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那三人出宫后也没避开同僚,不少人都瞧见他们满脸喜色的样子,连户部着名的阎王都一脸高兴。但三人什么也没有透露,所有人都在猜测那天发生的事。
阎亮高兴过后,又陷入愁苦。
陛下给他的那个方案心思巧妙,是极好的,但在正式启用之前,还需做许多工作,这让他原本就不清闲的日子变得更加忙碌。
“我都好几日未见到阎尚书了。”童冉笑。
他这几日有时会入宫陪楚钧吃个饭、说会儿话,今日他有些忙没有过去,没想到楚钧却微服来了庄子上,此时就躲在他房里。
“见他做什么?”楚钧道,把猫咪抓过来,不让它挠椅子的腿。
“他前些日子送来一份请柬,我想推了。”童冉道。
“什么请柬?”楚钧问。
童冉拿起一块肉干,轻易把小猫咪引到了他那里:“裕王世子托他转交的,后日有个诗会,他邀我过去。”
楚钧自己倒了茶喝,说:“裕王是皇祖父的幼弟,是朕的叔祖,不过他年岁不大,约莫四十多的光景,裕王世子也才刚及冠。你与世子年岁相仿,走动走动无妨,他家一向不参与朝中纷争。”
童冉前世的家里亲戚关系很简单,这一世又没有关于家人的记忆,此时听楚钧这样说,直接晕了。他问道:“所以你跟裕王世子什么关系?”
楚钧睇他一眼,道:“堂叔侄。”
童冉点点头,好远的一门亲戚。
不过裕王跟楚钧的关系应该还不错,上次除夕夜宴他坐在御座的左下首,是亲王中的第一人。
“可我还是不想去。”童冉说,他把猫抱到怀里,漫无目的地把猫咪的毛毛揉得一团乱,小猫在他怀里委屈地喵喵叫。
楚钧看不下去,想把猫咪抱来自己这边,童冉却像护食的小动物一样,把猫咪往后一抱,不给楚钧。
楚钧无奈:“一个诗会而已,有何好犹豫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作诗。”童冉瞪他。
除夕夜那次他当殿念了《短歌行》,后来没少被人询问,他都假装自己喝醉断片,一律糊弄了过去。
这次诗会肯定少不得要吟诗作对的环节,要是自己写,他肯定是写不出的,但要是再用那些名家的诗词,他得怎么解释?上次那些装醉的谎话不都穿帮了?
童冉不忍拒绝,对方毕竟是裕王世子,就算他背靠楚钧不怕得罪,也不能让阎亮夹在中间难做。但若是去,他这脸怕是要丢光。
童冉想到这些就满心苦恼。
楚钧好笑地看着他微微皱起的脸,说道:“你去便是,有朕在,不会叫你丢人。”
“你能帮我?”童冉眼睛一亮,旋即又苦了,“还是要去?不如你下一道旨让我禁足一天,我不去了行不行?”
童冉的尾调带了些鼻音,撒娇的意味很是浓厚。
“不行。”楚钧斩钉截铁。
“为什么啊!”童冉不服。楚钧笑容更甚,自那日后,童冉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没有规矩,他的气恼、高兴、郁闷等等情绪都真实地展露在自己面前,好似一幅幅生动的画卷,叫人一品再品,爱不释手。
“你亲一下这里,朕就告诉你。”楚钧道,他指指自己的嘴唇。
“你……”童冉脸色一红,强撑着气势道,“你别太过分啊,你还没追到我呢,这也太猖狂了,不亲。”
楚钧笑意更浓,倾身靠了过去:“告诉朕,怎样才算追到了?”
“不说。”童冉撇开头。
“那好吧。”楚钧很快放弃了自己的问题,他捏住童冉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回来。
“你干嘛。”童冉虚张声势道。
楚钧的视线勾过他双唇,倾身贴近,一个吻,轻轻点在他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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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第一百十九步
那天楚钧亲完就溜了, 童冉气得牙痒痒, 可惜自己也公务繁忙, 实在没空进宫找人算账。
夜里忙完, 童冉虚脱地坐上床, 直接横躺了下来。
“崽崽。”童冉嗓子有些沙哑, 抱住凑上来的小老虎,撒娇道, “哥哥好累。”
“呜哇——”小老虎叫了一声,前爪轻拍他的额头, 像是在安慰他。
“唔。”童冉一头扎进小老虎厚实的毛毛里, 深深吸了一口。楚钧走前没提诗会的事,童冉也没问, 实在是那个疑似吻的东西来得太突然,童冉都懵了。
他放开小老虎, 摸摸自己的鼻子,楚钧凑上来的时候身上龙涎香味包围了他,好像穿过他的毛孔,渗进了四肢百骸。
小老虎被童冉放到一边, 有点不满意被冷落得又跑回来,却见童冉一手停在鼻尖, 双眼出神地瞪着床幔。他的耳朵尖通红通红,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小老虎感觉自己的脸上也有一点热,幸好毛毛够厚,没人能看到虎皮的颜色。
*
因为楚钧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童冉只好按原计划去了裕王世子的诗会。
这场诗会办在郊外的皇家园林中。童冉到得不早也不晚,他在小内侍的指引下来到举办诗会的园子,里头布置了许多春天开的花,还有各种绿植,一片盎然生机。
他原以为参加诗会的都是酸腐文人,到了场内才知,自己是太低估古人了。
院子里清一色的年轻人,有身着锦衣的俊朗公子,也有身着各色襦裙的闺秀。他们三两成群,看似男女间泾渭分明,但随意一扫便能发现不少秋波暗涌。
这裕王世子说是诗会,其实是相亲会啊,童冉心想。难怪阎亮虽替世子传递了请柬,却说自己不来。
裕王世子还没有到,宾客们也不着急,很自得其乐地聊天赏花。
童冉随意找了一处山石,假装欣赏着山石后伸出的几朵不知名花卉。他刚站了一会儿,就听见有人叫他,童冉回头,是几个十五六岁的姑娘,领头那个红着脸道:“敢问阁下可是金河监监察使童冉童大人?”、
那姑娘长了一张圆脸,两边各有一个酒窝,眼睛又大又亮,很是福相。
“正是在下。”童冉拱手道,略有些疑惑。
“童大人安好,小女子阎秋彤。”那姑娘对童冉福了福,后又补充道,“家父是阎亮。”
原来是阎尚书的女儿,童冉一愣,这小姑娘长得一团喜庆,跟阎尚书那张阎王脸真是一点也不像啊。哦,不,其实鼻子有些像的,其他就完全不同了。
童冉暗自吐完槽,面上客客气气地与阎姑娘寒暄道:“原来是阎尚书的千金,幸会。”
“童大人,我姓任,家父任进,您也认识吧?”另一个长了一双凤眸的小姑娘道。
童冉跟她也互相见了礼,后来再一交流,才知这几个姑娘都是户部和工部几位大人的千金。户部和工部平日里吵吵闹闹,没想到私底下关系还不错,连各自的亲眷都认识。
也许是家里大人跟她们提过,这些姑娘对童冉都颇感兴趣的样子,童冉也不好无视人家的热情,一来二去倒跟她们聊了起来。
*
楚钧微服到了举办诗会的园林,刚下车,却见裕王世子不知从哪个角落过来,躬身一揖道:“恭迎陛下。”
“皇叔不用多礼,朕今日是微服。”楚钧道。
楚瞻虽然是楚钧堂叔,年纪却比他还要小许多岁,才刚弱冠。他自幼与楚钧相识,比起严肃的先太子,他更喜欢找活泼有趣的三皇子玩,所以两人关系一直不错。只可惜楚钧后来连遭变故,性情大改,早不见了幼时的天真。
“陛下里面请,今日各府千金都来了,年纪小的那些陛下都没见过吧。”楚瞻引着楚钧往里走,一边说道。因着自幼的交情,他在楚钧面前并不拘谨。
楚钧知道他的意思,意义不明地“嗯”了一声,跟他往里走去。
因为是微服,楚钧到的时候并没有让人通报,只是很随意地同楚瞻一起进了园子。
来此的都是楚瞻的客人,自然大半都认得他。楚瞻一进来,众人便纷纷见礼,后又把目光投向了跟他一起进来的楚钧身上。
园子里的都是年轻一辈,还未有显赫官职,所以除了少数几个,大部分人并没有见过楚钧。他们虽然不认识,却多少看出了裕王世子楚瞻亲厚里带着恭敬的态度,心下猜测此人身份必定贵重。
“裕王世子与陛下自幼的交情,普通宗室子弟断然无需他如此对待,看这人年纪应是你我平辈,难道是某位亲王?”童冉身侧,那名长得一团喜气的阎小姐低声道。
此时众人都向裕王世子见了礼,又开始自行赏花。
周围已经有一些人拿纸笔做起了诗。而裕王世子始终陪在他带进来的青年身侧,偶尔玩笑,眉宇间略有些恭敬的意味。
“肃王?韩王?或者吴王?”丹凤眼的任小姐眼眸微抬,思索道。
她说的都是楚钧的兄弟,如今有三人在京,皆封了亲王。
“不像。”一旁工部侍郎的孙女道,那是个身着蓝衣的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三四岁,身量未成,举手投足间倒很显老成,“肃王、韩王和吴王皆是先皇庶子,生母地位也不高,与今上的关系很普通,裕王世子就算品级上不及他们,也犯不上如此恭敬。”
“难道是某个郡王?”阎亮的女儿道,但她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那世子就更犯不着如此恭敬了。”
“你们不觉得,世子与此人颇为熟识吗?虽然带着些恭敬,却并不很拘谨,还偶有谈笑。”丹凤眼的任小姐道。
“难道是……”阎秋彤低声惊呼,她本就又大又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紧接着,她嘴巴夸张地一合一张,无声做出两个口型。
“很有可能。”任小姐赞同道。
“确实,”蓝衫子的侍郎千金附和,“裕王世子与陛下自幼相识,能令他既恭敬又不拘谨的人,只可能是那位了。”
在场都是高官显贵的子女,如今有地位的宗室不多,许多人都猜到了楚钧的身份。但他们只是猜测,总还带了几分怀疑,毕竟诗会这样的场合,陛下从不会御驾亲临。
阎秋彤她们低声讨论了一会儿,任进的女儿突然道:“咱们问童大人不就知道了?”他们这才想起,童冉是认得陛下的。
几个小姑娘转头寻找童冉的身影,却见那个神秘的青年缓步往这里走来。
他走得很随意,脸上不见悲喜,但目光凝处正是阎秋彤她们这里。园子里注意着他的人本就不少,此刻见他往几个姑娘聚集的地方而去,众人不自觉停了话头看过去。
“真的是陛下?”
“那几个小娘子仿佛是工部和户部几位大人的女儿。”
“户部与工部近日风头正劲,陛下是不是……”
既猜出楚钧身份,此刻见他往姑娘的方向而去,一园子的人都不由猜测起今上是不是看上了哪一个,或者有重用某位大人的意图。
今上登基十四载,不立后、不纳妃,各种传言一直没有停过,但也阻挡不了各家想借着与天家攀亲、飞黄腾达的野望。
如今见一个疑似今上的男子,仿佛对某位小姐动了心,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向这里,连呼吸也不自觉屏住。
阎秋彤站在那些小娘子最前头的位置,她毕竟还小,眼见一名陌生而俊朗的男子缓步接近,心神顷刻间乱了,更不用说他的身份还是那样高不可攀,阎秋彤不可抑制地紧张起来,她指关节收紧,紧紧攥住衣裙一角。
缓步而来的男子停下了,就在阎秋彤身前,阎秋彤张了张嘴,一贯灵活的脑子却一片空白。
那人的绿眸轻扫过她,只片刻功夫,便又回到了她身后的某点。
阎秋彤下意识顺着目光看去,只见任家姑娘身后,童冉童大人带着盈盈笑意,略有些无奈地看着来人。
“你怎么来了?”童冉低声道。他昨日说了自己不想来,他不帮忙推掉,倒自己巴巴地赶了来。
楚钧努力维持着淡漠,眼神却仿佛有粘性,黏在童冉身上片刻也挪不开来。这人昨天还抱怨不想来,今天倒是如鱼得水,他刚才进来时就见他跟几位小姐说话,他动用了一些正气探查,这人正在说一个用美妙声音换来双足的人鱼公主的故事,把周围的姑娘们逗得眼含向往,一脸沉醉。
又在胡扯。当时的楚钧心里暗想。
为了避免一些麻烦,诗会这样的场合他一向不来,其实也不想让童冉来,不过裕王世子跟他关系不错,他也想给童冉引荐一下,所有最后并未阻止,只是自己也微服出了宫。
他好心好意过来陪他,这人却兴致盎然地给一群年轻女孩讲故事。
楚钧眉毛一挑,在一园子诡异的静谧与注视中道:“童大人刚才说的故事甚好,合该说出来,让在场的诸位都听听。”
一股子酸意。
童冉隐晦地瞪他一眼,他不过说了两则童话缓解跟这些小女孩初识的尴尬而已,这也要计较,真是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