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那大可不必。”
林誉咬牙:“还不够吗?他已经付出代价了,这五年来,他每天都活在深深的痛苦之中,不然的话,你以为,为什么他在法庭上一句都不为自己辩护,这么轻易地就让你重新夺回了公司。”
沈慕川手指捏紧,直觉他说的没错,当时楚宴的确是一句辩解的话都没自己说过,干脆到几乎像是早有准备……
就像是,等那一天的到来等待了很久一样……
林誉见沈慕川不说话,以为他不相信,又道:“他找了你整整五年,可你却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不知道那天看到你毫发无伤地回来,他有多高兴。”
沈慕川声音沙哑地打断他:“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他知道自己在楚宴地心里并不是一点地位都没有,知道并不是像他说的那样,一点都没有后悔过……甚至这件事从头到尾,楚宴也是受害者。
理智上,他都能理解,可他真正在意的是,五年前他拿出全心全意爱过的人,那段所谓的两情相悦的时光,其实只不过是一场他自己一厢情愿虚构的假象。
“你知道?”林誉见他神色又松动,继续道:“那既然你知道的话,为什么还……”
沈慕川摇头,似乎不愿意再与他多说:“有些事情我有眼睛,我会自己看。”
林誉欲言又止,可是沈慕川已经推开门,径自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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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的话就像是一张判决书,沈慕川即使再不想面对也无能为力,只能束手无策,几乎没有任何办法。
原本楚宴的短暂性失明只会出现在光线弱和阴天的时候,可现在,却远远不是了。
安全起见,原本他是想要找一个护工的,可是却被楚宴拒绝了。
不过自从那晚后,沈慕川就让人将家里不必要的家具都已经被清了出去,剩下的尖锐的棱角也全都被软硅胶给包裹好了,所以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可这天,沈慕川中午从公司回去,家里根本就没有人,他打电话,无人接听,再打,还是一样。
他在楼下花园个附近的超市都找了一圈,可现在大中午的,哪里会有人。
一时他脑袋一片空白,仿佛绷紧了许多天,不可预知的那根弦突然就“啪”地断掉了。
他不敢相信,甚至又返回楼上重新找了一遍,担心他是不是窝在哪个角落里睡着了不知道。
可是没有。
沈慕川坐在车里,手不受控制地抖,脑袋里嗡嗡响着,漫无目的如无头苍蝇,却不肯停下来。
一个路口接着一个路口,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却一无所获,沈慕川近乎自虐般地将所有最坏的设想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可最终却只剩下――他看不见。
他什么都看不见。
天色逐渐暗下来,沈慕川眼睛干涩,盯着街道上来往的行人,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喉咙里也有了清晰的哽咽声。
要找到他,他什么都看不见。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电话拨进来,将沈慕川从混乱又焦躁的思绪中拉出来。
“您好,我们这边是M市派出所,请问您是沈先生吗?请问您认识乔越先生吗?”
沈慕川如同被一道闷雷劈下,失声道“他怎么了?”
对面的警官显然愣了一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只不过这位先生不遵守交通规则,乱闯红灯,妨碍交通。”
上升到脑袋的血液骤然回流,沈慕川一瞬间只觉得眼前发黑,他将腕骨抵在太阳穴处,声音颤抖,似乎是在替他辩解道:“他看不见。”
想到这里,一股酸意瞬间从喉管涌上,他猛地低下头,瞬间一滴水迹啪嗒掉在方向盘上,他对着电话隐隐约约的电流声重复了一遍:“他看不见。”
“对,这个我们知道,不过还是要麻烦您过来一下。”
马路上已经全部黑了,街道两旁的霓虹亮起,只剩路边的车辆再街道上投下黑影,沈慕川挂了电话,透着后视镜看着自己苍白的脸,闷笑了一声,然后重重地闭上可眼睛。
你不过就是想要我的命而已。
*
楚宴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已经接近晚上十点,派出所的大厅空荡荡的,值班的警察给楚宴叫了份外卖,可不知道对方是不饿还是怎么的,居然一口都没动。
这大晚上的,人都下班了,警察原本想跟他聊聊天,可对方压根不理他,态度看起来不冷不淡的。
但他即使是这样,也生不起丝毫让人不悦的心情,或许实在是相貌太出众了吧。
这样的相貌见过一次的确是很难让人忘记的。
2333系统看到沈慕川眼眶通红,急匆匆地赶过来时,内心不由得对他升起了极大的同情。
[这真要是解开误会了,一辈子在一起的话,估计男主受后半辈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
[怎么会呢,误会要是真解开了,我肯定会好好对他的。绝对不给他找麻烦,不让他操心。]
2333不信,他只相信这些日子里他看到的,[您觉得您是个能好好过日子的吗?]
[不像吗?]
2333第一次不想再回复他。
在门卫处登记过,沈慕川远远就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楚宴,视线首先落在他的眼睛上,然后在他手腕,脖子和露出来的皮肤扫视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时才放了心。
一边的值班警察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沈慕川沉默着听完,却在听到一个词的时候顿了一下。
M市一中?
沈慕川眼神有片刻的恍惚,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楚宴。
两人的初中和高中都是在一中读的,可以说,那个地方承载了俩个人最美好的一段回忆。
所以,哥哥为什么要来这里?
将手续办完,沈慕川回到大厅,对着坐在长椅上的楚宴说道:“回去吧。”
楚宴站起来,可还没站稳,就觉得眼前一阵眩晕。
沈慕川连忙过去扶住他,脸色惊疑不定:“你怎么了?”
旁边的警察看了,笑着打趣道:“估计是饿的吧。”
说完他自己笑了两下,却发现另外两个人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沈慕川眉头紧拧,声音沙哑道:“我扶你。”
从派出所出来后,沈慕川果然发现这附近隔不了一条街就是一中,现在已经很晚了,校门紧闭,只偶尔有几个穿着蓝白色校服的学生结伴走过。
沈慕川忍不住侧过头看向旁边的楚宴,又回想起之前林誉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要来这里?”
与此同时,他的内心却不可遏制地升起了一丝热切的渴望。
“没什么,就是想过来看看而已。”
对于这样的回答,沈慕川也说不清楚自己究竟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点了点头,但又想到他应该是看不见的,所以改为轻轻应了一声。
沈慕川问完这些,就俯下身替他将安全带系好,手指再扣上的时候又停顿了一下,苦笑道:“你这人总是这样,做一件事从来都不会考虑我的感受。”
楚宴一时愣住,却又听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叹口气一般地补充道:“如果下次你还想来,请不要一个人来了,我可以陪你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世界应该快要结束了。
下个世界不出意外应该是师尊&徒弟。不过修仙还是第一次写,紧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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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一路开车回了家, 期间, 沈慕川一直都不怎么说话, 只在该提醒的时候才开口问一句。
“医生给你开的药你今天吃了吗?”
2333也提醒:【宿主大人, 记得每天吃药哦, 毕竟身体造坏了我们是不能退换的,而且我们在这个世界是要呆很久的。】
系统的言外之意就是让楚宴悠着点儿, 该吃药就吃药,该接受治疗就接受治疗, 眼睛看不见了就不要成天没事在马路上晃荡,不要给警察叔叔添麻烦, 不然哪天真的把自己给作死了, 那可就真的麻烦了。
楚宴点头。
沈慕川看着他半信半疑, 问道:“你放在哪里了?”
楚宴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答, 沈慕川见他这样子就明白可能他自己都不记得放在哪里,在客厅里找了一圈没找到, 沈慕川叹了口气,只能转回他得卧室去找了。
卧室里的家具是最齐全的,当时他与楚宴商量过,是否需要将那些多余的家具全都清出去,可楚宴却很紧张地拒绝了他,态度近乎强硬和坚决。
所以这里的东西都没动,沈慕川摸了摸床头和桌角,然后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按照心里记住的几种药名从里面都一一找了出来。
只不过有一瓶始终没有找到。
沈慕川蹲下身在床边找了一遍, 终于在床脚边发现了一个白色的小药瓶。
他将药瓶捡起来,就在准备起身的时候,眼睛却瞥见了床底下的一个箱子。
沈慕川眉心蓦地一跳,将药瓶放回抽屉里,几乎是不受控制地,下意识地,就伸出手将那个纸箱子从床底拽了出来。
箱子很大,也很重。
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哥哥搬家了也带着?
沈慕川心脏骤然跳动了一下,与其说那是一种好奇,倒不如说一种近乎渴望的期望。
纸箱虽然放在床底,但是表面却几乎没有什么灰尘,看样子并不是一直放在床底没有移动过的……
沈慕川打开箱子,手还没移开,视线只是一扫就被箱子里的东西惊地五脏六腑都在震颤……
因为这箱子里,除了最上面的几个小盒子之外,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的全都是信。
当数量累计到一定量的时候,对视觉造成的冲击毫无疑问是巨大的,沈慕川只随便拿起了上面的一封,发觉居然是写给自己的,而且不仅仅是这一封,其他所有的信收件人都是同一个……
并且从来都没有寄出去,因为信封上连邮戳都没有。
沈慕川手抖了一下,喘息着,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叫着,比心跳声更大,似乎在催促着他打开,可血液又像是凝住了一样,一动都不能动。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沈慕川才缓缓地,拆开了第一封信。
映入眼帘的,是一手熟悉到他眼睛发涩的清隽字体。
“慕川,五年过去了,想来仍然觉得像是在做梦。也许是上天眷顾,居然真的能让我在看不见之前,再次见到你,再见你一面……你看起来比五年前更高,也更沉稳了。只是却变得不爱笑了,变得更沉默了……
这些日子我跟你一起的时候,几乎从没见你笑过。
还有,我记得你以前金融课程学得不太好,可现在依然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商人。
这样看来,有些事情也不一定是一成不变的。
说来也是荒唐,从前与你在M国读书时我喜欢想未来,想以后若是等自己长大了,自由了,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了,可现在真的长大了,也自由了,却又满脑子里只想着过去。
想的多了就忍不住怀念,怀念我们以前读书的时候,想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可更多的是想,要是自己能早一点明白心里想要的就好了。
我以前从不明白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总是只把它当作玩笑听,只觉得真心不过是这个世上容易变的东西,一个人的真心有多少,谁能说得清楚。又没有一杆秤,去称一称,量一量,看是否真如人嘴上所说那么多,或是早就在岁月的磨砺里缺斤短两了。
不过等你走了以后我却发觉,原来一个人不光连别人的心意看不清楚,就连自己的居然也看不清楚。
五年并不长,有时在夜深的时候我也会忍不住去怀疑,上天为什么要多给我这五年,如果一切都在五年前结束了是不是好一点。可想着又觉得这种想法实在自私,我就应该清醒着,清醒地看着自己是怎么后悔,
说来我也不清楚自己后来究竟是什么时候明白了,或许是那次车祸之后,或许是从无数个梦中醒来的时候,或许是走我们以前一起走过的路的时候……那时只知道有很多话想对你说,想着如果能再见到你,一定要跟你说,可想了很久,才发现翻来不去那不过是最简单的一句话而已……我爱你还有,对不起……但渐渐的,又觉得五年前我没有对你说出那句话,那么五年后也同样没有资格说。我应该永远都不得解脱,就像这五年来一样……”
“我爱你。”
沈慕川一字一句看下来,只剩下这三个字在脑海中震荡回响,鼻腔里都是这句话带来的酸涩味道,光是看着这些字,心脏就蔓延上来一阵彻骨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