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宏博僵着笑脸,一时没答话。
顾司没有咄咄逼人的习惯,夏宏博不说话,他也就不说话。
到教室的时候,班里人都疯了,聚在一起讨论这次考试结果,最引人讨论的就是顾司。
没别的,就是震惊。
一个全校倒数考了全校第一,比第二名高出三十分,说抄都扯不上。
班里人讨论的声音挺大的。
一阵闹哄哄的话传进夏宏博的耳朵里,觉得格外刺耳。
连进教室的勇气都没了。
“你先进去,我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夏宏博闭了闭眼,实在不想和顾司一起进教室,让人再次做比较。
顾司心里明白,并不勉强人,点头目送夏宏博走远,才面无表情的走进教室,在同学们各种目光里走到座位坐下,一如既往的摸出夏宏博买的那本指导书看起来,这次讨论声减弱,当事人在他们不能讨论过火,小声叨逼叨比。
夏宏博这一去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才进来,一坐下就给了顾司一把奶糖。
顾司揪着奶糖,有些摸不准夏宏博的脑回路。
继续老套路?
事情都走到这地步,夏宏博还能装作想和他有一腿的继续对他好,心理素质委实强大,也不得不说这人心理调节能力很强。入校门看见公告栏那会儿神态明显失控,现在又跟个没事人一样。
他挺想问夏宏博,你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么快调整好的呢?
他不说话,手里捏着奶糖纸簌簌响,引得班里同学时不时扫一眼他,再扫一眼夏宏博,眼里明晃晃的震惊对比之色。他没表情的神游在外,旁边的夏宏博偏头说:“刚才发现的,觉得挺好吃,就买了点给你吃。”
夏宏博能给自己快速调整好自己的心理,全靠一个点支撑着:把顾司最喜欢的东西纳为己有,看他恨!
顾司拆了颗糖放进嘴里,味道确实还不错,他将奶糖抵在牙齿上:“谢了。”
“我两还用得着说这个字?”夏宏博好笑的看他,像前面在他面前的失态都是假的,“好东西要懂得分享。”
顾司挑眉,抿唇笑了笑。
教室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抬头一看,满面红光的老简,神采飞扬的,跟中了几百万似的。
见老简进来,闹哄哄的教室安静下来,各个求贤若渴的看他,直把老简看的热血冷却下来,臭脸色一摆:“知道这次考试你们考得有多差吗?错题连篇,分数简直没眼看,就这样,你们还能眼巴巴的看我,等我夸奖你们啊?”
“不会吧?”有人说,“全校前十咱们班可是占了三个,前三占了两个,这种成绩能差?”
“那是人家,我问的是你们,你们考得怎么样,心里没点儿数?”老简板着脸说,转身拿着胶水把一张纸贴在黑板左边,“这是全校成绩总排名,我给贴在这里了,你们要经常看,激励自己,下次再考出这样的成绩,我就挨个给你们家长打电话。”
“啊,老师,不要玩这么大吧?要是让我妈知道我考成这样,回家她就能把我烤成那样。”
“就是啊老师,你不能对我们这么残酷,这种事决不是你为人师该做的!”
“我觉得我爸看见我的成绩单,当晚就能请我吃竹笋炒肉,烧烤味的那种。”
“老师,你这么做会磨灭我们对你的爱的!”
……
老简静静听学生们说了好一会儿话,推着眼镜说:“这次先放过你们。这次试卷是附近几所高中联合出的,我们学校的成绩很不错,尤其是温竹隐同学。总分第一,单科也有不少是第一的,很好。”
被老简点明说,顾司表情还是没什么变化,察觉到班里人投过来的目光,他稍稍抬头看过去,不少惊叹,还有些嫉妒。
不论惊叹还是嫉妒,都是一种情绪,想到这,他偏头看夏宏博。
很平静,也很寻常。
同学们的目光,他视若无睹。
顾司觉得夏宏博的这种平静,不是不争不抢,而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
他打算出手了。
这个认知让顾司心里油然而生一种期待。
期待白莲花崛起,期待白莲花真面目公之于众,随后被教化,结束这一切。
剧情走起来没那么快,想想还是可以的。
顾司摸了把后脖颈,把糖嚼吧嚼吧吃掉,人生赢家无对手,寂寞。
“晚上打算做什么?”旁边传来夏宏博的询问声。
顾司趁老简低头喝茶的功夫,又拆了颗糖:“除了写,也没其他事儿。”
“那出去玩玩。”夏宏博说,“去不去?”
“去哪?”顾司问,直觉夏宏博带他去的地方可能不太好。
“去了就知道,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你就说去不去吧。”夏宏博神色柔和,偏头看着他,“我还能坑你?”
顾司从来不带怕的,点头说:“去,反正回去也就我一个人在家。倒不如跟你出去转转。”
“好,那就说定了。”夏宏博说着摸出手机,低头联系人,当着顾司的面这么做,就是让他相信自己带他去的地方没问题,“那地方得有熟人才能进去,我先和人打声招呼,免得到了进不去。”
“嗯。”顾司咬着糖应了。
班长正在发数学试卷,发到顾司这边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把试卷递给顾司,班长发出一声惊叹,见顾司抬头,比了个大拇指,接着把夏宏博的试卷发下来,同样一声惊叹,一个大拇指。
这种直白又简单的动作,让顾司勾了下唇角。
班长见状,也笑了下,转身去发别人的试卷。
顾司拿过试卷一看,满分,毫无意外。
扫过夏宏博的试卷,一百四十五,也是个很不错的成绩了。
“你为什么忽然说要出去玩玩,还说的那么神秘?”顾司小声问。
“考完试,趁父母还没追究成绩的时候玩一把。”夏宏博收起手机,同样小声说。
顾司眼睛微眯,似懂非懂的点头。
夏宏博瞥他一眼,没再多做解释。
傍晚放学的时候,顾司和夏宏博溜出教室的速度很快,快到班里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人就没影了。
两人跑出学校,夏宏博伸手拦了辆车,上车之后,对司机说:“去蓝玉魔都。”
司机慢悠悠的通过后视镜看两人一眼,把空车的牌子压下去,开始打表。
顾司听见蓝玉魔都,脑子里迅速跳出相应的解释。
进出门槛极高的鱼龙混杂地方,市内有名的不夜城酒吧。
他想,夏宏博混那种地方?
那今天带他去,单纯地开开眼界,还是要大玩一把?
没混过酒吧夜店的顾司,忽然对这趟产生了点兴趣。
车在一条偏僻小道口停下,夏宏博递钱过去:“不用找了。”
顾司也跟着下车,四处瞻望,破破烂烂的,看不出不夜城的痕迹。
有些人就喜欢玩这套,小隐隐于野。
“是不是挺好奇的?”夏宏博问。
顾司不置可否。
“今天就带你见见这个城市的另一面,很美很疯狂。”
第37章 凋零的第二朵花10.
长长的偏僻小道尽头是一扇再普通不过的小窄门, 夏宏博抬手敲门, 门开了, 拉开别具生面的另一个世界。
窄门内小桥流水, 花团锦簇, 桥尽头是一扇装有安检门的重金属双门,周遭静谧一片, 听不见任何风吹草动,唯有站在门口的两个黑衣保镖充满存在感。
其中一位长相凶残的盯着夏宏博,问:“哪位邀请来的?”
“山哥。”夏宏博说着把手机递了过去,上面是他和所谓山哥的聊天记录。
保镖看了眼聊天记录, 又说:“光有这个不能让你们进去, 麻烦你给山哥打个电话,我们好确定。”
夏宏博二话不说就给山哥打了电话, 电话接通,他低声说了两句话, 就把手机递给保镖。
保镖伸手接过,对着手机点头哈腰, 半分钟后, 保镖将手机还给夏宏博, 让开位置,让两人进来。
等他们进来后, 窄门又关上了。
两个保镖尽职尽职的站在门两边,也不看他们。
天色渐晚,夕阳残红映照半边天, 晚霞飘荡在旁边,勾勒出一幅血色残阳的画卷,那血色落在夏宏博白皙的脸颊上,无端生出几分嗜血的味道,顾司看了几眼进门后开始沉默的夏宏博,又看向严丝合缝的金属门,心里忽然生出无边空旷。
这地方,玩得有点儿野。
“一会你跟着我,先别说话,看看就行。”夏宏博说。
顾司轻应了一声。和夏宏博走过曲径流水的小桥,刷过安检门,身份一旦核实,金属门随之打开。
封印的门缓慢展现在两人面前,里面的群魔乱舞再也不关不住,向没见过这城市另一面的人展露他让人疯狂痴缠的傲然资本。
尖叫不停的闹嚷声、电音震耳的音乐声、你来我往的呼喊声…纷至沓来,冲击的顾司耳鸣一瞬,眼前被五颜六色交替的光照出了空白面,等他视线和听觉恢复正常的时候,他和夏宏博已经站在了酒吧里。
声音鼎沸的环境下,想要听清对方说话几乎不可能。
顾司没打算说话,他看见夏宏博指了指嘴巴,又指了指耳朵,摆摆手,做了个跟着走的手势,他点点头。
夏宏博见他明白了,当下抬脚往里面走,顾司直接跟上。
走到里面,顾司才发现这靠里面还有个楼梯,上去就是能俯瞰一楼的看台和包厢。
通过楼梯上看台,还要经过一重身份验证才能打开半人高的护栏门,可能这地方是给酒吧有头有脸的人准备的,所以看台上的人不多。
夏宏博能带他上看台,说明他和那个叫山哥的关系不错,或是有利益往来。
什么样的利益往来,能让酒吧老板愿意给这么大的面子?
能把酒吧开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有这么多客人,外面镇场子的人看起来又不像好人的,总归不是善男信女。夏宏博呢?
夏宏博在他眼里当然也不算是善男信女,但两人又不太一样。
顾司边走边琢磨,视线不由自主的在周遭沉溺在欢乐里的人身上掠过。
夏宏博走在前面,要上看台验证身份的时候,回头看他一眼,见他神色坦然正常,转过头摸出手机弄了张二维码贴在护栏门边的读码口上,红灯消失,绿灯亮起,护栏门打开,夏宏博走进去,顾司紧跟在后。
两人进去后,护栏门自发关上。
进看台后,顾司发现那种让他耳鸣的声音减弱很多,看台安装了消音装备,既不吵的人头脑发胀,又能让看热闹的人尽情享受台下人如痴如醉的画面,侧面验证酒吧老板有一颗高人一等的心。
“还好吗?”夏宏博回头问。
“还行。”顾司说,目光在扫到看台上的几个人后,漫不经心地问,“来上面看看?”
“当然不是。”夏宏博来到看台,能让人感觉出来他心情很好,有种展翅欲飞的感觉,两句话说得都要飘了的感觉,他唇角含笑,很有耐心的给顾司讲解,“这层属于高级VIP区,一般来消费的上不来。因为是高级区,玩的都是下面人没见过的花样,今天我们走运,碰上好时机。”
顾司面露讶异,心想,这不是你特意为我安排的吗?
他只表情变化而不说话的样子,让夏宏博唇角的笑容更大了,领着他继续往里面走。
走到看台和包厢衔接处的时候,那边的桌子坐了三个衣着暴露的女人,淡妆浓抹,看不真切长相,C位染着鸭屎绿的女人看见他们,抄起手边的花生砸在夏宏博的身上,声音偏冷的喊了一声:“夏宏博。”
夏宏博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面向鸭屎绿女人的时候,又是温和好脾气的样子:“画姐。”
“见到我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想进包厢?”画姐捏着颗花生米玩,慢悠悠的抬眼看夏宏博,瞥见他身后的顾司,又多看了几眼,“不是我找茬,是山哥让我在这等你,让我和你说包厢安排好了,托我带你们过去,一定要让你们玩的尽兴。”
夏宏博眼底的不情愿不见了,笑容真实不少:“麻烦画姐了。这是我好朋友温竹隐。”
顾司哑巴看戏半天,措不及防被祸水东引,微怔后迅速反应过来,冷淡地点头,沉默不语。
画姐听见温竹隐三个字的时候,来回在顾司身上扫了好几眼,似乎在确定什么。
这个举动让顾司心生警惕,看来夏宏博确实在这里摆了场子等着他。
小白莲在杂志出稿前,还想玩点儿其他把戏。
他血液里的不耐因子被这个想法激发起来,忍不住亢奋,先看看这朵小白莲想玩什么。
“走吧,我送你们去包厢。”画姐站起来说,她一站起来,两个跟班小太妹也站起来,其中之一频频看向顾司,显然被他颜值收买,画姐一眼瞧见,眼神凌厉的瞪过去,小太妹立刻缩起脖子不敢再看,画姐收回目光,走在两人前面,走了几步说,“最近很少看你来,今天是为带你好朋友来见见世面?”
“不算是。”夏宏博平时对人对事都是极尽可能地温和圆润,很少像现在这样惜字如金。
“你叫温竹隐是吧?”画姐在夏宏博那儿得了个不痛快,转脸和顾司搭话,见顾司比夏宏博还要冷淡,脸色微冷,“有钱人家的孩子都这么倨傲?”
“这和有没有钱没关系。”夏宏博说,“画姐,竹隐的性格就是不爱说话,你别往心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