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回祁岩身旁,用指尖捻起一小撮火苗:“你看着,看我扔的准不准。”
说完抬手一抛,精准的丢在了引线上。方云便有些得意的笑了起来。
祁岩应道:“哥哥是有些准头的。”
祁岩说完安安静静的看着方云丢火苗引出的颜色各异的火星片刻,又偷偷看向了方云的侧脸。
他以往惯常白皙的面颊此时被烟火映得更加明亮。
似是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方云侧头瞥了祁岩一眼。
祁岩只觉他眼中亮亮的,带着一种诱人的光彩。
他们皆为修士,平日里斗个法器交个手什么的,其实都远比一两个烟花爆竹来的精彩的多。
但是此物本身却有其他寓意,这其中的意义远远比它发出的那点光亮要重。
它之于祁岩,是早年还作为祁家小少爷时,将每年过年时的喜乐美满,长辈与旁系兄长串联在一起的记忆节点。
亦是那年家破人亡沦为阶下囚之后,再度被人所接纳的一个转折。
那一年方云抱着年幼胆怯的他欢欢喜喜的玩闹,那怀中有着他永远不会忘却的温度。
如今他已经成年,不会再如那时一般死命揪着对方的领口不放,生怕对方丢下自己跑了,也不会再那般胆怯。他已经有了些掌控命途的本事。
但当方云就这么站在他身边,跑来跑去点烟花的时候,便会让祁岩觉着自己并不如浮萍一般,而是立足于这世间尚且还有根本。
此生亦有来处与归途,还知道未来的愿景为何,勤修为何,本心为何。
除复仇以外,这是另外一个支撑着祁岩道心的核:想有朝一日可以与方哥哥比肩,想有朝一日可以彻底的独占方哥哥。
方云见烟火已经燃尽,便抱着手臂笑问:“新年愿景是什么?”
祁岩答道:“明年还与方哥哥一起放烟火。”
方云摸了摸鼻子,祁岩每年都这么说,倒不知是真这么觉得,还是只是不想说实话在糊弄他罢了。
他嘀咕道:“怎么也没个厉害点的新年愿景呢……”
两人聚在一起点着看烟花废了不少时间,等从暗巷中出来之时,天色已晚,集市都已经关门了。
便要找个住处住下歇脚了。
到了客栈,方云从袖中掏出钱袋,到了柜台前,用指尖敲了敲台面示意店家有客人来了。
便有人从后面扬起脸看了过来:“客官,住店?”
方云点点头,答道:“一间客房。”
祁岩闻言,立刻几不可查的皱起了眉头。
这几年来,未免自己因为不可言说的欲念而引起什么丑态来,祁岩总是会下意识的稍稍疏远些方云,一直保持着些许距离。
方云看出他的疏远,便也会体贴的留给他一些空间。
因此以往过年,两人虽算得上是吃住都在一起,但到底是会住在不同的房间中,并不同寝。
此次为何方哥哥就要了一间房?
但似乎现下去问,反倒显得故意不亲近方哥哥了。
方云想了想,又道:“待会劳烦店家打些热水上来,我二人身上烟火味有些重,睡前需要沐浴一番。”
柜台后面的掌柜收了银钱扔出房牌,点头应了一声,示意自己会备好水的。
方云便满意了,接过牌子自顾自向楼上走去。
祁岩绝不想和方云住在一起,立刻也上前一步,对掌柜道:“再要一间房。”
方云本是因为担心半夜跳出个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加害祁岩,才决定和祁岩住一起的。
如今祁岩已经长成了个人高马大的结实青年,谁会想和他委屈的挤在一起?
怎么这么不识好歹?
方云脚步一顿,侧头看了过来,一挑眉:“做什么呢?快过来。”
祁岩自觉自己的小动作被对方撞破,迟疑了一瞬却没立刻跟上来。
方云看他这样有些受伤,抿了抿唇:我是臭不可闻还是怎的,对我如此避如蛇蝎?
纵使喜欢一个人独处,也不至于如此吧。
方云向前面一指:“走了。”
掌柜在两人间来回瞟了两眼,问:“客官,客房还要吗?”
祁岩只得摆摆手示意不要了,转身追上了方云。
方云满意的点点头,转着房牌去找房间了。
进了房之后,就见到此处的客房条件算不上太好,只有一张老旧的椅子和一张窄榻,地方都没多大。
方云一进来就靠墙坐在了椅子上,祁岩无法只好盘膝坐到了榻上。
他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问道:“此间客栈看着生意并不火爆,应当还有不少空客房。哥哥往日待我不薄,我怎能叫哥哥过年的时候还委屈的和我挤在一处呢?真是对不起哥哥。”
这是要赶我了?小东西真是不识好歹。
当然是因为怕你遇害,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要看着点。
方云闻言笑了起来,胡扯道:“冬日挤在一起,也暖和些。算不得委屈。”
祁岩看着他单薄的外衫,一时也不知这话该怎么回。
同为修士,怎不知现如今大家都不怕这点冷的呢。
方云说完,就低头去翻整自己的随身物品去了。
片刻之后,便有人在外面轻轻敲了敲房门。
方云将收纳袋塞回袖中,抬头看向房门,问:“何人?”
外面那人就应道:“客官,您要来沐浴的水给您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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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方云一听, 立刻站起身,抖了抖下摆之后去给人开门。
便当头见到了一个大木桶。
木桶后面有人道:“客官, 请让让, 让小的进去。”
方云一挑眉,将门打开了些, 让开了身,就见到是个小个子伙计正抱着那大桶走进来,到了房间中间那片不大的空地后, 小心翼翼的将木桶放下了。
小伙计道:“对不住了客官, 知道您二位一起住店,但本店眼下就只有一个木桶。”
方云瞥了一眼,这还不是个空桶, 其中已经装满了水, 看着可不轻。
“不碍事。”他便意味不明的笑道, “店家好身手。”
那伙计放好木桶, 用挂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脸, 也赔笑道:“客官折煞我了, 我不过是经年抱着这木桶抱习惯罢了。”
方云“嗯”了一声,从钱袋中摸出了点碎钱交给对方:“辛苦店家, 待会替我们换个水。”
小伙计一下子拿到了这么多赏钱,眼睛都直了,立刻不跌应声:“客官放心, 小的候着, 随叫随到。”
方云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小伙计便开开心心的出去,临走前还替他们掩好了门。
方云看他离开,弯腰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在手中掂了掂后向墙角一砸,便砸下一只爬墙的壁虎来。
他走过去捏起壁虎,撩起些木桶中的水喂给壁虎喝了,才将其又放回墙上。
过了一会,见那壁虎还生龙活虎的,才侧头看向祁岩,问道:“谁先?”
祁岩一点也不想在方云面前宽衣解带,便道:“哥哥先。”
方云点点头,搬过椅子,在上面放了套干净的新衣裳之后,就开始解自己的外衫。
这客栈环境简陋,也没个屏风能挡一下。眼下方云要沐浴,那便真的是贴着他的鼻子洗,还无遮无掩的。
若本来就没什么旁的念想倒还不觉着什么,但偏偏祁岩并非一点歪心思没有,便觉得有什么要藏不住了。
方云虽然在背对着他,但却一副无所顾忌的样子,并没有回避的打算。
也是,若他是个女子,以方哥哥的品行,为求不污了他的眼,现在肯定已经捂得严严实实躲出去很远了。
但可恨他同样是个男子。
哪个正常人会觉得,不过是在同性的小辈/好友面前沐浴更衣有什么不对,有什么需要害羞回避的呢?
祁岩在看到方云雪白的肩头的那一瞬间,自觉被灼伤了眼睛。
他散着一头长长的柔顺墨发,虽是男子,却肩头肌肤白皙细腻。
他看起来并不如往日穿戴整齐时看着的那般瘦削,反而颇为结实健壮。
窄腰宽背,一见难忘。
转过身去面壁颇为不自然,若是待会方哥哥看见问起不好说,祁岩便面朝里倒在了榻上,眼不见心为净。
方云除去衣物,踏入浴桶,一转身的功夫,便见到祁岩已经倒在榻上装死了。
方云不知道他居然能对自己有那么多心思,便只是单纯的泡在温水中叹了一声,向后靠去,懒洋洋的眯起眼,问祁岩:“你这是要休息了?”
祁岩谨慎道:“未曾。”
方云便道:“你非要放烟花,现下身上都是□□刺鼻的味道,你不洗干净了换身衣服,是想夜里呛死我。”
虽说眼不见心不烦,但是房间本就小,两人离得又不远,那点动作间撩起的水声还是能听得见的,声音悠长撩人,勾的人心里发慌。
祁岩过了一会后便将视线放空,坐起了身:“方哥哥,我觉得屋中有些闷热,想出去走动走动。”
方云一听就睁开了眼,心念电转间脑中已经想到了许多祁岩出去转转可能遭到的不测,便要站起身:“我陪你去。”
祁岩又被刺到了眼睛,怕他真的在自己面前就这么光着爬出来,立刻侧头回避开,面上却端的四平八稳不显端倪:“不劳烦哥哥了。哥哥担心我,我便还是在此处等着吧。”
说完就又回过身倒在了榻上。
方云心里奇怪他怎么变卦变得这么快,但见他一副不会再动弹了的样子,便也不再多问。
祁岩没读过佛经之类,就在心里默默的念起了早先看过的心法,静静思量着以往修炼间遇到的难处,以求平心静气。
方云自觉将身上的烟火味洗掉之后,便从桶中钻出来将身上擦干,穿好了靴裤,却因为并不惧这天气的严寒,便只是简单披了件里衣就去找那换水的伙计了。
回来的时候坐回榻边,撑着榻沿侧身看向祁岩,低头嗅闻了一下道:“快些去洗了。”
此时他一头柔顺的长发并未束起,还带着些许潮意,有几根垂落在了祁岩身上。
衣着也很随意,只披了件里衣却也没穿好,还隐隐能看到胸口雪白细嫩的皮肉,腰身的曲线也在那单薄的衣物之下若隐若现。
探头过来,就仿佛是要主动半压在祁岩身上一般,带着种无言的引诱。
虽其实也算不得贴过来了,但他周身的温度和气息却也精准的传达给了祁岩。
若说年少时小儿书中所讲的勾人魅鬼,恐怕也很难及此时方哥哥之万一。
祁岩自下而上,近距离看着那双含笑的桃花眼,吞了口口水,浑身都僵住了,面色也随着紧张的心思,板的更加冷硬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在他面色如常的表象之下,有一丝不为人所知的欲念在催促他:若是现在反身将方哥哥扑倒,压在榻上……
若只当是个玩笑,似乎也不会怎样。
但祁岩一来是个冷静克己的人,纵使这种想法再诱人,他也不会真的干出这种事来。
二来他再清楚不过,方哥哥虽然看着腰细腿长细皮嫩肉,雪白而瘦削,十分文弱的样子,仿佛轻推一下就会倒了一般。
但实则却与这外表恰恰相反的,是个十分强大且凶悍的修士,平日里看他行事就多少能猜到并不好惹。
若是知道他心怀何种龌龊心思接近自己,怕是不但会因此而厌恶他,甚至可能会将他殴打致死。
正在此时,外面又传来敲门声解了围,是那小伙计:“客官,小的换水回来了。”
方云闻言过去开门。
总算有空当了。
祁岩微不可查的长出口气,随后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方哥哥,我突然内急,想去次茅厕。哥哥不必同去。”
说完也不等方云应声,便快步走了出去。
他走得太急,一下还撞到了抱着木桶的小伙计。
祁岩心里克制不住的想着方云方才那雪白的肩头和若隐若现的腰线,感觉不可言说的血脉下行,出了门便直接从楼上跳下去了。
方云只来得及“哎”了一声,抬手帮着伙计扶住了木桶,就看见对方已经翻过围栏跳到一层跑远没影了。
有楼梯都不走了,看着确实有些着急。
大约是吃坏了肚子吧。
方云见已经来不及追了,便又拿了些碎钱,与小伙计客套两句之后,将对方请了出去。
他又将先前放走的那条壁虎抓了回来,喂了些桶里的水,等了一会看它还活蹦乱跳并无异样,才作罢。
祁岩也不知出去做了什么,一直等到水都快凉透了才回来。
方云险些以为他已经遇害,要亲自出去找他。
他回来后急匆匆的就除去衣物,进了木桶,简单清洗了一下之后就又急匆匆的出来,换上了干净的新衣裳。
方云看了一眼,只觉他浑身紧绷,似乎颇为不自在的样子。
但方云本身并没有那么爱说骚话,因此便没去调侃他像个小媳妇一般之流。
祁岩走到榻边,瞄了一眼方云那单薄的里衣,突然淡淡的开口提议道:“哥哥应当多穿些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