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衣还想问,可是慕容绯已经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一只手老不规矩地伸进谈衣的衣服,意思不言而喻。
谈衣的手紧抓着衣襟,又慢慢松开,缓缓闭上了眼睛。
·
黎明时分,谈衣从主殿出来。天灰蒙蒙的,草上结着霜花。
千丈山地势高险,山顶温度比山下低得多,虽是七月盛夏,却与秋冬之际差不多。
谈衣走得很快,恨不得远远把身后那个装满他屈辱的大殿甩得远远的。
终于走到家门口,他还没进门,只见有一个人坐在他门前,紫衣上的红血被露水晕染开,显得落魄又狼狈,剑也被随手扔到旁边。那人低垂着头,旁边有几个空了的酒坛。
谈衣走到他跟前停下,叶轻寒似有所觉地抬头,看到谈衣时眼睛一亮,紧接着想到主殿上种种事情,他眼里的光芒又渐渐暗淡下去。
谈衣看叶轻寒盯着他,忍不住抚住自己的脖子,欲盖弥彰地想挡住上面的痕迹。可是想到他已经知道了,又慢慢把手放下。
叶轻寒盯着谈衣脖子上的红痕,忽然觉得非常嘲讽。上次谈衣从主殿回来,身上就是这种痕迹,可笑,可笑他竟然还以为是蚊虫叮的。
此时见到叶轻寒,谈衣其实很不情愿,于是朝他点点头,就打算越过去,可是叶轻寒却抓住了他的手。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站起来的时候摇摇晃晃的,许久才站稳,只有握着谈衣的手越来越紧,“为什么?”
谈衣最怕的就是他问这个,顿时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猛力想挣回手,但叶轻寒却不放。他不仅不放,还握着谈衣的手高高抓起,“为什么?你告诉我?”
谈衣只觉得屈辱无比,根本不想和他说话,刷拉展开折扇,刺向他的咽喉,“滚,不然杀了你。”
叶轻寒看着扇子上生出的冷锋,胸腔里酸涩一片,忽然把扇子往自己脖子拽,恨声道,“你杀!”
谈衣愣住,连忙使力抓住。叶轻寒抓着扇子,眼眶红红地看着谈衣,“你杀了我,随便你,只要,只要你以后不要再去找慕容绯。”
谈衣没想到叶轻寒会这么说,怔怔着没有动作,看向他的眼睛,才发现他的眼里饱含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与本从来不该出现在叶轻寒身上的痛苦与伤心,这种种情绪错杂,竟然让人不忍心再看下去。
谈衣心情复杂,缓缓收起了扇子,使劲一挣,将手抽出,转过身去,“你走吧。”
背后的人却一下子抱了上来,抱得紧紧的,浓烈的酒气喷洒在他颊边,嘴里胡乱地说,“我不走,我不走,你为什么不杀我?你不愿意离开慕容绯,是不是?”
谈衣知道叶轻寒肯定是醉了,平常的他绝对做不出这种事情,他懒得和醉鬼计较,使劲掰腰上的手,可惜力气比... 不过这个醉鬼,只能作罢。
谈衣久久不回应,叶轻寒酸涩更甚,酒劲更把他心中压抑的委屈放大,他执拗地又问,“是慕容绯强迫你的,你不是自愿的,是不是?谈衣,你告诉我……”
“你清醒一点。”谈衣简直受不了这个醉鬼,又觉得他叽叽喳喳的实在很烦,直接道,“我是不是自愿的,和你有关系吗?”
和你有关系吗?叶轻寒犹如被扇了一耳光,心底的痛苦与嫉妒一下子爆发出来,眼睛越发红得要发狂。
谈衣感觉腰上的手松开了,顺势挣脱开来,可惜还没走两步,就被身后的人一下子拽了过去,整个人被压到树上,唇上也覆盖上了两片凉凉的,裹挟浓重酒气的嘴唇。
谈衣迟钝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叶轻寒在做什么,立刻想起了非常不好的记忆,伸手去推他,但怎么也推不开,反而激发了叶轻寒心底的邪火。叶轻寒的双目暗沉,内里好像涌动着无数激烈错杂的暗潮,好像要把面前的人一口吞噬下去。
毫无章法可言的亲吻磕磕绊绊,没有半点技巧,却非常强势凶猛,宛如一只饥渴已久的野兽。
【系统:甘霖娘!这么粗鲁!】
【谈衣:……你刚刚是说了粗话吗?是说了粗话吧,这是谁教你的?】
【系统(弱小地):不,不要在意这些细节,嘤。】
【谈衣:去抄写八荣八耻一百遍,以乱爆粗口为耻。】
谈衣最终还是受不了这种毫无技巧可言的亲吻,抽出一根迷针。
叶轻寒十分□□,被刺了可以麻倒十头大象的迷针,还硬撑着不想昏倒。
他的头脑已经浑浊,脚也根本站不稳,却依然固执地咬着谈衣的下唇,平素满是傲气的双眸中流露出深深的受伤与难过,“我……不可以……吗……为什……”
他的话没有说完,就再也抵挡不住药力,昏了过去。
谈衣心情很复杂,因为在倒下的那一刻,系统提示叶轻寒好感度又增加了10点。
谈衣把人送回住处,自己收拾了一番,就下了山。
·
古道边一家小酒肆。
一名黑衣男子坐在酒肆口的木栏上,背靠着梁柱,正有一口没一口地迎风喝酒。
男子面目俊朗,身形颀长,周身一派潇洒之气,只是脸色有点苍白,好像大病初愈,眼里也不知为何有着淡淡的忧虑,好像神思不属。
这种荒僻的小野店里一年到头都难得见到这样的美男子,因此即使他偏偏不坐桌子坐栏杆,老板娘也一点不计较,时不时就要娇怯怯地瞧上一眼,恨不得一口气瞧足一年的量。
直到人走了,她还在站在店门口眼巴巴地张望。
不过小酒肆今日的运气似乎尤其不错,刚走了个潇洒俊气的美男子,又有一名白衣翩翩的美公子走上门来。
老板娘忙放下手里的活,笑吟吟地迎上去。
谈衣比划着沈流的模样,问道,“姐姐,你有没有见到一个身穿黑色衣服,身量很高,模样也甚是英俊的男子路过?”
老板娘此时已经四十有余,咋一听这么个长得神仙似的美公子叫自己姐姐,顿时高兴地心花怒放,想也没想就把知道的一切和盘托出,不仅告知了沈流的去向,连他在这里喝了几次酒,叹了几口气,喃喃自语说了点什么话,以及疑似在想心上人的猜测全都说了。
谈衣听到那句“天涯思君”眼神闪了闪,转身立即追了上去。老板娘依依不舍地看着谈衣的背影发了许久的呆,心想自己怕是把十年的好运都用光了。
同一天内连续见到两个美男子,老板娘连生意都不想做了,索性就收了东西,打算关门一天。结果在放帘子的时候,一名俊美无双的紫衣贵公子又急匆匆闯进了酒肆。
·
沈流走得不快,谈衣很快就追了上去。
谈衣一看沈流的脸色,还有他走路时虽然稳健,却似乎根本没有内力的模样,就完全相信了慕容绯的话,一时又是惊愕又是难受,悄悄跟在沈流身后走了一路。
沈流失去武功似乎已经成了江湖上人人皆知的事情,谈衣时不时就会看到有些江湖宵小躲在路旁,想要伏击。
谈衣暗中将他们一一赶走,没让他们出现在沈流面前。
沈流一路走下来都十分太平,太平到他自己都有点奇怪。即使是寻常人,走这种荒郊野地,也该遇见一两个强盗了。
谈衣说不清自己的心情,他明明是要杀他的,如今却一直在帮他。虽然他不想杀沈流,可是如果沈流运气不好,被什么阿三阿四杀了,他不是正好可以不违背良心地完成任务吗?
虽然这么想,可是谈衣出手的次数却一个都没落,从城郊跟到城镇,再跟到城郊。
终于有一次,敌方人数众多,出现的时候却不声不响,连谈衣都没察觉。眼看飞刀就要朝沈流袭去,而沈流却一动不动,谈衣才不得不现身拦截,一下子暴露了行踪。
谈衣扔了刀子,正对上沈流充满惊喜的明亮眼睛,也... 呆了呆。
沈流见到谈衣,心中欢喜异常,想说声好巧,却牵动了胸口的伤,顿时痛苦地微弯下腰,谈衣连忙扶住他。
他只顾得上沈流,却没想到他们此刻正被包围。一个麻子脸看两人好像都没有防备,认为机不可失,立马就提刀对着谈衣后背劈砍下来。
第124章 武侠复仇文二十三
沈流的血液都凝固了,想都没想, 就挡在谈衣前面。明晃晃的大刀在烈日下闪过刺目的冷光, 眼看就要将沈流劈成两半。
这时, 大刀却忽地发出一声铮响,紧接着, 麻子脸发出一声惨叫, 手上的刀直接脱手,横飞出去,斜斜插入地面三分。
麻子脸捂着自己的手叫得凄惨万分,其它人也面面相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都暗自警惕起来。
然而没过多久, 又有一声尖锐短促的惨叫在人群中响起,然后就是重重的倒地声。
匪头匆忙前去查探,只见一个身材干瘦的兄弟向下躺在尘土里,脖子处有一抹红色的细线, 虽然没有血流出来, 但探其鼻息,却是已经死了。
匪头纵横江湖多年,烧杀劫掠的事情干了无数回还能存活至今,自然不是泛泛之辈。可是这种手段, 他却是闻所未闻, 再加上对方身在暗中, 他们更加被动。
匪头多年行凶, 早已恶贯满盈,本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可是近年来,他成了亲,妻子又给他生了个胖儿子,他原本铁铸的心竟然就此慢慢软化了。
这次,他接这最后一单生意,打算做完后就从此金盆洗手,带着兄弟们从良,不再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没想到,却出了这样的变故。
而这只是一个开端,紧接着,又有惨叫声突兀叫起。这次对方更没有留手,此起彼伏的惨叫在人群中扩散,一个又一个的匪徒接连倒下,瞬息之间,竟然已经死去了数十个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死去的会是谁。
谈衣不知道是谁在帮助他们,只是看着那一地死尸沉思,这种手法……
沈流很快回过神来,此时匪徒内部混乱,正是他们离开的好机会。他无意惹事,拉着谈衣就要走,匪头却冲了上来。
匪头面目狰狞,好像是被逼到了穷途末路。暗中的高手迟迟不露面,可是他出手如此狠辣,八成是为了这两人。他拼死将两人挟持住,或许还能争下些许生机。
他猜得没错,可惜动作却不够快。跑出几步后,匪首就感到脖子一痛,瞳孔瞬间充血,连话都说不出来,就倒在了地上。
芦苇丛中的叶轻寒看匪首倒下,就不再管他,却没注意到匪首尽管倒下,眼睛却死死盯着谈衣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似有千万个不甘心。
终于,他手上微动,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东西发射了出去。
谈衣恰在此时回头,正巧就看到几点微弱的银芒在阳光下闪了闪。
他惯用暗器,立即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忙挡在沈流身前,不假思索地挥手将东西击落,却感到左肩上忽然像是被蚊子盯了一口。这感觉实在不明显,谈衣没有放在心上。
两人很快离开,这场屠杀却没有终止,很快几十个匪徒就几尽死绝。横七竖八的尸体躺在沙土之中,偏偏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场面说不出的怪异惊悚。
麻子脸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两腿直打哆嗦。这时,他听到了身后缓缓响起的脚步声。
一双黑色长靴停在他面前,上面纹着金线,紫色的衣袍下摆随风而动。
麻子脸战战兢兢地抬头,看到一张没有丝毫笑意的冷峻面孔。
那人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双眸冷若寒霜,“你想怎么死?”
·
沈流带着谈衣跑出几里远,确定没有人追来,就想与谈衣说两句话。
他此时握着谈衣的手,心里还有些紧张。他们许久未见,他不知道该先说什么话,唯恐会太过唐突。
上一次,他以为自己快要死了,才会什么话都不要脸地往外说,只觉得那时不说,恐怕就再没有机会说出口,那样他就算死了,也要死不瞑目。
可现在……沈流紧握着谈衣的手,感觉他整个手掌都被自己包在手里,细软的皮肤似乎连一个茧都没有,软得他都不舍得太用力,怕把他捏坏……
沈流干咳了一声,正鼓足了勇气想要回头和谈衣说话,他的后背却忽然重了重。
沈流的脸一下子红了,又是欣喜又是紧张,心口全是一片说不尽的柔情蜜意,他轻声道,“谈衣,你也想我吗?”
身后没有回应。
沈流的心跳得飞快,又重新问了一遍,却还是没有回答。他慢慢觉得有些古怪,回头一看,却发现谈衣双目紧闭,脸上泛着淡淡的青黑之气,明显是中毒了!
沈流顿时慌了,抱着谈衣叫了几声,就匆匆忙忙把人背起,去找大夫。
可荒郊野地里别说大夫,连户寻常人家都难以看到。沈流背着谈衣跑了好几里路,也没看到一点炊烟,谈衣的面色却越来越黑,不由心急如焚。
沈流自己内伤未愈,背着谈衣跑了那么久,几次口里都灌满血腥,但他一点都顾不上,只怕他停了一步,谈衣就要支撑不住。
沈流背着谈衣不知道跑了多久,还是找不到大夫,谈衣却耽搁不了了。
他看到路旁有一间破庙,一咬牙,索性直接将谈衣带到了... 破庙内,将他在一处干净的草堆上放下。
谈衣面上青黑之气越发浓重了,沈流心知不能再耽搁,而谈衣的左肩处似乎有些异样,他没有犹豫,伸手就解开了谈衣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