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两全其美的事儿,没得商量,你们现在就拿钱走人。”
颜爻卿语出惊人,他没有给冉大和冉二辩驳的机会,直接说:“二十五两银子你们两房能拿出来,我也不懂用你们媳妇的嫁妆,只让上房出钱就是。”
“原本我大哥来叫大嫂回家,你们心里头有气,大不了说教几句就是,何必动手呢。”
“叔和婶也是的,你这两个人高马大的儿子是怎么管教的?我大哥差点儿让打死,这就当没事人似的了?你们就不怕哪天我晚上来,给你们都割了喉咙?”
这冉家的日子虽然算不上好,但也算不上坏,颜爻卿一早晨待着也不是白待的,他观察冉家呢。
上房冉老头、冉老太倒是有些好东西,若是都能拿出来,再卖点粮食,最后加上冉大、冉二屋里除了媳妇嫁妆的银钱,不多不少刚刚好能凑出五十两银子来。
梅姐儿手头因该也有些小银子,若是她愿意拿出来,冉家应该还能更轻松一些。
不过一听颜爻卿张口就要两个二十五两,所有人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行。
冉老头一口回绝,“不可能!老大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半点异样都没有,别以为我老眼昏花看不出来,我看的清清楚楚。老大的火气也是大,不就是说了他几句,这就非要动手。”
“老大不可能出事!”冉大瞪着眼睛道,“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要是他能留下来过一会子,指不定她就跟着回去了。”
“老大脾气大,身要不是这样我也不会动手。”冉二冷哼道,“我妹子吃了那么大的苦,怎么就不能回娘家了?颜家老大还说对她很好,我怎么没看出来?”
“不行!”冉老头皱眉道。
当时颜文武上门喊人,冉家早就准备拿捏一番,根本就没打算放人。
谁知道冉家这边才说了几句,说冉氏在颜家过得日子不好,谁知道看着脾气挺好的颜文武当时就爆了,非说自己对冉氏很好。可冉大和冉二问他,为何把屋里的吃食全都拿出来送去上房,不叫冉氏想什么时候吃的时候什么时候吃,颜文武却说冉氏自己不肯吃。
谁屋里有好吃的不肯吃,宁愿饿肚子?
冉大和冉二不信,这就跟颜文武呛呛起来了。
这些日子冉氏闹了不少事,颜文武是退也退了,让也让了,哄也哄了,几乎是冉氏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得想法子给摘下来,更别说冉氏想吃鹅蛋,那全家人就都得给寻摸鹅蛋。
颜爻卿找门路打听到了,一个鹅蛋三十个大钱,不也是一点都不含糊的买!
冉氏忽然回娘家,颜文武亲自来喊人,这就给足了冉氏面子,偏偏冉大和冉二颠倒黑白,可不就把颜文武给气着了,直接就动了手。
都是干惯农活的庄稼汉,手上的力气那不是一般的大,打在身上那是拳拳到肉的,跟颜爻卿这种使巧劲不一样,那硕大的拳头砸到身上是真的疼。
颜文武一个人对付两个壮汉,很快就吃了亏,身上疼的厉害又不想服软,一气之下转身走了。
眼瞅着颜文武不肯喊冉氏了,冉家没法子再拿捏,冉大和冉二还生气呢,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在炕上跟媳妇嘀咕,想着要是明儿个颜文武再来,定然也是要拿捏拿捏的。
正好冉氏怀了身子,精贵,颜文武又稀罕,这不就是赶到节骨眼上了吗?
谁知道第二日一大早敲门的竟然是颜爻卿。
冉家上上下下恐怕除了梅姐儿所有人都没把揍了颜文武这件事放在心上,前阵子冉大和冉二不还让颜爻卿给揍了吗,冉家不也没说什么。
哪怕是现在颜爻卿说出这样的话来,冉家也只是以为颜爻卿危言耸听而已。
“老五。”黄四郎在旁边听得火冒三丈,他肺都快要气炸了,“怎么能这么不要脸……还当没这回事似的,明明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们实在是……”
看着冉家上上下下理所当然的嘴脸,丝毫没有意识到颜文武是真的躺着不能动,且差一点就凶多吉少的。
黄四郎忽然有种暴起的冲动,他实在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冷静。”颜爻卿道,“我说的话不会变,先看看他们的反应。实在不行……咱们要报官。黄四郎,到时候状纸你来写,咱们先去阴秀才府上一趟,再直接去县城。”
“这样?”黄四郎还没见过村里头闹龃龉直接闹到官府的。
颜爻卿就解释道:“要我跟他们动手我自然能让他们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可他们必然会恨上我,也不会惧怕我,牵扯上官府就不一样了。平头老百姓最怕官差,要是真把他们抓紧大牢里,那可有意思了。”
只不过别人怕,颜爻卿自个儿却不怕。
他不知道自己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叫黄四郎看了,心里又是有另外一种想法:颜爻卿果真是与众不同。
“这动手动口的,终究是下下策。我能跟他们周旋一天,周旋几天,难道还能月月年年的周旋?上坡村距离这里就不算远,家里头还有那么些田地,要是他们专门给糟蹋怎么办?村里头的龃龉就这么些解决的法子,闹得最大也不过是找村正说和说和,和稀泥也就罢了,大家也不过是面上和气,私底下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衙门是干什么的?难道是吃闲饭的?不就是管这些事儿的。”
颜爻卿凑到黄四郎耳边这般这般那般那般说了一通,最后又小声说,“状纸你且想好,尽量把咱们写得惨一点,夸大一点。”
“那不属实。”黄四郎下意识道。
颜爻卿就瞪他,“谁让你撒谎的,我让你说实话。”
“可实话……”黄四郎拐不过弯来,不过他已经微微有些兴奋了。
原本还以为颜爻卿顾着颜文武 ,对冉氏和颜悦色的,看样子也没对冉大、冉二怎么样,甚至是还拿银子给冉氏请大夫,黄四郎虽然当着别人的面一直站在燕洵身边,可其实心里头一直在嘀咕呢。
他就想着,颜爻卿顾着这里顾着那里,面子上摆弄的那么好,倒是有点不像他了。
却原来颜爻卿在这里等着呢。
“实话还不好说么。”颜爻卿就道,“你看大嫂晕了两回,可怜不可怜?大哥现在都只能躺着,往后怕是得有些日子吃喝拉撒都在炕上,可怜不可怜?冉大、冉二都人高马大的,叫他们赔点银子再去照料大哥,哪里不对了?”
“哼,原本我都想好了,你在家里盯着生意,今天明天就把菌菇酱熬好,单子全都放出去,咱们也好去县衙告状的时候顺便汇报汇报生意。可你今儿个既然来了,那家里的生意必然会受影响,单子怕是不能及时放出去。”
“这样,等会子我就叫冉大和冉二拿钱,他们定然是不肯,我就上前揍他们,叫他们生不如死。”
因为黄四郎的到来,耽搁了家中生意,单子不能及时放出去,颜爻卿就不能立刻去县里,不过他今儿个对冉大和冉二那是势在必得的,一种法子行不通,就用另外一种法子。
大不了动手,颜爻卿晃了晃拳头说,“到时候你就在状纸里面写:老五崴脚挥泪……”
第40章
颜爻卿腿脚是真的不利索, 偏偏他硬撑着, 眼前冉家就只有黄四郎知道真相,他心里头就有些难受起来 。
“要不我上,我也能打他们半死。”黄四郎就说。
他是知道的,颜爻卿在颜家过的日子是那种很舒坦的,别说是崴脚了, 就是剁猪草不小心手上磨了个泡,他自个儿不当回事, 颜家上上下下那也是很当回事的。
老五就是全家人的心头宝,谁舍得叫他吃苦受累呢?
偏偏这会子颜爻卿脚脖子崴了还得强撑着,黄四郎就难受起来。
他自个儿都没发现他的想法又改变了,变得像颜家人一样了。
“我上!”颜爻卿果断道,“你上不是那么回事儿。这人跟人也是有学问的, 你要是上了,那牵扯可就多了, 家家户户祖祖辈辈的恩恩怨怨都得牵扯出来, 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便不能快刀斩乱麻了,所以还是得我上。且放心, 我打人的法子多着呢。”
两个人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 冉大、冉二没凑过来,就只是觉得黄四郎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满脸焦急的看着颜爻卿,看上去娘们兮兮的,一点魄力都没有, 就有些看不上黄四郎。
等着颜爻卿跟黄四郎说完,他二话不说走过来就动手。
这回可没有那么简单了,颜爻卿直接坐在冉大身上,掰着他的胳膊,“二十五两银子,一文钱都不能少。而且马上要跟我回去,照料我大哥,否则……”
“嘿嘿,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只能打打你们兄弟俩出出气。”
“你们也别想着叫村里人来帮忙,我大哥是真的伤的重,到时候叫村里人都去看看,你们冉家不但面子没了,里子定然也没了,到时候还不是得去照料我大哥。”
颜爻卿说的还真不是假话,他其实对冉家是十分仁慈的,也是想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想见。
“你先放开我。”冉大现在就觉得自己里子面子都没了,他一直防备着颜爻卿的,知道这是个蛮不讲理说动手就动手的混世魔王,偏偏自己还打不过,那可不就得防备着。
打不过,跑得过总行了吧。
偏偏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叫颜爻卿撂倒了。
那边冉二跑过来帮忙,拳头舞地虎虎生风。
颜爻卿就腾出一只手来,两三下把冉二也撂倒了。
那边甄哥听到动静在屋里探头探脑的看,眼瞅着冉大、冉二又挨了打,他心里头也生气,可就是不敢跑出来,生怕自己也挨打。
“你说你怎么没拿个锄头过来呢?”颜爻卿笑嘻嘻,“不过你拿了锄头也没有用。你们家院子也不收拾干净,石头什么的实在是太多了,我随便捡石头砸过去,保准砸瞎你的眼睛。”
颜爻卿说的还真不是胡话,他扔石头的准头厉害着呢。
不过这事儿还要分两头说,一是原主扔石头准头厉害,那是小时候天天去河边玩,天天扔石头硬生生练出来的;而颜爻卿则是末世生存,从一个个生死危机中硬生生闯过来,这才有了这么一身本事。
“我的石头指哪儿打哪儿,不信你试试。”颜爻卿是道。
喊人不行,不喊人也不行。
冉大和冉二眼瞅着颜爻卿这样,就知道颜文武八成是真的出事了。
否则颜爻卿这么折腾,虽然他们确实吃了亏,可要是颜文武真的没事,那等将来真相大白,颜家的口碑可就坏了。村里头过日子,一辈子见到的那就那么些人,口碑、名声要是坏了,那就是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往后小辈也不容易成亲,可以说是无论做什么都是寸步难行。
这么严重的事儿颜爻卿绝对不会拿来开玩笑,那么真相便呼之欲出。
“老大真出事了?”冉大问,“不可能吧。当时、当时……”
“当时是看着好好地,可谁能想到我大哥他偏偏就是出了事呢。”颜爻卿不笑了,板着脸,看不出脸上的表情,“你动手的时候就应该想过这样的后果!男子汉大丈夫,难道敢做不敢当?冉大,你是孬种吗?”
谁能承认自己是孬种!
冉大梗着脖子道:“我不是孬种!”
“不是孬种就拿钱,不然我天天打你,把你打成孬种,叫你冉家的日子过不下去!”颜爻卿道,“我说到做到,有本事你们就去报官。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便是去了衙门我也还是一样的话。”
至于到时候是不是真的还这么说,那除了颜爻卿自个儿知道,又有谁能知道呢?
反正颜爻卿这么说了,信还是不信,在于冉大和冉二自己。
冉大怂了,他是打了人,可也不敢弄出人命,尤其是惹上颜爻卿这样根本不跟你讲理的混不吝,但是二十五两银子也实在是太多了,别说是他拿出来就几乎倾家荡产,便是能拿出来也不能拿那么多银子啊。
“二十五个大钱。”冉大道。
如果只是拿二十五个大钱的话,冉大还能捏着鼻子认了,要是再多的话就不行了。
“哦豁,你是不是还想着我要是不愿意,你就拿二百五十个大钱?那我揍你二百五十下行不行?看看你是疼的满地打滚,还是跟我大哥似的躺着等死?咱先说好,躺着等死的感觉可不好受,我打你便是生死不论,如何?”
这会子颜爻卿身上背着颜文武的账,他就敢说这样的话,冉大也得听这样的话,而不能说颜爻卿不讲理。
“成吗?”颜爻卿问。
“不成!”冉大咬牙,“二两银子!”
“冉大!”颜爻卿拔高声音,抬手就打,“我没跟你讨价还价,我是让你利索的拿银子,这样还少受点苦,否则你不但要受苦,到最后还是得去我家照料我大哥。”
“我今儿个把话撩在这里,这银子你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否则我非得叫你们冉家全家都不得安生不可。我不但要打你们家的人,我还要弄毁你们家的房子,一把火烧了还是简单的,我要叫你们住不下!”
“我看你们还能怎么办!”
讲理不成,那就用别的手段,中有一样是管用的。
颜爻卿生气的时候说话唾沫横飞,他眼角本来就上扬,发怒的时候眼睛就显得有点可怕,看上去很不像是个哥儿,倒像是脾气很不好的夜叉,像个混不吝的汉子。
“拿不拿银子!”颜爻卿一边说一边揍,连带着冉二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