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抗中最常见的形式,无异于蜃象了。
但蜃象既然有折叠空间、扭曲现实的效果,即使破除了灵力造成的认知错觉,身体上经受空间折叠的损伤终归是不可避免的。
他尚且有些迟疑,耳畔蓦然又传来那人绝望的呼喊,只是比起刚才,声音显得极其微弱,随着海水的激荡时断时续:
“救……救救我……”
这声音,是……小明?
意识到某种可怕的事实,白锦漫胸口仿佛被巨力攥紧,最后一丝犹豫被挤压殆尽,他手中摘星镰悍然前指,通透凝实的淡紫色元力光芒以兆刀刃为圆心逐渐扩散开来。
他的元力属性原本只是普通的金系,却因为本命灵武过于强大,而生生发生了变异,成为了极为罕见的雷属性,在金属性的控制力之外,还衍生出了雷电的强大爆发力以及部分火属性的灼烧能力。
只是越强大的能力,使用起来对身体造成的负担也越沉重,更何况他早已沉疴多年,病骨支离。
随着元力光芒笼罩的范围不断扩大,幻境画面被挤压得不住后退,逐渐呈现出真实的景况来:
此刻他早已远离了舷梯,正站在甲板下二层走廊的中段,距离呼喊声传来的地方已经不算太远。
“咳咳、咳咳咳……”
胸口倏然钻入一阵尖锐的痛楚,白锦漫眼前一花,支撑不住扶着摘星镰缓缓滑跪在地,喉中压抑不住地泛起甜腥。
滚烫的鲜血沿着指缝沁出,淋淋漓漓落了一地,他意识到眼前情况的危急,只是恣意地攥起袖口拭去嘴角的血迹,随后撑着摘星镰站起,快步向前奔去。
“小明,小明!”他强自忍耐着翻涌的气血,努力提高了声调,“你在哪里?听到的话回答我一句!”
他的声音经由元力远远地在走廊里传开,库房之中,积蓄的海水已经快要淹没到了天花板,陈茗抱着一截碎木漂浮在水面,意识半昏半醒。
他全身颤抖,刘海湿淋淋地黏在额头上,脸色和白纸也没什么分别。原本双眼已经支撑不住即将闭上,耳边却忽然传来隐约的呼喊声,越来越清晰:
“小明……你在哪里……”
他、他不是卿卿,而是……
陈茗心中涌起巨大的惊讶与震撼,完全没料到事态的发展会变成这样,求生的意志瞬间重燃,他拼尽全力划拉到门边,对着走廊竭力呼唤道:
“我在这儿!走廊尽头的库房里!”
他之前叫喊了太久,嗓子嘶哑发疼,即使竭尽全力,声音也不如何响亮,白锦漫却立刻察觉到对方微弱的回应,脚下发力三两步冲到库房门前,眼神一凛,手中的摘星镰就斩了过去!
以他的修为又如何看不出,陈茗之所以被困住无法脱身,正是由于幻境施术者用灵力封闭了空间的入口,倘若不从外界破解,即使用再强的力量冲击也无法突破。
“哐当!”摘星镰所到之处,幻境灵力纷纷溃散,原本紧闭的房门骤然打开,积蓄的海水顷刻间浇了白锦漫一头一脸。
紧随其后的还有狼狈不堪的陈茗,八爪鱼般迎面扑来,他脚下不稳没能接住,只能拥着对方仰倒在地上。
而走廊中淤积的海水早已齐腰,转眼间白锦漫就呛了几口水,剧烈的咳嗽引发了体内的伤势,脸色一瞬间惨淡下去。
“对不起对不起……”陈茗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托住他手臂将人拉出水面,“白嬷嬷,你没事吧?”
“咳咳,我没事……”白锦漫虚弱一笑,元力再也难以为继,摘星镰华为道道流光融入右手掌心之中。
他如雪的白衣紧紧贴在身上,益发勾勒得身形纤细修长。陈茗瞧着他怎么也称不上“没事”的苍白脸色,正准备询问,他却无力地挥了挥手,掩住口闷闷地咳嗽起来。
“你的病又发作了么?”
掌心淋漓的血迹那样明显,陈茗心痛地倒吸一口凉气,伸手握住他垂落身边的另一只手掌。
两人之间存在某种特殊联系,过去只要自己触碰白锦漫,他的病症就会缓解许多。
可现在即使他憋得双颊通红,曾经能轻而易举召唤出的清凉气流却始终不肯冒头,反而是白锦漫的脸色越来越差,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滚落。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 (米娜桑,我现在在屯稿,打算十一当天日个万,所以这两天先多写一点,十一开始爆更,大家见谅哦!)
所以英雄救美的变成了白嬷嬷?
这剧情的发展也太吊诡了吧哈哈哈哈哈哈!
小明的异能为什么失效了?系统去哪了?卿卿能及时赶到吗?
敬请期待下一话(推眼镜)
求收藏评论哦,比心心!
(真的最近都没评论了,我托马斯螺旋爆哭,好伤心嘤嘤嘤)
第48章 散落在天涯?
“为什么?”陈茗收回手, 使劲摩挲自己的掌心,直到搓得发红, 也没得到能量的一丝回应, “怎么会……以前明明没问题的。”
他是真的愧疚又害怕, 白锦漫是为了救自己才受伤的,倘若真的出了什么岔子, 他真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唔......我没事,”白锦漫在积水中洗去手掌和嘴角的血迹, 转头勉力一笑,“我这残破的身体状态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眼下咱们再耽误下去, 怕是要困死在这船舱里,还是尽快离开为上。”
“嗯嗯,好的。”陈茗忙不迭点点头, 搀扶着白锦漫的手臂往外走, 两人在积水中一步一顿行得十分艰难, 等到终于抵达舷梯处,海水已经漫过了胸口。
这么看, 还真的和泰坦尼克号的经典场景如出一辙。
“......咳咳,你先上去,我随后跟上。”
白锦漫低头呕出一口鲜血, 撑住舷梯的栏杆才不至于软倒,持续的元力输出不断加剧着他的伤势,但倘若不坚持下去, 幻境的蜃象又会卷土重来,届时他和陈茗谁也逃不出生天。
他眼前朦胧一片,因为失血过多而感到阵阵头晕恶心,此时连说话都难以为继。
“我拉你上来!”
陈茗勾住栏杆借力一蹬,爬上了舷梯的几级台阶,随后伸出一只手握紧了白锦漫的手掌。
受到拉扯,白锦漫闷哼一声,身子微晃,脚下顿时失去了平衡,半截身子在水中浮浮沉沉,险些被浪涛卷走。
“白嬷嬷,抓紧我!”陈茗死死扣住他的手掌不肯放松,身子却被惯性推得左右摇晃,险些一头从舷梯上栽下去。
再怎么说白锦漫也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他又刚刚恢复实体,经脉迟滞不灵,能使出的力气实在是有限,眼看着脚底一寸寸偏移,顺着水流的方向挪动,他急得六神无主,却毫无办法——
谁能来救救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陈茗即将扑向水面的瞬间,一条有力的手臂突然箍紧了他的腰身,险之又险地将他拉回,紧紧搂入怀中,另一只手则握住他的手掌,协力将白锦漫拽了回来。
熟悉的奶香味钻入鼻端,陈茗愣了一秒,滚烫的眼泪“唰”地涌了出来:
“笨蛋,你还知道过来啊!”
“对不起,我来晚了。”
骆华卿身上的衣衫被幻境灵力撕扯得七零八落,身上也有几处挂了彩,状态看上去并不比陈茗好多少,一双眼却黑沉如同光影流利的夜,流淌出一派温柔刻骨的脉脉温情。
他捧起陈茗的脸,一个吻落在他前额上,如蜻蜓点水,轻柔无痕:“我想你了。”
尽管没有半句提及赶来的辛苦,陈茗望着他一身的狼狈,原本干凝的泪水又变得汹涌:“你路上遇到了什么,怎么弄成这副模样?哪里有受伤吗?”
“没有,就是一点皮肉伤,不碍事的,”骆华卿笑眼弯弯地捉住他不安分的手掌,“可你如果再这样上下其手,我还真不确定自己还能否把持得住。”
“你别闹我……”
这人的骚话技能点好像一直在增加,陈茗感到脸上一阵潮热,忍不住羞惭地低下了头。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白锦漫抿着唇,神情微微复杂,正撑着栏杆试图站稳,面前却突然伸来一只手掌,他抬起头,只见骆华卿莞尔道:
“多谢白公子保护小明,”他偏偏头,转身拉住白锦漫的双臂,笑得促狭,“你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我们在此处耽误不得,须得速速离开,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你……”
白锦漫有意抗拒,奈何元力消耗过度,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只能依言伏在骆华卿背上,捂着口低声咳嗽。陈茗的视线在骆白二人身上逡巡了片刻,忍不住凑到骆华卿耳边,捂嘴笑道:
“怎么,现在不吃醋了?”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骆华卿慵懒地勾起唇,眼眸里却没有半点笑意,舌尖滑过樱红唇瓣,润泽的水光极尽魅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们脱离了险境,自然要和你好、好、清、算。”
好好清算?这是什么人间疾苦啊喂!
陈茗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讪讪地笑了笑退到一边,跟在骆华卿身后亦步亦趋地登上舷梯。
逃生舱在甲板下一层的最后端,等同于三人上楼后,还需要在积水中跋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才能够逃出生天。骆华卿背着白锦漫,动作却丝毫不比一身轻松的陈茗慢,还时不时回头恶作剧般地朝他笑笑,一脸小人得志的快意。
陈茗内心OS:果然恋爱使人降智……
更要命的是他竟然对此也享受得很,尤其是在绝处逢生后还能见到近在咫尺的大美人,那唇红齿白的笑容仿佛日光般温暖,瞬间驱散了笼罩而来的阴霾。
他认命般叹了口气,看来被降智的……好像不止卿卿一人,自己只怕也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三人一路往前急奔,眼见着就要抵达走廊尽头,身旁的船壁突然传来一阵不堪重负的巨响,紧接着墙壁层层龟裂,滔天的海浪冲破禁锢,一往无前地倾泻而至!
这算什么,末世大逃杀吗?
陈茗连悲呼一声都没来得及,就被迎头浇下的海浪吞没,海水很快将宝仓轮的船身结构以摧枯拉朽之势全面解体,三人瞬间被推离开来,仓皇之中陈茗只来得及扒住一截断木,就被海浪拍打着飘向了远方。
海水冰冷,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地往身体里渗,陈茗不知所措地抱紧了浮木,环顾四周搜寻骆华卿和白锦漫的身影,却不想在远方望见了一列船队,船身雪白呈球状,四舍五入就是缩小版的宝仓轮——
这是什么情况?敢情大部队早就抛下他们逃跑了?这船上还有骆华卿和白锦漫两个大活人啊!
他胸中忿忿不平,身子一晃,冷不防又呛了几口海水进去。咸腥的味道不仅让人窒息,还唤起了肠胃的生理不适,他强忍着恶心抱紧浮木,隐约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呼唤:
“小明……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他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骆华卿和白锦漫压在一块断裂的墙壁板材上,正努力朝自己这边靠近。
既然船队已经抛下他们离开,眼下三人只有先行汇合,在附近搜寻一些可用的物资,才能考虑如何获救的事宜。陈茗撑着浮木拼命狗刨,半晌也才向前移动了不到十米,顿时感到了旱鸭子的深深无力,脸上神情变得委屈巴巴。
“小明,你别着急,我们这就赶过来!”骆华卿看出了他的焦急,顾不上爱惜元力,运气远远将声音送出去。白锦漫低低咳嗽一声,缓缓从陈茗身上收回目光,一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有什么尘封的记忆即将破土而出。
和骆华卿对自己的敌意类似,初次见面开始,他也同样对对方有着莫名的忌惮,并非有什么实际存在的原因,而是油然生出的抗拒和警惕感。
尤其是在目睹陈茗和骆华卿相处的点滴时,这种愤懑不适往往会达到顶峰,他自幼养气功夫极好,平素里绝不会无的放矢,更别提这些毫无道理的怪异情绪了。
他自问和陈茗的交集不过尔尔,却对对方有着超乎寻常的天然好感,这份情感穿越悠悠岁月而来,带着莫可名状的沉重与苦涩,颤颤巍巍地压向了他。
不知出于什么缘故,他蓦地转头凝视着骆华卿,低声问道:“你和小明,不仅仅是使灵和御主关系吧?”
在琼州大陆上,除了剑灵等特定存在的灵体,通过契约伴随在人类身边的灵体往往被称为使灵,而契约的另一方则唤作“御主”。
白锦漫这样问,显然是不知道陈茗和古剑之间的关联,骆华卿墨眉挑起,他确实早有向对方表明自己和陈茗之间关系的意思,只不过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
既然你主动提起这茬,那么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没有回避的必要。
他微微一笑,划水的动作不停,目光变得眷恋而又惬意:“当然不是简单的契约关系了,小明是我心中认定的,希望相伴一生的人。”
白锦漫被他这句话惊得怔住,不由自主睁大了双眼,半晌才喃喃道:“可是……人类远远比不上灵体寿数久长,加之小明无法长期保持实体化的状态,你若认定他为终身伴侣,只怕难以长久。”
“寿命么……我不在乎,只要我和小明你情我愿,心意相通,这些困难都不算什么。”
骆华卿凝视着不远处的陈茗,声音下意识地变得低柔和缓:“小明他懵懂冒失,古道热肠还有些一根筋,我不放心留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不论能陪伴他多长时间,我都希望在有限的岁月里,力所能及地保护他、让他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