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因为在温泉里泡过的原因,手摸上去,温暖而光滑。
“这个莫非是……鲲鹏蛋?”颜醉好奇地屈指敲了敲蛋壳,“怎么从上面掉下来了,难不成长得又小又丑,被嫌弃了吗?”
沈轻泽一阵沉默。
这世上有嫌弃崽丑就让它变成温泉煮蛋的母亲吗?
【系统:你获得了一枚神秘的蛋,它藏在鲲鹏蛋中间,由于太小没有被发现,鲲鹏离巢时,它不幸掉了下来。】
沈轻泽有些棘手,踌躇间,那灰蒙蒙的蛋壳上突然崩裂出数道裂纹!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声响,裂纹越来越大,逐渐蔓延到大半个壳。
沈轻泽:“!!!”
蛋碎了!
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一颗毛茸茸的暖黄色脑袋破壳而出!
小家伙顶着一双黑溜溜的豆豆眼,一眨一眨望着沈轻泽和颜醉,然后——张嘴就开始大声叫唤:
“啾啾啾啾!”麻麻我饿!
沈轻泽的表情裂了。
※※※
半空中,黑鹫舒展羽翼,带着沈轻泽三人向广场方向俯冲。
青年身披黑色熊皮大衣端坐其上,一只毛茸茸的黄色脑袋枕在他衣襟中睡得正香。
不过数秒功夫,黑鹫已然盘旋着降落在祭台附近的空地上,颜醉手执长枪,从黑鹫宽大的背上一跃而下,沈轻泽一手拎着狼狈不堪的莫云主祭,紧随其后。
众人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为他们让开道路。
无数好奇的目光打量在沈轻泽身上,猜测着青年的身份。
候在祭台的肖蒙,第一时间率领卫队骑士迎上来,齐刷刷半跪在地,铠甲碰撞出整齐划一的铿锵之声:
“恭迎城主大人!”
祭台外侧,等候许久的贵族官员们,纷纷随之躬身行礼。对于眼前这位继位不久的年轻城主,他们头一次感到真心实意地服从与敬重。
这场漫长的祭典,至此终于落下圆满的帷幕,期间事情发展之跌宕,叫人应接不暇,众人险死还生,神色各异,百感交集。
祭台外围的聚集的民众见到城主从天而降,几乎已是沸腾。
“是城主大人平息了夜神的怒火吗?”
“跟在城主身后的年轻人是谁?”
“怎么好像是当时挟持城主的歹徒?”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主祭大人看上去不太对劲!”
众人之中,唯有颜恩伯爵夫妇面色复杂,心怀鬼胎,尤其在见到莫云豢养的武士皆尽被肖蒙率领的卫队擒获后,越发提心吊胆。
“诸位!”颜醉手执折世枪,重重杵在祭台上,发出沉重的一响。
直到鼎沸的人群逐渐安静,他锐利的视线缓缓扫视一周,才沉声开口:
“自从太阳从天空消失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大家每时每刻都活在恐慌之中,害怕神明的责罚,害怕恶魔的诅咒,害怕家中年迈的亲人活祭,更害怕再也见不到光明!”
“大家今天聚集在这里,强忍悲痛,希望用城里老人的牺牲,换取多数人活下去的机会,但是,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大家,”
“这一切的担惊受怕,都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是一场骗局!”
颜醉话锋一转,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锋锐的弧线,直指被沈轻泽钳制住的莫云主祭。
莫云早已转醒,此时披头散发,眼神涣散,被沈轻泽推搡着上前,面对被当众处刑的局面,崩溃不知所措。
“莫云主祭假传城主敕令,欺上瞒下,蓄意构陷,意图反叛,更险些害死数百名无辜百姓,其罪当诛!我在此宣布,即日起,革除其主祭一职,明正典刑!”
祭台上下,众人哗然!
颜恩伯爵在祭台一侧,面容抽搐,坐立不安,恨不得把自己缩在石头缝里,生怕引起别人的注意。
颜醉的声音不紧不慢,清晰地响彻广场,将“夜神”和鲲鹏的真相叙述的有条不紊,把莫云主祭豢养武士,暗中传播自己死讯,假传命令,意图夺权的阴谋,一点点公诸于众。
“大家一定很好奇,究竟是谁,赶走了鲲鹏,让渊流城重新沐浴在阳光之下。”
祭台周围一阵喧哗。
“难道不是城主大人?”
颜醉朝台下的民众微微一笑,转身看向身后的沈轻泽,手臂伸展,优雅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在无数震惊、好奇、仰慕的注目礼下,沈轻泽缓步走上台前,成为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颜醉低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此人,便是帮助渊流城驱散黑暗的英雄,我们需铭记他的名字,沈轻泽。”
沈轻泽猛地看向他,目光带着不加掩饰的惊诧,颜醉大方地迎上他的视线,轻轻一笑,容光动人。
与此同时,系统提示音再次出现:
【玩家开启声望系统,你目前的声望——声名鹊起】
【全城民众对玩家的好感度上升,玩家额外获得神秘好感度,10点。】
沈轻泽微微一怔,神秘好感度?
谁的?
颜醉的声音微微一顿,又紧接着高声宣布:“从今天起,沈轻泽,将成为渊流城下一任主祭,位同副城主!”
广场有一瞬间的静默,继而被盛大的欢呼淹没全场!
作者有话要说: 沈:一夜之间有了编制!发工资吗?
颜:包吃包住。
沈:分房吗?【突然兴奋
颜:住我家。
沈:……
第16章 入住城主府
主祭之位的任命,在渊流城向来是件大事,仅次于城主更迭,按照往常的规矩,候选者需要得到五成以上贵族和官员首肯,最后由城主决定。
如今,却是颜醉轻飘飘一句话,就定下了莫云的生死,推举了一个陌生年轻人,骤登高位,在此之前,沈轻泽不过是个默默无名的打铁匠,几乎没有人认识他。
包括沈轻泽在内,祭台上下众人皆是一派震惊。
听着台下民众发自内心的崇敬感激和欢欣雀跃,其余贵族和官员们,哪怕心里再别扭,也说不出一句反对的话。
毕竟,沈轻泽对渊流城的功劳实在太大了,大到任谁出言反对,都会被众人戳脊梁骨。
不是没人怀疑颜醉的那番话,沈轻泽看上去年轻又斯文,身材高瘦,皮肤白皙,比起一个力大无穷的勇者,他更像一位文质彬彬的贵族绅士。
那双看着就不似舞刀弄枪的手,如何能打败上古大妖鲲鹏?
然而沈轻泽身披万丈光芒从天而降的那一幕,委实过于震撼人心,叫人不得不相信。
联想到他之前独闯祭台,挟持城主,转瞬之间将广场上所有人尽数放倒,那股莫名诡异又不可抵抗的力量,叫人不寒而栗之余,也不由得心生敬畏。
此时此刻,面对颜醉的独断专行,祭台上的所有大人物,都不约而同选择沉默,默认了沈轻泽由一个打铁匠,一跃成为渊流城主祭的事实。
原主祭莫云宛如一瞬间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气神,双眼无神地跌坐在地上。
权利、地位、声望、财富,一夜之间他被剥夺了一切,莫云低垂着脑袋,面容扭曲,又哭又笑。
直到一双军靴步入他模糊的视线。
莫云缓缓抬头,颜醉长身而立,居高临下俯视他,手中长枪倾斜,枪尖点地,正午阳光挥洒而下,仿佛为他披上一层金色的铠甲。
背光里,莫云看不清城主的表情,只听见对方语调平静,毫无喜怒。
“为什么做下这一切?我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大限将至,恐惧早已麻木,莫云竟有一丝解脱的快意,他意兴阑珊地冷笑一声:
“你说为什么?你自上任以来,政令独断,从不听从元老们的意见,连带着我这个主祭都被边缘化,这也就罢了,你竟然把手伸到矿场和税收上,你的父亲,老城主当年都不曾如此跋扈!”
莫云梗着脖子仰头盯着他:“再一意孤行下去,你以为反对你的,只有我一个吗?!”
像是听见什么笑话,颜醉淡淡笑了:“看来,你果然还有同党,说吧。”
莫云上半身微微前倾,嘴唇颤抖:“如果我说了,你会饶我一命吗?”
颜醉手指摩挲着枪杆,眼也不眨:“不会。”
莫云脸颊的肌肉抽搐一下,正想说些什么,突地,他脸色大变,痛苦和扭曲交替浮现,他不可置信地低下头——
一截剑尖从他胸口刺了出来!
有人要杀他灭口!
莫云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他再也无力转身,连看一眼凶手是谁都做不到,随着十字剑狠狠拔出去,殷红的血溅了一头一脸。
莫云颓然倒在地上,瞠大双眼,死不瞑目。
这一剑开准狠,来得叫人始料未及。
颜醉剑眉微蹙,抬眼时,便看见颜恩伯爵手提着一柄染血的十字剑,气势汹汹站在莫云尸体背后,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卫队的士兵刷得拔剑,一时不知该不该把这个贵族首脑就地拿下。
见颜醉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颜恩伯爵急忙丢下十字剑,向自己的侄儿行大礼拜倒:
“城主大人!这个莫云实在穷凶极恶,狼子野心!竟然胆敢干出这样荒唐的事情,简直不可饶恕!幸好城主大人身体无恙,察觉到了这厮的企图,否则,渊流城就要铸下大错了!”
颜醉微微抬起下巴,眯起双眼,眼里的讽意更深了些:“您这是做什么?我还没有吩咐行刑呢。莫非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灭口吗?我的叔叔。”
颜恩伯爵的动作出人意表,人群大哗!
颜恩伏跪在地,诚惶诚恐:“城主大人!您误会了!我是听闻这个家伙口出狂言,更恨他以您的死讯欺骗我,险些酿成大乱,一时激愤,才忍不住出手!”
“我完全是听信了他的谗言,才会做了错事,说了错话,但这并不是我的本意!”
“听闻您身死的时候,我比谁都伤心,我可是您的亲叔叔啊!如今见您安然无恙,我终于放心了。要怪就怪我太过愚蠢,对您关心则乱,遭小人蒙蔽,请城主大人,宽恕我的罪过吧!”
祭台上,贵族们面面相觑,见平日里不可一世的颜恩伯爵,当着众人的面跪地求饶,他们不由暗地里撇嘴。
说不上是该鄙夷对方敢做不敢当,还是佩服其能屈能伸,脸皮厚如城墙。
台下不明真相的群众们,心里念着颜恩伯爵夫妇平时常常分发粮食的好,大多不愿意相信素有善名的颜恩伯爵,竟会参与反叛内乱。
更何况,颜恩伯爵是城主大人的亲叔叔,怎么会蓄意陷害他呢?
民众们纷纷高声为他求情,贵族中一些与之交好的人,也忙不迭站出来进言。
高呼颜恩伯爵无罪的呼声越来越高,颜醉沉默着来到伏跪的叔叔面前,缓缓朝他伸出一只手。
豆大的汗水从颜恩脖子里滑落,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这个好侄儿要直接送他入黄泉了,谁知对方的手轻轻搭在自己的肩头,竟将他亲手扶起来。
“您是我唯一的叔叔,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颜醉眼眸明亮,笑容可掬,“以后的日子长着呢,还请叔叔多多指教。”
颜恩被对方尖锐的视线盯得头皮发麻,只得连声道:“不敢,不敢。”
这一场宛如闹剧的祭祀大典,终于随着莫云主祭身亡尘埃落定。
沈轻泽跳下祭台,民众们发现了新任的主祭,熙攘挤上来表达感激和崇拜,青年好不容易挣脱了人群,直奔关押老人们的围栏。
大部分老人们已经被自家亲人接走,只有一个矮小的枯瘦老头,拄着拐杖,颤巍巍立在风中,向着沈轻泽来的方向,翘首以盼。
“老爹!”沈轻泽扶住对方瘦弱的手臂,“您没受伤吧?”
李老爹一个劲地摇头,浑浊的双目闪烁着泪光,声音粗哑,几近哽咽,他很想怒斥青年为什么不听话,只身赴险,又忍不住担忧对方是否哪里受了伤。
千言万语,最终他只轻轻抬手,抚上那件沾染了泥灰和血痕的大衣,低声问:“穿着还合身吗?这里都破了,回头我再给你补一补……唉,傻孩子。”
“我带您回家。”沈轻泽握住老头干瘦的手腕,掌心一片温暖。
※※※
李家铁匠铺。
几日未归,家中陈设还是一如既往。
大白狗见到主人归来,嗷嗷叫着飞奔出来迎接,摇着尾巴绕着沈轻泽转了一圈又一圈。
令沈轻泽感到意外的是,家里除了阿白,竟然还有三个不速之客。
金大、铜二、银三三兄弟像三座肉山般跪倒在他面前,粗声粗气的嗓子,吼得小桌上的茶水都震了两震。
“主祭大人,您救了我们兄弟祖母的命,也救了咱全家,咱出来混的,讲究的就是一个义气,说好认爹,就一定认爹!干爹在上,受儿子一拜!”
沈轻泽:“…………”
有人问过他意见了吗??
见青年一脸无语,三兄弟面不改色,再次向李老爹拜倒:“干爷爷在上,受孙子一拜!”
李老爹吓了一跳,抱着大白狗,坐在桌边的木凳上,颤抖着长大了嘴,不知所措,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
沈轻泽嘴角抽搐,挑了挑眉:“你们可真够鸡贼的……”
三兄弟齐声:“多谢干爹夸奖!”
沈轻泽一脸嫌弃:“……我可没钱给你们发工资!”
“啾啾!”一只毛茸茸的黄脑袋从他衣襟里钻出来,蹭蹭挨挨吵着要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