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仲年迅速地把自己的手握了上去。任逊的手粗糙、宽大,带着惊人的热量,只是握手,都能感受到他身体里奔涌不息的热血,想起这粗糙的掌纹,是如何的……齐仲年就脸上充血。
特别是,见到任逊,这个让他闻道的男人,和他暗恋的人长得相像又更加英俊的脸,齐仲年一时说不出什么滋味,有种不切实际的念头:
换人。
可是从青葱少年一直暗恋到现在,哪能是这么容易换人的?任逊是怎样的人他又不认识。
正这么想着,任逊只是简单的和齐仲年握了握手,就马上放开了,接着保持着距离,生疏地说:“刚认识,有点小帅,记得见过。”
齐仲年赶紧说道:“是的,教练也帅。”
其实齐仲年听了,不是很高兴,他从小帅到大,这还叫有点小帅。
可是,任逊赞他了,他也只好诚实地回赞。
齐伯景听到他弟赞美任逊长得帅,也想起来了,说道:“啊,教练长得和你一个学长有点——”
眼看就要把韩墨青的存在说出来,齐仲年连忙打断了他哥:“教练帅得帅绝人寰人尽皆知,别浪费时间了互吹了,现在我们开始强身健体!”
齐伯景笑了:“哈,任教练,这是我弟齐仲年,叫他小年就行,他平时都在研究室,很少见外人,除了实验都不会说话了。”
齐仲年就不说话了。
任逊礼貌地笑了一下,说道:“小年挺可爱的。”
齐伯景特意看了眼他弟弟。
可爱?
他弟弟孤僻、清冷,长相也冷,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连话都不会说,出口就怼人,说别人是废物,而且毒舌得日益严重。
他弟除了在中学时,和某个学长韩墨青曾经拍过一起打篮球的合照之外,就没其他朋友,不爱出去玩。平时不是宅在家里,就是呆在研究室做实验。
他以为自家弟弟是天才,才这样孤僻。
可是今天,他弟用了两个成语(?)赞美任教练长得帅?
是有点可爱了。
被说可爱的齐仲年,此刻绷住脸,气氛微僵。
任逊没管,让两兄弟一起坐了下来,问道:“先不急着强身健体,小年具体想练那部分?”
齐仲年僵硬的眼珠转了过来,死死地盯着任逊。
什么那部分?
怪他污,想不到什么好话。
齐伯景笑着道:“是我强迫他来的,他太宅了,不是在家就是去研究室,从来不出门不锻炼,能让他锻炼到就行。噢噢噢!!对了,小年,早前你不是说,写代码坐得太多把屁股坐扁了,坐在骨头上,坐得屁股痛,要换个坐垫吗?教练,能帮他多练练屁股?”
任逊一愣,道:“可以。”
心里也琢磨了一下。
齐仲年身材干瘦,屁股也的确是挺扁的。
齐仲年:“………………??!!!”
任逊问他:“那么你的训练计划,先拉伸全身肌肉,通气血,重点练臀,免得坐着痛,你觉得呢?”
齐仲年:“………………”
听起来是他哥的主意。
齐仲年有点屈辱地回答:“好。”
回头再问他哥,能不能换个教练!
任逊问清了训练计划,又让齐仲年做一下拉伸动作,确定他哪儿机能不够好,比如把双手一上一下斜着伸在背后、贴着背脊握手;又比如上跑步机、贴电极,测试耐力心肺功能……一连串测试下来,齐仲年的体检情况不容乐观,处在亚健康状态,还有些贫血,显然沉迷实验没有好好吃饭。
他哥齐伯景见了,忧心忡忡:“幸好请了任教练,不然都不知道,弟你宅成这样子。”
齐仲年即使和任逊有过什么,可一连串体检下来,就算任逊给他贴电极片,任逊都没有碰过他、更没有x骚扰,让齐仲年自在了不少。而且任逊看起来为人正直,做事专业,很是可靠。
还帅。
还——
朝闻道、夕——
他又不想死了,还想闻多几次。
齐仲年有些羞耻地低下头,放弃了让他哥辞退任逊的念头,说道:“以后好好训练。”
他哥齐伯景马上道:“是的,小年就拜托教练了,屁股也是。”
齐仲年:“………………”
???
哥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拜托了什么?
大哥齐伯景叹气:“是这样的,其他肌肉跟腱有问题,小年平时不锻炼,用不上,影响没那么大,可以慢慢来。但是小年天天坐着敲代码,屁股痛是天天坐着都痛,我心疼他。”
任逊便问道:“那平时工作的地方是怎样的?长年累月的问题,可能是椅子桌子不合适,也可能是姿势不好,方便的话,我可以去看看。”
齐伯景很疼弟弟,此刻惊喜了:“是吗?那真的感谢你,一会儿让小年开车带你去。太感谢您了,任教练。”
任逊道:“不用喊教练这么生疏,喊我阿逊就行。”
齐伯景:“逊哥!一点都不逊,真的,”
说着,齐伯景瞄了瞄任逊的屁股,喜道:“小年,你看看,逊哥屁股多翘,你跟着他好好练,以后坐着痛不了。”
齐仲年:“………………”
齐仲年还没关注过任逊的屁股。
他也不禁绕到任逊背后,瞄了一眼。
啊,是真的。
齐伯景都想动上手了,伸出爪子,却被齐仲年一爪拍开,代替他哥的手,面不红心不跳的揉了揉。
天,好像石头一样,硬邦邦的。
任逊:“………………”
感觉有些古怪,但,是自己人,任逊倒是没所谓。
任逊瞥下眼,说道:“是肌肉,你练了你也有。”
齐伯景也想感受一下,齐仲年却瞄了瞄任逊那冷峻的神情,一下子收回手,阻止了他哥,马上开口道:“哥,我带教练上我研究室那儿。”
齐伯景:“才刚体检完,今儿不练练?深蹲还没做吧。健身之后上你研究室那儿,完了正好吃晚饭。”
齐仲年:“………………”
原来他哥还想着请教练吃饭?
的确是要的,不是每个教练,都愿意奔波指点。
齐仲年被手背在背后,清冷道:“可以。”
任逊便领着他们先练练。
一拉拉链,把外套放在一旁,任逊穿着运动背心,有力的臂膀展露出来,领口上能看到浅浅的胸肌中缝,背心贴着的轮廓强健,散发着强烈的荷尔蒙味道。
齐仲年的目光,一下子被吸住了。
他就是怕这样。
朝闻道的感觉难以抑制,要是再见到任逊,和他暗恋的人长得相似、还更加英俊、更加强健的任逊,他绝对会沉沦。
任逊见他目光痴迷,有些像小段,笑了:“别羡慕,努力练,你也有。”
小年太瘦了。
齐仲年:“………………”
他不是羡慕!
他哥倒是很羡慕,在任逊的激烈之下,开始了他的增肌计划。
任逊同时带练两人,游刃有余,神态自若,仿佛是做惯了的。
齐仲年在他哥面前,还有,在任逊面前深蹲,姿势奇怪,他自己也感到怪怪的,想着以后每两天都这么练几组,他、他——
出生以来的羞耻都在今天获得了。
可是任逊带着他们训练时,表情到动作都非常正直,只示范,纠正时也注意距离,让齐仲年感到非常生疏。
当结束了训练,齐家两兄弟累得瘫在地上,任逊则直接把带汗的背心脱了,用背心在身上随便擦了擦。
结实整齐的麦色腹肌上,渗出微小的汗珠,闪闪发亮。
齐仲年曲起大腿,盯着任逊擦完汗,眼睁睁地看着任逊拉上外套的拉链,遮住所有的美色,又把带汗的背心扔进袋子里。
只要他去说想要第二次,就可以把任逊外套的拉链…………
齐仲年想入非非,任逊又给自己灌了口水,说道:“你们也注意喝水。”
齐伯景:“好的,现在还不喝,我躺一会儿。”
任逊又道:“行,小年,那你也躺会儿,躺好了,再上你研究室那儿看看。”
齐仲年收回目光,反应过来:“哦,好。”
任逊叉开长腿,坐在一边,笑道:“其实你们今天的训练,在军队里不算什么,虽然普通人要求不高,但要强身健体,还是得加把劲。”
……
车上,齐仲年开车,带任逊去他研究室。
任逊这副身体不是不会开车,也有开车的记忆和驾照,但是,任逊刚穿过来,交通规则不熟练,就不开车上路了。
车上,齐仲年想问什么,却被任逊一句:“开车别说话。”怼了回去。
齐仲年有些气馁。
他太宅了,身材干瘪,任逊能喜欢他吗?
那一晚只是意外,任逊长得帅身材好炸了,还是荣誉退役的军人,技术又那么好。他上回才拒绝过,现在又后悔,任逊连说话都不想和他说。
齐仲年都不信,这世界上能有信奉开车不和小车司机说话的人。
一路胡思乱想,幸好开车技术足够稳健,才没有发生事故,安全去到研究所。
研究所外的保安见到是他,一边开车闸,一边非常惊讶。
齐老大竟然会亲自开车送人过来!
对齐老大这种孤僻的人来说,平时别人向他问好他都不一定听得到,一心沉醉在思考实验里,和研究室成员们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今天竟然会亲自开车送人过来,真是令保安非常震惊里。
难道,是送人过来一起在休息日加班!
齐老大果然非常魔鬼。
保安惊讶着,开了车闸,问了个好,就回岗位继续守着了。
车内,齐仲年没有听到保安的问好,心绪乱糟糟的。
他刚停好车,任逊就想起来齐仲年要说话,便问他:“你刚刚要说什么?”
齐仲年瞬间泄气,却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要不要当我男朋友。”
虽然他是想闻道,但也不想在任逊面前表现出这种想法。
任逊有些惊讶了:“这么快?”
他们才见面了两天。
早前齐仲年还拒绝第二次见面。
一次健身课就想他当男朋友了。
齐仲年也觉得太快,有些想放弃,但又不甘心:“我们挺有缘的吗?今天又见面了。可以试一试缘分的安排?”
见任逊没有马上答应下来,他又有些自卑:“还是你觉得我身材不好?”
任逊道:“是挺不好。”
比上辈子差多了。
齐仲年抿唇,简直想摔门而出。
以前也没谁说他身材不好过。
他代码敲得好就行,要身材干什么?身材能为社会做贡献?
——能为任逊做贡献。
齐仲年有些脸红了,问道:“你喜欢身材好的?”
任逊道:“我可以带你练,这是我的工作。”
都被他哥郑重地拜托了。
齐仲年急了:“你到底要不要当我男朋友?明明上次还说想要第二次?”
任逊往外扫了一眼,便下了车。
齐仲年:“???”
任逊绕过来齐仲年这边,打开车门,伸手,牵着齐仲年那微微汗湿的手心,把他拉了出来,站在研究所的空地上。
牵手、强势、不容抗拒……齐仲年面上一热,身体有些发软,想挨在任逊身上,又站直。
还没答应当男朋友呢就牵手了。
任逊指了指隔壁办事处旗杆上、那迎风飞扬的国旗,松手,接着立正敬礼,才道:“看到国旗了吗?”
齐仲年“嗯”了一声,心想任逊还真正经,但也跟着敬了个礼。
任逊道:“我对男朋友,会像对国家一样忠诚。我要求男朋友对我也一样。如果出轨、申请入他国国籍,我亦会像国家对国民做的一样,开除他的国籍。”
风旗猎猎,任逊一番话铿锵有力,庄重严肃,仿佛军人再说着对国家的宣誓。
任逊说得出,就做得到。
齐仲年却想,任逊那么熟练,哪里忠诚了。
齐仲年问道:“你有过男朋友吗?”
任逊很快回答:“没有。”
他只有过小段,他们领证了,不是男朋友关系。
而且,要是告诉齐仲年,告诉他忘了上辈子,去暗恋了别人,还为别人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小段肯定接受不了。
为救自杀者,任逊和段彦能的战友们和学生们,都被连累了不少。
有次,有个星二代开着飞船去撞击陨石雨自杀,任逊训练有素的学生去救他,人救回来了,自己却没能回来,年轻的生命就此消逝,血肉被活生生地击碎在陨石雨里,散落在无尽的苍穹。
留下的,只有衣冠冢,与墓碑上救人的光荣事迹,还有战友、家人、长辈的哭声。
如果有人遇到了意外,任逊的学生们去救人,那当然是义无反顾。
但是自杀的害人害己,自己都不珍惜生命,自己都不顾家人,还可能要连累旁人。
很难去评判每一次的牺牲究竟值得不值得,总之,任逊极其厌恶那个自己寻死还害死他学生的星二代。
他的小段也是同样的。
见死就救是职责,如果齐仲年还是执意旅游自杀,任逊会去救他旅游自杀的第一次。
之后的事,想寻死的人随时都可以寻死,除了齐仲年本人,谁也管不来。
电影里,齐仲年不想连累他堂姐的喜事,装作旅游,实际自杀,却连累了他哥哥和其他家人,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寻找“失踪”的他。齐仲年只想到自己研究被截胡,想到他被抛弃,令家人伤心,很没责任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