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那么点子东西,你六爷和云哥儿就收拾了。”云六娘赶忙叫舟哥去继续忙活,自个儿洗干净手跟着颜爻卿来到灶房,挽袖子就开始刷锅,又帮着摘菜,这就开始忙活了。
颜爻卿看在眼里也没有非得不让云六娘动手,他直接拿了菜刀割了一大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切成方方正正的大块,准备烧红烧肉。
云六娘就看到颜爻卿又是放糖又是放那么些菌菇酱,到最后还洒了一把味道不小的香料,最后才添了热水,就那么炖,她觉得奇怪,便赶忙问,“老五,肉这样烧了好吃?”
“恩。”颜爻卿点头,“这样烧出来的肉肥而不腻,到时候你尝尝就知道了。”
等红烧肉烧好了出锅,那香味确实是非同寻常。
颜爻卿又另外炒了几个菜,也让云六娘动手炒了几个菜,看着也都是色香味俱全,可跟红烧肉比起来那就不一样了。
这么些菜闻上去都很香,不过其中红烧肉的味道最香,那是完全不能忽略,颜爻卿都忍不住偷摸的咽了好几回口水。
等到吃饭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五块红烧肉的分量,颜爻卿自个儿也不例外,一边吃着饭他又一边说,“红烧肉好吃的话往后七天里总能叫你们吃一回。还有过些日子咱们这里可能会来一些人,到时候好好叫他们见识见识咱们作坊是什么样儿的。”
杭娘子就问,“可是要建新作坊了?”
“恩。”颜爻卿点头,“不过新作坊到时候也不是我的,而是别人的。”
“那作坊成了旁人的,岂不是要跟咱们抢生意?”司哥儿就问。
颜爻卿就笑起来,“咱们现在就是不眠不休的干又能熬出多少菌菇酱呢?便是供应整个上坡镇都有些吃力,更别说现在周围的镇子都陆陆续续的有了订单,到时候咱们再忙又能多挣多少银钱。那倒不如叫别人也建作坊,也卖菌菇酱,到时候咱们只需要拿抽成就好。”
“你们想想,花莲县有多少镇子,这天底下又有多少花莲县?”
“这做生意有时候卖的不是东西,有时候卖的也是本钱。”
邱满仓点了点头,忽然又反应过来,赶忙问,“老五,要是那些人学会了怎么熬菌菇酱,他们也像咱们这样去叫旁人建作坊,也抽成,那怎么办?”
别人也可以卖自己已经学会的本事。
“所以咱们必须跟别人不一样。”颜爻卿就道,“至少在花莲县这个地界,咱们也确实是不一样的,毕竟咱们这个作坊是县老爷亲自点了头,又是秀才老爷出的银钱建的,别的作坊便是建起来也定然不会有县老爷点头。”
甭管吴举人怎样,他都还是县老爷,是花莲县的父母官,他就是最大的。
颜爻卿跟大家伙儿这般这般那般那般的说了一遍,叫大家伙儿都心中有数,这顿饭这才算是吃完了。
晚上不用再继续睡作坊,颜爻卿便跟黄四郎一块儿回颜家。
“到时候你还是自个儿睡一个屋,家里头其他人什么事都不用你管,你只要听我的就行。”颜爻卿叮嘱身边的小哥儿,“见了他们也不用喊什么,你只要记住你的主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我。”
“咬狗知道了。”小哥儿赶忙道。
听颜爻卿这么说,他心里头就愈发的明白,知道颜爻卿跟颜家其他人都不一样。
回到颜家,上房屋里还点着油灯,颜爻卿就知道这是专门等着自己的,去五房屋里收拾,炕都是热的,颜爻卿就知道家里头是早有准备的。
“我去上房看看。”颜爻卿给小哥儿单独安排了一间狭窄的小屋子,又叫黄四郎收拾屋子,自个儿去了上房。
屋里的油灯变亮了,显然是知道颜爻卿回来,特地换的灯芯。
“爹,娘,炕很热乎,现在睡着正合适。”颜爻卿道,“作坊那边安排了舟哥一家,都是知根知底的,我也能放心,这不跟黄四郎就搬回来了,这些日子还是回家住。”
“那就好。”辛氏就松了口气,又问起高飞花来,“县上来的人我都听说了,听说是了不得的人物,怎么就来了咱们这里呢?”
“这个事儿啊。”颜爻卿倒是没直接说高飞花,而是说起梅姐儿,“娘,先前梅姐儿不是叫我逼着去了县上,也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手段,又兴许是跟狗老爷定亲的缘故,好好的进了县衙,又好好的出来了,这会子在县上搅风搅雨的,那高飞花就是听了梅姐儿说的一些话,要找我跟黄四郎的麻烦。”
“我就想着,咱们行的端做得正,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索性叫高飞花来好好看看我跟黄四郎,到底跟梅姐儿说的一样不一样。”
“这事儿你甭担心,我能处理好。”
如果高飞花真的能想起书中有关自己的记忆,那颜爻卿可就省事多了,便是高飞花想不起来他也不怕,反正高飞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还能翻天不成。
这般想着,颜爻卿跟辛氏说的时候就特别理直气壮了。
说完这个事儿,颜爻卿又问颜文武那边。
“几服药喝下去眼瞅着见好,现在已经能下炕了。”颜老头就道,“你大嫂先前叫娘家撵回来,这些日子倒是消停不少。”
“银钱没借到吧?”颜爻卿问。
颜老头点头。
冉氏心心念的想着梅姐儿能帮忙,可那时候梅姐儿自身难保,怎么可能帮她。
后来狗老爷的管家出现,梅姐儿要帮着请林大夫,自然更顾不上冉氏了,便没有管她。
冉氏自个儿留在冉家,没等着吃饭就叫冉老太撵了出来,自个儿灰溜溜地回来,这几日倒是消停,没说什么话,也没有做什么事,整日里就是辛氏过去送些吃的,填饱肚子就歇息,肚子倒是眼瞅着变大了。
“快生了吧?”颜爻卿问。
“快了。”辛氏道,“这事儿你别管,到时候我张罗就是了。”
“可老大的药钱还没有着落。”颜爻卿想了想道,“不行我再过去问问,药钱无论如何都得凑齐,老大不能叫药钱给耽搁了。”
“能借就借,你的钱别拿了。”颜老头就道,“你赚钱也不容易,老大还欠着你银子,一天天的拿钱这什么时候是个头。”
“成,我知道。”颜爻卿点头。
等颜爻卿出了门,颜老头就道,“老五还是惦记老大。”
“都是兄弟,自然得惦记。”辛氏就道,“我看老大是糊涂了,非得听他那媳妇嘀咕,要不何至于这样。老二、老三、老四虽然嘴上都没说什么,可我当娘的知道,他们都是冷了心的。这会子老五又给老二、老三还有宁哥儿安排差事,叫他们都有钱赚,单独老大没有……”
颜文武知道这个事儿,虽然他知道自个儿现在还不能帮颜爻卿,可心里头还是有疙瘩。
而颜文田、颜文车和颜文武,虽然也知道颜文武现在不能帮颜爻卿,颜爻卿也说过给他安排差事,可无论如何事实上就是现在颜文武没有差事干,不但不能赚钱,甚至是还要花费很多银钱,甚至是要拖累整个颜家。
再加上从颜文武当初被冉大、冉二打,再到被梅姐儿害,前前后后折腾的日子太久,那些兄弟情分已经开始消磨了。
对于一直希望家里能和和睦睦的老两口来说,这不是一个好现象。
“睡吧。”辛氏叹了口气道,“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都一把年纪了,还能帮着他们几年呢 ……”
“睡吧。”颜老头也是叹气。
颜爻卿听着屋里没了动静,这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上房的老两口其实看的比谁都明白,只是他们平日里不说出来罢了。
颜爻卿去敲大房的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是颜文武开的门,一看到颜爻卿,颜文武立刻笑了,“是老五,快进来。”
“能下炕了?”颜爻卿就问。
“现在已经好多了,我想着把药停了,往后慢慢养着就是。” 颜文武道,“我这回花了不少银钱,家里头哪有那么多银钱拿。咱泥腿子命贱也命硬,这样已经很好了。”
颜爻卿不赞同,倒是也没有直接反驳,而是看了眼里面,问:“大嫂睡了?”
“睡了。”颜文武道,“这几日肚子愈发的大,下炕都艰难,怕是要生了……”
“哎。”颜爻卿就叹气道,“大嫂不容易,大哥你多让着点大嫂。不过你那汤药不能停,银钱的事儿你是怎么想的?老大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说。”
“老大你现在是能下炕,可是你能下地干活吗?不能吧。现在你觉得好,可将来等大嫂生了孩子,孩子慢慢长大了,到时候你拿什么照料孩子。”
“爹娘有我们兄弟几个孝顺,这个倒是不用操心,可你的孩子怎么办?”
还有一些话颜爻卿没说,他就觉得冉氏也不知道听着梅姐儿说了什么,心是愈发的大了,现在就有些隐约看不上颜文武,若是颜文武将来真的这样病病歪歪不能下地干活,那到时候冉氏定然看不上他,还不知道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实在是太难听,颜爻卿便没有说。
颜文武想到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他沉默一会儿道:“还是要借钱。我先跟你大嫂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借来银子,实在不行老五你再帮忙借银子。”
虽然没有直接找颜爻卿帮忙,可颜文武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不错,颜爻卿就点了头,从大房屋里出来。
*
县城。
一大早城门刚刚打开,就有乔装打扮的差役骑着快马出来,直奔上坡镇。
如果颜爻卿能看到他们的话,定然能看到好几个熟面孔,甚至是还能看到跟他关系相当不错的牛二。
这些乔装打扮的差役还没靠近上坡镇的时候就已经分开,彻底融入百姓中。
牛二选择的是上坡镇隔壁的镇子,他刚想着要打听一下消息,就见着街上最宽敞的地方忽然聚集了一些看穿着打扮,家里头都是不差钱的妇人。
看样子定然是有事要发生,牛二想都没想的从旁边绕过去,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蹲着,准备听听这些妇人都在说什么。
不过这些妇人好一会子都没说话,直到一对夫妻出现以后她们才开了口。
“你可来了,还以为你今儿个不来呢。”
叶清儿赶忙道:“哪能呢,咱们这都是说好了的。”
“我真是想着你生意好,忙不过来么。”
“就是,我专门打听过,别的地儿想要下订单更不容易,得自个儿去上坡村,那路远,咱们这些妇人咋去?”
“是这么个理儿。”叶清儿就道,“不过往后兴许像我这样到处拉单子的人会多一些,到时候你们下单子就容易了,回头给你们送货上门也更方便一些。”
“那可好。”
“这订单数目都是一样的,没得选,你们看看哪个合适就要哪个。订单一式两份,你们拿有印章的那一份,回头就在家里头等着就是 ,保准给你们送到家门口,若是想自己去上坡村拿,那也行,还能多得一罐子、两罐子的菌菇酱呢。”
来这边的次数多了,叶清儿说话那是半点都不磕巴,见人也不腼腆了,话到嘴边直接说出来就是。
“这是单子。”冯木匠就赶忙从怀里拿出一沓单子,小心翼翼的。
叶清儿就道:“慢慢来,不着急,这单子多得是呢。”
这些个妇人有的是上回吃了叶清儿给的菌菇酱,觉得好吃特地来下订单的,有的是自个儿吃了别人的菌菇酱,特地打听了消息来的,反正都是准备买菌菇酱,特地跑来等着下订单。
一沓子订单很快送出去,叶清儿和冯木匠美滋滋的往回走。
牛二认识叶清儿和冯木匠,上回还在他们家过了一夜,于是他想了想便干脆上前相认。
叶清儿也记得牛二,她对这个不太一样的差役印象很深,印象也很好,倒是没有多少防备,很快就把颜爻卿交代的事儿说了一遍。
“这回的单子都是急单,约莫明日或者后日就能送来。”叶清儿道,“我眼瞅着她们都是真的想吃菌菇酱,也不差钱,八成不会跑单,那算起来这就是一大笔生意了。”
“咱们直接去上坡村吗?”冯木匠问。
叶清儿就道:“先回家一趟。这么些年都没怎么正经去过颜家,是咱们礼数不周,回头多拿些东西去。”
家里头虽然穷,可咬咬牙总能拿出些东西,等回头颜爻卿给了银钱,就能多买些东西常去走动了。
想到这些,叶清儿就有些不好意思,对牛二道:“家里实在是太穷,便是出门都不敢,实在是没有银钱。”
越穷就越是没有法子出门,越是不出门就越是跟亲戚没有来往,日子就越是艰难。
像颜家这样,知道叶清儿家中穷还没有忘了她的人家已经很少很少了,这个情分叶清儿铭记心中,觉得自个儿便是报答一辈子都不够。
“说起来咱们这回是托了老五的福,要不是老五,哪能有这么好的事儿呢……”叶清儿就忍不住感慨,“哎,我就是命好,穷成那样还叫老五惦记着。”
牛二轻轻点头,他也觉得颜爻卿是个人物。
等着叶清儿和冯木匠去上坡村,牛二也跟着去了。
颜爻卿正在作坊里忙活,一听到消息就赶忙叫上黄四郎回家。
家里头已经忙起来,辛氏在灶房里剁肉馅,颜爻卿凑过去一看,那案板上的肉得有一斤多,可见是辛氏今儿个高兴,要不也不能舍得拿出这么些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