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出有因,但谈衣这次的任务的确完成地不好,需要去邢训堂领十鞭,刘凯这才振奋精神,兴致勃勃地跟着回了邢训堂。
谈衣被绑在邢训堂的铁架上,有人要给刘凯递鞭,刘凯却推开了,直接抽出自己腰间的鞭子,阴恻恻地盯着谈衣说,“左护法大人怎能用这种普通的刑具,必然要用本堂主的专属武器才不辱没护法的身份。”
谈衣看了一眼刘凯的鞭子,发现是一只精铁打造的软鞭,上面密密麻麻地遍布着不知道什么材质做成的倒刺。刘凯把鞭子往旁边的木架一挥,木架霎时就被打为齑粉。
他冷冷笑了一声,将鞭子在旁边的盐水上浸了浸,挥手就是一鞭,狠狠抽在谈衣身上。谈衣雪白的衣衫顿时破碎,点点血色瞬间染上白衣。
刘凯得意不已,想去看谈衣痛苦的脸,却见谈衣尽管受伤,面色却依然不变,好像根本不痛不痒,他的眼中带着几分讥诮,好像在嘲讽他的小人得志。
刘凯登时大怒,还要再打,却看到谈衣破碎的衣衫间,雪色的肌肤衬着鲜红的血,再配上谈衣虚弱却强自撑着的面孔,竟然有种诡异的魅惑,他咽了咽口水,心念电转,忽然生出了另一种心思。
旁边的小喽啰被刘凯叫了下去,刘凯走上前去,拿鞭子在谈衣的脸颊上轻轻划了一下,顿时有几滴血珠从划破的肌肤上渗透出来,仿佛雪中红梅,艳丽非常,刘凯的眼睛蹭得红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声禀报,“教主到!”
第105章 武侠复仇文四
谈衣垂着头, 听到一阵脚步声从外面踏进来, 抬头就看到慕容绯一身血衣出现在他面前。
刘凯吓得差点连鞭子都快拿不住,什么旖旎都不敢再有。
圣火教中谁不知道,最心狠手辣的人莫过于慕容绯。当年他上位之时, 所有反对他的势力, 无论是各堂长老还是微末下属,全都被处以极刑, 那时场面之惨烈,他虽然没有见过,但仅仅是耳闻,就已经寒毛直竖。
慕容绯平时绝不会到邢训堂, 今天他却特意来了, 他如何能不怕?
慕容绯看到谈衣身上可怖的伤口, 目光再从伤口移到刘凯手上的长鞭上,鬼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听到他缓缓道,“本座记得,邢训堂的刑鞭似乎与你手上这只不太一样?”
刘凯膝盖一软, 直接就跪了下来,哆哆嗦嗦地想为自己辩解几句,但他还没说,谈衣就开口了, “教主, 刘堂主是为属下着想, 才会用他的逆刺鞭的。”
“哦?”慕容绯转头去看谈衣。
此时的他不能说不狼狈,刘凯的一鞭没有半点留情,鞭上倒刺直接在划开的皮肤上把血肉再搅成一团,再加上他本来就有伤在身,这一鞭几乎抵得过普通刑鞭的十鞭。此时他微微仰着头,还有几滴鲜血从苍白的脸侧滑下。
但尽管如此,他却没有露出半点痛苦的神色,眉宇间一派清风朗月。
刘凯惊诧地朝谈衣望去,心中却非常不安,谈衣竟然会为他说话?他心神不定,总觉得没有什么好事。
果然,谈衣又继续道,“刘堂主说,护法受刑,必定与旁人不同。为了不辱没属下的身份,所以才……咳咳咳……”谈衣轻声咳嗽,好像十分虚弱,脸色愈发苍白。
刘凯听到谈衣的话,整颗心都凉了。他还要辩解,忽然一阵劲风扫过。
也不见慕容绯有什么动作,他的脸颊就一阵剧痛,紧接着整个人都翻过身去,耳朵嗡嗡直响。他颤巍巍地伸手一摸,摸到一手的血,差点骇地昏过去。
然而更让他心惊胆战的是慕容绯接下来的话,怪异的音调隔着面具传出来,不怒自威,“刘凯,你大胆!”
“教主……”刘凯从地上爬起来,但也不敢去拉慕容绯的衣服,只敢畏畏缩缩地跪着,“教主,属下……”
“自去领二十鞭。”阴森森的声音回荡在刑室里,即使是炎炎夏日,依然让人浑身发麻。
刘凯虽然被慕容绯的声音吓个半死,不过却暗暗松了一口气。二十鞭,还好。
就在他小心翼翼地要告退去领罚时,谈衣又说话了,竟然是为他求情,“教主,刘堂主想必也是为了严正教内等级,在刑具上就将堂主护法与普通教众分开,情有可缘。”
刘凯的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忽然,慕容绯阴沉沉的冷笑响起,只听他道,“刘堂主既然这么想,我也不能不嘉奖你。那二十鞭,就用你的逆刺鞭行刑吧。”
用逆刺鞭打二十下,就是绝世高手也得去半条命!
刘凯几乎崩溃,什么也顾不上就跪倒在慕容绯脚边,大叫教主饶命,结果被慕容绯万分嫌弃地踢到一边,瘦骨嶙峋的身体像火柴棍似的,在稻草堆里滚了几个圈。
刘凯被这一脚踢得五脏翻滚,从枯草中抬起脸的时候,却看到谈衣正满脸不赞同地看着他,“刘堂主,升级刑法分明是教主对你的嘉奖,说明在教主心中,你与普通教众并不相同。你为何要露出这种表情,难道你觉得,教主的奖励对你来说也什么都不是吗?”
慕容绯闻言,立马冷冷地看向他。
红面獠牙的鬼脸在光线不明的刑室里显得比平常更狰狞数倍。刘凯背后冷汗直冒,心中的愤恨几乎要喷射出来,但他只能诚惶诚恐地说,“当然不是,属下实在感激不尽。”
慕容绯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让人把刘凯拖下去了。
【系统:啪啪啪,为宿主鼓掌。】
【谈衣:巧言令色,是魔教护法的优秀美德。】
刘凯没了,刑室里只剩下慕容绯与谈衣两个人。
慕容绯上前几步,走近谈衣,忽然用手轻轻托起谈衣的下巴。
谈衣心中警惕,面上一派淡然,只有眼睛里涌动着点点激动之色,仿佛为与教主亲密接触而十分喜悦。
慕容绯低下头来,细细端详了谈衣半晌,才调笑一般说道,“本座今日才发现,左护法的样貌倒是十分出挑。”
【系统:主人,这位教主虽然有点丑,但是是个有品位的人呢!】
【谈衣:说不定人家只是单纯变态呢?等到我遍体鳞伤才来说这种话,说不定其实是有什么奇怪的嗜好。】
【系统:!!(警惕.jpg)】
谈衣有点不好意思地垂眸,脸颊爬上两抹淡淡的晕红,“属下,属下……”因为被最最崇敬之人夸奖,谈衣似乎喜不自胜,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慕容绯又笑了两声,然后冷不丁问道,“不过,本座从前怎么不知道,护法竟对本座有这种感情?”
谈衣... 仿佛没有发现慕容绯语气中的试探,更不好意思地看着地面,“属下平日里也不敢表现出来,怕亵渎了教主。但今日刘堂主竟然污蔑属下的真心,属下气昏了头,才忍耐不住……唉,既然教主已经知晓,属下也就不必再每日每夜地苦苦忍耐,辛苦隐瞒了。”
这话说得情深意切,仿佛谈衣真的默默隐忍着自己的感情长达数十年,他的脸上流露出怀念之色,好像只要想到教主,浑身的伤痛都不值一提,拳拳真心令人动容。
慕容绯也不知信了没有,轻笑一声放开他。
谈衣一面警惕一面维持着表情,过了一会儿,慕容绯道,“护法此行是被一名黑衣剑客阻挠?”
谈衣点点头。
慕容绯道,“本座已经知晓,那人名叫沈流,教中有多人也曾在他手上吃亏。本座现在就命你再去中原,取了那名剑客的项上人头来见本座。”
谈衣的心一咯噔,缓慢地点点头,面色不变,只是声音有点干涩,“属下……遵命。”
传完命令,慕容绯忽然捂住心口,手指猛地紧抓起来,青筋直露,似乎十分痛苦。
今天是十五。
慕容绯练的邪功,似乎每到十五就会感觉如烈火焚身,而这一日也他的功力最为薄弱的时候。
如果要报仇,每月十五是最好的机会。
谈衣的眸中闪过一丝暗芒,“教主,可要属下扶你回去?”
“不必了!”慕容绯直接拒绝,血红色的衣摆在谈衣面前扫过,隐隐带着烈焰之气。再看时,慕容绯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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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鹤楼上,沈流坐在窗边的位置,一条腿曲起踩在凳上,一个人在自斟自饮。桌角边横七竖八地滚着一堆酒坛,然而他的面色依然如常,郎朗星目中一片清明。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知怎么的,平常饮酒,他总要对着坛口喝才觉得爽快。可是自从收了一把伞,他偶尔就会忍不住想要附庸下风雅。每日念几句诗,似乎也品出了几分滋味。
他想起伞上的诗,望着酒杯中的倒影,目光渐渐悠远,嘴里缓缓念道,“青山隐隐……”,他顿了顿,没说下去,轻嗤一声,抓起酒杯,打算把酒喝尽。
就在这时,门口却出现了一名白衣公子,手里摇着折扇,扇面上一副泼墨的山水。他轻声接道,“流水迢迢。”
沈流听闻人声,望了过去,就看到谈衣正缓步向他走来,然后坐在了他对面。与那日的苍白不同,谈衣今天面色已经好转,也不像那天在船中一样凶狠冷漠。几乎可以入画的眉眼舒展开来,呈现一派温润之色,微微勾起的嘴角还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沈流的酒杯啪嗒掉在桌上,酒水全都洒了出来,他匆匆忙忙地要去擦,心中暗骂自己平时脑袋也算灵光,怎么今天这么笨手笨脚。
在他一边唾弃自己一边擦桌子的时候,谈衣轻声笑了。
不知为何,沈流心中的不快忽然就没了,心底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又隐隐滋生。他抬眸一看,只见谈衣正斜睨着眼看他,眸中隐含戏谑,似乎是在取笑,却没有半分恶意。
这一笑似乎把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了,沈流也不再拘束,拉着谈衣开始喝酒。
酒过三巡,谈衣望向窗外,感叹道,“江南风景比起塞外,实在是好太多了。”
沈流自己就是江南人,听到谈衣赞扬,自然欣喜,“喜欢的话,我可以带你到处看看。”
谈衣轻轻点头,动作自然地收起折扇,却在沈流不注意的时候在他酒杯里洒下了一些药粉。
看完风景,两个人继续喝酒,谈衣亲自给沈流倒了一杯酒,沈流没有怀疑。
他和谈衣如数家珍地谈起江南的风景名胜,谈衣听得频频点头。
谈衣迟迟不喝酒,谈衣等得不耐,正要劝酒,忽然看到桌旁沈流的包袱没有扎好,里面露出半把伞身,依稀有水墨丹青的痕迹。
他心里一动,忍不住问,“这把伞,你一直带着?”
“那是当然,你送的,我怎么会丢。”沈流说得顺遂无比,说出来才发觉似乎有点怪怪的,干咳一声,拿起桌上的酒杯,就要一口喝下去。
第106章 武侠复仇文五
谈衣匆匆忙忙地要阻止, 可是沈流的动作却太快,慢了一步, 沈流就已经把酒喝了下去。
谈衣的手呆呆地停在半空,连动都忘了动。
沈流奇怪道, “谈衣?你怎么了?”
谈衣这才缓缓收回手,眼中惊惶不定, 收起的手垂放身侧,紧握成拳。
沈流根本不知道自己中了毒, 还在高高兴兴地拉着谈衣喝酒。
谈衣心神恍惚地喝了两杯,没有品到丝毫的醇香, 只觉得满心底都是浓浓的愧疚与复杂, 各种纠缠的情绪在胸腔里来回灼烧。
也许……喝下了也好。
他要报仇,就不能一而再地违背慕容绯的指令,沈流, 非死不可!
沈流察觉到谈衣情绪的低落, 慢慢放下酒杯。他想问他怎么了,但他们毕竟才见过两面,他又怕太唐突。
如果谈衣并不愿意说, 那么他这么问他,不是白白让人烦恼吗?
但尽管这么想,看到谈衣如此低落的样子, 沈流却觉得自己也跟着变得无精打采, 连酒都不再想喝。
这时, 他忽然听到谈衣问, “沈兄你……你有没有什么心愿?”
心愿?我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开心点。沈流心里想,不过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想听你再吹奏一次上次的曲子。”
“就这个?”
“就这个。”沈流笑吟吟地支着下巴,好像真的十分期待。
谈衣只能点点头,从袖中取出碧玉笛,放在唇边吹奏起来。
翩翩公子吹玉笛,在哪里都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许多食客都纷纷停了下来,侧耳倾听。
笛声依旧悠扬清越,依稀还带着江南水乡的婉约清秀之气,可是沈流却越听越觉得难受。
虽然是与上次同样的曲调,可是上次的笛音好歹有悲有喜,可是这次,沈流却只觉得满心都是难过。他再去看谈衣,只见他微微低垂着眼睫,面容淡然沉静,却好像隐藏着内心无数的悲凉与孤寂,让人不忍触摸。
沈流有点怔怔地看着他,心底某处突如其来地一阵刺痛。
在酒楼喝完酒,沈流按照约定带着谈衣观光游玩。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沈流总觉得谈衣似乎是在刻意地“迁就”他,不管他问什么,都会回答,完全没有了第一次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沈流试探性地问起谈衣的家人,谈衣也直言不讳,说自己出身南疆,爹是南疆蛊医,娘却是江南人,他的样貌随他娘,那首曲子也是小时候他娘教他的。
沈流听着听着就笑了,脱口而出道,“那你娘必定是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美人。”
这么说出口以后,沈流才觉得不安。他平常就轻佻惯了,也不太在意别人怎么想。可是对象换到了谈衣,他忍不住就开始担心,他这么随意猜测人家的娘亲,他会不会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