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盛政只踏进这别墅门一步,就不悦地皱紧了眉,他身后跟着的一个长相漂亮温婉的女人连忙挽住他的胳膊,泪眼朦胧:“盛哥,去看看有成吧,有成那孩子盼你去看他好久了,盛哥......”
谢盛政抽回胳膊,微微皱眉看着他旁边的林美,“你听听,他这是盼我去看他,还是盼着所有人都死呢?!”
“盛哥,有成他不是这个意思。”林美连忙否认:“他只是......他只是一时想不开,他太难受了啊!”
林美眼泪哗哗地淌:“盛哥,我真的要心疼死了,有成他还没满十八岁啊!他还没满十八,腿就瘫痪了,别说他一时接受不了,我这个当妈的也接受不了啊,盛哥,你去看看他吧,有成他害怕他瘫痪后你就不爱他了,他害怕成了废物,所以才这么崩溃啊盛哥!”
谢盛政面色微微缓和,却看不出是不是真的心疼担忧了谢有成。
林美又连忙抽泣着道:“盛哥,咱们去看看有成吧,他肯定听你话,他从小就一直最佩服最崇拜你了,只要你说,他肯定听的,肯定不会再这么崩溃,这么自暴自......”
“他真被你养废了。”
骤然被谢盛政打断,林美一愣,随即含着眼泪睁大眼睛:“盛哥?”
“都去死,都去死,都滚!!!”楼上突然又炸开一声玻璃杯摔碎的砰声。
“你听听,你听听!就他这样......”谢盛政满怀怒气突然哼了一声,转身就走:“还不如那个小畜生。”
“盛哥...啊——”林美连忙追上去,高跟鞋一崴,摔在了台阶上。
谢盛政脚步微顿,转身不悦地看着趴在地上的林美,美人垂泪是挺美,可他这么多年,也早看腻了。
何况,他又不是不知道林美是个表面温婉但内心恶毒的。
不过谢盛政一向不介意对美人稍微多施加一点耐心,他弯下腰,伸手把林美扶了起来。
“盛哥......”林美含泪挽着他的手臂,梨花带雨惹人怜惜,纵使她已经快四十,可保养得用心,看着和二十八.九岁的人没什么区别。
但下一刻,谢盛政就直接掐死了她的那颗心思又活络过来的心。
“我之前说了,有成不管怎么样,都是谢家少爷,你说你们急什么?”
“盛......”
“行了,你什么都别说了,你要是再说,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改变一下想法。”谢盛政大拇指轻轻擦去林美眼角的泪水,声音温柔:“我不缺孩子,你知道,何况有成实在是废了,你看看,他还不如那个小畜生表现得冷静,这样就崩溃了,五年前那小畜生瘫痪的时候,可也没那么疯。”
林美张着红唇,看着谢盛政,却说不出话。
谢盛政轻轻将手收回,有些岁月痕迹但依然英俊至极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听话,咱爸叫我去开会,我就先过去了,你就好好照顾有成,让他好好养病,别的不必担心,他照样是谢家的大少爷,和那个小畜生不一样。”
说完,谢盛政转身就走了,高大的背影显得那样风度翩翩,又气质斐然。
林美站在原地,喘着气,好一会儿才真正地回过神,然后踉跄一步,扶住了旁边的假石盆景。
她心真的疼,可这又没多么让她意外。
她应该知道......不,她早就知道。
对于谢盛政来说,只有利益,自我,权势钱财......才是最重要的。
何况谢盛政根本不缺女人,更不缺孩子,也不缺“爱情”。
迷恋谢盛政的女人,那么多,不管是迷恋他的钱,他的脸,他做事果决精明的手腕,还是谈话间的风度魅力......
那些女人,多到根本数不清。
谢盛政又是个来者不拒的,经常随便和美女玩玩爱情游戏,然后让别人彻底栽了心,他自己却根本不在意。
比如她。
又比如谢家养着的,除了她这个“二太太”外的另外两个“太太”。
再比如那些压根没进成谢家的莺莺燕燕。
甚至是谢盛政的原配,那个死了十几年的、小畜生谢无偃的亲妈......
一个个都爱谢盛政爱得死去活来,可又怎么样呢。
不过这里面目前赢得最多的,到底还是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林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她靠着门框,眼神依然望向谢盛政离开的方向。
她是很爱谢盛政,她这二十年,根本从来就没停过对谢盛政的迷恋,并且因此耍了不少不太光明的手段,但她一点不后悔。
有成瘫痪了,废了,没关系,她还有女儿绵绵和小儿子有铮,谢盛政身边最重要的一个女人,肯定是她,谢家的家产,也必定会留给她的孩子,有铮虽然小,可聪明乖巧得很,又讨谢老爷子喜欢,她相信谢家家产不会落到旁人手里。
她可不像姜声晴那个原配,以及谢无偃那个残疾又毁容的小畜生,那才是真正的废物。
一个死无全尸,一个走投无路。
谢盛政一路加快步伐,到了谢老爷子的书房。
一推门,他就见到谢老爷子拄着拐从书房里间走出来,顿时道:“爸,是什么急事?”
谢老爷子不悦地看了谢盛政一眼:“你怎么那么慢?”
“不好意思爸,刚刚去看了一趟有成,你也知道,那孩子腿废了,我得去安慰安慰。”
“哼。”
谢老爷子可比谢盛政“有心”多了,想到这个大孙子,他是真心有点心疼,但再多的也没有了,毕竟他孙子孙女实在是多,他最喜欢的,还是乖巧聪明的谢有铮,就是现在还太小了,才六岁。
“白家有个孙辈回来了,你知道吧?”
谢老爷子走到书桌后的椅子上,一拄拐棍坐下。
“当然知道,那个叫白青木的小子么,有点手腕,能力也很不错,我听说......白家现在很多资源和人脉都被他收了?”
说罢,谢盛政不禁微微皱眉:“爸,难道这个叫白青木的小子,有什么动作和我们谢家有关?”
“不只是有关。”谢老爷子敲了敲拐杖,脸色变得严肃,凛眸示意谢盛政把窗户关上。
“白家小子想和我们谈个合作。”
“合作?什么合作。”
谢老爷子表情一秒变得意味不明,只是冷哼一声道:“那个谢无偃,你就真的‘放弃’他了?”
乍一听到那个小畜生的名字,谢盛政面色顿时变得嫌恶不耐,但随即就明白了什么,眼色一厉。
“爸,你是意思是......?!”
第35章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谢老爷子沉着脸, “姜声晴给你生的那个小东西,这么些年怕是有可能是装的。”
“怎么可能?!”
谢盛政一惊,立刻否定。
为了保险,他们可是对那个小畜生试探了九年, 简直各种手段都用了,随便换一个家族, 都绝不可能有他们那么谨慎, 也不可能比他们试探得更加周全!
那个小畜生可从未表现出任何问题,不说他一个小孩不可能受得住那么多“试探”,就说那个东西小小年纪, 要是真的一直是装的, 那得有多么可怕的耐性和忍耐力?
这根本不可能!!!
谢老爷子一看谢盛政的表情, 就知道他这儿子在想什么,顿时敲了敲拐杖, 冷哼一声。
“那个小东西本来就极其早慧, 你可别忘了, 在姜声晴还没死的时候,那个小东西不到四岁就会背诵一百多首诗词, 见他妈咳嗽了, 还一个人爬到电脑前,去查什么食补的止咳方子,说比吃药好!这哪里像是一个普通小孩能做出来的?”
“但是......”谢盛政还是不太信,眸色微凛:“爸,我们开始试探那个小畜生的时候, 他可还不到九岁,何况,咱们不是用普通的手段,咱们各种手段都用了,一个小屁孩,难不成还能长个七巧玲珑心,甚至还能忍得住那么多年的欺辱和殴打?”
“怎么不能,几百年前还有八岁登基步步算尽能忍能谋的皇帝,你不要总觉得年龄小就是无知,这天才和普通人从来都不会一样!而且差距巨大,咳...咳咳!”
谢老爷子突然呛咳起来,他一边咳一边连忙拍打自己的前胸,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不得不说他最厌恶的孙子的确是从小就非一般的聪慧。
他脸色不好地扫了谢盛政一眼,“尽快,你尽快把那个小东西给我接回谢家来,绝对不能让他就这么住在外面。”
“可是爸......”
“不用说了,就这么做。”
谢老爷子脸色黑沉,咳嗽一声:“就是因为他从小就过于聪明,所以我才坚持让你一直不要断掉各种试探,见他马上就成年了,放松了警惕,却没想到反被啄了眼,你不要小看他。”
谢盛政凝着眉没有说话,却依然不太相信,他知道他最不喜欢的那个小畜生从小就早慧,但也绝不相信谢无偃这么多年一直是装的。
行,就算他聪慧过人,能伪装,可很多时候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屈辱践踏和疼痛,那个小畜生要是一直是在装在忍,那得有多么可怕的忍耐力?!
不过他爸说的也对,反正这么多年都坚持过来了,最后时刻没必要放松。
“那我明天就派人把他给弄回谢家好了”
本来见谢无偃马上成年,他也不想管那个小畜生是不是跑到外面租房子住不会来,毕竟他看了也碍眼,但现在看来,他还不能这么放那个小畜生自由。
“行,越快越好,再调些人手重新调查一下他以及他身边的人,并且......”谢老爷子眼底闪过一丝狠色和贪婪:“最后好好试探一下他,在他成年之前。”
谢盛政一秒明白,露出微笑:“这个是当然。”
说实话,谢盛政对于他们做过的以及要做的事儿,一点都不觉得不对,谢有成那样平日里和他有点亲近的孩子,现在出意外瘫痪了,他都不怎么心疼,何况那个从来不被他当儿子的小畜生。
他也知道有人要是知道他的心理和所作所为,大概会骂他,说他不配当父母,可那又怎么样,他从来都觉得这种素质是一种优秀素质。
再说了,虐待孩子并且把孩子活活虐死的父母可多了,他可还没把那个小畜生弄死呢。
看来他还是太心软啊,哎。
......
因为谢无偃选择要和时诉安一起住,所以当天晚上他们又回了一趟谢无偃原来租住的房子,把东西全都收拾好,打包带走。
谢无偃的东西并不多,一共装了一个小号行李箱还有一个背包,时诉安心里满登登地揣着对弟弟的疼爱,自告奋勇地直接把背包背到了身上,还一手抓住行李箱的把手,对谢无偃一笑:“哥哥来拿!”
谢无偃自然不可能就这么坦然接受,想自己拿背包,但没抢过时诉安。
毕竟时诉安一抬手,他坐着轮椅就够不着了。
谢无偃无奈,只好就这么空着手跟在时诉安后面。
但不到十分钟,时诉安就气喘吁吁地走不动了。
“......”时诉安红着脸喘气,那叫一个尴尬和憋闷。
这身体到底差成一个什么地步啊,他背着个大背包推个行李箱,走个八分钟都受不了?!!!
“等...等会儿,哥哥歇歇。”虽然很尴尬,时诉安还是停了下来,毕竟要是真的翻了哮喘,那可就是尴尬加发病,双重痛苦。
时诉安不好意思看谢无偃,微微别开脑袋,岔开长腿坐在行李箱上,仰着脖颈喘气,还欲盖弥彰地指着京城被雾霾盖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儿星光的夜幕,干笑:“无偃,你看今天夜空多漂亮。”
谢无偃忍住笑,看着时诉安仰起苍白但白皙细腻的脸颊,在朦胧的路灯灯光下仿若一块极好的羊脂玉,玉上还泛着极其漂亮的浅红色泽,时诉安极其长的睫毛仿佛掀起翅膀的蝴蝶,在微黄的光圈里扑闪。
真的很漂亮。
“嗯,很漂亮。”
“咳......”真的听到谢无偃附和他说夜幕漂亮,时诉安反而更尴尬了,哎,他这样当哥哥可不行,这不是教孩子睁眼说瞎话么。
“咱们还是继续走吧,走到路口咱们就叫车。”时诉安说着,咳嗽两声,又起了身。
“哥哥,还是我来背背包吧。”
谢无偃将轮椅推得又靠近了时诉安一点,一条腿与时诉安的腿挨着,温暖又柔和的热度穿过薄薄的布料,从时诉安的皮肤上传向他的皮肤。
谢无偃面带微笑,乖巧地看着时诉安,心底却暗暗舒坦地叹息一声。
自从上次抱了时诉安后,不知怎的,他就越来越想靠近这个时诉安,更想......
亲密地触碰他。
就仿若老烟枪遇到好烟一样。
每次都舒服得他想叹息。
谢无偃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变态,但他并不想遏制这种欲望,他从来没对任何人有过这种病态式的想法,要不是时诉安招惹他,疼爱他,他也不会产生这种欲念。
所以时诉安必须负责。
再说了,时诉安只能是他的,又不能是别人的,他“亲近”自己的专属物,又何来变态一说呢。
谢无偃这么想着,面上笑容却愈发乖巧,眼底还透着少年人特有的青涩。
“不用不用。”
时诉安被谢无偃的乖巧模样弄得心窝发软,当哥的豪情充斥胸口,立刻摆手:“哥哥一个人能背得动,你跟着哥哥就行!”
说完,时诉安就迈开大步往前走,白杨似的脊背挺得极直,修长笔直的腿也迈得很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