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有些欲言又止,道:“我说馨馨,你这个状况,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吗?”
熊馨馨瞪人一眼,道:“哪里不对劲了,我只是太累了,全家桶给你了,我不吃了,便宜你了!”
小颖犹豫再三,还是道:“你不觉得……你这样有点像怀孕了吗?怀孕初期孕吐都是……都是这样的……”
熊馨馨脑子轰隆轰隆,仿佛有闷雷滚过。
她最近总是情绪莫名烦躁,看什么都不太顺眼,就连今天云择来了,她情绪也不太高。她一直以为是最近自己压力太大,忙得睡不好觉,吃饭也不规律,根本没往其他方面想。
怀孕?有孩子?!
还是云择笑笑道:“别了,没影的事,馨馨还没男朋友呢,哪里来得孩子。”
小颖再次看向俩人,发现云择目光一片坦荡,不由得微微有些失望道:“好吧,是我误会了,那馨馨,你好好休息,不然你请个假吧,我给你代班。”
熊馨馨忽然觉得心跳得有些快,她捂着心口道:“是最近太累了。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不用请假。”
云择看她脸色不好,担忧道:“你那回办公室沙发躺一会吧。我就不打扰你了,改天再来看你。”
熊馨馨点点头目送人离去。
送走云择,熊馨馨却没回办公室休息。
她直接下楼去医院附近的药房买了个验孕棒。医院人多口杂,都是同事,她不能冒这个风险,只能自己来。
熊馨馨坐在卫生间。捂着心脏,说不出是紧张还是惶恐,她双手握在胸前,闭眼,深吸一口气,道:“保佑我,不是,不是,千万不是。”
几分钟后。
熊馨馨看到上面的两道线,捂着脸,崩溃地哭了出来。
老天真是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怎么办?这可是方俊宁的孩子啊。可是这完全是个意外啊,学长根本不喜欢自己。
*
不过几日,中心医院就多了件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
方俊宁路过走廊,就听到在走廊配药的两个护士在那窃窃私语。
护士甲:“听说了吗?呼吸科那位新来的实习医生,熊馨馨,好像怀孕了。”
方俊宁皱眉,因为平时他对馨馨颇多照顾,他也没少受到这些谣言揣测,但是他从来没当回事。这群人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护士乙道:“啊,听说了,但是孩子到底是谁的啊?到现在也不清楚。不会是方主任的吧,看他平时对她挺好的。”
方俊宁:“……”
护士甲:“我是真的搞不清楚她。模样也就那么回事吧。也不是什么绝世美女。身边的男人一个又一个,前几天过来一个给他送肯德基的,叫什么慕云择。院里还有咱们方主任罩着,可是看着都不像他男朋友啊。”
护士乙道:“不止这俩吧,我听说年前那个药企的公子谢行才还挺喜欢她的,本来约的方主任出去喝酒,看到她直接带走了。”
护士甲酸酸道:“她到底有什么魅力啊,把男人一个个迷得死去活来的。”
护士乙:“诶呀,谁让人家有手腕呢。长相还算过得去,但是会撩男人啊。”
方俊宁实在听不下去了,那丫头但凡有点脑子,现在也不会一直单身了。结果在别人嘴里居然变成了这样。
他轻轻咳嗽两声。
两位护士回头,纷纷一惊。
讷讷道:“方……方主任。”
方俊宁看她们有些头疼,只点了个头,就轻轻越过她们。
他本想去前楼出门诊去,想了想还是拐到呼吸科的住院楼去,上到二楼办公室,几位别的医生都在工位,都抬头看他,唯独熊馨馨的座位没人。
方俊宁道:“熊馨馨呢?”
一位医生道:“去卫生间了。”
方俊宁点点头:“谢谢。”然后退出房间,往走廊深处走去。
一走近了就听到里面一阵铺天盖地的呕吐声。
方俊宁抱臂站在女卫生间门口,等着人吐完。肯定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吐得这么厉害。
熊馨馨洗了把脸走出来,出门就看到方俊宁。
她顿在原地,“主任……主任你怎么来了?”
方俊宁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道:“你跟我去消化科看看,不能这样了,你知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他话还没说完,忽然发现熊馨馨手里拿了一样东西,是一个小纸盒包装,上面写着早孕测试笔的字样。
第53章
方俊宁眼睛蓦然睁大,用难以置信的声音道:“你真的?……”
熊馨馨看对方盯着自己手里的包装盒看,吓得连忙藏到身后。
这些东西使用的时候她都很小心,就连包装盒都不会扔在医院的垃圾桶,就是怕同事看见乱说。
可是这是她买的第五个了,都试过了,全是两道杠。她已经有些崩溃了。
方俊宁一路几乎是强硬地拽着人,惊走路人无数,一路把人拽到自己休息室,反锁了门,回头道:“说吧,怎么回事。”
熊馨馨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她觉得自己在被凌迟。方俊宁知道了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很不要脸,想要拿孩子威胁他,绑住他,逼迫他娶了她?
一切本就是错误的开始,这个孩子从来不被期待降生。
方俊宁看人哭,有些急了,道:“馨馨你别哭,我不是要骂你,这归根到底是你自己的事情,可是你还是个姑娘家,”他恍然想起云择提起过这孩子是个孤儿,心里有些不忍了,放缓声音道:“年轻人,总有做错事的时候,好好面对不好吗?”
可是熊馨馨死死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方俊宁觉得自己要疯了,虽然从小一路收着情书长大,甚至还有男孩子的,但是他一路专心学业,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从没早恋过,对这种事情特别淡。几乎没有太多面对女孩子的经验,就连自己亲戚家的几个孩子也都是男孩。他对女孩……一无所知。
他有些手足无措,抓了一把头发,问道:“验孕棒结果怎么样?”
熊馨馨抽抽噎噎道:“两道杠。”
方俊宁揉了揉鼻子,道:“走吧,跟我去妇产科做个检查,那个不准,有可能是假阳性。”说着就要拉人的胳膊。
熊馨馨却剧烈挣扎地退后几步,挣开人的手,满脸泪水,哭着道:“五次了,主任,我测了五次!结果都一样。呜呜呜呜……我不敢去,我怕了,我害怕。我不要去检查!”
她整个人手脚发软,忽然就瘫坐到了地上,用手臂抱着膝盖,仿佛要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方俊宁心软了,蹲下身看着那个瘦小的女孩,叹口气,温声道:“别害怕,没事的馨馨,只是做个检查而已。不在咱们医院好吗,没人知道。不管结果怎样,先看下再说,好吗?你装作不知道并不会影响事情的发生。”
熊馨馨茫茫然,她最近一直像只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子里。一边不停测试一边又不停否决,坚持认为结果是假的,多测几次就正常了。
熊馨馨望着方俊宁认真又温煦的眸光,第一次找到了一种心脏落了地般的安宁,她轻轻点了个头:“好。”
方俊宁开车带着人到城西的一家私人医院去了。
熊馨馨做了一系列检查,整个人惶惶然,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不安地坐在门口走廊的椅子上。
她害怕进去。
房间内,老大夫五六十岁,是家著名三甲医院退休的专家,被请到了这所私立医院。
他带着眼镜,看了化验单,叹了口气道:“太年轻了,还是个学生吧。”
方俊宁自己也是个医生,早在拿到化验单的时候心里就凉了半截,但还是安慰馨馨等在门口。
老大夫继续道:“才不到两个月,时间倒是不长,打掉还来得及。可是……这姑娘有些先天不足,盆骨位置也不太对,要是这个孩子打了,对身体损耗非常大,以后恐怕很难再怀孕了。”
方俊宁的心直直地坠入冰窟。
老大夫又道:“她最近有点操劳过度了,身体也不是很好,要是打算要这个孩子不能再受刺激了,不然有可能滑胎。”
方俊宁沉默了一会,深吸一口气,道:“我知道了,谢谢您。我去和她说。”
熊馨馨见人出来,紧张地抬头望着方俊宁。对方的眼神紧张又恐惧,方俊宁十分不忍心地点了一下头。
熊馨馨捂着脸,再一次崩溃地哭了出来。方俊宁把人揽进怀里,轻轻一下一下拍着人的背,“别怕,馨馨。别怕,我们一起想办法。”
私立医院环境很好,楼后有一片人工草坪绿地。方俊宁把人领到一边的石椅上,想了想,脱下了羽绒外套垫在上面,让人坐下。
熊馨馨哭得眼睛都肿了,哑着嗓子道:“谢谢。”
方俊宁蹲下身子抬眸看人,目光有些忧郁。
熊馨馨望着对方的眼睛,颇觉自惭形秽。她那天喝多了,拉着人不让对方走。都是她,都是她的错。
熊馨馨感觉脸哭得有些疼,冷风一吹,刀子一样。
她伸手摸了一下脸,平静道:“学长,对不起。那天晚上就是个意外,你喝多了,我也喝多了,咱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这个孩子打掉。我不会纠缠你的。”
方俊宁的表情从最初的茫然,到一点点变得极度震惊,到最后,心中仿佛翻滚着剧烈的岩浆,沸腾得他几乎要把自己烧成灰。
他脑子飞速运转,蓦然就想到了谢行才当初色眯眯的看馨馨的眼神,忽然就想起他被侯明绊住脚,想要回房看馨馨,却一直被拖着不让走,那个时候谢行才就失踪了!
他实在太疏忽了,馨馨这样本本分分的好孩子,不是在医院实习,就是在外面打工,哪有时间交往男人?
他应该早点察觉的,那天早上他借了人浴室用,馨馨整个人表情都不对劲。原来她以为……
方俊宁心中滚腾着汹涌的怒意,气得双手都发抖。
他压着声音道:“馨馨,这个问题我们明天再讨论,我先送你回家,你好好睡一觉。”
馨馨不敢看对方,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她现在脑子乱哄哄的,这可是学长的孩子,如果长大了,一定聪明又漂亮。她现在却要亲手杀死他。
方俊宁把人送回家,微笑着看人拐进楼道的转角,然后脸色瞬间就凝了下来。他启动车子,连闯几个红灯,一路开车到了谢氏的产业绿沙器械。
不同于普通的办公楼,这是一片厂区。前面是办公大楼,后面是一片片车间。
走廊内,方俊宁大步流星往前走,身旁一名穿着制服短裙的秘书,正踩着矮高跟,一路小碎步跟在人身旁,碎碎念道:“先生,您没预约,我们经理是不会见您的,请您出事身份,我好给您通报,先生……”
方俊宁看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牌,咣当一声,把门推开了。
谢行才正坐在办公桌后,肩膀微微耸着,似乎被巨大的门响吓了一跳。
方俊宁站在门口,眉目不似往日般平和温柔,脸上晦暗得仿佛乌云笼罩了月光,暴风雨前,随风摇曳的树干。
谢行才看到来人似乎很高兴,抬手笑眯眯挥着秘书出去,嗔怪道:“方主任都不认得,干什么吃的,出去。”
秘书小姐低头带上门出去。
谢行才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一旁的沙发上,拎着茶壶给人倒了一杯茶,挑眉道:“龙井,喝得惯吗?”
他话音未落,脸上就挨了重重一拳,整个人几乎就被甩飞了出去,茶杯也顺着甩到地上,磕碎了把手。
谢行才脸先栽到了地上,光洁的大理石地面蹭得他脸上冰凉。
他微微怒了,刚要起身,又是狠狠一拳头。方俊宁根本不给他几乎起来,翻身骑在人身上,一拳一拳往人脸上招呼。
谢行才被打得发懵,脱口而出:“你他妈想干什么?我杀你父母了?!”
方俊宁骂道:“畜生!”
谢行才被人打得血气翻涌,扯着嗓子骂道:“你他妈有病吧!我怎么着你了!”
喉咙里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方俊宁滚着喉咙,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熊馨馨。”
谢行才脸上一阵茫然,他嘴角痛得发疯,十分想招呼秘书进来,随口道:“这他妈谁?”
方俊宁见人捂着嘴角,又给人嘴角补上一拳,道:“和我一起出来的那个女医生。”
谢行才终于有了点印象,脸上笑容却逐渐猥琐起来,他睡过的女人太多了,什么样的都有,要不是那丫头看着太纯,他真快要把人给忘记了。
谢行才捂着嘴角嗷嗷叫唤了两声,道:“哎呦,我还以为是谁呢,那丫头啊,记得记得。挺好的,看起来挺黏着你的。”
方俊宁目光微微眯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缓慢地摸向谢行才脖子的一侧的某个地方。
谢行才本能觉得危险,道:“你想掐死我吗?”
方俊宁微微一笑,对着那个位置狠狠按压了下去。
谢行才一开始还没觉得怎样,慢慢地就感觉头阵阵发晕,血压似乎在急速下降,周围一切天旋地转。
他终于觉察出不对劲,开始蹬腿反抗,然而这小白脸看着文文弱弱,浑身力气却出奇得大。他觉得呼吸困难了。
方俊宁微笑道:“谢经理听没听说过颈动脉窦。这可是个好地方。我多按一会,你心脏可能就要停了。”
作者有话要说: 颈动脉窦这个第一次看见是在一个推送的新闻上,说新婚小夫妻因为太热情了,亲脖子亲到那个位置了,丈夫不幸猝死。有男朋友女朋友的朋友平时要注意啊,亲脖子啥的不要太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