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仪夏伸了个懒腰:“当然。虽然以前原主的父母在音乐圈中人脉很广,但他们离世这么多年,那些人还有多少人念着旧情真说不准。找他们锦上添花还行,靠他们雪中送炭基本不现实。我现在这样,要什么没什么,别说天南,随便一个有能量的都能碾死我,能把自己摘出去,就别乱掺合。”
想了想,他又哼笑一声:“原主的愿望只是找出偷歌的人,而不是给予惩罚。不过他现在偷的是我的歌,我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
系统没吭声。
它还记得,先前宿主说过,要让小偷品尝一下当初原主的遭遇,才叫公平。
皮仪夏和景画见面的时候,所有的歌都已经改好,被北音的人带了回去。
景画带了一大堆的东西,确实都是当初刘运与原主在一起时那个房间里的东西,不过都是皮仪夏扔下不要的。
“这些不是我的。”他扫了一眼,说。
景画眉头动了一下,只以为他是傍上了大款,看不上这些旧物,也不想它们在跟前碍眼,随手放在一边。
反正自己这次过来,送东西只是个借口。
“既然不是你的,那我就扔了。”景画说,“上次见面挺匆忙的,也没来得及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住在我二叔家里。”
两人东拉西扯了一会儿,皮仪夏起身说要走,景画看了看外面的天气,借口天热,要了两杯冰饮带着。
“你说地址,我载你过去吧。”景画知道皮仪夏是打车来的,把冰饮放到他手里,和气地说。
伸手不打笑脸人,皮仪夏就算不喜欢景画,也不可能黑脸对他,拿着饮料上了对方的车。
临到地方时,景画一踩刹车,被他随手放在一边的饮料猛地翻倒下来,整杯液体都倾在他的衣服上。
景画“哎哟”一声,急忙开车门跳出去,掀起衣摆甩着。
湿重的印子在上面一大片,非常显眼。
他弄了几下,紧皱着眉毛看向皮仪夏:“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一下,借用一下卫生间?”
皮仪夏扫了他一眼,点点头。
景画还是第一次到皮家,下意识地抬眼扫了一圈。
房子不是很大,看着也没什么值钱的摆设,看来皮仪夏的二叔并不是什么有钱人。
难怪需要皮仪夏去娱乐圈捞金傍大腿。
景画在心里很快下了断语。
皮仪夏带他进了自己的房间:“洗手间在里面,你去弄弄吧。”
景画进去,几分钟后又出来,脸上带着难色:“那个,有合适的衣服吗?这个实在弄不干净,只能换一件了。”
皮仪夏从来就没遮掩过对他的不喜,这次带他回来完全是因为他姿态一直放得很低,让人无法拒绝。听他这么说,皮仪夏黑了脸。
“我这里没你合适的。你先前不是带来一大堆衣服吗?换那个吧。”
景画苦笑:“也行。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拿一件进来?我这样……实在不好见人。”他说着,把车钥匙递了出去。
皮仪夏皱眉头扫他好几眼,这才转身出去。
景画换好衣服后,满口“谢谢”,很快驱车离开。
皮仪夏面无表情地走到隔间,伸手在书桌上面的那撂曲谱里翻了翻。
果然缺失了几首。
景画在火车上被他误导,真信了这些歌都是他写来自娱自乐的,匆匆从中间选了几首出去,以为他不会察觉。
他卖给北音的曲子多少都做了些改编,但并不大。这些原稿经过公证,只要景画敢用,就会惹上数不清的麻烦。
“丢的是哪几首?”叫叫问。
“《与爱同行》、《指尖吟》、《夏语》、《疼》、《澎湃》。”
胃口还真不小,一下子就拿走了五首歌。
“北音一气儿买了那么多曲子,不会一下子全用上。可只要天南那边敢唱出来,北音就会察觉自家的歌被盗用。”叫叫说。
皮仪夏唇边泛起微笑:“不急。先让景画在个人演唱会上美一美吧,毕竟他也挺不容易的。”
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想到北音那边会那么巧,同样选了这五首改编后的曲子作为天后彭思凡的新专辑,而且就发行在景画个唱的前一天。
唱片发行第一天,天南那边的人都忙于景画的个唱,被刘运指使得团团转,再加上景画把曲子拿回来后,也没大肆宣扬,因此没人发觉有什么不对。
唱片发行第二天,景画的个人演唱会开始,整场爆满,下面的歌迷们举着大牌子和闪光棒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四溢的激情几乎要把大厅的顶部掀翻。
景画同样很开心,回去之后在网上搜索自己的个唱视频,一遍遍地看着,看完再去看那些留言,越看越觉得自己这一步走得好。
当初偷拿皮仪夏歌曲时的忐忑早就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兴奋之余,他甚至想,皮仪夏那里有那么一大撂曲子,放着也是白放,他已经知道了地址,不如下次直接叫人全弄过来。
若是怕被人认出来惹上口舌官司成为他的污点,干脆把曲子改改就是了。
这么想着,他顺手刷新了一下网页。
好巧不巧地,让他看到了一条最新的评论。
“好奇怪,我觉得景画的那首《心疼》怎么有点像彭天后的《疼你》呢?有没有懂行的人来看看?先说好,我不是黑。”
短短的一条评论,让心里有鬼的景画一下子冒出了冷汗。
彭天后?彭思凡?她什么时候唱的《疼你》?新出的专辑?
一时间,景画脑海里涌起好几种猜测。
从这条评论开始,渐渐地,就有人提起彭思凡的新专辑,而且越来越多。不是这些人都有双毒眼,实在是景画的歌和彭思凡的新专辑雷同之处太多,甚至有两首连歌词都相差不大。
景画自从回国之后,很快就签进了天南,被刘运用大把资源养着,名气上升极快。
可这么一来,看他不顺眼的人也特别多,不但是那些对头家的,连天南内部的艺人都暗自敌视他。
毕竟资源只有那么多,被景画拿走的越多,分给其他人的就越少。
景画在娱乐圈的路看似走得很顺,其实暗里隐藏的敌人并不少。
尤其这次他个唱上的“纰漏”连瞎子都没办法忽视。
因此很快就有人做了比对,结论是肯定有一家抄袭,还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地分别@了彭思凡所在的北音以及景画所在的天南。
景画的仇人多,粉丝也不少,尤其里面还有不少年龄不大的无脑粉丝,景画一句话恨不得连命都交出去那种。他们同样纷纷下场为自家爱豆发声,只是说出的话五花八门,有些弱智得让人连看都不忍心看下去。
这么一来,景画个唱事件不但没得到其他路人的声援,反倒先招惹一大堆恶感。
刘运不是脑残粉,却先入为主地认为一定是北音的问题,说不定就是收买了天南的工作人员,才会出现这种事。
第36章 第一个世界(三十六)
刘运没等本公司的调查结果出来, 就迫不及待地在微薄上发了声明。
“景画个人演唱会上的最后五首歌都是景画本人自写自唱的,他是个很好的音乐人, 希望大家关注他的成长,不要相信污蔑。另外,关于歌曲雷同事件,应该是某公司的恶意竞争手段,天南会走法律程序维护自己的权益。”
景画从皮仪夏那里拿了曲子, 刘运知道这回事,却没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不过是一个被他甩掉的男人, 不值得放在心上。皮仪夏的歌能被景画看上, 是他的运气。
和景画一看到评论就心虚不同, 他安慰对方:“应该是公司里面有北音那边的内鬼,我会让人好好查一查,尽快把这人找出来。吃里扒外的家伙不能留。”
景画原本高高吊起的心被他一番话说得放下一些,终究还是有些担心,表情恹恹地。
刘运见他这样,心疼得不行, 立刻叫天南负责这方面的人赶紧把内鬼揪出来。
天南的人早在有人提出《心疼》和《疼你》雷同时就察觉不对, 大家都是音乐圈子的人,压根用不着请所谓的专业人士,一眼就看出这就是同一首歌。只不过彭思凡那边的歌更加唯美动听, 而景画的《心疼》单独听起来还可以, 一旦和《疼你》放在一起, 差距之大谁都感觉得到。
难不成真是曲子来源有问题?景画包括《心疼》在内的五首歌并没经过公司报备,私下里找人交易歌曲结果被人坑了?一曲两卖?
这是天南工作人员的猜测。可还没等他们向刘运报告,就接到上面“查内鬼”的通知。
这就意味着并非是歌曲抄袭或者买歌被坑,而是北音那边重金收买了他们内部的人。
于是除了公司法务部在搜集所谓证据准备和北音走法律程序外,其他人都开始坚定不移地执行上头下来的文件。
刘运没想到,他这个决定将天南唯一有可能自救的机会给弄没了。
当初景画在个唱上就曾经说过,他想将自编自写的五首歌献给真心爱他的歌迷们。刘运的微薄声明无疑是让他的话板上钉钉。
景画不止一次和刘运说过,想冲出国门走向世界,刘运这么做,是想着他多了写歌写曲的经历,就有可能转型成圈子里的音乐人,为他将来登顶国际乐坛多份资历,多份助力。
心是好的,可惜手段太下作,他明明知道这些歌都是皮仪夏写的。
要是没有那份公证,这场天南和北音的较量,还真不一定谁胜谁负。难怪前世明明都是原主自己的曲子,最终却落得那种下场。
可现在,皮仪夏只要在适当的时候出示一下公证,再展示下自己的手稿,一切就可尘埃落定。
北音那边显然也是想到了这点,才会在事情刚曝出来时,没有第一时间联系他,而是亲身下阵开撕。
两大公司互撕,这场面可不多见,一时之间,不管是关注娱乐圈还是对此不感兴趣的人,都端着手里的瓜吃得津津有味。
还别说,刘运那么一搞,确实在公司里抓出来好几个内鬼,可惜并不是北音的,而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司。
这些小公司派内鬼也不是为了和天南做对,是想了解一些音乐的风向,自己通过这些所谓的“前瞻性”好规避一些可能到来的风险。
刘运也不管他们到底是北音的还是其他公司的,全都在微薄上曝了光,直接宣称这些都是北音收买的内鬼。
北音当然不可能承认这种没干过的事儿。
事情走到这一步,对簿公堂似乎是唯一的出路。
直到此时,刘运才突然隐隐反应过来,那些歌虽然不是北音的,可也不是天南的。
它们是皮仪夏写的。
想到这里,刘运不由暗暗埋怨自己失策。
他真是被北音那边气昏了头,不然早该第一时间就联系皮仪夏,警告他不要乱说话,当然,顶好是把他手里所有的曲子全买下来,这样以后景画也有得用。
毕竟,景画是打算往音乐人转型的,几百首曲子足够他用了。
幸好,现在还不晚。最近这事闹得那么大,皮仪夏却静悄悄地连点反应都没有,想来要么是彻底退出娱乐圈后不再关注,要么写的曲子太多连自己都忘了有哪些。
既然这样,他也不必明说,直接把皮仪夏手头的歌全买下来就行了。
刘运伸手拨了皮仪夏的号码。
这号码还是上次景画给他的,他虽然存在手机里,却一次都没打过。
在等待接通的时间里,不知怎么,他突然有了些紧张感。随即他就在心里笑自己,一个玩腻不要的人,有什么可紧张的?
过了很长时间,眼看要自动挂断时,那边才接了起来。
“喂,你好,请问哪位?”皮仪夏的声音清清冷冷地,带着客气的疏离,还隐含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
刘运要出口的话一下子就落回了嗓子眼儿。
“喂?喂?”皮仪夏问了几声,见没人回答,以为是骚扰电话,伸手就要挂断。
“阿夏,是我。”刘运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谁?”皮仪夏问。
“……”
在刘运的印象里,皮仪夏就算抱上了新的大腿,自己这个“初恋”也该在对方心上烙下深刻的印象才对,从没想过会在对方嘴里得到一句“你是谁”。
“不说话我挂了。”皮仪夏声音里带了些不耐烦。
“我是刘运。”
“……有什么事吗?”
“有点儿事,想找你谈谈。”刘运说。
皮仪夏眉头一皱,就想拒绝,刘运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急忙加了一句:“你要是不出来,我去你二叔家找你。”
景画去过皮家,就意味着皮仪夏的住处对刘运来说已经不是秘密。
皮仪夏咬了下腮帮子,从鼻子里应了一声:“好吧。”
两人约完时间地点,皮仪夏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刘运听着那边干脆利落的挂断声音,不由默了一下,暗里咬了咬牙。
果然是个爱慕权势的小人,一旦巴上金大腿,就没耐心哄他了。
皮仪夏却没心思揣摩他是怎么想的,双手抱在后颈,一仰,脸上满是冷笑。
“小主,你预测的还真准,刘运果然打电话来了。”叫叫在他脑海里说。
“那当然。他给景画树立了自写自唱的人设,就不能崩,除了我这个冤大头外,还有谁那么好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