封睿想说,和哥哥在一起的时候,他并不感到孤独。
那么,是不是说,如果自己足够强大,能够一个人保护哥哥,哥哥的朋友就可以少一些了呢?
他在心里默默决定,一定要努力让自己强大起来。
花园里的玫瑰开了又落,路两旁的灌木修了又长。
转眼间,季温良和封睿已经共度了五年的时光。
在这五年里,封睿从沉默寡言慢慢变得活泼开朗,也会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对季温良撒娇。而季温良也在和封睿相处的过程中,渐渐对这个世界产生了归属感。
这是一个很平常的早晨。
窗外的鸟儿发出啾啾的鸣叫,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床上留下斑驳的阴影。
季温良比封睿醒得早,他轻手轻脚得下床,走进浴室。
浴室柜的格子里整齐地摆着一蓝一绿两个牙缸,牙缸上印着最新流行的卡通人物,季温良拿起蓝色的那个,在牙刷上挤了些牙膏,对着镜子开始洗漱。
镜子里的人与五年前相比,变化不是太大,只不过没有了婴儿肥,面部线条与同龄的男孩子相比更加柔和,显得有些秀气。
季温良洗漱完走出浴室,发现封睿还没有起床,轻轻地推他,“小睿,该起床了。”
封睿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一声,却又拉起被子蒙在头顶,睡了过去。
季温良没办法,只好走到窗户前,拉起窗帘,阳光瞬间泼洒进来,照亮了整个屋子,他又转身拉起蒙在封睿头上的被子。
封睿被阳光晃到,下意识用手背遮住眼,适应了一会,睁开了眼睛,靠在床头,好像还有些不清醒。
“哥哥,几点了?”诺诺的声音响起。
季温良从衣柜里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递给他,看他迷迷糊糊地样子觉得好笑:“七点十分了,还不起吗?都十岁了还赖床。”
封睿一听这话,赶紧乖乖地从被子里爬出来,迅速穿上衣服。
两人吃好了饭,匆匆坐车到了学校。
如今封睿已经上四年级了,而季温良上初一,小学部与初中部相隔不远,两人正好顺路。
正快步走着,季温良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叫他们,回头一看,一个小胖子呼哧呼哧向他们跑过来,嘴地喊着“封睿,温良哥,等……等等我……”
季温良和封睿停了下来,等小胖子赶上。
“你今天怎么也来这么晚?”季温良抚摸他的后背他顺气。
小胖子喘了一会儿,觉得胸口不那么难受了,气呼呼地答道:“还不是因为钟林风,他都吃完早饭了才叫我起来,存心不让我好过。”
来的小胖子正是未来男二钟林远,自从几年前咖啡厅的事过后,这个小霸王还真和封睿成了朋友。
他口中的钟林风正是钟林远的大哥,季温良没有见过他,但是总是会听到钟林远对他的各种抱怨,不知是刻意抹黑还是事实就是如此。
“你哥哥可能忘了吧。”季温良安慰他说。
“切,他才不是我哥哥。”钟林远撇撇嘴,温良哥这样的才叫哥哥呢,他那个根本不是哥哥!平时里对他冷言冷语也就罢了,没事儿还总是在背后使坏。一想到钟林风的“斑斑劣迹”,钟林远就忍不住想要骂人。
“我跟你们说,见到钟临风这个人,一定要离他远点……”
又开始了……季温良看了一眼封睿,对方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
三个人走在去往教学楼的路上,背影渐渐远去了。
上学的人不得不早起,可有人却可以睡到日上三竿。
小刘是季家的司机,专门负责接送季家的孩子上下学。
季家的司机不只他一个,负责接送孩子上下学的也不只他一个,今天正好是他的晚班。
年轻人都爱熬夜,小刘又是一人独居,知道自己今天不用早起,他打了半宿游戏,一觉睡到下午一点,迷迷糊糊地到楼下餐馆吃了碗面,觉得胃暖了很多,又洗了个热水澡。
上次上班差点迟到,被陈管家训了一顿,他面子有些挂不住,今天早早取了车,三点多就到达了学校。
还有一个多小时才放学,这时候校门口的车还不是很多,他把车停到了平时常停的位置,半仰着身子靠在驾驶座上,刷起了网页。
正觉得无聊,忽然听到有人敲车窗,他打开车窗,看到是一个四十多岁、体格壮实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支烟,便乐呵呵地打起招呼:“王哥今天也来这么早啊。”
“是啊,有钱人的钱就是不好赚啊。”被称作王哥的人侧着身,虚倚着倒车镜,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个烟圈。
像他们这样给人打工的人,总喜欢背后抱团说说自家老板的小话,再吹嘘吹嘘有钱人的生活,最后感叹感叹世道的不公,不消几句话,陌生人都能聊出兄弟情。
王哥也是有钱人家的司机,小刘见过两次,第一次的时候,王哥朝他借了个火,两人聊了一会儿,觉得很投缘。
第二次王哥碰到他,又给了他几个苹果,说是老板发了一箱,吃不完,送给他尝尝。
两人又热络地聊了一会儿。
如今正是盛夏,虽说下午的阳光没有中午那么强烈,但还是很热。小刘看王哥上身穿了个松垮的黑色外套,觉得奇怪。
“王哥,天儿这么热,你怎么不把外套脱了啊。”小刘问。
“太阳太毒,穿外套挡太阳。”王哥用袖子擦了把汗,回道。
小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自己还在车里吹着空调呢。
他想了想,提议道:“王哥,要不然你上车吧。”
“这不好吧。”王哥婉拒。
“没事,”小刘看了看表,“这离放学还早呢。”
“那行。”王哥好像也热得受不了了,掐了烟,打开了副驾驶一侧的门。
王哥地坐上了车,反手关上车门,忽然转过头,朝小刘神秘地一笑。
“小刘,我不脱外套,还有一个原因。”
这一句话勾起了小刘的好奇心,他扫了扫外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便问道:“啥原因?”
王哥慢条斯理地拉开了外套的拉锁,将右手伸进内衬的口袋,示意他凑近点看。
小刘向前凑了凑,顺着拉开的外套看了一眼,吓得打了个哆嗦,浑身的汗毛竖了起来,想要叫喊出声。
“嘘。”王哥伸出食指,贴近嘴唇。
小刘立刻闭上了嘴。
王哥看他被吓得魂飞魄散的样子,嗤笑了一声,转而用手指了指窗外,示意他向前看。
“灰色的那辆面包车,看见了吗?”
小刘看了一眼面包车,转过身颤抖地点了点头,“看……看到了。”
“现在,下车,做到面包车里,里面有人等你。”
“你要是老老实实的,就留你一命,你要是不老实,”王哥盯着小刘充满恐惧的双眼,拍了几下他的脸,危险地眯了眯眼睛,晃了晃插在外套内衬的右手,“老子就当场崩了你。”
第8章 霸道总裁的小助理(七)
“当……当……当……”
放学的钟声响起,寂静的校园仿佛又活了过来,马路上成群结队的学生互相嬉戏打闹,偶尔一阵夏风扑面而来,吹得人浑身舒爽。
季温良牵着封睿的手并排走在马路上。
“小睿,今天有学到什么东西?”季温良温柔地问他。
封睿转动漆黑的眼珠,努力想了想,说:“下午有上手工课,老师教我们剪纸。”
“哦?那你做了什么?”
“我刻了一束玫瑰,很好看哦,老师还夸我了呢。”封睿忍不住炫耀道。
“那说明小睿很厉害。”季温良毫不吝啬地夸奖。
“嗯,”小睿得到了夸奖,眼睛亮了亮,“在书包里,回去给哥哥看。”
两人说说笑笑,走到了停车位。
季温良拉着封睿上了封家的车,目光随意向内后视镜一瞥,看到一双陌生的眼睛,定了一定。
封睿倒是先开了口:“叔叔,您是新来的司机吗?刘叔叔呢?”
“是啊,”司机启动汽车,和蔼地答道,“刘叔叔家里好像有急事,临时请假回老家了,我来替他的班。”
“这样啊。”封睿应了他一声。
两人没有在意,又聊起了一天的见闻。
汽车快速地行驶着,一路上倒是没遇上什么阻塞,封睿和季温良说了会儿话,有些困,季温良让他靠在自己的腿上睡一会儿。
汽车里一片寂静,季温良背贴着车座眯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转过头看车外的风景。
这一看可不要紧,窗外是完全陌生的景色,车子不知什么时候上了一段土路,前面只有一辆面包车,路两旁是荒芜的草地,季温良心下一凛。
他急忙坐起身,问道:“叔叔,我们这是去哪?”
司机没说话,面无表情地加大了马力。
季温良心道不好,急忙从书包中翻出手机,准备报警。
这时车子突然甩了个弯,歪近路旁的草地里,停了下来。
他的身体没反应过来,猛地随车晃动,手机“啪”地掉到了座位下。
这时封睿也被惊醒,两人看形势不对,急忙打开车门,打算向外跑。
司机的动作比他们快,下了车,腾空抱起想要逃跑的封睿。
“放开我!”封睿使出浑身解数踢打司机,司机招架不来,一时间手忙脚乱,季温良看准时机,一拳打在司机脸上,把封睿抢了出来。
司机吃了一痛,腾地恼火起来,朝着远处喊道:“还不他妈快来帮忙?”
身后突然响起咚咚的脚步声,季温良还没来得及转头,就感觉后颈被敲了一下,他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封睿看季温良倒在草地上,眼睛都红了,拼命向袭击季温良的人冲去,“你敢打我哥哥!”
力气再大也还是个孩子,哪里敌得过两个成年的男人,不一会儿就被两人绑住手脚,封住了嘴。
袭击季温良的人把还在挣扎的封睿抱起,瞥了瞥昏迷的季温良,问道:“王哥,这个人咋整?”
封睿一听他们要对付季温良,挣扎得更厉害了。
王哥看他不老实,“啪”地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几道红痕立刻浮了出来,他眯了眯眼,道:“这小子不是说是他哥哥吗?”
“可是没听说封家还有别的孩子啊。”抱着封睿的是个瘦子,右嘴角处有道一指长的刀疤,他一说话,刀疤就跟着扭曲起来。
王哥用阴狠的目光扫了扫季温良,思忖了一下,道:“谁知道是不是封家的私生子,抬到车上再说,多个人多个筹码。”
挨了一巴掌还处于耳鸣状态的封睿,隐隐约约听到这样的话,怔了怔,甚至忘记了挣扎。
自己的一句“哥哥”,竟然让绑匪产生了误会,让季温良陷入险境。
心好像坠入了深渊一般,久久没有回响。
刀疤男哪里知道他心中所想,倒是对他一动不动的样子很满意,以为他被吓傻了。
“那个司机咋样了?”王哥绑了季温良,把他抬起来,走向面包车。
“让我绑起来了,”刀疤男抱着封睿跟在后边,“吓得屁都不敢放,扔后备箱了。”
季温良是被一阵叫嚷声吵醒的,后颈的疼痛感唤起了晕倒前的记忆,他没有睁眼,而是凝神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封劲松,你他妈别跟老子废话,你就说你这儿子想不想要了吧。”
这是接他们放学的司机的声音,季温良暗暗后悔自己当时没有防范之心,司机是假的,绑匪怕是真的。
电话那头似乎说了些软话,绑匪的声音低了些:“那你就乖乖听话,明天亲自把钱拿来,要是不听话,就等着收尸吧。”
季温良再仔细听,却只能听到细微的风声,估计绑匪挂了电话。
他慢慢地睁开眼,借着昏暗的光,辨认出自己正身处一间废弃农舍,四周潮湿的土墙上挂着蜘蛛网,屋子里散乱摆放着被遗弃的破旧家具。
再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房顶上垂着破旧的老式灯泡,屋子里的光就是来自那里,他被光晃了一下,眯了眯眼,低下头。
正对着灯下的是一个四角方桌,桌上摆着一些吃的,桌子左右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人,正喝着酒,一个他认识,是那个假司机,另一个估计是将他打昏的人。
他转过头,看到被绑的结结实实的封睿正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湿润的眼睛里似乎满是懊悔。
懊悔?
季温良心中疑惑。
男主你在懊悔什么?
该懊悔的是他好不好,唉,都怪他警惕性太低。
可如今最重要的是保护封睿的安全,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对方要的是钱,只要不伤人……
眼神瞥过封睿的脸,觉得有些不对劲。
刚才被封睿的眼神惊到,晃了神,如今仔细一看他的右脸,似乎有些红,再凑近一看,哪里只是红了一些,都已经肿起来了。
季温良顿时又惊又气,这两个绑匪,下这么重的手,难道就不怕人质出了什么事,得不到钱吗?
想到这,他心里一紧,这两个绑匪真的只是为了钱吗?
绑匪能假冒成季家的司机,必是下了一番功夫,中途特意换了车,可见心思缜密,若是为了钱,倒还好说,可若是为了别的什么……封家树大招风,结下什么仇家不是没有可能。
小说里没提这一段,季温良完全没准备,不禁抱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