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星束便也把不净思绪甩了出去,跟着下了车。
当下了车,邵星束就有些发愣地看着眼前的四合院。
四合院内有人打开了新漆的大门,穿着统一对襟高领制服的佣人分列两侧,对着沈飞乔鞠躬,齐声喊着“少爷”。
四合院内部雅致,因占地面积较大,邵星束走进去时仿佛进了什么需要收门票钱的私人景点。院子两侧各挂着红灯笼,两侧开拓的土地上,种植着各色花朵植株。
现在是超能力的时代,只要有心,无论什么植株都能反季绽放。宅院里种了些紫藤,现下正肆意盛开,深深浅浅的紫色与白色交织,垂花如瀑布般倾斜而下。花藤间飞舞着几只白色的蝴蝶,似乎正在啜吸花蜜。
“我不见生人,你们都走吧。”
沈飞乔一挥手,那些佣人踌躇了一会,还是听从地退了出去,将大门关上。
沈飞乔便站在这秀花红灯之下,朝邵星束伸出手。
“在帝都,我们就住这。协会的酒店变数太大,可能会有人私下做手脚。”
邵星束看着沈飞乔被妍丽的紫藤映衬得格外秀雅的脸孔,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以前偶然翻到的漫画。
传说中有位美丽的公主住在东边的大宅里,无数青年才子都想一睹芳容。他们门外吟诗,月下弹唱,唯有一个羞涩的少年郎每日都在那门墙外,悄悄投一朵素白的小花入墙内。
一月后,少年郎再去时,那终年紧闭的大门打开了。
皎洁的月色下,公主穿着艳丽的长裙,就站在那红灯秀花之下,朝少年郎微笑,手里攥着那朵他赠与的小花。
邵星束跟着沈飞乔往前走,越想越觉得沈飞乔像那执扇遮脸,穿过紫藤游廊而来的深宅公主,忍不住杰克苏上脑扬起嘴角。
“这小子居然……挺有钱?”
邵桐打量着四周,有些惊讶。
毕竟沈飞乔洗衣洗碗打扫卫生都样样精通,给什么吃什么,看起来很好养活的样子,没想到还是个少爷?
“你就住前院吧。”
沈飞乔指着左边,让邵桐自行拎行李进去,就带着邵星束往后院走。
邵星束是知道沈飞乔的背景身份的,但也奇怪,沈飞乔应该是被继母赶出沈家,独自在外生活。
沈家有这么好心还给他在帝都留了产业?
邵星束歪着头,便见沈飞乔领着他走过后院的一道小桥,桥下是一座小小的池塘,池塘里没有惯常养的锦鲤,而是只种了些莲花。
“星束就住右边,我住你对面。”
沈飞乔把右边的房门打开,先自己进去看一眼。觉得到处都打扫得很干净,摆设与床铺的花色都清爽,才让邵星束进去。
邵星束推着行李箱咕噜噜进来,觉着这有点像网上的一晚五位数的高级酒店。
等邵星束在房间里自带的浴室洗好澡,穿着拖鞋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邵桐和沈飞乔正坐着等他。
饭菜自然是丰盛的,沈飞乔怕邵星束吃不惯,还叫厨房准备了粥水和老火汤。莲藕在瓦煲里随着沸腾的汤水微微翻滚,漾着清爽的香气。
“不好意思,”邵星束坐下,“等久了?”
“还好,说实话,我今晚大概没胃口。”
邵桐只抿了口汤,现在他坐在这还有种颠簸感,打算喝点汤就回去睡觉。
“你来得正好。”
沈飞乔则指着邵星束右侧打开的雕花窗,那里恰好能看到后院里的池塘。
皎白的月光下,只听一声铃铛脆响,池塘微荡,生出几处涟漪。在那涟漪中心,突然有几尾像是月色凝成的半透明的白色迷你鲸鱼,自水中缓缓升起。
这些白色鲸鱼甩动着灵活的尾巴与鱼鳍,甩着沾在身上的水珠,正十分努力地沿着那如光柱般的月光打着圈往上游。
空中不停响起铃声与鲸鱼的鸣叫,配合那游鱼飞空的景致,在这无边夜色下堪称奇景。
“这里没有养活鱼,但养了一点以前的房主留下的鲸影。白天不出来,晚上月圆的时候,就会出来玩耍。”
沈飞乔记得邵星束今天过桥看着池塘的时候,有些困惑的神色,这时才把妙趣的地方告诉他。
邵星束显然看得呆了,他趴在窗沿,往天空望去。
“它们要游去哪里?通过月亮……可以回到海里吗?”
这话显然童真得有些稚趣了。
但沈飞乔没有嘲笑,反而认认真真地回答:“也许回到海里,会投生成新的鲸鱼吧。”
邵星束伸出手,那月光便落在他手上。一只憨头憨脑的鲸鱼幼崽像是不认得路,便“昂昂昂”叫着,从半空一头撞入了邵星束的手里。
“你要往那边去,去吧,快回家。”
邵星束的轻推这无实物的鲸鱼幼崽,那幼崽的头在他手心蹭了蹭,才又开开心心地循着月光,在鲸群的呼声中,继续往那高挂空中的月亮游去。
背景板邵桐看了一会鲸鱼,又觉得邵星束和沈飞乔腻得慌,他低下头刷了刷手机,在邮箱看到了协会发来的晋级赛对手名单邮件。
“我们明天第一场晋级赛轮空,后天晋级赛的对手是,”邵桐眯起眼,像是在辨认屏幕上的字,开口道,“牛奶,脆饼,和甜豆?这什么名字?算了,无所谓。明天他们有一场比赛,我们要不要去观战?”
第23章
观战?
观战自然是要去的。
昨晚吃了饭, 又看了会小鲸鱼的邵星束扑到床上睡得呼呼响。
第二天七点,他就满血复活了。
等邵星束和沈飞乔吃好了早饭,还在四合院里溜达了一圈后, 邵桐才一头乱发地叼着盒果汁出门。
“你们还年轻,我不一样。二十五岁之后你们就知道了, 啊……精力不由人。”
邵桐睡眼惺忪, 那张不正经的脸看起来好像昨晚去干了什么非法勾当一样。
“我们出发吧。”
沈飞乔走到院门口, 沈家接送的车子已经来了。
帝都的晋级赛场馆在距离他们居住的四合院大约十公里处。
等车子开到的时候, 观众们都已经快入场了。
帝都的赛场更大, 依然和分赛区的赛场一样, 由数个体育馆组成。但因为晋级赛人数减少大半,因此体育馆便也缩减到只有六个。
但体育馆的面积因此便更为扩大,所有场馆的顶部都被合上,像盖了一块白色的贝壳。六个体育馆呈扇形分布, 让前来观看比赛的观众能迅速识别自己要前往的场馆。
“我看看,我们的对手……好像是在第四号场馆。”
邵桐抬脚往四号馆走去。
天莱超能大赛对参赛者的优待很多, 去看比赛也只需出示腕上的手表,就能进入场馆。通过长长的参赛者专用走到,邵星束走到了体育馆二层的天台上。
“还要等一会。”
邵星束望着场馆内的电子屏幕,上边显示还有四十分钟比赛才开始。邵星束打量起比赛场地,和淘汰赛不同,宽大的场地上被一条白线一分为二。
两个参赛者出场的小门分列两侧, 只能看到些影影倬倬的人影。
“我去上个厕所。”
邵星束说了一声, 在沈飞乔的注视下往左边的廊道走去。
厕所离观众席很近,邵星束方便完洗了个手, 正拿纸巾擦着,便听到厕所里传来嘤嘤的哭声。
……大白天的, 不至于有什么灵异怪谈吧。
邵星束转头问了一句:“有什么要帮忙的?是没厕纸了吗?”
过了好一会,邵星束才听到哽咽的回应。
“嘤!甜豆的甜豆……不见了!”
哎呀,这听起来像是四五岁小男孩的声音,邵星束立马走到厕所隔间里,寻着哽咽声试探着敲了敲门。
“怎么了?你的名字是叫甜豆吗?什么东西不见了,我可以帮你找呀。”
也许是邵星束的声音透着些温柔的少年气,也许是超能力吸引法则的诱惑,紧闭的厕所门缓缓打开,露出了里边坐在马桶盖上,两只小手正捂着脸哭哭的小白猴。
小白猴大约只有人膝盖高,戴着蓝色的贝雷帽,脖子上戴着一串像是皮带一样的项圈,穿着合身的白t恤和牛仔短裤,和一双迷你白球鞋,斜背着一个红色的小包包,眼眶湿湿地看着邵星束。
“你,长得真好看。”甜豆夸奖,“你,你刚才说,你愿意帮忙吗?”
甜豆在手指缝隙里偷看邵星束。
“嗯,我愿意,”邵星束半蹲下身,朝甜豆伸出手,“不过,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在厕所不太好说话呀。”
邵星束和阿福相处惯了,他特意放轻声音,放缓语调,名叫甜豆的小白猴便试探着从马桶盖上跳了下来,跟着邵星束走出了厕所。
在走廊外,甜豆把自己背着的小包打开,给半蹲着的邵星束看。
“这里面,原本放着我的巧克力甜豆的!”甜豆委屈地皱眉,两只大大的眼睛依然湿漉漉,看起来甜豆再得不到补充,它又要哭啦。
“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邵星束认认真真地看了眼包包,没有划痕也没有破洞,看起来不会是突然掉出去的。
“是……是……”甜豆歪歪头,垂在身后的尾巴一会打个问号,一会打个叹号,“啊!是我要吃它的时候不见哒!”
这……大概谁丢了东西都是这样。
邵星束笑起来,让甜豆再继续回忆。
“那么在你要吃它之前,你在做什么?”
“我在……喝饮料!”
“那喝饮料之前呢?”
“我要拿钱买!”
“钱放在哪里?”
“包包里啊!”
“就是这个!”
邵星束一拍手,甜豆也恍然大悟。
“啊!一定是我买饮料的时候,让甜豆掉出去了!”
甜豆立马蹬蹬蹬往走廊前跑,邵星束笑着站起身,看着那眼眶一直含泪的小猴子跑到拐角。但那脚步声又蹬蹬蹬往回响起,甜豆在拐角处站好,对着邵星束躬身致谢。
“嗨呀!甜豆谢谢你哇!”
“不客气,快去吧!”
邵星束和甜豆挥手道别,甜豆这次终于走了。做了好事的邵星束哼着歌回到了二楼天台,沈飞乔转头看他。
“怎么去了这么久?”
“助人为乐去了!”邵星束一脸得意,“它还有个特别好听的名字,叫甜豆!”
邵桐在一旁听着,总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好像其中一个参赛者就叫这个,不过也许是昵称吧……= =
过了一会场内的哨声响起,晋级赛要开始了。
场馆内的电子大屏幕上,出现了上场的参赛者。
左边的是三个牛高马大的人类,个个身高超过两米,体格健壮,二头肌和背肌都快穿破那小小的白色背心飞出来。
观众安静地看着他们登场。
然而在右边的参赛者上场,三只可爱的小白猴出现在电子大屏幕上时,观众们的欢呼和尖叫声几乎掀翻了整座体育馆!
“哇!它们都有粉丝啦,长得可爱就是占便宜。”邵桐摸着下巴,啧啧两声。
邵星束则猛然站起身,双手扶在栏杆上,看着场地上的小猴子。
那只把红色的包包打开,从里边掏出两颗甜豆往嘴里放的,眼眶依然含泪的小猴子……不就是刚才的甜豆吗!
“呀,甜豆,你要把手表戴在手上啦!”
另一只戴着红色贝雷帽,叫牛奶的小白猴把甜豆脖子上那像是皮带一样的项圈解下,在甜豆的手腕上饶了好几圈后戴上。
原来那个也不是赶时髦的项链,是参赛者的手表啊!
邵星束看着电子屏幕,缓缓呼了口气坐下。
“助人为乐……就是帮助了那只小猴子吗?”沈飞乔一语中的。
“没想到啊。”
邵星束惊讶地看着赛场上的小猴们,它们要怎么战斗呢?甜豆还在哭,这该不会是它的固定表情吧?
“喂,待会就是我们吃香蕉的点心时间了!你们干脆一起攻上来吧!”
戴着黄色贝雷帽的队长脆饼直接对着自己的对手比了个“过来”的手势。
“臭猴子!别以为会说人话就能当人了!”
那三个肌肉先生实在很容易被激怒,几乎在脆饼话音刚落的时候就冲了过去。
脆饼转头看了一眼牛奶和甜豆。
“开始啰!”
观众们也突然站起身,对着场地大喊起来。
“不看——”
牛奶朝三人冲去,它只轻轻一抬手,便以极为灵巧的动作在三人头上窜过。而被它触碰过的人,骤然失去前进的方向,齐齐停下脚步。
“……我看不见了?!”
他们慌张地摸着眼睛。
眼睛在电子屏幕上看起来毫无异状,但那三人就像突然失明一样,在原地对着四周挥拳。
到底是经历过淘汰赛的选手,他们很快摸索着三人背靠背,这样就算再有攻击,也不会从背后袭来。
但观众们依然双手放在嘴边,喊出了下一句。
“不听——”
脆饼高高跳起,在三人耳边拍了三下手。
那三人便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惊慌失措地叫喊。
“听不到了?你们这些杂种猴子干了什么!有本事正面对决!”
最后观众席安静下来,眼眶含泪的甜豆缓缓走上场地中央,它身后就是那三个依然在疯狂朝外挥拳的肌肉男。
甜豆湿漉漉的眼睛在观众席上看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它朝大家一鞠躬,掏出一颗甜豆放到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