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少倾神色一变,封郢有点心虚,却很高兴。楚少倾退烧,对于他来讲,比任何东西都重要,这几天一身冰冷的气息也柔和起来。
“我没事,”封郢拉下楚少倾的手,紧紧握住,“你饿了吧,我给你烤鸡去,再等等……”
“停,”楚少倾站起来,打断封郢的话,指指床,“把外套脱了,躺床上去。”
“少倾……”
“你多少天没好好睡了?”
从山洞出发到现在已经快三天,楚少倾昏昏沉沉的,可是无论什么时候清醒,他都能看到封郢睁着一双赤红的眼坐在床边盯着他,如果不是楚少倾心理强大,非得吓出病不可。
“我已经退烧了,人也好很多,你不用再担心我。”
“你内伤呢!”封郢不认同楚少倾的说法,这些天他一直在发烧,封郢可不相信只是一时的流感,肖也说过,队长的发烧很大程度是因为内伤导致,不可能只是吃点药就好。
“无碍。”楚少倾说着,拿过床头边上的退烧药片,美熙适时把水递上来。
封郢看着楚少倾,两人目光相撞,最终封郢还是为楚少倾眼内的坚定所退让。爱上一个强者,封郢都不知道是福是祸。
“队长,什么情况下你才会退让,什么人又会让你退让?”
“那可能有点难。”
楚少倾不否认自己对封郢有好感,可是要在正确的事件里让他对人退让,楚少倾始终觉得有点难以想象。
封郢一笑,从楚少倾神色中,他几乎能确认他的想法,心底丝丝痛意蔓延,哑声道:“队长,我总想着自己在你心里是特别的。”
特别到会为他退让,为他软化。
楚少倾有点惊讶,看向封郢的目光带上不可思议,他不懂封郢怎么突然想确认这些东西。
屋子里静默下来,同在屋里的美熙被这气氛感染,觉得有点不安,她不懂队长跟副队一下子怎么了。而斯洛克则是盯着两人,神色复杂,正想上前一步打断俩人的对话,楚少倾开声了。
“是有点特别,”楚少倾笑道,他并不想隐瞒,当初封郢表白,他说过离开这里后再回答,可现在接连的事件让楚少倾心力根本没办法放在情爱上面,“很抱歉,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尸毒与时空裂缝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封郢摇头一笑:“队长不用道歉,我知道。”
如果以前不懂,经过队长跟他大哥谈话,封郢已经明白为何队长会对感情迟钝,对人类又为何表现出与性格不符合的慈悲心肠。队长或者不是联邦人,他来自末世,来自遥远的神秘时空,跨过万千光年,来到联邦。
虽然不知道队长是怎么做到的,或者说不知道是什么力量导致的,可是没关系,只要队长还在,什么都不重要,队长说他特别,这就够了。
封郢突然想抱抱队长,却在发现自己一身污垢心生懊悔。
“把药吃了吧!”楚少倾有点懂封郢为什么心生不安,他昏沉这么多天,封郢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静静守着他,心态上说不定出现什么问题了,想来他年纪应该是比封郢大的,态度一时有点软化,“你别想太多。”
封郢点点头,接过队长手上的药吃下。
经过这个谈话,楚少倾也没强制封郢去休息了,让斯洛克把鸡清理干净,楚少倾把鸡架到火上烤。
封郢在这期间也把脸洗干净了,坐到队长旁边。再次看到队长神采奕奕,封郢心安不少,想着等下睡前让队长再吃点药,如果身体没问题,封郢准备带着队长下山。之前队长怀疑尸毒与布鲁塞星球的铱关系很大,指挥部派特地派了一小队进入布鲁塞大陆寻找铱,封郢准备寻找他们会合。
只要下山,总能联系上他们,就能联邦上指挥部,毕竟他们的携带的仪器比他们先进。
雪鸡不大,大概三斤重,烤的金黄香脆,这里没什么调料,只有盐,即使如此烤出来的味道也让几天没吃盐没入食的他们惊叹。
一只雪鸡分食而尽,美熙幸福的想哭。特别是看到队长在他们的坚持下吃了一只鸡腿跟鸡翅膀,更是让大家心里松口气,能吃就好。
夜里楚少倾跟封郢各自又吃下一片退烧药才睡下,俩人躺在一起,夜里能听到的除火堆发出的啪啪声,只有美熙他们的呼吸声。
“队长,睡了吗?”
“没。”
楚少倾很清醒,他脑子里还在想着尸毒跟时空裂缝的关联性。
“队长,能跟我说说你以前吗?”
楚少倾沉默了,他之前为了找出尸毒的原因直接在封上将面前暴露自己的来处,封郢也在旁边,虽然俩人过后没再追问,可是楚少倾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心底的疑惑。
“我来自末世……”
末世两年后,人类就建立了联盟,共用着卫星系统,通过网络把全世界的基地组织起来,一开始这个方法很好,人类可以通过网络求救,基地各自间交换着情报,躲过一次又一次灾难,让人类的力量发挥的更加极致。
人类用这个方法相互扶持着走过好几年,只不过到后期那两年,丧尸力量加强、食物缺失导致争夺、还有权力斗争、暴动,死亡消息不断传来,基地开始走向灭亡,楚少倾就这样看着联盟主页上的旗帜一张又一张变成灰色。
楚少倾的基地是联盟最后一个存在的基地,遭遇丧尸潮而灭亡的。
楚少倾永远忘不了那天。天还灰蒙,所人还在睡梦中,如海潮般的丧尸在无任何预告下出现在基地墙外,不知疼痛像疯了一样嚎叫着不断冲击外墙。基地被困,一困困足半年,他们出不去,丧尸也进不来,可是民众的精神随着时间推移却到达临界点,哪怕楚少倾让心理医生给大家不断的疏导也没能阻止灾难的爆发。
基地暴动,一部分精神恍惚的民众与自卫队打起来,大叫着打开外墙门。在长期食不裹腹,营养缺失的情况下,里面的人根本反抗不了,基地瞬间失守。
“如果我能想出办法,或者就能救他们了。”
楚少倾赤红着眼,死死盯着屋顶。他忘不了疯狂打开城门的民众,也忘不了被丧尸嘶咬成块的小孩妇人,也忘不了拖住丧尸叫他快走的下属。
“不是你的错。”封郢咬着牙关,侧身紧抱着队长,心里痛楚难耐,那时候,他为什么不在少倾身边?少倾经历过那么痛苦的过去,他却一无所知。
小时只因无家人陪伴,就闹的家里不得安宁的自己此时显得那么幼稚可笑。那时的队长,那时的少倾,或者就在另一个时空痛苦着,与丧尸战斗着!
抱着自己的怀抱很温暖,一股暖流涌入冷硬的心脏处,让他动容。
“不是吗?”楚少倾喃喃说着,嘴角带上点点笑意,眼眸却湿润透着茫然,似释然又似不解,“封郢,我很高兴,有联邦在,我很高兴。”
“嗯,联邦会一直在的,”封郢与楚少倾十足相扣,低声哄着:“累吗?睡吧!”
楚少倾摇摇头,“我还想说,我一直都想说,跟人说说基地,说说末世。”
“我听着,”封郢沙哑着声问:“那后来呢!”
后来,楚少倾游走在末世里寻找人类,可除了丧尸,他没再见过任何的生命体。世界很安静,静得让人疯狂。
楚少倾一直不懂,为何世界只留下他一人,即使想让他拯救末世,也得有人给他救啊!带着这个疑问,直至死亡。
死亡前,楚少倾躺在一座废城的二楼拿着一根棍子逗丧尸,太久没见过人类,他意外觉得丧尸都变得可爱,可爱到想绑一只丧尸在身边陪陪他,跟他说说话,甚至都想自欺欺人告诉自己,这就是人类,事实却是刽子手。
只是天地间只留下他一个人,真的很寂寞,所以当他来到布鲁塞星球时,看到活生生的人类,他那么的高兴。
封郢翻起身,把躺在身旁的人整个笼罩在身下,俩人目光在淡淡的火光下相视,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抚上他额头,直至他眼角边停下。俊美昭华、风光月霁,犹如贵公子般的人物本应风华于世,眼内却盛放着沉重的人类兴亡。
“我会一直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真想,真想看看那驰骋于战场的队长,想站在他身边,想为他守好身后,想在他无能为力的时候握紧他的手,告诉他,愿他为分担,“少倾……”
久久相视,俯视着楚少倾的封郢心跳声仿佛就在耳边响起,身下的心爱之人干燥的唇辨变得魅惑。撑在楚少倾耳侧的两只手紧张攥起,呼吸变得灼热,他缓缓低下头……
“队长……”
寂静的屋子里,一道呓语响起,惊醒了两人,俩人双双转过头,看到斯洛克嘴里说着什么,转过头,又睡过去。
楚少倾推推封郢,让他别再压着。
封郢眼眸闪过遗憾,不过还是在楚少倾的动作下,就着他的手躺到他身边,头埋在楚少倾的颈间。手越过楚少倾的腹部抓住他的手,十指紧扣,“少倾,你会一直在这里吧!”
楚少倾沉默了。
“队长?”
“嗯!”
封郢松口气,俩人又躺一会儿,封郢想想刚才楚少倾说的话又迷惑起来了。如果真像他所说的,人类在末世十年后只剩下他一人,那联邦是怎么来的?
封郢能这样想到,楚少倾也能想到。
“联邦历史……”
“有没可能……”
俩人同时出声,又相视一眼,楚少倾用眼神示意封郢继续说。
封郢问:“有没可能其他地方还有人类?毕竟联邦存在。”
联邦存在着,就说明人类最后确实逃离了地球。
“可能吧,”楚少倾回道,接着问:“联邦的历史是怎么样的?诺亚方图纸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封郢想想道:“历史上关于古地球的记载并不多,时间线上也有点乱,要追溯起来,联邦历史是从第二总统开始,至于图纸如何出现的说法更多的是猜测。”
楚少倾想:看来那段历史,是被有心人抹去了,否则信息时代,怎么可能什么也没留下。
“队长,睡吧!”
封郢手捂上楚少倾的眼睛,想让他多休息。等到身侧来均匀的呼吸声,才放开手,看着队长熟睡的颜面,凑上前在颊上轻吻一下,抱着人也睡了过去。
次日楚少倾是从梦中惊醒的,他又梦到末世,梦到了死去的下属,一声声的队长,让许久不曾动容的冷硬心脏再次泛痛。紧闭着眼缓一下情绪,楚少倾把封郢横放在胸膛上手拉开下床。
屋里美熙跟斯洛克已经不在,可能到外头打水了。楚少倾走到门边推开沉重的木门,冰冷的风吹过来,屋外是漫天的白雪。
“队长,你醒了?”美熙跟斯洛克一人抱着一桶水往回走,走到楚少倾站在门外俩人皆是一喜。快步走到楚少倾跟前,美熙欢快道:“队长,这里冷,快回去吧!”
楚少倾点点头,视线看向美熙手上的水,笑道:“想擦一下身体。”
“好啊,我去烧热,”斯洛克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队长,回去吧!冷。”
“好。”
三人刚进屋,差点撞上匆忙进来的封郢。
“你去哪了?”封郢很着急,把楚少倾上下看一遍,发现没受伤,人也精神才松口气:“快进来,外面冷。”
“嗯!”
楚少倾点头,接着说道:“我饿了,你去找找看有没有吃的。”
“我马上去。”
“对了,不要走远。”
“放心吧,我很快回来。”
封郢拿起斯洛克放在屋角放着的弓箭,穿上外套就要往外走,却突然被楚少倾叫住,疑惑回头,楚少倾笑着说:“小心点。”
“好,”封郢点头,突然想到昨晚聊的话题,说道:“少倾,联邦会一直在,我也一样。”
会永远倍着你,不再让你一人。
封郢兴冲冲离开,等两桶水弄热倒到桶里时,斯洛克跟美熙也出去了,方便队长清洗。
楚少倾坐在床边看着热水发呆,忍受着胸膛突然起的不适,许久蹲下捡起地上的石头,在地上一笔一画书写:此战役取得胜利,联邦不灭,人类永存!
手上的石子应声而落,屋外漫天的风雪还在肆虐,闭上眼前,楚少倾想:幸好听到的不是丧尸的嚎叫,这就好。
第100章
“报告上将,信号恢复了。”
远航号上,通讯兵猛然站起来,不可置信看着屏幕上突然出现的信号,手微微颤抖起来。已经消失快十天了,与楚队长他们失去联系快十天了,就在他们远航号能源即将耗尽,要回到空间站加能源的前夕,信号恢复了。
“马上连线楚队长。”
封上将从外匆忙而入,身后带着一队科学家,每个人眼圈都很重,泛着血丝,脸也憔悴的可怕。
--
“上将,能源只能维持四十八小时,我们现在是不是……”
“启动备用能源。”
“可是备用能源对舰身损害很大,我觉得……”
“副官,我要的是执行,不是质疑。”
封上将的目光带丝冷意,副官刹时背后寒意直起,张嘴还想再争取一下,却看到除了他没人开口劝阻,皆是忧心忡忡看着操作台的上屏幕,等待连线楚队长他们。副官沉吟片刻,只能把话咽回去。
远航号因是远战舰号,所要承载的东西太多,所用能源也浩大,所以空间是经过无数次方案,才达到最大利用化。装载能源的舱本身就占航身很大空间,本应不会再出现一个备用能源舱,可是考虑到远航的危险性,工程师们还是在舰身里面挪出一个空间,作为危极时的逃命能源。这让远航的战士们有了底气,却要牺牲远航号的航身作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