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靠近了,又离开了,没有人发现这里。
谈衣喘息着趴在沐之弦怀里,终于可以说话了,“还好没被发现。”
“是吗?”沐之弦意味不明地吐出两个字,他此时的声音微微沙哑,带着前所未有的慵懒与性感。他缓慢舔舐着谈衣带着银丝的唇角,好像怎么都亲不够似的。
谈衣敏感地察觉到沐之弦隐晦的遗憾,哽了一下,果然十个禁欲系有九个是闷骚。
沐之弦听不到谈衣心里的吐槽,只拥着谈衣,一点点品尝着他长久以来渴望的味道。
比所有梦境里的感觉更真实,比所有幻想中的味道更让他沉迷,好像有蛛网缠绕在他心上,让他只能更深更深地被捆缚其中……
纠缠之中,沐之弦的衣领变得松松垮垮,原本淡漠冷峻的脸庞因为长久的亲吻也染上**的殷红。
寂静无人的树下,再次发出隐秘而暧昧的声响。
“好朋友?”沐之弦忽然笑了一声,咬住谈衣通红的耳垂,“好朋友会做这种事吗?”
谈衣迷蒙地抬眼望去,少年背着光,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抹似曾相识的似笑非笑的邪肆,再加上同样似曾相识的眉眼……
太像了。谈衣有些恍惚地伸手,摸上沐之弦的脸,说不上多么相似的五官,可也许是血缘上的联系,让他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就仿佛像是被击中了灵魂一样。
谈衣剧烈喘息了一下,忽地笑了,“当然会了。而且,不仅仅是这种事,还有这样,”他把手伸进沐之弦敞开的衣襟,往下,“这样……”
不规矩的手像羽毛一样钻进衣领,还有继续深入抚摸的趋势,沐之弦连忙抓住他,什么邪肆都消失了,只有红晕大片大片扩散地到脖子上。
谈衣歪着头,很不解似的,“你不喜欢吗?”
沐之弦心跳得飞快,涨红着脸不知道说什么。做梦是一回事,现实却是另一回事了。这种事情,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口,虽然……
不知道说什么,沐之弦只能把谈衣的手抓在手里,抓住了,他就舍不得放开。冰凉滑腻的手被他包裹在手心,让他的心像被填满了一样鼓鼓涨涨的。
谈衣还不依不饶地一再追问,沐之弦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对上谈衣清澈认真的眼睛,他的心底却像被什么戳了一下,不可抑制地变得柔软下来。
谈衣静静地看着他,紫罗兰色的眼睛里忽然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想念与留恋,那种眼神,就好像他已经等待了他很久,想了他很久,爱了他很久。
微风轻拂,头顶不知名的花树摇摇曳曳,花瓣不断飘落下来,好像下了一场如梦幻般的雨。
“可是,我很喜欢。”谈衣忽然说,在沐之弦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将他紧紧抱住,然后把脸死死埋在他胸口,因为太用力,他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
谈衣哽咽着说,“我太喜欢你了,最喜欢你。”
沐之弦微微愣了,还没来得及为这句来之不易的告白欣喜,就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上凉了凉。
看不到的眼泪渗透薄薄的衬衫,他仿佛能感觉到眼泪的酸涩穿入他的胸口,刺得他生疼生疼。
这一瞬间,沐之弦脑袋里所有的质问与疑问都消失了,只剩多到溢出的慌乱。
谈衣的眼泪让他不知所措,他只能回以同样的拥抱,又怕太用力把他抱得太疼,只好小心翼翼又珍惜地轻拥着。
好一会儿,谈衣才平静下来,他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沐之弦怔怔地看着谈衣,“喜欢”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可是,他却想起了自己的梦境。梦里的他也说喜欢,可是迎接他的却是对方漠然无味的表情,仿佛他是一条太容易上钩的鱼。
“也许吧。”沐之弦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脸上的温柔也淡了些,眼角余光却在偷偷观察着谈衣。
谈衣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振作起来,脸上又挂上不怀好意的笑,手蹭地窜进沐之弦衣领,“那我们就来做能让你喜欢上我的事。”
他的动作太快,沐之弦没抓住,真让谈衣顺利摸了进来,呼吸忍不住粗重起来。
……
·
晚上回家的时候,谈衣哼着歌,心情好得不得了。
走到大厅的时候,却看到了蓝斯正坐在那里。
今天去了沐之弦家,所以回来得有点晚。谈衣有些踟蹰,果然,下一秒,蓝斯就问,“怎么这么晚?”
谈衣撇撇嘴,心里想,当然是谈恋爱去了。嘴上却说,“班上有活动,和同学讨论了下。”
蓝斯没说话,视线在谈衣过分红润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儿,在谈衣开始心虚紧张的时候又重新收回到报纸上。
“上去吧。”
谈衣如蒙大赦,赶紧上楼了,然后没闲多久就开始给沐之弦发短信。85的好感度,还要趁热打铁加把劲。
系统趴在谈衣头上,很担心:主人,你不怕被霸霸发现吗?
谈衣玩味地看着沐之弦惜字如金的“嗯”,不在意地回答,“迟早会发现的,遮遮掩掩多没劲。”
系统:啊……
谈衣丢开手机,抓起毛团揉了两把,意味深长地弯起嘴角,“而且,发现了才更有意思。”
系统:……
·
空旷幽暗的大厅里,管家战战兢兢地看着蓝斯面无表情的脸,斟酌着说,“少爷他应该只是不想您担心,才会没有说实话的。”
“是吗?”蓝斯轻轻放下手里的报纸,眼睛看向楼梯口,幽蓝色瞳孔深不见底。
·
从那天开始,谈衣似乎就与沐之弦“确定了关系”。
他每天都会在学校外的路口等沐之弦,然后一起去上课,每天黏黏糊糊的。
沐之弦虽然表面上依然面无表情,对谈衣却不再是爱答不理的冷淡,在谈衣的一再撩拨下,某些时候反而更加“热烈”。
因为是“热恋期”,两个人都没法太克制,黏糊黏糊着就容易忍耐不住。谈衣回家越来越晚,出门却越来越早,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
管家一天比一天战战兢兢,蓝斯却什么都没说。
直到这一天,谈衣“睡”着了,蓝斯对管家说,“我出去一趟。”
·
沐之弦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谈衣给他发的短信,嘴角噙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其实短信没什么实际内容,归纳起来也就是“你在做什么”、“我在做什么”、“明天我们要做什么”等等,可是沐之弦却看了一遍又一遍,回复也从一开始看似敷衍的“嗯”变得越来越具体。
谈衣最近喜欢上了一种草莓糖,每天口袋里都要塞一堆,睡觉前都要吃几颗才睡。沐之弦不知道吸血鬼会不会长蛀牙,但是糖毕竟不是吸血鬼的食物,吃多了不好,于是就回他,“不要多吃。”
那边迟迟没有再回复,沐之弦以为谈衣睡了,就站起身,打算回房间。
当他转身的时候,灯忽然熄了。紧跟着,落地窗大开,沐之弦骤然转身,就看到一个男人正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见面
第177章 吸血鬼四十
夜风中飘来的气息危险而凛冽, 是吸血鬼!
沐之弦紧蹙着眉,依稀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却没有细想, 迅速将银鞭从袖中滑落,握到手里。
即使和谈衣在一起,他对吸血鬼的厌恶却从来不曾减少。吸血鬼, 是一种如此污秽、如此恶毒、如此恶心的生物。
蓝斯垂着眼眸,幽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吸血鬼猎人模糊的影子,他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扩散出的源源不断的敌意。
蓝斯移开目光,丝毫没有把那份敌意放在眼里,轻轻拂开被风吹到身上的窗帘, “离开他。”
他的语气很轻, 咋一听似乎挺亲切, 却是带着十足的漫不在意, 并不把眼前这个吸血鬼猎人放在眼里。
沐之弦愣了一下, 没反应过来这个“他”是谁。但下一秒, 一个名字就迅速浮现在他脑海。
他想起来了, 在第一次遇见谈衣的树林里, 这个吸血鬼就出现过。
那么, 他是——沐之弦紧握银鞭的手不由自主地松了松,一种类似于猝不及防偶遇恋人家长的心情突如其来地涌了上来。
他知道,谈衣并不是天生的血族,将他转化的那只吸血鬼类似于人类中的父母,即使不想承认, 可沐之弦还是反应过来,现在这个情况,不是往常的吸血鬼猎人与吸血鬼的对峙,而或许是,恋情被家长发现,而被找上了门。
沐之弦的心情很复杂,一边是对吸血鬼的生理性反胃,一边又是面对谈衣亲人的微微无措与紧张,可是要他对一只吸血鬼“礼貌”“尊敬”,他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这时,房间里却忽然响起了谈衣的声音,蓝斯皱了皱眉,才发现原来是沐之弦的手机响了。
恋爱中的小情侣总是喜欢做一些腻腻歪歪的事情,比如在对方的手机里录上自己的声音作为铃声,这不奇怪。
蓝斯的眼底却迅速笼罩起阴霾。
谈衣擅自给手机录铃声的时候,沐之弦表面上百般嫌弃,一个人的时候却会把这条录音调出来反反复复地听。听到谈衣的声音,沐之弦的脸热了热,心却慢慢平静下来。
他只是喜欢谈衣而已,与别的人或者别的吸血鬼又有什么关系?
每次谈衣给他发消息,而他却迟迟不回复,谈衣嘴上不说,心里却会难过,沐之弦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拿出手机,想看看谈衣又和他说了什么。
其实谈衣的短信大多数毫无意义,可是他就是不论什么鸡毛蒜皮的鸡零狗碎,都要第一时间和沐之弦分享一下。有时是家里的仆人把他藏起来的糖搜走了,有时是吐槽家里太暗太湿太阴森,有时是看了个鬼故事害怕得睡不着。
吸血鬼还怕那些人类扮演出来的鬼,真是闻所未闻。沐之弦的嘴角弯了弯,掏出手机,但他还没看到信息是什么,手机就被一股巨大的外力扯了出去,然后狠狠撞到了墙上,噼里啪啦地碎成一片。
沐之弦骤然看向蓝斯,却见他仍旧是一副淡然冷静的模样,好像刚刚将他手机砸碎的力量不是出自于他。
蓝斯把手从扶手上放下来,靠着椅背,双手交叉着放在膝盖上,“人类渴望什么?财富?权利?美人?”
沐之弦皱了皱眉,没回答。
蓝斯似乎也并不想听他回答,自顾自地往下说,“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离开谈衣。”
他缓慢地说出条件,语调却宛如贵族施舍平民一般,表面优雅与礼貌之下是全然的高高在上与不屑。
“不可能。”年轻的猎人面不改色,眼底却掠过一丝恼怒与反感,他维持着不把敌意显露得太明显,“我知道你是谈衣的长亲,可是,就算是人类中的父母,也没有权利干涉孩子交往的自由。”
“哦?”蓝斯慢条斯理地看着被传唤来的乌鸦不情不愿地处理墙角那堆手机的碎片,压根没把沐之弦的话放在眼里。
这种态度让沐之弦愈发不快,想到谈衣长久以来封闭孤独的生活,他的语气也变得有些不好,“你根本不了解他,也不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
蓝斯的嘴角扯了扯,一言不发地任由他说。乌鸦处理完东西,扑棱棱飞回他身边,却不敢跳到他身上,只在扶手上仰着脖子叫了一声,蓝斯奖励地在它黑亮的羽毛上轻轻抚了抚。
沐之弦越说越无法抑制,心中的不满也到达顶点,终于将那句一直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谈衣他根本就不想做一个吸血鬼!”
蓝斯的手霎时顿住,危险的眸光在深蓝色眼眸中绽开血红的火花。乌鸦正开心地享受主人的安抚,下一秒却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刺得惊叫出声。
沐之弦自然不会忽视这道杀气,立刻做出防御的动作举起银鞭。
蓝斯定定地看着他,空气一瞬间如同紧绷的弦,危险一触即发。可是双方这么对峙了一会儿,蓝斯却忽地笑了,剑拔弩张的气氛也被这一笑全部冲淡。
沐之弦却笑不出来,依旧全身紧绷。
可蓝斯却已经从“兴师问罪的家长”转变为“和蔼可亲的长辈”,他甚至还很亲切地宽慰他说,“不要紧张。”
沐之弦当然不敢放松,可蓝斯全身高高在上的气势和让人喘不过气的威压都好像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宛如一个和蔼温和的长辈,刚才所说所做的所有一切都只是出于对孩子最真心的关心。
“小衣难得交到朋友,而身份又是……血猎,我难免会有些担心。”
这个理由不是没有道理,配合此时蓝斯的神态,更是无懈可击。
可沐之弦心里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蓝斯走到沐之弦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刚才只是和你开个小玩笑,我不是那种不开明的家长。你是个好孩子,以后,我不会再阻挡你和小衣的交往,以该隐的名义起誓。”
听到最后那句话,沐之弦才猛然看向他。
传说,吸血鬼以该隐的名义说下的誓言,一旦违背,是永不可饶恕之罪,将同时被光明与黑暗舍弃。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这场短暂的吸血鬼与猎人之间的谈话从一开始就充满敌意,在即将爆发之时却转为和谐。
说完话后,蓝斯就朝窗边走去。他推开窗,看着窗外冷冷的月色,忽然状似不经意地说了句,“还有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