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开始自发地抵制“我问你答”节目,连带着冰点在星网上的口碑也下降不少。
冰点见势头不对,为保自身,立刻同节目组决裂,还直接在星网上发表了一条言论,说他在节目里问的那些问题以及做的引导,都是节目组事先的要求。如果他不照做,饭碗难保。最后他还向大众致歉。
冰点的话从侧面证实了节目组确实有意针对西冽以及那些军人,人们的反应越加激烈。最终连联邦政府都出面,直接下达文件,要求各节目组严格自查,认真整改,不允许再出现故意抹黑他人尤其是联邦军人的情况。
文件最后称:不能让我们的军人流血流汗还流泪!
这份文件一出,注定“我问你答”再也不可能做下去,就连其他类似的节目都受到牵连,审查比之前严格了很多。
一时间“我问你答”的负责人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成了业界里的毒瘤,再也没人敢用他。
事情闹得太大,人们的注意力被转移,几乎没谁再想起西冽的两个孩子。直到很久以后,有闲极无聊的星网网民想起这事儿,随手在网上查了一下,查到的是那两个孩子的讣告书,也没了细查下去的心思。
世上活人那么多,谁会对死人感兴趣?
毕上将宅邸里,皮仪夏收到了两个被秘密“打包”的小豆丁。那两个小家伙穿着厚厚的衣服,脸裹在长长的围巾里,只露出一双和皮仪夏非常相似的眼睛,惴惴不安地看着四周。
他们年纪不大,却不是什么都不懂。起码他们已经从西家其他人的交谈里得知原来的父亲死了,还知道父亲是人造人的后代,连他们也因为这个有可能活不下去。
他们伤心,难过,想念父亲,更害怕未知的未来。
带他们来的那个长得很好看的叔叔告诉他们,如果他们想活下去,以后再也不能姓西,不能叫西珍和西宝。哪怕说错一次,他们都有可能丢了性命。
西珍和西宝害怕,见到皮仪夏时,紧张得手脚都不敢动一下,就怕这个笑起来很和气的叔叔真的翻脸杀了他们。
皮仪夏见到他们战战兢兢的样子,不由暗暗叹气。
父亲身死对他们造成的心理阴影,想来短时间内是消除不了了。
“你们叫什么名字?”他蹲下去,看着那两双漂亮的眼睛,问,声音柔和。
稍大一点儿的孩子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我们姓毕……我们应该叫什么?”
叫什么……最好的名字当然就是他们的原名,那是他们父亲留给他们唯一的东西了。可为了以后不引起什么风波,西珍西宝在这世上存在过的痕迹必须全都抹去,包括这两个名字。
“以后你叫毕思,”皮仪夏说完,又看向稍小的那个,“你叫毕念。你们……都要记住你们的父亲,不要忘了他。因为以后,这世上只有你们才记得他了。”
西珍,哦,是毕思眨了眨眼睛。他从这个漂亮叔叔身上感觉不到丝毫恶意,初来的忐忑少了很多。
“我们可以提他的名字吗?”他问。
皮仪夏摇头:“不可以,”看着这两个孩子瞬间失望的眼神,他又说,“至少很长一段时间内不可以。现在的生活环境对人造人来说太恶劣,虽然他用生命向联邦民众证实了他自己。可人都是健忘的动物,早晚人们会忘了他的功绩,只记得人造人杀过他们的长辈。来这之前,你们都接受过检查,结果表明,你们身上并没有人造人‘催化’的那部分,这是个好消息,说明你们以后能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
他伸手揉了揉这两个孩子的头:“你们如果想替你们的父亲正名,就努力活下去,充实自己,变得足够重要。这样,人们才有可能倾听你们的声音,响应你们的诉求,甚至肯定你们的宣言。加油吧!”
毕思和毕念的眼睛亮了起来。
虽然叔叔——哦,那个带他们来的人说,他们得叫这个人“爸爸”——说的很多话,他们都没听懂。可至少他们感觉得出来,他对他们抱有善意,他们甚至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父亲独有的气息。
皮仪夏在这个世界里一直呆到这具身体支撑不住,才彻底脱离出去。他离开的时候,毕思和毕夏一个成了联邦政府里的议员,另一个则接任了爷爷的位子,成了元帅。他们一个是高明的政客,擅长利用完美无缺的微笑以及令人如沐春风的言辞让人掉坑,另一个则是战场上的勇士和优秀的战术家,自入伍之后,他率领的军队未尝一败。
他们成了联邦民众的精神支柱,无可替代。
在这兄弟俩的不懈努力和怀柔政策下,联邦民众虽然还没完全接受人造人的存在,态度上已经大为改观,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谈“人造人”色变,更不会非要置那些人于死地。
联邦法律里“人造人及其子女必死”那一条也被废除,这个消息宣布时,没在民间引起大的反弹,顶多有个别古板守旧的家伙暗戳戳说几句酸话,仅此而已。
任务做到这一步,算是彻头彻尾的成功。皮仪夏死后,程远很快追随而去。这一对夫夫的爱情颇具传奇色彩,两人走到一起后,从没红过脸,成了神仙眷侣的代名词。多少粉丝在星网上大叫着,“看到他们,我又相信爱情了”!
回到任务空间后,皮仪夏休息一会儿,缓解了精神上的疲劳后,再次联系叫叫。
“帮我寻找新的任务空间以及适合进入的时间节点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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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大家都不反对以监狱做下个世界的背景,那就这么定了^^
第143章 第五个世界(一)
穿到新世界里时, 准确来说,皮仪夏是处于懵逼状态的。
叫叫从若干个待选世界里选中了任务对象的灵魂, 并把他抽取到任务空间里。结果皮仪夏还没来得及和对方搭话,就听到那个人尖声叫了一句:“我要让他后悔!”
话音刚落,他的灵魂就像是天线接收不灵的黑白电视机一样,猛地动荡起来,很快就变成雪花洒下, 消失在空间里。
灵魂消散后,皮仪夏的面前只出现了一个时间节点。这下更不用选择了,他不得不点了一下, 穿到这个任务世界里。
刚醒来的时候, 他躺在地板上。
皮仪夏撑起胳膊, 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子。从桌子上放着的电热水壶以及电视机来看,不是古代,也不是星际时代。
“叫叫?叫叫?”他在头脑里叫了几句。
没有声音。
就像是叫叫升级后的第一次任务一样,叫叫和他再次分开。
不过那次是升级,这次应该是被谁动了手脚。
联想到先前几个世界明显的恶意,想也知道就是那个家伙, 或者是那一伙。
叫叫本身是升级过后的系统, 能把它干扰到这个程度,看来幕后黑手的能量确实不小。
皮仪夏站起身。
很郁闷。被偷了歌曲的那个世界,虽然没有叫叫给他传送世界剧情, 好歹有原主的记忆帮他指引。这次附身的身体一清二白, 什么都没有。
他不知道这个身体姓甚名谁, 也不清楚他到底要让谁后悔。
鉴于他她它三字同音,皮仪夏甚至不敢确定,灵魂想让后悔的对象到底是男是女甚至是哪个非人类的存在。
如果这个世界有的话。
皮仪夏把每个房间的门都打开,进去查看了一下。
这是一间比较老旧的房屋,面积不算很大。原本是三室一厅的格局,其中一间卧室被改造成了书房,另一个卧室则被改造成衣帽间。
皮仪夏进洗手间里,对着墙上的镜子看了看。
这具身体的皮相仍然上等,看起来二十一、二岁的年纪。眼角上挑,肤色莹白,嘴唇嫣红。不过当他闭上嘴时,发现唇边有两道淡淡的纹。
那是长年累月紧抿唇角才有可能留下的痕迹。
这至少说明原主在外人面前大概是一个比较喜欢板着脸的年轻人。
屋子里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原主很有可能是单身。一般来说,能够独立生活的男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布置住处。有单独的书房,书桌四周被磨得光滑锃亮,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人们,原主很喜欢看书。
皮仪夏粗粗看过,书架上的书有很大一部分和心理学有关,其他的书要么是刑侦罪案类小说,要么是悬疑小说。有意思的是,和心理学有关的书都相当新,有些甚至连封着的塑料还在。倒是罪案悬疑小说明显被翻了不知道多少次,书页都起了毛边儿,更别提那些折叠痕迹。
看来这类小说是原主的爱好。至于那些有关心理学的书明明原主不感兴趣,为什么买回来那么多……信息太少,皮仪夏无法断定,或许和他的职业有关吧。
房间收拾得很整齐,没有一般单身男人的邋遢。洗手间的柜子里除了常用的男士洗面奶之外,还有一包开了封的男士面膜、用了一半的爽肤水、男士乳液,旁边放着小巧精致的眉夹及指甲刀等。
厨房里有半袋子米,几样新鲜蔬菜。鸡蛋和挂面都放在相应地方,唯独没看到方便面等速食食品。有一瓶红酒,酒瓶旁是洗得干干净净的红酒杯。没有白酒,没有啤酒。
一切的一切都在向皮仪夏表明,原主对自己照顾得很用心,并没有因为一个人过而让生活质量降低。
换句话说,他很有可能是在享受着单身生活。
皮仪夏最后去了卧室,在衣架上挂着的外套里找到了原主的身份证。
他终于知道了原主的姓名:皮梧夏。
同时,他还知道,原主并不像他外表表现出来的那么小,其实已经二十六岁。
真是看不出来,从镜子里那张精致又富有青春气息的脸来看,说他是大学生都有人信。
另外,他在卧室的衣柜里找到一套警服。
原主是警察?这倒能从一个侧面解释出原主的唇边为什么会有常年板脸紧抿嘴留下的淡纹了。
把警服拿出来后,从里面掉出来一张折叠着的纸。
皮仪夏顿了一下。
警服是被悬挂在衣柜里的,外面罩着防尘罩,看得出来原主对它很珍惜。能和它放在一起,这张纸应该比较重要。
他捡起来,打开看了一遍。
那是一份调令,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皮梧夏将从某某年某月某日起调任至中微第一监狱。
皮仪夏颇有些玩味地弹了一下调令。
首先,从职级来看,这份调动属于平调,没有上升,没有下降。
其次,从工作内容看,皮梧夏调动前是X安系统的一个文职人员,调动后直接变成了监狱里的普通警察。
虽说职级相同,只是分工不同。但他穿越这么多回,在类似的任务世界里,从来只听说过狱警想方设法要调往X安单位,却从没听说过X安的调到监狱当狱警。
当然,那些在这个系统内有背景有人脉的除外。
看起来,原主这是被人针对了啊。
难道是因为这样,原主才发布了那项任务?
真要这样,他首要做的就是找出针对原主的人,再进行合理的精准打击。
不过这只是猜测。毕竟他对原主的所有判断都基于有一定证据支持的合理推断。他已经在客厅的台历上看到现在的日期,和调令的日子相去大半个月。想来原主早就去新单位报到上班了。
对原主这种努力想让自己过得舒服安适的男人来说,因为被针对导致工作进行了不合心的调动,愤懑难受都是正常的,却未必到用整个灵魂报复的程度。
那得是什么样的委屈?
正想着,一阵音乐声响了起来。
皮仪夏循着声音找去,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触屏手机,手机被插在一本书下面的插座里充电,难怪他起初没看到。
他拿起手机,看到上面一闪一闪地显示着“小程”两个字。
小程?皮仪夏猛地想起了上个世界的程远。
不知道这次那个男人变成了谁?那个幕后黑手这么针对他们,那个男人有察觉到吗?会不会也像他这边一样出了某些程度的差错?
皮仪夏一边想,一边接通了手机。
“喂?”电话刚一接通,那边就传过来一个干脆利落的女声,“阿夏?听说你请了半个月的假,是生病了吗?”
女人的语速很快,给人一种紧迫的感觉。
皮仪夏有些淡淡的失望,低声反问:“小程?”
很多时候,存在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就是他们平时的称呼。他这么叫,应该没错。
“是啊,是我!”叫小程的女人没听出来异样,“我知道你被韩胖子弄去当狱警实在太委屈了,更别说那边还照着韩胖子的意思直接把你弄去看守男监里的重刑犯。你一向做的都是网络方面的文职,哪儿干过那些粗活啊。可谁叫我们没本事呢?胳膊拧不过大腿,你还是想开一点吧。这样,你明天去上班,这周末我找几个你以前的同事,我们聚一聚,大家说说心里话,怎么样?”
皮仪夏一边听着,一边努力从她的话里汲取信息。
看来,虽然不知道原主要报复的人是不是韩胖子,但他被针对调了工作是真的。让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职当重犯看守,这姓韩的还真是怕他不死啊。
只是,以前的老同事聚会还是不要了。听着话里的熟稔程度,小程应该和原身关系不错,她叫来的前同事们应该也差不多。这些人或多或少都比较了解原身,他刚穿过来,又没有记忆和剧情在手,一个弄不好就会露出马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