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乾帝冷着脸不解地看着他。
萧弘无奈道:“您这么激动做什么,儿子都怀疑您才是被戴绿帽得那个了?”
“放肆!不会说话就别说话!”
“是是是,儿子知罪,给您认错。您先请坐,来,别气别气,我扶您。黄公公,快,上茶,要清热去火气的那种。”
天乾帝坐下来,瞧着殷勤备至的萧弘,不禁纳闷道:“弘儿,你不生气吗?”
“生,那必须生气。您是不知道沈子航在那么多人面前噗通一声跪我面前,一剖真情告白,简直想让我当场踹死他!”
黄公公迅速地拎着茶壶进来,也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上哪儿跑清热去火气的茶。
萧弘接过手,给斟了一杯,一边呈给天乾帝,一边说:“不过都半天了,该生的气也早就生完了。”
“你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天乾帝接过茶盏,无语道。
萧弘不高兴了,“这话说的,我那是强忍着顾全大局!我都佩服我自己,真是忍耐力惊人。”
天乾帝哼笑了一声,“哦?”
“赐死不过一句话,可之后呢?王家是您重用的,王老还是您太傅,岂不是伤了两边颜面?”
天乾帝冷笑,“是王家欺骗在先,朕这么做已是格外开恩,他们难道还敢有所不满?”
“是,若王姑娘真与沈子航有苟且之事,万死不辞。可现在只有沈子航的一面之词,此人乃王夫人外甥,身份低微,还无功名,依附着王家过活,长得也不怎么样……相比起,本皇子地位身份就不用说了,长相也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又是文武全才……”
“咳咳……”天乾帝清了清嗓子。
萧弘嘿嘿了两声继续,“是个女人只要眼睛没瞎,怎么可能放弃天鹅,去选癞蛤蟆,所以极有可能是沈子航一厢情愿,人王姑娘估计都不搭理他。”
“你的意思私通是假,王氏女是被冤枉的?”
萧弘点头,“据儿子理智分析,应该如此。”
天乾帝上下打量了萧弘一眼,啧啧称奇,“弘儿,你宰相肚里能撑船,这样都能为王氏女说话?”
放到一般男人身上,不管无不无辜,也会因此厌恶此女。
萧弘正色道:“父皇,女子孤弱,本就不易,我作为一个男人,何必为难一个女人?与其怀疑王姑娘私通,我觉得更应该查查她是如何落水的。前脚我才相看完,后脚她就出事,实在蹊跷的很。”
天乾帝微微点了点头,“话说的很有道理,不过弘儿,你当真能咽下这口气?”
在天乾帝洞悉的目光下,萧弘讪笑着说:“好吧,儿子说实话,王姑娘怎么样我不关心,不过经此一事,王家跟我是再无关系,您若是赐死王姑娘,说不定还得生嫌。我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所以……您懂的。”
一个示好,一个人情,吃下暗亏,也是值了。
萧弘向来脸皮厚,给人说道说道他也无所谓。
天乾帝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吐出来,见萧弘期待地望着自己,不禁叹道:“弘儿,西安伯的女儿,朕会命人好好查一查,断不会让你再遇此等窘迫。”
“我的亲爹呀,儿子给您倒茶。”萧弘脸上瞬间笑开了花,赶紧拎起茶壶给续了一杯,一边絮叨道,“父皇,儿子不急,您慢慢看,男人嘛,说到底还得靠自己,有姻亲相助,自然是好,没有,儿子觉得也无妨。朝堂上我慢慢摸索,好好做事,就是磕磕碰碰一些,也是正常的嘛!要知道,我可是有一个世上最好的爹啊,我怕啥,您说是不是?”
天乾帝喝着茶,听着萧弘嘴巴叨叨叨,一顺溜的马屁进入耳朵,那点气瞬间消了。
他眯起眼睛,想着王氏女落水的事。
查估计是查不出什么,不过谁做的,他心里也有数,想到这里,他冷笑一声,招呼萧弘,“弘儿,明日你代朕去一趟永宁侯府,探望永宁侯,他已经卧病许久,太医回禀怕是不好。”
萧弘舔了舔唇,应道:“是。”
贺惜朝回到魏国公府,大夫人寻到他便将事情经过说了,安慰道:“好孩子,没有这门亲事,便等下一个,你还小,并不着急。”
贺惜朝点点头,“劳烦伯母跟姐姐费心了,惜朝不争气,让你们白忙乎一场。”
“唉,这有什么,你自己看开些便好。”大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说来这话有些多管闲事,不过李姨娘你还是要稍微注意一些,只要是疼自家姑娘的,的确容易因此推却。”
贺惜朝笑了笑,“多谢大伯母提醒。”
“其实也不一定就不成了,说来是梁国公先提的亲事,或许有所转机也未可知。”
“姻缘可遇不可求,惜朝心里有数。”贺惜朝微微侧了侧头,眼底冷光乍现,“亲事成不成不重要,倒是两位妹妹小小年纪话语无忌到让人意外,若是再不好好管教,外人只当魏国公府风气如此,毫无教养。”
大夫人道:“这事,我会向国公爷禀明的。”
“听说前不久宫里放了一批人,有几位教导过公主的嬷嬷到了宫外荣养,不如就请两位过来?”
大夫人听了真是无话可说,她几乎能想象两丫头今后水深火热的日子。
能混到出宫荣养的嬷嬷无论是能力还是名望无疑都是极好的,可以说一出宫就被各府争取请去教导小姐们。
贺惜朝这个提议,说来对贺灵韵和贺灵屏只有好处没坏处,将来说亲的时候,还能是一个加分项。可是贺惜朝请来的嬷嬷,想想都知道有多严苛,那一板一眼的规矩压下来,两丫头估计得好好地松一松筋骨,磨一磨性子,是要大吃苦头了。
大夫人看着贺惜朝冷静淡然的模样,心里着实有些佩服,就冲这份心性,二房所有人加起来在他手里栽跟头也不是没道理的。
“也好,想必国公爷定会同意。”
果不其然,魏国公听到大夫人的禀告,没有一丝犹豫,说:“你看着办吧。”
同时,梁国公也来了,他带着不少歉礼过来与魏国公请罪,羞愧道:“老贺,是老夫鲁莽了,因着实喜欢惜朝这孩子,便提了亲事。无奈家中老妻死活不松口,道是孙女儿还小,不着急,待过两年,适宜婚嫁之时,再看看两孩子的缘分。”
说来其实正如魏国公所意,不过他面上还是带着不悦,埋怨道:“你是不知道他有多欢喜多忐忑,这倒好一场空,他得多失望。”
“唉,惭愧惭愧。”
贺惜朝从魏国公那里得到被拒的消息,心里终于落下一块石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你也别太失落,横竖你年纪还小,等春闱过后,若是三元及第,不愁没有好姻缘,如今便好好用功吧。”
贺惜朝于是坐下来,端着茶说:“话虽如此,不过祖父,我这门大好姻缘是怎么丢的,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魏国公一看他那架势就知道,这是算账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王婉君无辜,不管她跟沈子航之间有什么,萧弘的确因一己之私设计了她。
贺惜朝知道萧弘的打算,也因为私心没有制止。
遥尽量给她安排一个好结局吧。
至于沈子航,这种男人肯定是不能要的。
第121章 精神损失
贺祥默默地将书房门带上, 留下相对而坐的祖孙两个。
魏国公看着好以整暇地等他回话的贺惜朝,思索片刻道:“灵韵灵屏那俩丫头犯了口舌, 的确缺少管教。不过毕竟是你妹妹,你宽宏大量, 就别太计较了吧。”
贺惜朝淡淡地回答:“不小了, 再过个两三年, 该找婆家了。祖父, 您放任她们是打算跟谁有仇,就将她们嫁给谁吗?这个计策好,保证搅得鸡犬不宁,可谓不战而屈人之兵。”
魏国公被呛了一句, 摇头道:“惜朝,你奚落人的本事是见长呀, 罢了, 大房要给她俩请两个教养嬷嬷,老夫同意了,这应该是你的主意吧?”
贺惜朝反问:“这个主意不好吗?”
“好,挺好, 今后这俩丫头的日子不太好过, 你可满意了?”
“满意?”贺惜朝嗤笑了一声,“祖父, 您和稀泥的本事也见长呀,两个小丫头片子,她们懂什么, 说出来的话还不是人教的,我怎么会跟她们计较?倒是真正别有用心之人,您却不打算处置,也太糊弄我了吧?”
就知道这臭小子没那么好打发,“你打算如何?”
贺惜朝摸了摸下巴,有些犯难,“这管家权力已经没了,禁足嘛,似乎没什么意思,休妻……”
魏国公眼皮一跳,觉得贺惜朝真是敢想呀!
“好像也没严重到这个程度……您也不舍得……啧,真是为难……”贺惜朝自言自语的话,让魏国公简直听不下去,他不耐烦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最终贺惜朝说:“惩罚就算了,给点补偿吧。”
魏国公狐疑地看着他,“什么补偿?”
贺惜朝瞧魏国公那警觉的模样,不禁失笑道:“祖父,紧张什么,孙儿就是一个俗人,您手上的权力我是不敢想,只能要点实惠了。”
“银子?”
“哎,还是您老人家懂我!”贺惜朝顿时笑颜逐开,“给银子吧,精神损失费。”
魏国公端起茶,“你要多少?”
贺惜朝笑眯眯地伸出手掌,“五万两。”
瞬间,才刚入口的茶就喷了出去,魏国公觉得自己一定是幻听了,“多少?”
贺惜朝赶紧抽了帕子,绕过桌子给他失态的爷爷衣襟的茶水,顺便安抚道:“祖父,您好歹是堂堂魏国公啊,区区五万两而已,用得着这么夸张吗?这银子我是问您要,还是问咱们的老夫人跟二伯母去?”
这是问谁要的问题吗?
“你还真是敢开口啊!”魏国公看着他,那目光简直可以用难以置信来形容,满脸写着:你穷疯了吗?
“怎么不敢?梁国公府的亲事难道就值五万两?我要是娶了他家孙女,光嫁妆就是好大一笔,还有一个封疆大吏的岳父,有实权的叔伯,今后仕途有人保驾护航,又能帮到大皇子,这些可都是无形的财富,这样算来孙儿还是吃亏了,五万两不够,给翻个倍吧!”
贺惜朝上嘴唇碰下嘴唇,轻轻松松就提到了十万两,魏国公觉得他如今哪儿是跟孙子说话,明明是和奸商谈生意。
他怒道:“你怎么不去抢!”
“能用银子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祖父,您可是魏国公。”
“老夫一年的俸银也才一千两。”
贺惜朝简直气笑了,“这个国公府要是靠您那点俸禄,早就喝西北风去了。就我所知,单单这壶里茶就得一两银子,祖父,说这没意思。”
“惜朝,你这是敲诈。”
“不给银子也成,把梁国公府的亲事还回来。”
“亲事是买卖吗?读着圣贤书,满口铜臭味,真是……老夫说你什么才好?”魏国公见他嘴角讥诮地一扬,眼看着又要反驳,便道,“五万两没有,太多了!”
“这么说来,您愿意出一笔银子喽,啧啧,那您最多能给多少?”
魏国公皱眉,“一万两。”
贺惜朝将帕子一扔,站起来就往门口走。
“你给老夫回来,干什么去?”
贺惜朝回头道,“您打发叫花子呢,还不如不给。”
“惜朝,你可别太过分,她们的确坏了你的亲事,可也没说错,你娘的身份就在那里,要是再如此没有自知之明……”余下之意,魏国公不说也知道。
贺惜朝走了一半又回来了,不过这次他带着满目寒霜,冰冷冷地对魏国公道:“祖父,您是老糊涂了吧!这是我娘的问题吗?谁家没有几件腌臜的事情,难道都往外头兜让人看笑话?再说我娘是虚荣,耳根子软,不过她没那个胆子。要不要对峙一下,那几件事究竟是谁给她的套?这些手段,孙儿不屑做,也懒得搭理,可若是真要掰扯,呵呵,瞧您的意思,似乎是不在意的,那今后我也无需顾忌太多。”
说完,贺惜朝再次转身而走。
“回来!”
贺惜朝停了脚步。
“三万两,不能再多了。”
贺惜朝顿了顿,在再次迈开脚步之前,魏国公无奈的声音传来,“惜朝,老夫手里如今也就这么多,再要是真没有了,你也该体谅体谅祖父吧。”
贺惜朝闻言唇角缓缓地勾起来,他挑挑眉,将表情收拾一下,回过头故作被逼无奈道:“不是我不体谅您,那边少出幺蛾子,相安无事不就好了?行吧行吧,三万两就三万两,既然是您给,那话先说好,可就没下次了,不然您就准备好倾家荡产吧。”
魏国公的心在滴血,觉得这小子天生就是来克自己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他忍不住奇怪问:“你最近怎么回事,钻钱眼里了?一个劲地问我要银子,去年那三万两呢?”
贺惜朝理所当然道:“补贴大皇子了呀。咱们穷,手上没钱,皇上给的安家银子估摸着得送给内务府,余下的吃喝拉撒怎么办?”
魏国公听着这话和口吻,忽然产生一种怪异的感觉,觉得此刻的贺惜朝特别像一个不断从娘家刮银子补贴婆家的“赔钱货”。
魏国公大出血,这气儿撒不到贺惜朝头上,自然只能训斥妻子跟儿子。
“你要是嫌夫人的位置坐的太稳,老夫也不介意让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就是贵妃娘娘也管不到府里!”这大概是魏国公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动摇了贬妻为妾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