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彦秋:“……”
他从夏楠竹的话里听出了奚落的味道。
贺彦秋转头看他:“请喊我全名。”
夏楠竹没有理他,贺彦秋有点窝气。贺明德目光在他们之间移动,咳了一声说:“毕竟是他打你,还是要道歉的,就这么定了,明天晨读广播。”
贺彦秋一脸不情愿,夏楠竹忽然举手:“是不是得指明写给夏楠竹的?”
“嗯,那当然。”
夏楠竹笑容张狂,接触到贺彦秋冷冷的视线,略收敛了点。
两个人走出办公室,贺彦秋转身离开,被夏楠竹揪住了袖子。
“你等等我。”
贺彦秋回头看了他一眼,忍了又忍,没忍住,伸手把他歪扭扯开的领带重新系好,发出强迫症晚期的舒适叹息,再抬头,夏楠竹微低着头,两颊是两坨明显的红晕。
你害羞个屁。
夏楠竹这张狂傲不羁的脸上出现这种忐忑娇羞的表情,那种诡异的违和感让贺彦秋心里像是有一只小猫打了鸡血一样地挠。
不是痒,是抓狂。
贺彦秋转身离开,夏楠竹追了上去,跟他并肩走着。
贺彦秋很庆幸,他差一点就说出要退让一步,跟夏楠竹坐前后桌打好日常关系,算是给他堂伯面子,幸好夏楠竹进来了。
果然他跟夏楠竹无法共存。
好险。
办公室内,贺明德捂着胸口喘了会气平息血压,差点让贺彦秋说出“退学”,幸好夏楠竹进来了,好险。
两个人一起从教务楼出来往高三楼走,夏楠竹半路走了,贺彦秋什么也没问,直接去了精英班。
因为被校长喊走耽误了时间,班级里大部分位置已经有人了,贺彦秋在众人的视线中选择了后排的单人座。
这一点贺彦秋很明白,像他这样优秀的人,坐在任何人身边都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贺彦秋拿了本书看着,教室里很快恢复了嘈杂,然后又安静下来,贺彦秋抬头,夏楠竹肩膀上搭着校服外套朝他走来,内衬脏兮兮的,拳头不知道打了什么,手背骨结处蹭破了皮。
贺彦秋看了眼自己旁边的空座,把手上的书放到椅子上,占座。
夏楠竹拿起书放到贺彦秋桌子上,坐下。
教室忽然安静下来,前排的学生偷偷回头查看情况。
贺彦秋皱眉:“那边坐去。”
夏楠竹仰着下巴:“不要。”
贺彦秋就是讨厌他这点,一点眼力见都没有,脸皮厚地戳不透,整天报社一样给所有人添麻烦。
贺彦秋转头右手托着下巴看书,反正很快就要重新分座,他眼不见为净。
教室重新响起交谈声,只是有点压抑着,像是怕谁听清。
贺彦秋的胳膊一会被撞一下,一会又被夏楠竹的胳膊擦过,一会又听见砰地一声,接着是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贺彦秋皱着眉暴躁转头,夏楠竹刚刚扶起一瓶医用酒精,拿绷带随意擦了擦桌子扔在旁边,然后往手背撒了一片黄/色药粉。
药粉附着在还未凝结的伤口上迅速被浸染成深褐色,擦伤处浮起一粒一粒细小的的半球状药粉、血、杂质混合物,越来越多、越来越密、一颗挨着一颗……
啊啊啊!
贺彦秋感觉自己从头到脚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甚至感觉到下眼睑渗出了抓狂的泪花,他粗暴地拉过夏楠竹的手,拿起医用酒精直接冲洗上去,然后拿棉签一个个伤口挨个擦过。
夏楠竹喉咙里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
贺彦秋:“闭嘴!”
夏楠竹有气无力:“闭着呢。”
贺彦秋速度很快,但处理地相当细致专业,在确认伤口处没有会变成“一粒一粒”的灰尘后,贺彦秋撒上药粉,并迅速拿干净的绷带包扎完毕。
贺彦秋呼出口气,带着强迫症得到满足的舒心,以及蓝条耗尽的疲惫。
夏楠竹在他桌子上放了根橘子味棒棒糖,贺彦秋叼进嘴里,在桌子上铺了一层格纹手绢,脑袋趴在手绢上,后脑勺对着夏楠竹等待蓝条回满,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贺彦秋脑袋不动,懒洋洋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学生会内部群——
【张正鹤:我拒绝!怒.jpg】
贺彦秋坐直,看着那条消息眨眨眼,被拒绝了……
原来他的秘书是异性恋。
贺彦秋回了句“知道了”,放下手机,趴着继续回蓝。
“谁的消息?”
“嗯?”贺彦秋转头看夏楠竹,“关你peach。”
夏楠竹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收拾桌子上的绷带,贺彦秋转回头继续拿后脑勺对着他。
预备铃声响起,贺彦秋没起,直到教室安静下来贺彦秋才坐直,他们新的班主任进门,后面还跟着一个男生。
“大家好,我叫张正珣。”
作者有话要说: 异性恋张正鹤:???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非酋本非 9瓶;阿晤 1瓶;
啾咪~~
第4章 转学生
东楠私立中学有着严格的入学测试,看成绩、看家世、看人、看赞助。由于教学体系和安排区别于普高,一般并不会接受转学生,尤其到了高三这一年。
成功转学进来的极少数学生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一,暴发户,并给学校捐了大笔赞助,前来镀金。
二,学习成绩超级牛逼的贫困生,被学校挖来冲重点率。
三,刚刚搬家过来的富/官N代。
“大家好,我叫张正珣,嗯……我刚刚从临市转学过来,希望……希望跟大家成为好朋友。”
教室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像是催促无聊环节结束。
嗯,第二种。
大概是没来得及领校服,张正珣从头到脚加起来维持在三位数的服装,加上手指暗暗搓着裤子的紧张表现,贺彦秋瞬间就确定了。
不过贫困生一般不会排进精英班……大概有个有背景的远亲吧。
不过长得还挺好看的,眼睛圆溜溜的,睫毛很长,瓜子脸略带点未完全褪去的婴儿肥,包子一样鼓鼓的,嗯……贺彦秋皱眉,看着有点眼熟,他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贺彦秋目光对着张正珣的方向出神,努力回忆,忽然被夏楠竹扯了下袖子。
“你盯着他干嘛?”
贺彦秋看着夏楠竹张开手臂。
夏楠竹眸光颤了颤,胳膊迟疑着缓缓抬起向贺彦秋伸去。
“你管得有这——么宽。”
“……”
班主任指了个空位让张正珣先坐下,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然后拿出了个纸箱:“跟以前一样,箱子里是座号,现在从左到右依次上来抽取。”
贺彦秋抽到了1E,原座。
他真觉得自己觉醒了男主光环,正嫌弃换座麻烦,就抽到了现在的位置,一扭头,夏楠竹刚刚挪开偷看的视线,贺彦秋朝夏楠竹那伸长脖子,夏楠竹瞬间把纸条倒扣在桌子上,手掌捂住。
贺彦秋有点窝火,以后他也捂着不给夏楠竹看。
班主任:“好了,现在收拾好东西搬去新位置。”
贺彦秋没动,夏楠竹也没动,班级里除了他们所有人都在动。
陆陆续续大部分人都坐好了,夏楠竹还是没动,贺彦秋皱眉,伸手去拿他的纸条:“你几号?”
夏楠竹噌地站起来,不搭理贺彦秋,拎着书包往过道旁边的位置走,正在找位置的某个同学也往那走,夏楠竹一屁股坐下了。
“那个,夏哥,这是我……”
夏楠竹抬头给他一个凉凉的眼神,转动眼珠示意他的正确位置。
“啊,我看错了。”同学当机立断转向旁边。
目睹全过程的贺彦秋了然于胸,但这个距离他还算满意,毕竟比同桌好多了。
班里只剩张正珣没有找到位置,他先向附近的同学询问了数字和字母的含义,才朝最后一排走来,坐到了夏楠竹身边,友好地伸出手,笑容绽放:“你好,我是张正珣,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你叫什么?”
夏楠竹没坐到心仪的位置本来就满心烦躁,皱眉扫了他一眼,拿起笔用笔头推开他的手:“越界了。”
张正珣愣了一下,夏楠竹点点两个桌子间的缝隙,张正珣恍然大悟:“对不起……那个,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闭嘴。”
“你好,闭嘴。”
夏楠竹皱眉:“是让你闭嘴。”
“啊……”张正珣惊讶地捂住嘴巴,“对不起……”
“让你闭嘴没听见?”
“啊,我……”
夏楠竹冷眼一扫,张正珣瞬间双手捂住嘴巴,圆溜溜的眼睛像是受惊的小鹿,夏楠竹烦躁地瞪他一眼,转头收拾自己的东西。
贺彦秋勾起笑容,有意思,这转学生很有意思。夏楠竹那张脸冷下来特别吓人,张正珣看起来像是吓到了,实际上却一直偷瞄夏楠竹,明显小心眼乱动。
哦豁,他预感夏楠竹可能遇到克星了。
班主任:“再次提醒一下,本班授课针对国内高考,有转志愿打算出国的尽快报备给我转去国际班,这节是英语课,给大家介绍一下新来的外教……”
东楠私立中学从附属幼儿园起就学英语,到初一实现精英班全英授课,三外法语、俄语、日语、韩语、西班牙语、意大利语、拉丁语七选二。
贺彦秋转头看夏楠竹的方向,他们新来的小同学……果然皱着眉头聚精会神,然,抓耳挠腮。夏楠竹有一搭没一搭地做着笔记,于是,张正珣求助的眼神大胆瞄向夏楠竹,并把课本朝夏楠竹挪了挪,说了句什么。
夏楠竹皱眉,贺彦秋眯眼看他的嘴型。
“闭——嘴——”
贺彦秋笑了。
夏楠竹似有所感转头看他,贺彦秋瞬间冷脸转回头认真听讲,夏楠竹又看了他一会,低头做笔记。
课间,贺彦秋把一瓶橘子味乳酸菌放到张正珣桌子上,友好地伸出手,笑容绽放:“你好,我是贺彦秋,”又指指夏楠竹,“这家伙是夏楠竹。”
张正珣眸光颤了下,看起来有点忐忑,不过还是友好地伸出手握——
夏楠竹抓住贺彦秋的手往自己这边拉:“你干嘛?”
贺彦秋没防备,被他吓了一跳,手撑桌子稳住身体,暴躁道:“你干嘛?!”
贺彦秋很气,要是真被夏楠竹拉倒了,尤其是扑在夏楠竹身上,绝对会被拍照留念广为宣传,他的人设就彻底崩塌了。
贺彦秋瞪着夏楠竹,夏楠竹也看着他,紧张的气氛蔓延,吸引了周围的视线。
“不会打起来吧?”
“副会怎么会亲手打人。”
“你还不知道吧,上午……”
“那个……”张正珣把脑袋伸进来,“你好。”
贺彦秋这才回神发现自己的手一直被夏楠竹抓着,用力一甩甩开了,贺彦秋深吸口气换上笑容,拿起乳酸菌替张正珣戳开,指着上面猴子一样的吉祥物说:“这个特别好喝,买的时候认准万象集团logo,千万别买久明的,味道比不上万象不说,连乳酸菌都少一百万!”
贺彦秋说完瞄了夏楠竹一眼,夏楠竹什么也没说。
万向集团——贺彦秋家的。
久明乳业——夏楠竹家的。
“贺彦秋?”
“嗯?”贺彦秋把搁在夏楠竹身上的视线转向喊他的张正珣。
“这名字好像在哪听过……对了!东楠大魔王!”
贺彦秋:“……”
张正珣才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慌忙捂住嘴,又露出条缝:“对、对不起……”眼神里是面对夏楠竹都不曾有的惧怕。
贺彦秋:“……”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是我转学过来前朋友警告……不是,听朋友说起来的。”
贺彦秋:“……”
“不不不是朋友,朋友没说什么,说这里有省第一的,让我努力学习!就是这样!其他什么都没说!”
贺彦秋:“……”
贺彦秋指指夏楠竹:“省第一是他。”
“哇~”张正珣看夏楠竹的眼神瞬间闪闪发光充满崇拜,然后惊觉自己刚才拍马屁拍马腿上了。
不会让他全家破产吧?!!
张正珣的表情从惊慌渐渐转为坚定,仰头看向贺彦秋:“我选断腿。”
贺彦秋:“……”
“我答应你。”
张正珣惊恐地瞪大双眼:“谢……谢谢……”
贺彦秋表情严肃地回了位置,夏楠竹远远看着他皱眉。
张正珣满心忐忑,不自觉往夏楠竹身边靠了一下。
夏楠竹皱眉往旁边挪。
张正珣慌忙找话题:“那个……夏同学,你好厉害啊,那个……我可以看下你上节课的笔记吗?”
夏楠竹转头看他,一脸烦躁:“这都听不懂,趁早转去双语班。”说完把笔记塞进桌洞,抄着口袋离开了,直到中午放学也没回来。
贺彦秋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下:夏楠竹旷课两节,校纪扣4分,通报批评。
心情甚好。
下午,夏楠竹依旧没有出现,贺彦秋被班主任叫去了办公室。
“你去找找他。”
心情不佳。
夏楠竹经常旷课,老师安排找他的人很多,只有贺彦秋成功把他拽回了教室,于是……
这个时间段,贺彦秋想都没想直接去了篮球场。
东楠私立中学的运动场很大,有班级正在附近上篮球课,夏楠竹独占了一个篮球场运动着,一身汗水,贺彦秋看着就觉得热,场周围了一圈两颊泛红的女生,夹杂着几个男生,贺彦秋走过去:“夏楠竹,无故旷课每节扣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