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也同样是痛彻心扉吗?
可那人又是如何面对?似乎那些痛苦从来不曾存在过,他总是清清淡淡地笑着,怀抱温暖掌心有力,岿然无畏地抹去自己的担忧与无措。
“小明,别怕,有我在呢。”
狭眸微弯,眼梢薄红蔓延出迤逦的秀色,正是令人安心的弧度。
疼痛从脚腕蔓延到膝盖,再逐渐上升到大腿,陈茗的每一步迈得越来越艰难,浑身冷汗涔涔,前额的碎发被黏在肌肤上,连呼吸都带着颤抖的痛感。
然而他始终不曾停下。
长睫上悬着水滴,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那方火红的平台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仿佛抬手便能触及。
陈茗苦笑,可他几乎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分明近在咫尺,剧烈的疼痛却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脚底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任由他如何努力,都迈不出那仅剩的一步。
胸腔一阵闷痛,他抚着胸口咳嗽几声,呕出一口血来。
眼前的景物花花绿绿扭曲成片,若尖刺具有实质,想必此刻身后早已血流成河。
“小明……”涿漓紧紧攥着他的衣衫,声音都带了哭腔,“这样做,值得吗?”
陈茗嘴角勾起一抹虚弱的笑意。
值得吗,只要是关乎那个人的事,就根本不必计较值得不值得。
骆华卿的容颜闪过眼前,身体深处骤然生出一股力道,他闷哼一声迈步向前,不管不顾地扑向了平台的方向。
被汗水浸透的掌心牢牢握紧了那枚火热的印契,他的脚底也在同时踏上了山崖边缘,虚软的双腿根本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立刻朝着山崖下斜斜倒去。
熠焱抱着手臂站在崖边,注视着陈茗坠落的身形,唇角漫起玩味的笑意。
耳边充斥着呼啸的风声,陈茗的意识早已被纠缠不休的疼痛撕扯得粉碎,挣扎着将印契收纳进灵力空间内,便无力地向下坠去。
或许……会残肢断腿也说不定……
他默默想着,颓然闭上了眼。
然而意料之中的撞击并没有到来,周身骤然涌来一股温热,他直直地落进了他人的怀抱当中。
陈茗不可置信地睁开眼,尽管眼前一片朦胧,却依旧足够让他辨认出来人究竟是谁。
眷恋的目光描摹着那雪肤乌发,琼鼻樱唇,他喘息着抬起手,想要触碰那人的面颊:
“这是梦……对不对?”
“卿卿……带我走吧。”
腥甜的滋味弥漫在唇齿间,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唇角向外涌,陈茗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松,陷入昏迷。
而那只坠落的苍白手掌则被人牢牢握住,骆华卿望着怀中昏迷不醒的人,一时间心绪杂陈,疑惑难解。
方才他和随从沿着灵力爆发的方向寻找,来到这一处山崖时,正撞见陈茗失足落下。
按说他们素昧平生,自己并没有必要冒着受伤的风险去救人,可那瞬间身体的反应竟然快过了意识,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将那人紧紧抱在了怀中。
灰黑斗篷下,陈茗蜷缩在他怀中的身体轻弱得惊人,呼吸微弱而急促,仿佛稍有不慎就会断绝。
胸臆中突然泛起一阵莫名的心痛,尽管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经历了什么,那人痛苦不堪的模样落在眼中,竟然比他自己受伤更加难以忍受。
他究竟是谁,为何会带给自己这样的感受?
骆华卿心乱如麻地咬着唇,忽然察觉不远处传来的响动,蹙眉转过眼去。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呜呜呜呜虎摸小明
疼在你身痛在我心,下一章就让卿卿好好关心你嘿嘿!
啊我真的佛了,为什么大家收藏之后纷纷都要取消呢,换榜之后的24小时我一直在经历涨涨掉掉的痛苦轮回,心态在崩的边缘徘徊QwQ
求大家给我一个收藏评论吧qwq我太难了
第151章 马车真的有些热
“小明, 小明,你在哪里?”
一行行色匆匆的白衣人出现在峡谷入口, 为首的二人并肩而骑, 似乎正在焦灼地呼唤着什么人。
骆华卿拧眉细致端详一番, 很快认出了二人的身份:
“见过白门主、衣公子。”
他暗运元力将声音远远送出,白锦漫和若尘很快察觉, 策马靠近,却在看清眼前景象时不由得愣住。
骆华卿怀中抱着的……不是陈茗却又是谁?
白锦漫瞳孔微缩, 斟酌片刻不知如何开口,倒是骆华卿先启唇笑道:
“你们寻找的, 可是这位年轻男子?”
他提及陈茗时语气生疏, 仿佛之前并未相识。
白锦漫心思何等敏锐,立刻收敛神情,拱手道:
“见过二殿下, 在下和若尘寻找的正是此人, 冒昧惊扰了殿下, 还望您莫要怪罪。”
说着他的目光掠过陈茗苍白的面容和胸前的大块血迹,一颗心不由得揪紧:“不知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否请殿下告知一二?”
怀中昏睡的人似乎身体不适,皱着眉微微挣了挣,骆华卿于是调整了手臂的姿势, 让他睡得更为舒适。
“说来话长了……我方才妄动古剑灵力,或许惊动了此地的山灵。若非这位义士舍身相救,只怕眼下我也不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他说着垂眸望向陈茗, 神情严肃:
“他伤得不轻,虽说没有明显外伤,体内灵流却极为紊乱,须得尽快医治。”
“不瞒殿下,此人名唤明城,是长风门的心腹,”白锦漫道,“我们来到丹阳寻访一件秘宝,明城作为斥候先行出发探查。见他半日没有消息传回,我们才想着追来查看。”
“明城”是他与陈茗事先商量好的化名,这番解释合情合理,骆华卿也不疑有他,看了眼陈茗的状况,回眸询问明长晔:
“不知距离这里最近的城镇还有多远?”
明长晔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二殿下,经过焰灵山峡谷便是我国国都岚焕城,我们加快脚程,今日傍晚便能抵达,你们可现在我的府邸中暂住。”
“如此便多谢殿下了,”骆华卿点点头,“这位明公子受伤颇重,旅途劳顿怕是会使伤情恶化,我还是先安置他到马车中休息。”
说着他翻身下马,将陈茗打横抱在怀中:“正巧我与明殿下所谋之事与长风门关系匪浅,若是白门主愿意,也可与我们同行。”
骆华卿代表青璃前往丹阳议和之事当然瞒不过长风门的情报网,加之自己和骆骞之间确实有仇恨尚未清算,白锦漫斟酌片刻,还是颔首应允:
“也好,我们会在岚焕城寻一附近处小住,若是殿下有事召见,直接知会我们便是。”
他的眼光落随之在陈茗身上:“可是明城他……”
“明公子毕竟救了我一命,于情于理,我都应该悉心照料,直到他伤势痊愈,再做下一步打算。”
骆华卿微微敛眉,眸底晦暗难明:“若是白门主信得过我,这几日就暂时让明公子与我同行吧。”
“这……”白锦漫与若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安。
陈茗事先已经将如烟绝的功效大致告诉了他们,尽管那人现在用灵力遮掩着形貌,可看骆华卿的态度,又哪里是面对一名陌生人应该有的?
情蛊解药未达,三月的期限还有月余,若是惊动了骆华卿的记忆,陈茗的一切苦心岂非都会白费?
可事到临头他们也不能拒绝,犹豫太久反而容易惹人生疑,只能多谨慎小心一些,走一步看一步了。
见长风门二人不置可否,骆华卿向檀鸳等人简单交代几句,便抱着陈茗上了马车。
队伍重新向前行进,长风门众人则策马跟在队后,不久有一人一骑从前方回转而来,掀开兜帽,露出一张颇具异域风情的如画颜容:
“见过白门主、衣公子。”
“檀姑娘多礼了,”白锦漫认出她是骆华卿的心腹之一,“是有什么事想询问在下吗?”
檀鸳轻轻点头,视线有意无意地从不远处的马车上掠过:
“白门主,若是我猜测的不错,这位明公子,只怕就是夫人吧?”
女人的直觉向来敏锐,尽管陈茗的模样换了,其他各方面的细节却没有改变。
更何况自家教主什么脾性她再了解不过,倘若不是打心眼里爱护信赖的人,又怎么会让他轻易进入自己身边一方天地,还抱住就不撒手了?
“夫人”这个称呼将白锦漫雷得外焦里嫩,他在原地舒缓了一阵,才苦笑着点了点头。
“可夫人之前告诉我们,三个月内教主不能与他见面,如今期限还剩着一月有余,你们又怎么会来到丹阳附近?”
她娇美的面容上写着大大的“八卦”二字:“总不会是专程来寻我家教主的吧?”
檀鸳是苗疆巫女,行事自然比中原女子大胆奔放,一来二去凑得未免离白锦漫过近了些。
当事人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一旁的若尘已经黑了脸,近乎霸道地横出一条手臂将人挡在身后,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方才门主已经告知过二殿下,我们此行是来丹阳寻找宝物,其余涉及门派秘辛自不便多言。至于明城的身份,既然姑娘心中已有计较,又何必再问呢?”
他背在身后的手握着白锦漫的手腕,顺着柔软的肌肤下滑,张扬又亲昵地扣紧了对方的手指。白锦漫身子微颤,抿紧唇没说什么,耳垂却腾腾红了。
二人之间异样的气氛檀鸳怎么会察觉不到,她意味不明地笑笑,目光在白衣二人交握的手掌上流过,便浅笑着请辞离开。
而在队伍前方的马车中,骆华卿刚刚将陈茗放在软榻上,那人就瑟缩着蜷起了身子。
他胸前大片猩红的血迹很是刺眼,骆华卿从一旁取了件干净外袍,正打算帮他脱下污损的衣裳,耳畔忽然传来低弱的呻.吟:
“痛……好痛……”
“你怎么了?”
骆华卿以为他醒来了,俯下.身查看,却见他依旧双眸紧闭,苍白的脸颊上满是泪水的湿痕。
抬手拭去陈茗的眼泪,分明是平平无奇的泪水,却莫名的让人觉得烫手。
他蹙眉问道:“哪里痛,告诉我。”
半昏迷的人低声啜泣着,良久才嗫嚅着说道:“腿……好疼。”
骆华卿眉宇皱得更深。
他素来爱洁,按说绝不会轻易答允伺候他人更衣这种事,更何况对方是个素昧平生的大男人了。
过往他伪装身份在芷熙宫伺候时,方慕慈毕竟念着男女有别,平日里交给他的都是端茶送水、整理仪容等不必过分近身的活计。
这样贴身照顾旁人,仿佛还是第一次。
额角传来一阵隐痛,他不愿继续深思下去,挣扎片刻,还是咬咬牙将陈茗的外裤鞋袜一并拽了下来。
然而他有所不知,陈茗虽然能够借助梦漪石的力量变为人形,本体却依旧是剑灵的存在,因此即使劳顿奔波,身上也依旧纤尘不染,连一丝污秽也寻不见。
骆华卿鬼使神差地抚上他修长匀称的小腿,肌理相触的刹那,仿佛有酥酥麻麻的电流一瞬间穿过全身,在脑海中掀起零碎的画面:
似乎在不可追溯的往昔,也有人温柔伏在他的腿弯,眼眶微红地喃喃道:
“没事,吹吹就不疼了。”
意识恍惚的刹那,尖锐的痛楚又从太阳穴处传来,他蹙眉隐忍,直到滞闷的痛消退一些,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陈茗身上。
他知晓这种头痛的来源是自己体内未除的情蛊,时不时会不安分地折腾一番,但往往是一阵头痛或者眩晕,忍忍就过去了。
至于眼前的这人……
甫一触碰,他就能感受到陈茗双腿上恐怖的高温,仔细看去,那莹白肌肤下流转着醒目的红光,隐隐透出浓郁的火元素气息。
方才在峡谷中,破空而来的强大火系灵力原本攻向自己时,是陈茗挡在了他身前。
眼前这副模样,莫非是被那火系的灵物所伤?
想到这种可能,骆华卿就更加忧心忡忡,手掌小心翼翼地贴上陈茗的腿弯,帮助他将体内庞杂的火系灵力疏导出来。
虽然说陈茗的面色的确随着他的疏导有所好转,可逸散出的火元素无处可去,只能积聚在马车逼仄的空间里,温度很快向上攀升。
灵力疏导本身就是个极为复杂的过程,加之骆华卿本人主修元力,与灵力不同源,清除起来不免更加麻烦,堪堪运转完一个周天,已经过去了接近一个时辰。
意识回笼,他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汗透重襟,实在憋闷得难受,他抬手想推开车窗透气,怀中昏睡的人却忽然不安分地挪动起来。
“热……我好热……”
陈茗白皙的面颊被热浪蒸腾得通红,虚弱之下更耐受不住高温。
迷迷糊糊感觉到对方被汗水沾湿的肌肤十分清凉光滑,于是忍不住一脸餍足地靠了上去。
“你……”没想到他不由分说贴上了自己半露的胸膛,骆华卿浑身一震,第一反应就是将他推开。
可手指刚刚触及陈茗的肩头,心中就骤然又酸又软,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为什么这个人的靠近不仅不让他觉得反感,反而从心底生出隐秘的狂喜?
骆华卿被自己诡异的情感状态折磨得身心俱疲,认命似的抱紧了怀里虚弱不堪的人,却冷不防听到他低吟一声,带着哭腔细细弱弱地唤道:
“卿卿……我好痛,好难受……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