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都别说了,朕认输。”萧毓岚的回答来得很快,嗓音比他更为低哑。
洛闻歌诧异看过去,正落入萧毓岚微泛红眼眶里,对方眼底飘着浓重郁色,男人惯有的欲求不满。
洛闻歌咽了口口水,莫名心虚:“陛下,我真有很重要的事要说,你那么闹着我,我说不出来。”
“朕知道。”萧毓岚倒凉茶,猛灌好几杯,感觉身体里火苗下去不少,才转头看他,“朕看你不是想说正经事,是想检查朕身体有没有问题吧?”
洛闻歌不知此话何意,没贸然接话。
他不接话,萧毓岚也是有办法让他直面问题,只见对方站起来到他面前,俯身望着他:“洛爱卿,下次再想检查,只管上手就好。”
洛闻歌不明所以,下刻他就明白萧毓岚话里意思。
他的手落在了晋江不给写的地方上,那温度是不好直白说出来的高温,能让人无火**,烫得他倏然收回手,烧红了脸。
“你不就是馋朕身子吗?故意撩朕,放火不灭。”萧毓岚低声控诉。
洛闻歌脸颊更红了,气虚反驳:“我没有,陛下别乱说,我一心想着怎么和你说今日布下的局。”
“是吗?”萧毓岚轻声问,抚着他脸,感受掌下细腻,“那你为什么不敢看着朕?”
洛闻歌此时哪来勇气看萧毓岚,真要看了,保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他敛眸:“我怕无法静心说事情。”
萧毓岚顾及着两人感情还没说明白,不好继续胡作非为,大拇指摩挲他柔软的唇几下,主动放开人。
“说说你今日对沈爵做了什么。”萧毓岚回到原位坐下,语气恢复淡然,嗓音依旧低沉,想来那股劲儿还没下去。
洛闻歌垂眸不敢看,颤声将在桃花湾借翠姐布局,催动曲靖动手等等计划和盘托出,说到最后,他静心差不多,大胆抬眸看萧毓岚,这一看,他觉得心又静不下来了。
萧毓岚在用碰过他唇的手摩挲自己唇,这不等于间接接…洛闻歌窒息了。
“嗯?继续说。”萧毓岚听着听着,见他没了动静,像没做过任何事情似的,淡然提醒。
洛闻歌被撩得面红耳赤,心里骂着狗皇帝,嘴上则说:“目前能确定徐焱投靠都察院是徐应屏的安排,那也就说明徐应屏是知道桃花湾和北疆有往来的事,说不定也知道徐锦媛和芍药共为天命阁阁主一事,大胆设想可以说这一切都出自徐应屏之手。但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想借此扰乱朝堂,将镇守边界的那批将士调回来。”萧毓岚道。
洛闻歌心里跟着火似的,手不自觉也伸向凉茶:“是想将徐邵砚调回长乐城?以他如今身份地位,犯不着冒这般大的风险吧?”
“你有所不知他和太后有过约定。”萧毓岚按住他的手,重伤未愈,怎么可能给他喝凉茶?
洛闻歌讪讪然收回手,追问:“什么约定?”
“徐邵砚三十五岁前不得回京,你该听说过,徐邵砚十多岁时候随军远行前往边界,如今也有数十载,这数十载里,徐邵砚和徐家往来只有书信,人长成什么样,性情如何,徐家和整个朝廷差不多都是一知半解。”
萧毓岚说着,见他露出沉思模样,又继续道:“徐应屏也不知道能不能再熬过下个数十载,等到徐邵砚在面前尽孝,再者他身为徐邵砚亲爹,也无法忍受亲儿子在边界风餐露宿那么多年,日子太艰苦了。”
洛闻歌还有一处不明,他问:“徐应屏为什么会答应太后这种约定?”
萧毓岚表情微讥讽:“许是中了美人计吧,太后那些年为保朕这皇位,没少忍受这般风言风语,当时徐应屏明知事实如何,也没想过澄清,自然也跟皇家传闻别有一番滋味有关,城内老百姓都喜盯着皇室,盼着能听点新鲜的。”
上一世留下的冤孽还真不少,洛闻歌想到徐应屏为让徐邵砚回京设下种种阴谋,哪怕立场不同,也还是有几分同情这位盼儿归乡的老父亲。
“徐应屏现在应该不想徐邵砚回来,他嗅到不好味道,留徐邵砚在边界,还能保条命。”萧毓岚低头整理衣衫,将腰带重新扣好。
洛闻歌视线随着萧毓岚手挪动,很怀疑对方是故意这么做,弄得他没法集中精神想事情:“陛下是不是将徐邵砚召回来了?”
萧毓岚抬眸轻瞥他,笑了:“又被你猜中了。”
杀人诛心,萧毓岚是要双管齐下,逼徐应屏交出兵权。
本有桃花湾一案在,徐应屏往年做过那些事被扒得就差不多,不再是简单请罪能抵过,再有徐邵砚在手,徐应屏无论如何也要思量下如何两全了。
洛闻歌轻叹:“陛下觉得徐邵砚会听从你的意思吗?”
“徐邵砚离家时不到十二岁,朕请求太后做了件事,在他身边放了位说是徐将军秘密安排的忠心谋士照顾他,常常给徐邵砚讲学,讲天文地理,说忠义礼孝和君臣关系。”萧毓岚说到这便收了话音。
剩下的不用再说,洛闻歌也能想到。
在这位谋士日夜熏陶下,徐邵砚会是个好将军,同时也会是个好臣子,不会有任何悖逆想法。
倘若这等正人君子般的徐邵砚回京,得知亲爹做出种种,骤时又会有何等反应,洛闻歌几乎能想象得出来。
用徐邵砚对付徐应屏,这招真心太狠。
洛闻歌想到埋下这伏笔的萧毓岚当时才多大,不禁头皮发麻,原来宫斗剧里十来岁皇子能运筹帷幄不是瞎编,他眼前就有一位。
萧毓岚支着脸颊看他:“怕朕了吗?”
洛闻歌老实摇头:“是震惊于陛下远见之长。”
“那时也是没法子,太后将兵权交给徐应屏前,曾问过朕的意思,朕以往听洛阁老说过不少史事,多得是权臣得权挟天子,不得不防一手。”萧毓岚也不是在给自己洗白,他不过是将那时做事缘由解释给洛闻歌听。
洛闻歌身为读过历史的现代人,明白萧毓岚的意思,他说:“徐邵砚大概什么时候入京?”
“他在驿馆做停留会有信鸽来信,按今日收到的消息来看,还有数十天。”萧毓岚说。
数十天,也差不多了。
他得差人给太后递句话,好让那边接着准备起来,争取一举扳倒徐应屏。
洛闻歌再看眼前的萧毓岚,犹豫要不要将他和太后合作的事告诉对方。
如若说了,萧毓岚不见得会同意,他要以身犯险,纵然不会有性命之忧,行动起来难免会有点危险,以萧毓岚霸道性子,这点点危险都将成为阻力。
如若不说,生气是必然的,就不知道萧毓岚到时候会不会见死不救,他可是想拼这一把摆脱好几桩事,也想借此不受太后威胁,能和萧毓岚在一起。
说还是不说,在洛闻歌心里像个小兔子似的,蹦来撞去,半点不消停。
“你在想什么?”萧毓岚见他神游表情,倾身问。
洛闻歌对上萧毓岚那双诚然探究的眼眸,死撑着瞎编乱造:“在想要催着谢温轩和慕容郁动作快点,赶在徐邵砚入京前扳倒徐应屏。”
“别太着急,那日在城内消失的两个北疆人,或许能帮点忙。”萧毓岚意有所指。
洛闻歌挑眉:“陛下的意思是他们被徐应屏藏起来了?”
萧毓岚颔首:“影卫连追查几日,总算寻到点蛛丝马迹,一旦那两人落网,那迎接徐应屏的,就不单是纵容义子打旗号开勾栏院那般简单。”
人要是抓到,再审出点东西来,徐应屏恐怕得以叛国罪名处理了。
洛闻歌沉声:“与陛下交手那位不好抓。”
“他警惕心太高,深居简出,要抓就抓另一个。”萧毓岚看得通透,话说得也很随意,“不见得非要两个都落网,有一个也够了。”
洛闻歌听出来了,萧毓岚真正想要的是借勾结北疆名义治徐应屏罪,那抓到那两个中的谁都不重要,横竖徐应屏确实收留他们了。
如此来看,徐应屏相当瓮中之鳖,想逃也逃不到哪里去。
“陛下有抓那两位的计划吗?”他问。
萧毓岚眉宇间显然不太开怀,语气沉闷:“徐应屏将人保护得太好,不容易下手。”
也就是说,真想抓那两北疆人,还得是徐应屏先有落马迹象才好下手。
那他和太后合作就很有必要了,洛闻歌做好决定,再看烦闷得萧毓岚,他轻笑:“陛下放心,我会给你制造抓人时机,骤时陛下一定要抓住机会,据我所查,那两个北疆人身份尊贵,不论抓哪个,我们都将有与北疆谈判资格。”
萧毓岚狐疑:“你打算做什么?”
洛闻歌笑笑:“到时陛下就知道了,总之不会让你失望。”
萧毓岚觉得他这个关子卖得挺高深,想追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只是低声问:“洛爱卿的正经事可说完了?”
洛闻歌正经神色微顿,脑袋卡壳半天,讷讷道:“我还想说明日晚宴应当很热闹,会有许多有趣人和事,望陛下听了别找我麻烦。”
“为什么这么说?”萧毓岚惊奇问,“难道你背着朕做过什么?”
洛闻歌想了想,道:“闻依依死活闹着要嫁给我,算吗?”
“朕听李公公说过这事儿了。”萧毓岚神色立马淡下来,明显不高兴了,“你不是拒绝了?”
“是,拒绝了。”洛闻歌重复道。
萧毓岚叩着桌子:“你拒绝就好,朕相信在闻依依嫁人这事上,闻天冢早有思量,实在不行,朕帮她寻个好人家。”
洛闻歌听笑了:“陛下大可不必如此,闻天冢会处理好。”
说到闻天冢,萧毓岚不免要多说两句:“今日早朝闻天冢觐见,等年后便会上任,朕与他聊过两句,为人很圆滑。”
“陛下觉得他是沈党,还是想自成一党?”洛闻歌问。
萧毓岚停手:“了解不多,看起来不像沈党,消息证实他是,真真假假演着戏给朕看。”
先前服下汤药,这会儿出效果,促使洛闻歌打了个哈欠,泪眼朦胧:“那明日陛下再看看。”
“困了?”萧毓岚抬手揩走他眼角泪光,柔声问。
洛闻歌不好意思摸摸脸:“药的问题,陛下继续说,我还能听一会。”
萧毓岚拉着他站起来往床边走,路过纱幔轻抬手,纱幔自然落下来:“困了就睡,朕不急在这一时,闻天冢此人,朕是要多加留意,免得阴沟里翻船。”
萧毓岚对闻天冢有高度警惕心是好事。
洛闻歌揉揉眼睛:“我也会让人留意他。”
话音未落,察觉到腰间多出双手在解他的腰带,他腿软了下。
“陛下,你……”
“朕怎么了?”萧毓岚低声问。
烛光被纱幔隔开,透着朦胧不明的光,萧毓岚的眼睛却亮得宛如星辰。
洛闻歌语气含混伴随着小撒娇:“你怎么…怎么……”
“朕与少卿解衣袍。”萧毓岚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说,嗓音低沉入耳。
洛闻歌脸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烧起来,脑海乱成团,这也未免太快了。
他手抵住萧毓岚肩膀:“不行。”
“嗯?”萧毓岚疑惑,“什么不行?”
“就是…就是……”洛闻歌脸憋红到要炸了,话像被压在嗓子里就是说不出来,他咬着唇,在萧毓岚越发戏谑眼神里,极为轻声道,“我不能和陛下太亲密,那种事不行。”
萧毓岚愣了下,再细细端倪他含水闪烁眼眸,瞬间理解其意,忍不住笑道:“朕的洛少卿在想什么?朕是让你睡觉,不是和朕睡觉。”
萧毓岚故意咬重后面两个字的音调,洛闻歌听得傻眼了,反应过来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他连忙推开萧毓岚,后退往床上躲:“那我、我现在就睡觉了。”
萧毓岚还站在原地,看衣衫不整的洛闻歌连靴子都没脱,就要往床上躺的慌张模样,低声愉悦笑起来。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般可爱呢。
萧毓岚没打算忍笑,就那么逗着他问:“原来朕的洛少卿以为朕帮你解腰带,是要和你真正睡觉吗?”
洛闻歌低着头,被臊得不行,没法承认刚才真实想法,他真那么想了。
“洛少卿有要求,朕勉为其难能满足。”萧毓岚走过来,弯腰勾起他的衣领,“今夜来得匆忙,没准备东西,不知洛少卿这里有没有……”
“没有!”洛闻歌倏然抬头,恶狠狠瞪着萧毓岚,咬牙切齿,“陛下玩够了?”
萧毓岚笑得不行:“还行。”
洛闻歌忍着怼人的冲动,闷声脱去外袍和靴子爬上床,面朝墙壁睡觉。
萧毓岚挑眉,也跟着收拾上床,躺下凑过去:“朕怀里很暖,洛少卿可否要试试?”
第62章
洛闻歌怀疑萧毓岚撩他上头, 甚至觉得他会因为害羞而不敢反击,那这可就大错特错了。
他洛闻歌怂什么都不会怂反击,闻言淡定自若转身,指着隔在两人间的锦被:“来,陛下有本事就和我一个被窝。”
萧毓岚稀罕看他:“你说的,一会可别说朕耍流氓。”
洛闻歌不说话,只将锦被微推开,是何意思很明白。
萧毓岚也不是怂包, 当下抛开自己被窝,钻进他被子里。
古往今来都是别人钻皇帝被窝,还甚少有皇帝主动钻别人被窝,今夜便得以一见, 很是少有。
洛闻歌感觉后背贴上堵温热的墙, 腰间自然多了条将他禁锢起来的强壮手臂,萧毓岚下颚抵在他头顶,发出满足喟叹:“洛少卿对朕怀里温度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