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门口把门的两个嬷嬷不在,阮玉偷偷跑了出来透透气,可她又不敢走远,只好在门外那条路边散了散。
走到一处时突然听到不远处一棵大树后方有个宫女在说话。
已经很久阮玉没有像今天这样呼吸新鲜的空气了,听到宫女在那儿说话想起了当年她年轻的时候。
大树后方的宫女好似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发现了,还哭哭啼啼的和别人说话。
“昱知,
我比你大七岁我们是没有结果的,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要算了!你就算比我大十岁,大二十岁我也要和你在一起!再过几个月你就放出宫了,你一定要等我!”
“你母亲不会同意的,娘娘也不会同意的,我只是一个地位卑贱的宫女……”
“不行!我就要和你在一起!姐姐已经把你关了这么久,今天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见一面,你一定要等我,出宫我们就成亲!”
男子说完这些,女子不再说话,只听见嘤嘤的哭声。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阮玉当时就愣住了,脸色变了又变,好不容易出门时的喜悦之情顷刻间消失无踪。
这一男一女说的这些话让阮玉想到了自己,她和康帝年差十岁,她一直贴身照顾年幼时的康帝,等康帝长大后没想到他对喜欢上了自己。
阮玉又意外又惊喜,可没过多久两人就被蕙太妃发现,两人被迫分开,她被关在一个地方始终不能与康帝见面,如今这两个偷偷见面的男女像极了当年的她。
阮玉突然十分伤感,她突然想往别的地方走一走,回忆一下过往。
这么多年过去阮玉的年纪已经不年轻了,在一群宫女中间稍稍明显,不过有路过的人看到她身上的的服装和装饰也不像是后宫的哪位妃子,也就当她是哪个姑姑,没有继续关注。
那大树后面说话的一男一女很快走了出来,男子飞速换了一身衣服离开,女子看着刚才阮玉离开的背影跟了上去。
阮玉正在路边无神地走着,突然身后被人撞了一下,立即就听到“扑通”一声,一个宫女跪在地上不停地道歉:“姑姑饶命,姑姑饶命!”
阮玉转过身,听着这不停磕头宫女的声音有些熟悉,忽而想到这不就是刚才躲在树后面哭哭啼啼的宫女吗?
“你是?”
“回姑姑,奴婢碧云,是安妃宫里的丫鬟。”
阮玉点了点头:“你起来吧。”
碧云站起身,又向阮玉行了一礼:“今儿皇上选秀,后宫忙成一团,奴婢并不是故意冲撞,还请姑姑海涵。”
听到康帝选秀,阮玉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很快她收敛了情绪,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碧云的任务完满完成,离开阮玉后她将身上的衣物全都换了一套,确认无误后立即离开了这里。
康帝又选妃了,这一次要不是她偷溜了出来,这个消息她还不知道。
阮玉知道,皇上作为一国之主,需要扩充为皇室绵延子嗣,保大康朝经久不衰,他也知道皇上是有大志之人,怎么可能把多余的心思放在一个女人上面。阮玉都理解,不过今天没有准备乍听到皇上选秀的消息有些吃惊。
原来今天皇上选秀,怪不得后宫这么安静。阮玉心里暗自嘀咕,也没有了散步的兴致,坐在一个回廊里默默地看着前面的花丛发呆。
突然她听到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立即转头去看,就见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那儿同样面带惊讶看着自己。
阮玉很快反应过来站起身想要离开,就听见这个陌生的男人突然喊道:“是从小服侍皇上的那个宫女阮玉吗?”
阮玉愣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有人认识自己。
转过身细细打量了这个男子的面容,好一会儿才犹豫的问道:“英国公府?”
“在下英国公罗溟。”
阮玉赶紧回了一个礼,“没想到这么多年英国公居然还能认得出奴婢。”
“以前经常在皇上身边看到你。这么多年阮玉姑姑不在皇上服侍了?”
阮玉脸色微微一遍,很快笑道:“奴婢如今在蕙太妃宫里当职,英国公后宫去的少不知道也是正常。”
话说到这里也该差不多分别了,阮玉准备告辞,忽而瞧见扶他此时眉眼带着愁思,眼睛通红,犹豫了一下,阮玉没忍住询问:“英国公可是有什么事?”
扶他就等着这一句话,他面上满是犹豫无奈,许久才叹了口气将事情徐徐道来。
其实扶他就是把先前拒绝皇上赐婚所说的那段话告诉了阮玉。果不其然,阮玉听了佛他这瞎编的经历深有感触,今天两次听到经历跟自己一样的故事,阮玉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
“英国公的身份确实不该跟一个奴婢在一起。”
“此言差矣。身份门第这是人投胎得来的,我投了个好胎如今成为了英国公,她没投好胎成为了我家的丫鬟,门第不是她自己能做决定的事情。再者她为我育有一子,即便现在我们不得在一起,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对不起她。她为我受得苦让我心有愧疚,我即便终身不娶妻也不能负了她。”
扶他的这一番话叫阮玉目瞪口呆,她木木地摇了摇头,想要否定,“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因为一个丫鬟……”
阮玉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扶他打断:“修身齐家治天下,我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齐不了家,那我当什么男子汉。”
一番话说的阮玉哑口无言,她第一次听见男人说这种话,堂堂英国公这么看重一个丫鬟,还给予了这个丫鬟一切礼遇。
看阮玉有些发愣,扶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直接告辞离开,留下阮玉还在因为扶他刚才的那段话伤神。
第87章 将军VS摄政王(十八)
原来世上真有这样的男子。阮玉咋舌,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英国公刚才的表现, 她骨子里受到的教育认为英国公为一个丫鬟有这样的想法, 是弃英国公府上上下下所有人的颜面不顾,这样做太不成体统。但她又作为一个女人, 何尝不想自己所爱之人能为自己做到这种地步。
阮玉内心激烈地碰撞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从远处走来的几个宫女让她立即回过神,意识到她出来多时没赶多停留, 立即赶了回去。
阮玉偷溜出来果然露了馅,离院门不远就听见里面传出两个看管嬷嬷的怒斥声,阮玉脸上血色尽失,这个时候从门口走进去就是往枪口撞, 但要是一直不回去,嬷嬷们绝对饶不了她!
里面的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像是有人要出来,阮玉赶忙往院墙后面跑去,心里胆颤焦急,忽然有人从后面一把摸向她的肩膀,阮玉张嘴就要尖叫,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况, 尖叫声在即将蹦出嗓子的时候急忙咽了下去。
阮玉背后的人压低着声音说话:“我是皇上的人, 是来帮你的。”
听到是皇上派来的人, 阮玉眼眶登时红了, 心中十分激动, 转过头来看到来人是一位公公。
李福看了一眼面前的阮玉,嘴张了张最终也没有将心里憋了数年的话说出口,他咬了咬牙,拉着阮玉说:“跟我来。”
李福把阮玉拉到院墙的另一边,这里已经提前摆放了一个梯子,李福紧紧巡视着四周将阮玉急忙往梯子上面推。
“那两个嬷嬷正在门口,你从这儿翻进去她们的角度看不见。”
阮玉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已经急匆匆的被推这爬上了梯子翻了进去。
李福站在墙下,看着阮玉早已经消失在院墙的身影怔怔出神,仿佛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脸上带着淡淡的柔情。
不久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到李福身边,“干爹,事情都办妥了。”
李福眨了一下眼睛,立即回过神,转过身又变成了平日里皇上跟前冷面的大太监。
“回去给我把嘴闭紧点,要是走露了风声传到皇上耳里,看我怎么收拾你这条贱命!”
被骂的小太监也不生气,弯着腰笑嘻嘻道:“放心吧干爹!”
李福带着自己的干儿子急匆匆的往御书房赶过去,路过一处假山时点了一下头,随即头也不回的往目的地赶过去。
直到李福和小太监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刚才他们经过的假山后面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影。
解殷本来是接到康帝要给扶他赐婚的消息焦急赶进宫的,没想到他还没出手解决,就听见扶他已经找到理由完美的将这个赐婚回绝了。
解殷十分开心,更让他心情愉快的是扶他拒绝赐婚所编造的那个理由,康帝听了只当罗旭的母亲真的是一个丫鬟,但解殷知道罗旭明明是他和扶他的孩子啊。即便知道扶他只是编了一个故事,但解殷已经把自己完全代入这个丫鬟,心情十分愉快。
扶他前段时间频繁与一个宫女接触,解殷看到心里吃味,但也意识到扶他一定在偷偷做什么事情。
扶他具体想做什么解殷不知道,但从他最近交代那个宫女所做的事情和接触的人来看,解殷已经猜出了大概,扶他做的这一切都跟阮玉有关。
阮玉和康帝的事情解殷一直知道,蕙太妃在后宫折腾的这些事情解殷也知道,或者可以说这宫里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以前解殷并不管这些,但知道扶他打算做的事情后今天插手帮了一把。
李福是自小跟在康帝身边的太监,康帝从皇子成为皇上李福也一跃成为皇上跟前的大太监,御前红人。
阮玉是从康帝幼年时就开始在他身边服侍,李福也是同样,可这么多年过去,阮玉对李福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但李福却一直牢牢记着她。
李福喜欢阮玉,喜欢了很多年,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个完整的人,宫中太监和宫女对食的不在少数,但李福知道宫女过二十五岁就会放出宫,李福想着阮玉出宫总比待在这深宫里担惊受怕好的多,可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就发生了她和康帝的事情。
李福没想到康帝居然看上了阮玉,不过这后宫的女人都是皇上的,皇上看上谁都可以。只是后来蕙太妃插手,阮玉就这样被带走。
康帝从皇子变成了皇上,李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这么多年李福一直在背后偷偷帮忙,如果没有李福,阮玉不知道现在过得如何水深火热,可惜他做的这一切阮玉不知道,阮玉还以为是因为康帝的保护,殊不知,皇上表露出来的的爱意在后宫之中比□□更毒,更何况如今将那些危险挡在外面的不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是非常渺小甚至都不存在阮玉记忆中的李福。
得知李福喜欢阮玉也是因为一次偶然,这一次给扶他帮忙,也算是给李福一次机会。
见事情办的差不多,解殷离开了皇宫。
这一切阮玉全都不知情。不管怎么样,她这一次算是躲过了一劫,但看管比以前更紧了,一日三餐连休息身边都有人把守着。
不能再偷溜出去,整日又被框在这一方院子里,整日里无事可做,身边的嬷嬷们绝不会轻易开口跟她说一句话,在这样寂寥的氛围下阮玉只能回想那天与英国公所说的那些话。
原本如果放在别的宫女身上,每天要一大堆事情要做,根本没有时间琢磨起那扶他那天说的话,但对于阮玉可就不一样了。
正因为阮玉身份特殊,每天被关在这一方冷宫僻所无事可干,于是扶他那天说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在她脑子里回放,她不想再想这些,可扶他的话像是已经刻在了她的脑海,刻在的她的心上,无论怎样也摆脱不了。
扶他那天的一番话让阮玉吃了心了,可此时的她不愿意相信,又或者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了希望康帝只属于她一个人的想法。
这件事情就这么看似平静的过去了,当天扶他从宫中出来后直接回了英国公府。
入夜,如今已经进入初春,乍暖还寒的时候,英国公府的院子里十分幽静,寒气裹着花草,植物表层浮起了一层冰珠。突然“吱呦”一声有人推开了房门,有人从屋内走了出来,衣角划过路边的花草拂下一地的水珠。
扶他披着一个斗篷从屋内走了出来,沿着青石砖铺路往花园里走去,刚拐过一个弯旁边突然伸出手将他一把拉了过去。
“来了。”扶他耳畔响起了低哑的声音,热气喷在微凉的后脖上有些痒,扶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脖子,转过身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深邃的眼睛。
扶他直视着解殷的眼睛,看到他眼里的凝视与专注扶他睫毛颤了颤移开了目光。
自之前解殷夜里来英国公府被扶他逮住后他并没有就此结束,反而更加正大光明的往英国公府里跑,渐渐的就演变成如今这种情况。
扶他这段时间也在不停的扪心自问,他当初究竟是怎么被猪油糊住了脑子,没有立即将解殷赶走,现在导致这个家伙有家不回天天翻别人家的墙头。
扶他心中腹诽,解殷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一猜就知道在心里憋着气骂自己呢,想到这种情况解殷忍不住乐了。
看到扶他里面穿着单衣就披了一个斗篷出来了,解殷问道:“夜里凉,怎么不穿好衣服再出来?”
扶他哼一声,“要是没有半夜爬墙的人,我非但不用起夜着凉,还能在暖和的房间里睡觉呢!”
“那真是对不住英国公了,要我不翻你家墙头是不可能了,不过我可以让你不用着凉。”说罢解殷手放在腰间就要准备解开腰带把衣服脱给扶他。
见到他这个动作扶他登时炸了,气得转身就要离开,解殷见调戏的差不多立即将扶他拦住脸上恢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