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他巴不得离宗门远一些,怎么可能还愿意上赶着回去?
白浩便道:“师弟说笑了,若仅是一封书信,师弟亲自送去便好。我与师叔也不怎么熟悉的。”
“我已经离开了宗门,并且死了,不方便再回去。而且我本来也不方便亲自动手。”祁岩道,“但是白师兄却可以叫人通报一下,让人前来认领以再进入宗门。这些年白师兄不在,师尊和师妹肯定想你想的打紧。”
平日里不乏有外出丢失或被抢夺令牌,进不了宗门的修士。他们只需在山门前登记,让弟子前去叫人来认,核实无误后便可再度回到宗门中。
更何况白浩本身也还有些家当,去收买一下看门的弟子再方便不过了。
“当然,这是有报酬的。”祁岩又道,“我听闻你一直憎恨师叔,此番不妨我便助你,借机把他一并杀了吧。可好?”
说的轻巧,但进去可就未必出的来了。白浩不敢答应,只道:“师弟说笑了,过往的恩怨我如今已不放在心上。”
“哦?”祁岩挑唇笑道,“师兄贵人多忘事,可我这些年贫困潦倒,记性却还是不错的。”
若是你不去,现在就让你死。
他说完,从袖中逃出一张黑底烫金的信封,和两只小木匣,递到了白浩面前。
“不过纵使师兄人品不怎样,可我到底还是有些人品的,不会无故害师兄。”他道,“我已为你谋划好了。”
白浩见他已经把话说到如此地步,只能硬着头皮接下。
祁岩便讲解道:“这信封中的信,苏师叔看了自会明白。这第一只匣子中有两物,你拿出后一个带到宗中禁地去,拿给困兽其中的镇山兽看,宗门便会大乱。第二个带到苏师叔面前,他便会再无反抗之力,任你施为,以免师兄见了师叔却居然不是对手。至于这第二个匣子嘛,是助你趁乱脱离宗门的。你拿了它,便可顺利抽身。”
祁岩似是想到什么,勾唇一笑:“切忌别弄错了顺序,我可舍不得师叔走的那么快。我要他好好品品我的信,好好体会体会这种感觉。”
“当然了,只有你完成了上一件事,下一个才会依次开启。若你什么也不做……”祁岩顿了一瞬,“我已为你筹划好了。若你做得好,你我以前的恩怨,便可一笔勾销。”
他这话说的极其真诚,莫名有一种让人想去信任他的力量。
虽然白浩并不会傻到真的觉得对方会为自己着想,但眼下不接受只会让自己的处境变得更糟。
他便应下,带着祁岩交与他的东西上路了。
第140章
白浩与祁岩作别之后, 心里依然不是很踏实。
毕竟之前对方就能在他毫无察觉的状态下出现在他身边,保不齐此时也还在暗中监视着他。
白浩不敢乱耍小动作, 依着对方的话, 带着那封信和两只匣子回了浩渊宗。
他拿出几块灵石收买守山门的弟子, 做好了登记后, 对方很快就依着他的描述去找人了,不多时就带了两个人回来。
白浩抬眼看去, 认出了其中一位是他以往的师尊柳长风,一如往常一般板着张脸, 没什么变化。另一位妙龄少女他虽不太认得,但仔细看看, 倒是和他那位小师妹还有几分相似的样子。
白浩见两人近了, 便规规矩矩的行礼,问候道:“师尊, 师妹, 别来无恙。”
他这些年面容上没什么变化, 柳长风一眼看见他,脸色就更臭了, 一甩袖冷哼一声, 竟是理都不愿理他, 转身就走。
不过白浩离了宗门这些年,如今执念已经不是很深,师尊对他什么态度,他反而看得开了。
柳司楠却盯着他的脸, 呆呆的半晌没回过神来。
一直以来,无论是叔叔还是她,都对于白浩的死亡心痛不已。
以至于尸身一直还都尘封在那间破败的小屋中,作为他们一脉最大的禁忌,基本从来不会提起。
结果这会正主居然回来了。
白浩便试探着叫了一声:“师妹?”
柳司楠即刻回神,笑了一下,与人说这是之前邀请来的客人,便带着白浩进去了。
柳司楠等到边上再无外人,才凑到对方边上询问:“白师兄,这些年我们一直以为你死了。当时还有人带回了尸体,那尸体上穿着你的衣服带着你的腰牌。”
白浩一挑眉:“亲自带给你们看了?”
柳司楠点点头。
这倒是白浩没想到的事情。
他以为苏师叔只会暗中确定他死了,看到他的尸体便会随手处理掉的。
没想到居然还这么嚣张的又拿给师尊了。
白浩笑了一下,本想摸一下柳司楠的头,却又中途收手了:“当年有人想杀我,我发现了。便把衣服和一些随身物品换到了旁人身上。”
听闻此言,柳司楠不知为何只觉自己心里委屈极了。她看了对方一眼,问道:“师兄既然没死,这三四十年间为何从不想着回来看看?师兄是一点也不曾记挂着我们吗?”
“师妹误会了。我一来是不敢回来,担心被想杀我之人再看到。”白浩笑道,“二来则是师尊已经将我驱逐出去,我不好再舔着脸回来了。”
柳司楠应一声,点点头。
虽然白浩不说,但他们这一脉无一不认为是苏木害的他。
柳司楠便又问:“是苏木那狗东西想害你吗?”
白浩笑而不答,只是转而道:“这么久没见,师妹真是出落的越发美丽。一如我当年想象中的那般。”
柳司楠见如此,便识趣的不问了。
白浩又道:“我此番回来,也是受人委托,有些私事要做的,事关往昔恩怨。若是可以,还请师妹多多给我行些方便。”
往昔恩怨?
虽说当年可能柳长风的做法,也令白浩心生颇多不满,但那到底是收养他那么多年的师尊,那点师徒情到底还是有的。
而这宗门中,再能说得上被白浩怨恨的,大约也就只有苏木一人了。
柳司楠眼中闪过一丝兴奋,道:“师兄放心。那畜生如今苟延残喘,已经不怎么外出了。我也已经恨他许久。若是师兄有什么需要的,只管直接告知于我,我自会帮师兄。”
白浩一点头,取出了祁岩交给他的那个信封,递给了柳司楠:“师妹请先将这个送到他手上。”
柳司楠立刻接过:“师兄放心,我待会就找人送去。”
等两人回到院中,柳司楠立刻叫来小弟子,叫对方去把信送给苏木。
虽然柳长风先前看着是有空闲的,但似乎是因为看见了白浩,已经躲出去了,因此并不在,只能让柳司楠招待他。
柳司楠把他带到了那间已经被尘封多年的小屋门口,脸色略微有些不自然:“你的房间还留着。当年我们都把那具尸体当是你了……师兄待会看着扔一下吧。”
白浩有些惊讶:“师尊……居然没扔出去?”
柳司楠摇摇头,打开门锁示意他自己进去看。
白浩便进去了,然后就看到了那具躺在水晶冰棺中,完全没人样的凄惨尸体。
思及自己原来在他们心中这个样子了这么多年,一时心中有些膈应。
他便又出去了,若无其事的对柳司楠又道:“师妹,我此番受人委托,要寻到宗中禁地的镇山兽。不知师妹可愿帮我?”
柳司楠历来是个没什么心肝的,宗门如何与她通通没有半点关系。此时听见白浩说了,便点头道:“包在我身上。”
而那封黑底的信封被送入苏木手中时,苏木见信封上什么都没写,火漆样式也不像相熟的,便问:“师侄,这是何人送来的?”
那小弟子便道:“是个叫白浩的人。”
苏木听到这个死人的名字,眼皮一跳。
已经被他害死的人,为何突然会回来?
他表面和颜悦色的对那小弟子道:“我收下了,多谢。”
他担心信封中另有玄机,等到对方走远了,便递给了在一旁候着的自家弟子:“帮我打开。”
那弟子不易有他,拆开信封之后不敢自己乱看,扫了一眼之后便交到了苏木手上。
苏木将信纸展开来看,只见黑底的信纸上随意的写了两行金字,并没有什么格式可言,没有抬头也没有落款。
‘从你兄长那里挖来的心脏,这些年还好用么?’
‘若是下了地狱,记得告诉阎王是我祁岩害得你。’
苏木看见这两行字,眼皮又跳了一下,心中不安更甚。
这是怎么回事?两个死人的名字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还带着陈年往事,让他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
当年他挖走兄长的心脏,吸干了兄长全部的生命力以维持自己的命。
这件事他做的隐秘,本不该有任何人看到,而唯一能察觉到些什么的外公也对此避而不谈,甚至也在堵住别人的嘴,只道都是祁岩害得。
此时旧事重提,是否是有人在故弄玄虚恐吓他?还是那两个人真的来索命了?
他的慌张没藏住,显露在了脸上,那弟子便问:“怎么了师尊?”
苏木不答,只道:“你去柳长风那里看看,找到那个叫白浩的。最近盯着点。”
弟子便不多问,立刻领命离开。
这种带着威胁意味的信件苏木根本不敢给别人看,等他走了,便将那黑色的信纸点燃烧毁。
送出了这封信,白浩便打开了第一只匣子,只见里面放了两个竹筒和一张纸条。
其中一只上还写了苏木的名字,白浩晃了晃听到水声,便都打开看了看。
一股子血液的腥甜味儿。
那张纸条则详细描述了要让他去做的事情。
说是在宗门禁地中,有一处停放着历代掌门人的牌位,由一些镇山兽看守,他就是让他去找那些兽类。
白浩倒是听说过一些,那里似乎还有开派祖师的牌位,而镇山兽便是当年祖师爷驯服的妖兽,在祖师爷死后,那妖兽的后裔便一代一代的奉命守着禁地不离开了。
但那些地方历来不是普通弟子能进的,因此了解的也不多。
此时因为听说他回来,有不少往年与他相熟的修士都抽空过来看他。
白浩与他们一边叙旧,一边暗中套着自己想知道的消息。
他费了许多功夫,才在某一日听到个弟子酒后道:“你想去那里?去那里干嘛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幼年还有一次进去过,回来被我师尊罚跪禁食了整整三天,挨了不少打。”
白浩一听,立刻往下追问,才问出了个大致的情况。
之后数天,柳长风虽然似乎有点不欢迎他的到来,但也只是不愿看见他不想和他说话,旁的倒没有。
虽他在此处没法再安身立命,但也并没有什么人赶他走。
如此,一直到一周之后,白浩才在柳司楠的帮助下,筹备好了该如何行事,趁着夜间便出发了。
正如先前那修士所言,这处禁地没什么值钱东西,之所以列为禁地只是因为不想让人饶了先祖的安宁。
虽然也有禁制和巡逻弟子,但到底不严,只需摸清了情况想潜进去倒也不难。
不多时,白浩便遛到了祠堂处,隐隐能看见里面还有烛光。
不等他走进去,便见到祠堂之外的黑暗中,突然睁开了一对巨大的墨绿色的兽瞳。
常年在这种寂静之地呆着,它也已经将本能中的戾气消磨的差不多了。
这会见有陌生人靠近,也没立刻发动攻击,只是伸长脖子凑向白浩,两只兽瞳金盯着他,像是在打量他一般。
它伸长了脖子,白浩才看清这是一只长的四不像的妖兽。
蛇不像蛇龙不像龙,还长了一身的黑毛和翅膀,细看之下不怎么好看。
但应当就是祁岩要他找的东西了。
白浩见了,立刻掏出一只竹筒,抬手道:“在下受人所托,为前辈带样东西。”
那妖兽似乎懂人言,闻言便微微喷了喷鼻子。
白浩见它没有什么攻击的意思,就抬手拔掉了竹筒的塞子。
那妖兽的鼻子动了动,似乎是嗅闻到了什么,立刻快速向前探身,一颗大头凑到了竹筒上方,似是想仔细再闻闻。
它的兽瞳原本因为在黑暗的环境中,瞳孔很是放松,这会却突然紧绷了起来。
片刻后,它张开巨大的翅膀,仰天长啸数声,声音洪亮,大尾巴一甩掀飞了祠堂的屋顶,随后扑扇着翅膀东倒西歪的飞了起来 。
仙门之中圈养一些妖兽并非奇事,它啸叫数声之后,远处便似乎有声音回应。
白浩不知它是怎么了,但总归祁岩说的这件事他大约是已经做完了,便立刻动身去找苏木。
这一夜,宗门之内所有原本已经驯化好了,或封印沉睡着或简单安置着的温顺妖兽纷纷都躁动起来,暴躁的四处搞破坏,将修士们生生从梦中惊醒,一时间被搞得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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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白浩趁乱潜回了苏木的住处。
先前在收到了那封满含恐吓意味的信之后, 苏木寝食难安,反复思索细品其中的含义。
表面风平浪静的日子越长, 便叫他越发有更多的不好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