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渊这话让萧霁宁很是怀疑,但他又不敢将自尽怀疑表现出来,于是他干脆跳过这个话题,转移到正事上:“柔封阁是不是已经被宫人们打扫好了?”
萧霁宁踏进柔封阁,四下看了看。
而候在远处的穆奎遥遥望着他们,见萧霁宁都进柔封阁了,便觉得萧霁宁和京渊大概是已经说完话了,便赶紧走到他身边道:“皇上,柔封阁奴婢已经叫宫人们收整好了,您已可以在此小憩休息了。”
“既然如此你们就守在外头吧。”萧霁宁开口让穆奎他们退下,守在柔封阁外头即可,但是这话他刚说出口,就觉得不太妥。
想了想他又道:“算了,你们不必在此处守着了。”
穆奎闻言愣了愣,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萧霁宁,想要劝阻他:“可是皇上……”
萧霁宁不想让穆奎他们守在外头,主要还是因为这儿不是摘星殿,摘星殿独占郦山高顶,不是那么容易上去的。而柔封阁四周都有不同的路径通向其他宫殿,时常会有宫人们路过,他和京渊的关系毕竟只有金龙殿的宫人们知道,柔封阁里只有他和京渊,要是他让许多宫人守在柔封阁外,旁人路过看到了会怎么想呢?
最主要的是,柔封阁不大……且因着这里的温泉池是在屋里头的,所以房屋的门窗也就建的很薄,方便透气,也分外的不隔音。
萧霁宁就怕守在外头的宫人届时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声音。
“这里有京将军呢。”于是萧霁宁挥挥手,“有他在还能出什么乱子?”
可是昨日咱们没在,只有京将军在,您不是伤着屁股了吗?
穆奎也不敢问是怎么伤着的,怕叫小皇帝恼羞成怒,见萧霁宁实在不愿,又想着要是真的有刺客,京渊也必定会出声喊人,便低头应道:“是。”
说完穆奎便率着众宫人退出了柔封阁。
不过话说回来,这柔封阁虽然不算太大,但屋舍的布置却很奇葩,泡温泉的玉泉屋和主卧屋隔得很远,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而且玉泉屋和居然比主卧屋还宽敞,又因着宫人们知道萧霁宁是和京渊一起来这的,便新添置了很多家具,叫玉泉屋里头有床有椅,就是直接睡在这都没什么问题,他们此举,分明就是觉得萧霁宁和京渊在这里一定会做些什么似的。
但别说,萧霁宁是有一点点这个心思的,不然他也不会把宫人们都差走,但是他昨日刚跌的屁股还没好全。
萧霁宁想要又怕痛,说白了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偏偏他没这个胆子还要去干撩京渊。在自己褪尽衣物入水后,他见京渊衣着整齐,斜躺在温泉池旁的贵妃椅上,姿势比他还舒适慵懒。
而贵妃椅旁的案桌上,还先前来打扫的宫人们贴心备下的水果糕点,京渊朝果盘里瞥了一眼,弯指勾了串葡萄就开始在那吃。
萧霁宁泡了片刻,见京渊还是只顾着吃葡萄,没有半点要下水的意思,便忍不住喊他:“京将军……”
“张嘴——”京渊侧头看他一眼,走到他面前将一颗已经剥好皮去了籽的葡萄果肉递到他嘴边。
萧霁宁“啊”地张口把葡萄吃掉了。
随后京渊又给他剥了一颗,再喂。
萧霁宁又吃。
可他吃过晚饭本就不饿,如此吃了三四颗后,萧霁宁就不想吃了,京渊再把果肉放到他嘴边时,萧霁宁便开始摇头。
京渊问他:“不想吃了?”
萧霁宁点头道:“嗯。”
“那我回去坐着了。”京渊“哦”了一声,起身又回到贵妃椅那里躺下了。
萧霁宁睁大眼睛,巴巴地又喊他:“京将军——”
京渊看向他,道:“怎么了?”
“你不来和我一起泡吗?”萧霁宁暗示京渊,“这温泉池很大呢。”
京渊唇角勾着:“不了。”
萧霁宁闻言蹙起眉:“可我一个人泡没意思呀。”
京渊知道萧霁宁打得什么主意,笑他说:“昨日摘星殿刚进了刺客,也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来,我和你那时是穿着衣裳,要是今日你我都不——”
那刺客突然来了怎么办?
叫他赤着身和刺客搏斗吗?
京渊虽没把最后这些话说出口,但萧霁宁能懂他的意思。
不过萧霁宁仔细想想,觉得京渊说的也是,便从池子里爬起,上岸拿了件贴的中衣穿上。
但是那时他身上还带着水珠,从热泉水里出来时热气氤氲,本就旖旎勾人,衣裳往身上一裹沾了水便紧紧地贴住了皮肉,纤细的手腕和伶仃的脚踝都露在外头,每寸肌肤白得就像是冬日的初雪,唯独被泉水泡热的指尖和脚趾是透着红的,叫京渊这样定力极强的人都挪不开目光。
随后萧霁宁还光着脚,哒哒跑到京渊跟前,用手去拉他:“那我们都穿着衣裳吧。”
“我身上是玄铠,不是衣……”
“那就和我一样只穿中衣呀。”萧霁宁信誓旦旦,“我们只泡温泉。”
京渊很是无奈,可他却耐不过萧霁宁。
而等两人都入了水后,到底是不是只泡温泉就不是萧霁宁说了算了。
等到了后半夜,萧霁宁便觉得宫人们在玉泉屋放了张床真是明智之举,泡过温泉的人都知道,在那热泉水里待久了人会乏力,更别提萧霁宁后面的力气全拿去揽京渊的脖颈了,终于从温泉池里出来后,萧霁宁便揪着屋里头的床说是要在这里睡,不想挪地了,因为他没力气动弹。
京渊依了他,抱着萧霁宁在玉泉屋休息。
等快到天明时,京渊瞧着玉泉屋里头一片狼藉,想着待会宫人们如果来收拾他和萧霁宁还在,萧霁宁哪薄脸皮肯定又会羞的不行,便将萧霁宁横抱起,打算去主卧屋让萧霁宁继续睡。
不过清晨的风格外凉,哪怕京渊小心用毯子将萧霁宁裹得仔细,也总是防不住秋风,因此走到一半,萧霁宁便被凉秋风给冻醒了。
他打了轻颤,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瞧了一眼,囔着声音问京渊道:“京将军,天亮了吗?”
“快亮了。”京渊道,“我抱你去主卧,你再睡一会。”
“可我饿了……”萧霁宁伸了个懒腰,就伸着腿去够地,想自己走。
恰好这时也到主卧屋门口了,京渊便将萧霁宁放下。
“京渊哥哥,你帮我去喊穆奎,让他先弄点吃的过来吧。”萧霁宁一有事求着京渊时就会这么喊他,喊完还扒着京渊的脸,硬是亲了他一口。
京渊有些好笑,摇摇头转身就要去喊穆奎过来。
而萧霁宁嫌门口冷,也没管京渊有没有跟上他,就往屋里头走,想去被窝里缩着。
结果萧霁宁进了主卧一掀床帘,却发现他的床上躺着一个穿的比他还少的女人,好在那女人只有半个肩头露着,其余地方都用厚实的锦被盖着,萧霁宁什么都没看到。
萧霁宁后退几步,裹紧了身上的绒毯,瞠目震惊道:“你是谁?!”
屋外的京渊听见萧霁宁的声音便立刻冲进了屋内,而萧霁宁的声音不仅召来了京渊,还把床上的女人唤醒了。
那女人蹙眉不舒服地哼了两声,睁开眼睛后环视了一圈屋内,目光落到萧霁宁的身上后便愣住了。
第138章
这女人愣, 萧霁宁比她更愣。
她的肩膀还在锦被外面,萧霁宁不想看她, 便侧过头又问一遍:“朕在问你话呢。”
女人闻言这才像是彻底清醒过来一般, 可她也没开口,只是红了双颊。
一个人脸红,要么是紧张, 要么是羞涩。
而现在这个在萧霁宁面前的女人,脸红显然不是因为紧张,她望着萧霁宁的眸光羞中带娇,轻咬着下唇柔情万种地喊萧霁宁:“皇上……”
这声音,这眼神, 分明是女子对丈夫才有的。
所以萧霁宁要疯了。
为什么他的主卧里会躺着一个没穿衣裳的女人啊?
进到主卧瞧见这一幕的京渊也皱紧了眉头,但却不是因为萧霁宁的屋里忽然多了一个女人——而是在这个女人出声之前, 他并未发觉她的存在。
他没听到她的内息。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他原以为屋里是没有人的, 否则他也不会让萧霁宁独自蹿进屋内。
从柔封阁外急匆匆赶过来的穆奎和席书听到动静还以为萧霁宁是遇见了刺客,进屋后见到此景也是惊怔在了原地,毕竟他们进来时这屋里头衣衫穿的整整齐齐的就只有京渊一个人。
“啊——皇上!”那女人见屋内一下子涌进那么多些人,尖叫了声便将萧霁宁掀起的床帐扯下, 又用被子将自己裹得更严实了。
萧霁宁被她叫得头疼,睡意消散得一干二净, 揉着额角道:“你先把衣裳穿上再与朕说话。”
而萧霁宁自己也是衣衫不整的, 仅靠一条绒毯保持着最后的尊严,穆奎和席书都不敢去想萧霁宁绒毯底下到底是像京渊那样,还是……
于是他们也赶紧退出了主卧, 而萧霁宁则去了侧厢房更衣。
实际上萧霁宁里头的衣服穿的很齐整,他裹袍子纯粹是因为怕冷。更衣时,京渊就站在他旁边,萧霁宁不太会穿繁复的帝袍,不是穆奎和席书,就是京渊帮他——而大多数时候往往都是京大将军“伺候”的。
萧霁宁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呆呆地张着双臂任由京渊摆弄他,直到京渊为他系上最后一颗纽扣时,萧霁宁才猛然惊醒,抓住京渊手问他:“京将军,昨晚你没离开过我的身边吧。”
京渊道:“当然没有。”
“那就好。”萧霁宁闻言这才放心,就怕昨晚自己梦游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
可是清醒过来后萧霁宁也觉得自己傻了,他昨夜那个样子别说是梦游了,恐怕连走出云泉屋的木门都费劲,而他今日清晨不是由京渊从玉泉屋抱着过来的吗?他昨晚一直和京渊待在玉泉屋,根本就没去过主卧屋。
那么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皇上……您忘了奴婢吗?昨夜是您喝多了酒,要奴婢留下来伺候您的。”
待萧霁宁穿好帝服后,萧霁宁便在柔封阁的正厅见了她,询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一问,萧霁宁才知道这女人名叫乔溪,是郦行宫这边原先就在着的小宫女,昨日打扫柔封阁的人就有她,主卧屋就是她收拾的呢。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要的事,萧霁宁最想知道的是她为什么会躺在本该是他睡觉的地方。
而乔溪的回答也让萧霁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下意识地反驳她道:“你胡说,朕昨日明明是和——”
是和京渊在一起的。
但这话又不好直说,话到嘴边萧霁宁只得又咽了回去。
小宫女见萧霁宁翻脸不认,哭得凄凄惨惨:“皇上,奴婢昨夜真的是和您在一起的啊……您抓住奴婢的手,说你是皇上,你在偏厢房要了奴婢,后来便要奴婢在主卧……”
“停停停——”萧霁宁怕小宫女说出些什么更了不得的内容,赶忙让她先闭嘴,由席书带下去先看着,让他好好捋捋这是怎么一回事。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昨晚没见过这个宫女,他一直都是和京渊在一起的,可这个宫女却说他在柔封阁的侧厢房和她有了关系。
萧霁宁现在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守在柔封阁外头的宫人都给支走了,他以为自己说过要在柔封阁泡温泉后,就不会有不长眼的人来打扰他。
但他却没想到会有人冒用他的名义,把这种肆意糟蹋宫女的污名扣在他的头上,更重要的是席书穆奎和其他宫人进来的时候,他和着女人确实都在主卧内,哪怕当时屋里还有一个京渊在着,也依旧是难以说清。
更别说小宫女还一口咬定就是他干的。
而萧霁宁还在柔封阁心烦着,得到了风声的纯太后立马就过来叫他烦上加烦——纯太后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还领着丁淑雪,阮佳人和谭清萱等人一起过来。
进了正厅后纯太后直接往椅子上一坐,脸上带着怒气:“皇帝啊皇帝,你让哀家怎么说你好?”
萧霁宁抬眸,皱眉望着她。
“哀家都听说了。”纯太后没被萧霁宁冷脸吓到,她仿佛找到了萧霁宁的错误,抓着那个名叫乔溪的宫女道,“昨日筵席上,你对哀家说在嫡子出生之前,你不会往后宫里添人,可你昨晚都干了什么?”
“那乔溪不过是郦行宫的一个下贱宫女,连皇宫里头的正经宫女都不是,淑雪她是你的表妹!”纯太后握住身旁丁淑雪的手,摇着头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丁淑雪也红了眼眶在一旁擦泪,委屈地好像萧霁宁真的是辜负了她似的。
萧霁宁烦躁道:“太后,别忘了您曾经也是位宫女。”
纯太后被萧霁宁噎了这么一句更是气急:“那哀家也是宫里头的人!不是外头行宫里不知从哪选上的宫女!”
大萧律例颇严,又有女官制度,所以就算是选宫女也得是从清白人家里挑选。
不过皇宫外的行宫里的宫女,就不必如此严格了。
阮佳人和谭清萱默默地看着萧霁宁和纯太后争吵,她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就插不上话,她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萧霁宁和她们说的一直都是他已经有了心爱的人,但是那人他无法将其纳入后宫。
因为他的挚爱之人,是名男子。
可现在突然跑出来的乔溪不是男人啊。
不过纯太后叫她们来的目的也不是要她们说话,而是为了给萧霁宁没脸,增加对萧霁宁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