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说话,总统就是因为工作太累才晕倒的,你现在竟然只担心联邦会不会乱,有没真心为他想过。”
“我,我的意思是总统是不可或缺的,我,我也不想他生病啊!”
联邦民心燥动,一位又一位的医生请进去都没半点消息出来,众人担心不已,到处打听消息,却丁点风声没听到。
总统府这几天也是人来人往,探视的人来了一批又一批,看到的就是虚弱躺在床上起不来的联邦总统。
“你还是病倒了。”艾斯坐在他床边,看着楚少倾的目光晦暗不清,嘴角挂着嘲讽的笑意,“你不等他了吗?”
“没办法,医生都说了,十年末世我身体上病痛太多,实在好不了。”
“是吗?最后一战我听说你还带着五百士兵大战二十万丧尸,这么英勇,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是啊,就是那一战把底子都消光了。”
“楚,你有时真让人生气。”
“谢谢夸奖。”
“我并没有夸奖你,你总是曲解我的意思,是欺负我中文不好吗?”
“没有,艾斯,我很尊敬你。”
楚少倾半躺着轻叹一声,他似乎很冷,厚厚的被子盖着,只留出一个脑袋,看起来有点可笑,现在可是八月啊!
“我以为你只会烦我。”
“有时确实很烦。”
比如跟他争授封军衔的事,那时他恨不得锤爆艾斯的头。
“华夏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就不能说点好话?”
“嗯,‘艾斯,你的中文学的不错’这样算吗?”
“算吧,就算夸奖,”艾斯点点头,站起身,“我走了。”
“行,再见。”
艾斯转过身,大步迈向门口,跨过门槛时猛然停下问道:“楚,你准备什么时候死?”
“三五天吧!”
“好,”艾斯低低应一声,回过头看着楚少倾,问道:“死前能让我亲亲吗?”
楚少倾失笑,“这不行。”
“那我走了,上帝保佑你。”
艾斯匆忙离开华炎宫,跟在他身后的副官想着,刚才是错眼吗?他似乎看到艾斯的眼里带上泪意。
副官随即一想,是错觉吧,是光线的错吧!
“把斯洛克跟西泽、夏江阳叫来吧!”
楚少倾微偏过头,他似乎有点累,昏昏欲睡。
“好,你等等。”
这里只剩下约翰、猛虎还有小二,听他说话,异口同声应好。接着相视一眼,似乎谁也不太想离开,约翰踌躇一下,转身匆忙出去,让卫兵去把那三人叫过来。
那三人两个在实验室,吼着叫着医疗组的人快点快点,还有一个呆在前线军事指挥室疯一样敲打着光线键盘,意图联系上前线部队。
卫兵来时,三人放下手上的工作匆忙而来。跨进华炎宫时,三人就听到猛虎还有小二的反驳声,等他们跑进房间时,两人已经不开声了,都在压着声音哭。
“你们俩人先出去吧!我跟他们这四人说说话。”
楚少倾声音很低,所有人都听得清,可哭着的两人却始终不动,直至楚少倾板起脸来问是不是现在叫不动他们了,才逼着两人离开。
楚少倾想了想道:“之前该交代的都说了,现在只剩下一件事,西泽,由你来办。”
西泽红着眼摇头,一步步往后退,直至撞在门上,才发现自己退无可退。
“西泽,我死后,把我的信息从联邦历史上抹去。”
“不。”
“我相信你能做到。”
“为什么?”
“联邦不需要一个丧尸总统,我的存在,太容易让人抓到把柄了。”
所有人震惊看着他,最后只能痛苦低下头。
第143章
联邦总统再次出现在民众面前是在他晕倒后的第八天。他们最尊敬的联邦总统戴着呼吸机躺在病床上通过直播向全联邦民众请辞,他在直播里对着联邦民众歉意笑着,说不能陪着大家走到最后了,不过他的精神将与联邦同在。
随后,他宣布:即日起,将由副总统西泽接任总统之职,带领联邦走向辉煌。
联邦民众震惊,却知道可能真是他身体出了问题,众人对着屏幕大喊让他好好休息,他们一定会乖乖听话,建设好联邦,不让他再操心。可是让人没想到悲伤来得那么快,后来有老人说,他以为末世是他一生最黑暗、痛苦的时刻,没想到后面还有更让人痛苦的事,一天后,总统先生辞世了。
联邦民众在前一晚才从新闻中得知。次日,仅停灵一晚,他尸体将被放入诺亚一号里面封存,与诺亚一号保护联邦万年长存。
当天凌晨,总统府前的广场就挤满人群,有就近前来的民众,也有长途跋涉想尽一切办法过来的民众。所有人身着黑衣,戴着小白花,手臂绑着白布,以总统亲人的身份来送别,老人孩子哭声一片。
总统府前的广场大屏幕上直播着水晶棺抬进诺亚一号的仪式,众人看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棺嚎啕大哭,里面躺着的是他们的总统,他们联邦的总统。
“……我不相信,明明还好好,为什么就出事了,我不相信,哇哇……”
“……呜……呜……说好带领联邦走向辉煌的,总统先生,你说话不算数……”
“您还没主持联邦军事学院的开学仪式呢,为了这个我可是天天努力学习,就是为了亲眼见您一面的。”
“您的到来,只是为了拯救我们离开地球,来到遥远的星河建立联邦,完成了这一使命,您就走了,就这么狠心吗?”
“……我们才刚来到这遥远的外太空,我们对外面一无所知,我害怕,没有您我害怕,您能不能回来,回来……”
每个人悲痛欲绝,有些身体不好的直接晕倒了。总统府广场外哭声穿透云宵,直达天际之外:
“总统先生,总元帅还没回来,您不等他了吗?”
凄厉的嘶吼痛哭声透过层层的总统围墙,砸在炎华宫的每个人心里。水晶棺里的人身着黑色军服,头戴军帽,安静无声的躺着,仿佛睡着一般。
他终究没能等到总元帅回来,而那个说要回来的人,至今联系不上。
“……砰……砰……砰……”
总统府前的礼炮响起,时间到了。在一亿七千万民众的不舍、痛不欲生的哭声中,遵从总统的遗愿,由西泽、斯洛克,夏江阳、约翰抬棺,迈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走进诺亚一号里面。
“嗷呜!嗷呜!嗷呜!”
诺亚一号外的白熊仿佛感觉到什么,仰头一声又一声长啸不断,目光看着天空湛蓝的白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出现。总统府广场外同样有人做着与白熊一样的动作,仰望天空,等待着,祈求着,那人的出现。
因为诺亚一号一区是禁区,记者没能跟进去,只能与所有送别总统的人站在炎华宫后院,目光望着诺亚一号的舱门泣不成声。
这一切都太突然,从染病到死亡不过半个月,所有人都没回过神来。
水晶棺比休眠舱还小一号,四人抬下去的时候,刚刚好装下。这里是楚少倾从地球来新星时睡的房间,里面摆设除书籍外,一切还在,杯子、笔,还有卡佩给他弄的音乐盒,这一切都静静放在书桌上,而不远处的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没离开。
今天,他再次回到这个房间,躺的却不是床,而是休眠舱。
“关舱吧!”
约翰哑声道。
其他两人点头,手放到休眠舱门上,正准备关下,斯洛克猛然把几人手打开。他回过头来,冷冷看着三人,转过头,突然打开水晶棺。只见面容俊美气质如玉的男人阖眼躺在其中,他身着黑色军服,头戴军帽,熠熠生辉的五星镶在军帽上面,衬得人平添一份威严之气。他双手交叠在胸前,打药后手上的指甲已经恢复红润的色泽,如同睡着般。
“队长没有死,他还没有死……”斯洛克神色有丝恍惚,喃喃说着,伸手就要去把人抱起来。被约翰一把抓住手:“你干什么?”
“队长没死,你没看到吗?”斯洛克悲痛的眼眸内是不正常的光芒,“队长的脸是温的,指甲没有黑,也是温的,队长没有死,我们不能让他留在这里,懂吗?”
斯洛克说的很认真,正因为他说的很认真,才让人害怕。
“斯洛克,队长没死我们都知道,”约翰擦把脸把泪抹去,他按着斯洛克的肩膀,哽咽道:“可他是丧尸,他指甲没黑,是因为我们打了药,知道吗?”
他们不能让联邦的人知道他们有一个丧尸总统,他们不能让这个不稳定因素动摇联邦的根本,这样会毁了整个联邦,会毁了总统声誉,他们不能这么做。联邦第一任总统只能是光辉的、强大的,他带领人类撤离地球,为人类保留了薪火。
这样的他,不能有一个致命的黑点。
“我不知道,”斯洛克一把甩开约翰的手,摇摇头,“我只知道在你们打针之前,队长是活的,还能说话的,他还能跟我们说话的。”
“对,他是说了,他说,做这个决定是无奈,他不能变成丧尸。让我们不要悲伤,不要伤心,好好建设联邦。”
“他不是,他在打药前,还是人类,还是清醒的。”
“我知道,但一旦他完全变成丧尸,用他的话说,我们很可能没能力阻止他,”他说,能阻止他的,只有诺亚一号的防御系统。约翰也很难受,这里每一个人都很难受,但他们都有自己的责任自己要做的事,所以必须清醒,“斯洛克,我知道你不能接受,你的职责是保护他,可他已经把你保护他的任务转移给西泽了,现在你要保护的人是西泽,懂吗?”
“我不懂。”
“……砰……砰……砰……”
外面的礼炮还在响着,送别联邦的总统。
“时间快到了,”西泽走近休眠舱,死死压着斯洛克拉开。他手按在舱盖上,眼泪如断了的珠子一直往下掉,痛楚占满他的眼眸,按在舱盖上的手不断在颤抖,他那么痛苦,可这事只有他来做,“队长,我还是没能联系上他,对不起,再见。”
“不……”
“咔擦!”
绝望的叫声与休眠舱关合声同时响起,经过精密设计的休眠舱以可怕速度迅速锁死,同时诺亚一号发出警告声:
“诺亚一号即将启动高级防护系统,请尽快离开……”
“诺亚一号即将启动高级防护系统,请尽快离开……”
“走!”
“我不!”
“夏江阳,打晕他,”约翰大吼一声,斯洛克本能往夏江阳的方向看去,没想到站在他身后的约翰反手劈下去,人瞬间倒下来,眼帘缓缓合上,汹涌的眼泪浸透约翰的胸膛。
西泽取出联邦国旗,神色肃穆庄严走到近休眠舱,把联邦国旗打开。蓝底代表着天空,橄榄枝代表和平,橄榄枝包围着地球的世界地图,代表着人类来自这里。中间一束火焰,中间一颗星,代表着人类薪火不灭。
联邦国旗缓缓盖在休眠舱上,三人扶着斯洛克正面对着休眠舱。
“稍息,立正,敬礼!”
“……砰……砰……砰……”
礼炮仍在悲鸣,鞠躬。在认识这人之前,他们从来没想到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跟着他拯救人类,参与联邦的建筑,只是遗憾,他们没能一起走到最后。
每个人默默哭泣着,与他们最敬爱的创世总统告别。
三人扶着斯洛克从诺亚一号走出,舱门在礼炮最后一声响中缓缓合上,这一刻,仿佛把联邦所有人的心都关住了。
“少倾!”
封郢从梦中惊醒,手一抹,脸上全是泪。粗喘着气,他脑袋缓缓转向书桌上嘀答响的钟,新纪元年三月三十一日。
联邦正史上记载,这一天联邦第一位总统,被后世称为创世总统的男人移灵入诺亚一号,正式与联邦一亿七千万民众告别。而远在外征战的总元帅终究没能赶回去见他最后一面,成为他们两人之间的遗憾,也是联邦万千爱他们的人的遗憾。
史书是冷冰的,而正在经受的人却是痛苦的、无望的,如同掉入深渊中,再也看不到光明,等不到救赎。
“啊!”
悲痛的嘶吼声从总元帅书房传出,收到消息的卡佩拿下军帽,神色悲痛,对着主控台的舰兵沉声道:“全体起立,鸣笛三分钟。”
卡佩想:其实出征前,那俩人已经知道不能见了吧!特别是最后一次通讯,那两个人是不是已经道别了呢!
指挥室内的舰兵全是一愣,定定看着卡佩。
出征的战舰鸣笛三分钟?
除上面的‘天’塌了,还有什么理由让出征的战舰鸣笛三分钟?对了,刚才传令兵说总元帅不知道为什么在书房里突然嚎啕大哭。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所有人脑海涌现,死死看着卡佩,却见他赤红眼一动不动。所有人眼眶一红,沉重摘下军帽,转身面向鸿蒙星系方向,垂下头,眼泪汹涌而出。
他们不知道总元帅为什么知道,他们只知道这一刻悲伤溢满身心。来到前线的除总元帅的兵外,就是总统的兵,他们都是总统带出来的,可是现在总统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逝世了。
联邦没能护好他们的总统。
“……呜呜呜呜……”
漆黑的宇宙中,航行的星舰发出凄厉的悲鸣声,它从远处而来,往宇宙深处而去,带着这一艘星舰上士兵的眼泪,带着联邦总统对他们的期望,为守卫联邦而前进,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