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江叙搬到西区,成天和宋烬远住在一起,更是全方位体验了他的洁癖之严重。
江叙最初搬到宋烬远的元帅府的时候,某天递文件的时候无意间碰到了宋烬远没有带手套的手,结果当天宋烬远推掉所有的工作,洗了一天的手,直接掉了一层皮,靠着医疗舱长出新的皮肤,才愿意恢复工作。
这种近乎自虐的行径,让江叙心里有点怕,往后尽量注意不碰到宋烬远任何一处,时间久了,宋烬远习惯了他的存在,洁癖才变得没那么夸张。
想起刚才宋烬远脱了手套牵自己的手,大概已经是他的极限,晚上说不定躲起来偷偷洗一晚上的手。
自驾语音系统再次问道:“请告知目的地,元帅大人。”
眼神幽暗,宋烬远低声道:“回家。”
“收到,正在定位。”
宋烬远慵懒地打了个响指,飞船自带的机械手臂从墙壁里伸出,倒了两杯血红色的酒,“请慢用。”
将一杯推到江叙面前,宋烬远端起自己那杯;“要尝尝吗?”
江叙只瞥一眼,就知道这是宋烬远上辈子最喜欢的酒,酿造原材料产自于遥远的x星系,产量稀少,一瓶的价格相当于半个城市。
贵的要死的同时,还是著名的一杯倒酒。
当然,对宋烬远例外,江叙看他喝这种酒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醉过。
上一世,宋烬远也邀请他喝过,结果一口下去,他当场不省人事,直接一觉到天亮,而且醒来后还伴随着强烈的宿醉反应,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之前发生了什么。
想起那次的经历,他还心有余悸。
吞了口口水,江叙摇了摇头,笑得有些勉强:“我酒量不好,喝醉了容易撒酒疯。”
没有勉强,宋烬远抿了一口酒,那双和酒的颜色十分相近的眸子,透过宝石雕刻的酒杯,看着江叙拘谨的身体,勾了勾唇。
宋烬远的专属飞船,不仅平稳,而且速度极快。
江叙感觉自己刚坐下,宋烬远就起身了。
“到了。”
跟着宋烬远来到熟悉的元帅府,江叙感慨万分,没想到兜兜转转,他又回来了。
偌大的元帅府里,伺候的人并不多,但各个都是宋烬远精心挑选的,能干还话少,除了需要的时候,几乎没有存在感。
此时,在门口迎接的中年男人,看到宋烬远带着一个陌生人回来,面色如常,十分自然地向他们鞠躬,“欢迎回来。”
江叙一眼就认出来,这是管家刘叔,一丝不苟的头发和标志性的金丝眼镜,十分有特点。
他礼貌地回了个礼,“打扰了。”
宋烬远歪着头,抬手揭开军服的第一颗扣子,吩咐道:“安排下去,给你五分钟。”
“是。”刘叔郑重地答应下来,低头按了两下端脑的屏幕,紧张地开始安排工作。
跟着宋烬远来到大厅,江叙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这里的一切和上一世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华丽但稍显沉闷的装修风格,光可鉴人的黑色地板倒映出江叙此刻稍显紧张的脸。
“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宋烬远脱掉黑色军服上衣,坐在江叙旁边,语气自然得仿佛江叙是这里的常客。
“看您的安排。”江叙露出一个客人应该有的微笑。
笑了一下,宋烬远转头安排道:“先吃饭吧。”
顿了顿,他弯起嘴角:“吃饱了,才好做其他的事。”
江叙耳观鼻眼观心,仿佛没有听到宋烬远的话,只是一味地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这顿饭吃得很顺利,宋烬远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江叙也刚好不需要尬聊。
这餐饭准备得有些多,但江叙想起宋烬远最讨厌别人浪费食物,所以还是全部吃光了。
来到宋烬远给他准备的房间,江叙关上房门,才松一口气。
贞操保卫战,看来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顺利。
走入卧室,江叙才发现,宋烬远给他安排的就是自己上一世住的那间,这真是太巧了。
在浴室里,江叙静静地享受着淋浴时光,刚在头上打上泡沫,水突然停了。
房间一体化系统的电子音响起:“尊敬的客人,非常抱歉,所有客房的供水系统出现故障,正在紧急修复,预计明天早上可以修好,给您带来不便,十分不好意思。”
正在揉搓泡沫的江叙:“……”
不一会儿,封闭的浴室里响起了宋烬远的语音,低沉的嗓音显得十分清晰:“我听管家说供水系统坏了……我这里还可以使用,要过来吗?”
我信你个鬼!
第41章
江叙穿着浴袍, 顶着满头的泡沫来到宋烬远房间门口时, 幽幽地望着需要指令才能进的银白色强化门, 半天没吭声。
两人的房间相隔不远,他走过来的一路上, 一个人都没遇到。
静静站了会儿, 头上的泡沫沿着脖子滑下来, 掉在黑色的地板上, 显得非常突兀。
刚才停水后, 他在整个房间找遍了,愣是没有找到一滴水, 哪怕是喝的水都没有, 头上的泡沫在这个过程中慢慢变少,却也使头发变得粘腻不堪。
不是没有想过就这样睡了算了,但看到那张柔软又干净的床, 就算他狠心躺上去,全身上下黏黏糊糊的,怎么可能睡得着。
但是真站在门前了, 江叙又犹豫起来, 半晌没有动作, 跟门上的电子管家大眼瞪小眼,满脸写着纠结。
敲不敲门,这是个问题。
系统忍不住出声:“……来都来了。”
江叙:“……”
“滴——”的一声,大门上的指示灯闪了两下,代表着通过权限, 门自动向两步敞开。
从门里望进去,并没有看到宋烬远的身影。
江叙试探地喊了声:“宋元帅?”
没有人应答,难道出去了?
想到这个可能,江叙加快脚步,直接往宋烬远房间里的洗浴室走,走得太急,却不想撞入一个带着水气的身体,整个人贴在对方怀里。
抬头一看,宋烬远下.半身松松地围着一条浴巾,上半身光着,头发披散在他的身后,浑身上下带着刚刚沐浴完的清爽,垂着眸子,看起来似笑非笑。
江叙像是碰到什么烫手山芋一样猛地往后蹦,他想起了宋烬远的洁癖,心里突突地直跳。
反射性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你做错什么了?”
江叙看向宋烬远那双手,此刻未戴着手套,脑海里浮起上辈子的事情,迟疑地说;“我看您总是带着手套,以为您不喜与人接触。”
屈腿坐在身后的大床上,宋烬远慵懒地一笑,“以前有些严重,后来接触得多了就改了,只是带手套的习惯仍在。”
洁癖这种东西是这么容易就改掉的吗?
明明上一世他死前,宋烬远的症状都还很严重,为什么说改就给改了?
今天的剧情也像是疯狗一样拉不回来了呢。
但他面上还是不动声色,往浴室的方向瞥了一眼,指了指自己的头发:“呃,方便我借用一下……”
“当然,请便。”宋烬远微笑。
他笑的时候血眸微眯,嘴唇微微上扬,明明是个很简单的笑容,却让江叙觉得有一种很强烈的既视感,非常像一只披着人皮的大灰狼。
等进了浴室,江叙就知道宋烬远刚才为什么这么笑了,娘的,这浴室墙的材料是近乎透明的,里面人的一举一动,从外面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变态还是你宋烬远变态。
头上和脖子上的泡沫都快干了,江叙站在浴室里,又一次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他只是想洗个澡而已,却像极了一场历经多次劫难的取经。
“怎么了?不会用吗?”宋烬远出现在浴室门口,随意地靠在门上,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江叙。
脱去了军服和正装的江叙,身上的浴袍不怎么合身,显得他稍显瘦弱,此刻眉头微皱,看起来有些气闷,满头的红发耷拉下来,像淋了雨的小兽。
宋烬远一直觉得,江叙不该出生在军人家庭,他应该做个单纯的普通人,穿舒适的衣服,过安全而无惊无险的日子,而不是来到军校里,整天与战争和政治打交道。
眼神微暗,他主动在墙上按了一下,语音系统提示:“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歪了一下头,宋烬远示意江叙开口。
不相信宋烬远有那么好心,江叙试探地说:“我希望这里,隐蔽性更强一点……”
“好的,正在将墙壁透明度调至最低。”
语音结束的瞬间,四周的墙壁的颜色慢慢加深,仿佛蒙了一层灰白色的磨砂物质,恰好阻隔视线。
语音系统十分体贴地确认:“请问10%的程度可以吗?”
“可以可以。”
江叙连连点头。
宋烬远低声笑了下:“系统记录的是我的默认数据,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直接提就是。”
实锤了,宋烬远洗澡的时候喜欢把可见度调到最高!
将手放在浴衣的腰带上,江叙顿住,朝门口的宋烬远望了一眼,谨慎地开口:“我要洗澡了,能不能……”
江叙发现自己面对宋烬远的时候,话总是说一半就被对方的眼神镇住,显得十分怂,但他忍不住就断了话尾。
目光短暂地停在江叙的腰带上,宋烬远沉默了一会儿,关门出去。
反而弄得江叙心里有点不理解,这一晚上宋烬远的操作,反复无常,有时候又干脆得出乎意料,好像停水真的只是巧合,他没有任何私心一样。
搞得江叙洗澡的时候不自觉地往门口望去,生怕下一秒宋烬远就推门进来。
以最快的速度洗干净,江叙打开浴室的大门,小心翼翼探头出去,视线里没有出现宋烬远的身影。
怪就怪在房间太大了,江叙走出去几步,对着空气说:“谢谢您,我先回房间去了,您也早点睡。”
结果还没走到门口,被一只手捞回去,按在床上。
江叙屏住呼吸,果然,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宋烬远蹲下身子,和江叙平视半晌,突然伸手勾起他湿漉漉的发尾捏了捏,将一块吸水毛巾盖在他头上,轻轻揉搓起来。
江叙的第一反应是,宋烬远这洁癖也好得太彻底了。
一直没吭的系统突然钻出来:“你是不是忘了上次办公室……”
江叙:“别问,问就是世界重启。”
系统默默下线……
僵着身体,任由宋烬远拿着毛巾在他头上不停擦拭,透过不停晃动的毛巾,宋烬远那完美的腹.肌在眼前时隐时现。
系统刚刚的那番话,把江叙强行压下去的回忆又勾起来了,心中再次升起巨大的疑惑,宋烬远到底喜欢他哪儿呢?
就因为自己救了他一命?
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宋烬远是这种知恩图报的人设?
心中百转千回,江叙和宋烬远一时都没有人先说话,静得不寻常。
话说宋烬远这个手法也太熟练了,好像做过无数次的,甚至将头发擦干后,还一丝一缕地用手替他将头发捋顺,无论是力度还是手法,堪称专业。
难道宋烬远私下里还是个tony老师爱好者?
平日里宋烬远给人的压迫感太强了,江叙被如今的反差弄得心绪不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谢谢……但是我不值得您这样……”
这话一说出来,江叙就觉得有点别扭,怎么有点给宋烬远发好人卡的意思呢?
宋烬远慢条斯理地将江叙较长的两侧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一张完整的脸,意味深长地缓缓说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值不值,只有我想不想做。”
一边说,一边用那双血红的眸子盯着江叙,观察他的反应。
江叙的手忍不住揪住床单,艰难地开口:“其实,我当初救您,是害怕如果见死不救被您报复,并不是因为我善良……”
半真半假地说出口,江叙觉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害怕宋烬远失望过头瞬间粉转黑,心态崩塌,刚想多说两句,但还没有出口就被宋烬远打断了。
“我不在乎。”
宋烬远的手指勾起一抹还带着湿气的头发,随意地把玩,任它滑过手指,落回江叙的脸侧。
轻笑了一下,他说:“我喜欢听你提到关于自己的事情,愿意多说一些吗?”
这是什么意思?江叙一脸懵逼。
他想了想,觉得是刚才的自我爆料不够狠,于是继续自黑:“我还很记仇,因为父母哥哥欺负过我,他们离开时我不闻不问,甚至删了他们的联系方式,并且打算这辈子都不联系他们……”
这一段是实话,而且他有一种预感,江岚和江凛在那天晚上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情,但他只是猜想,却从没想过要找谁确认这件事。
“你还恨他们吗?”宋烬远突然问。
江叙内心的回答是不恨,就像是npc下线一样,他身为一个玩家会有什么感觉呢。
但为了自黑,他坚定地点头:“恨,特别恨。”
快点脱粉,他就是这样一个记仇又小心眼的boy!
微微眯起眸子,宋烬远放下手,神色轻松:“没关系,他们两个正在西区医院里接受自然疗伤,明天一早我就把他们接回来,你想怎么报复都可以。”
等等,江叙及时制止:“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回想了一下那天晚上自己被一个人救下,难道就是宋烬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