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快递。”
沈酌也没说具体是什么,等他拿回来了,言少钱才发现是个大物件。
他不由惊讶:“这不会……是琴吧?”
“你猜对了。”沈酌把那个大物件——琴盒放在桌上,打开来,里面还有一层琴囊,再拉开拉链,才看到琴。
这是一张非常漂亮的古琴,通体棕黑色,琴面很亮,一看就是好琴。
“你还真的给我搞来了?”言少钱刚刚洗净手,忍不住用指尖在琴弦上轻轻抚过,“不过这现代的琴是用的什么弦,还是蚕丝吗?”
“应该是有两种吧,丝弦和钢弦,我也不太懂,反正给你每种都备了两副,你自己换着试试,看哪个比较适合你。”沈酌用指节在琴面上轻轻敲击两下,“送给你了。”
言少钱倒也不推拒,欣然接受:“只有琴吗?我唢呐呢?”
“……你别做梦了,我不会允许你在家里吹那玩意。”
言少钱顿觉索然无味,忍不住道:“没经过唢呐洗礼的人生是不完整的。”
沈酌点头:“那我还是宁可不要完整吧。”
周末在家也没什么事做,言少钱索性开始研究那张琴——这琴拿来的时候已经上好弦了,但还需要调试。
沈酌在琴盒里翻了翻,翻出一张写着“保养小技巧”的卡片,递给对方:“好好爱护,别辜负我的心意。”
言少钱接过来,表情奇怪地看他一眼:“什么意思啊,难道你觉得我不会保养琴?”
沈酌坦然:“我表示怀疑。”
言少钱十分牙疼,不过想想似乎也有道理,毕竟他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一个“精致boy”,在沈总眼中怕不是已经跟“狂野”俩字挂钩。
他沉默片刻:“其实我小时候……”
“小时候也是温润有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世家公子,知道了,你不用再重复一遍,”沈酌说,“可你后来加入了神鹰寨。”
言少钱:“……”
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决定不再跟沈酌计较,继续调试那张琴。
因为是新琴,他调试了好久才觉得顺手些了,沈酌又说:“这张琴应该两种弦都可以上,不过琴行老师说上丝弦音色更好一点,如果你换了弦觉得不顺手,我再去给你买一张上钢弦的。”
“……不用了沈总,真的不用了,”言少钱心说不愧是你,这么贵的琴跟买着玩一样,一张不够还要两张,他盯着那张琴许久,“说实话,我已经忘记怎么弹了。”
沈酌:“……”
“应该是这样吧?”言少钱试着拨了几个音,渐渐觉得有些感觉了。
沈酌轻声问:“你这弹的是什么?”
“好像是……凤求凰吧。”
言少钱已经十多年没摸过古琴,即便很认真在弹奏,也不免弹错了好几次。
不过反正沈酌没听过这首曲子,弹错他也发现不了。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个人抚琴,另一个人便听,且不说琴弹得好不好,场面倒是异常和谐。
沈酌坐在对面看他,觉得这个人安静下来的时候,气质似乎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他好像跟随着琴音,透过面前这个人,看到了那位从未谋面的林相。
一辈子忠心耿耿、鞠躬尽瘁,却落得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不论是生在帝王家,还是与虎为伴,都太过凶险,他现在甚至有些庆幸自己当年死得早,否则再过个几十年,他也无法预料世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还是当个土匪更轻松些,他们的快乐是如此简单,只需要一把刀、一碗酒、一口肉,就能闹腾一整晚,彻夜也不歇息。
琴曲似乎渐渐接近尾声,沈酌忽然开了口,轻声道:“林盏。”
言少钱手一顿,原本流畅的琴声突兀地终止了,他微微皱眉:“说了别用这个名字叫我,叫我也不会理你。”
“可你不还是理了吗?”沈酌笑了笑,忽然站起身走向窗边,“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弹一曲将进酒吧。”
言少钱一愣:“怎么弹?”
“你想怎么弹就怎么弹。”
言少钱摇摇头,心说还真是高看他,他不仅得会弹奏,还得会谱曲?
他要是真有这水平咋不去当大艺术家呢。
他心里这么想着,还是又调试了一下琴弦,开始即兴演奏。
光凭着小时候的记忆弹奏古琴,到底还是有些困难,有些微末之处他已经记不大清了,弹奏的时候难免会觉得别扭。
等他进行完一曲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的将进酒,这才发现沈酌已经站到了他背后。
“你要干嘛?”言少钱轻轻按住震颤不休的琴弦,让它们安静下来,“伺机偷袭吗?”
“我可没那本事,”沈酌搭住他肩膀,“感觉如何?”
“没什么感觉,就是手疼,”言少钱看了看自己泛红的指尖,“这弦太新了,有点磨手。”
“那我给你吹吹?”沈酌装模作样地握住他的手,轻轻吹气,温凉的气流划过指尖,言少钱只感觉……有些不妙。
果不其然,沈酌越凑越近,越凑越近,最终直接含住他的指尖,用舌头在上面舔了舔。
言少钱:“……”
他就知道这货没安好心。
第48章 番外:飞镖
转眼距离那场荒唐的“谋杀未遂案”已经过去了一年。
犯罪嫌疑人早已伏法,去监狱里度过余生,任他之前多能作妖,现在都只能在牢里改造。
“不过……”言少钱一直有个疑问,“你那个司机,到最后也没说他究竟为什么要帮高旺吗?”
“没有,他好像说高旺对他有恩,但具体是什么恩他也没详细说,”沈酌拿着手机,“他爱说不说吧,我也不想知道了,怪我没有擦亮眼睛早点看清楚。”
言少钱凑到他跟前:“看什么呢这么认真?这谁照片啊?……等等这小子怎么这么眼熟?”
“邵鹏啊,才一年你就忘了?”沈酌把手机递给他,“这小子还真是‘前途无限’,上次他好歹帮了咱们忙,我本来以为他悔改了,谁成想根本没有。”
言少钱划动屏幕,还有好几张照片:“这在哪拍的?少管所?”
“嗯。”
“他还真进去了?这次又是犯了什么事?”
“据说是拿刀砍伤了他邻居家的女儿,结果碰上了硬点子,直接被女孩她爸扭去了公安局。”
言少钱心头一跳:“那女孩没事吧?”
“没大碍,就胳膊上划了一道,她家长来得及时,”沈酌说,“女孩她爸也是个狠角色,拒绝调解,一定要给他送进少管所——这小子才刚十四周岁两个月。”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言少钱把手机还给对方,“他家里还不管他?”
沈酌:“他爸妈因为他工作都丢了,带着他回了老家,每天用绳子给他绑他家里,有一天没看住他就跑出去犯了事。据说警察来抓他的时候,看到他浑身是伤,都是他爸妈给打出来的。”
言少钱起身走到窗边,从36层往下眺望,心说这种反社会人格的小崽子,除了少管所就真拿他没办法?
能犯第二次就能犯第三次,真得等他十六岁再把他送进监狱不成?
“对了言哥,”沈酌突然叫他,“人事那边有事找你,你下去一趟吧。”
言少钱挑眉:“怎么不是他们上来找我?我这个副总是叫着玩的吗,还得我亲自下去?”
沈酌:“因为我有个重要客人要接见,马上到了,就在这谈,再让其他员工过来的话太乱了,所以还是你下去一趟吧,听话。”
言少钱一扯嘴角:“谁让你当初非得把咱俩办公室放一起,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他嘴上数落着,身体还是很诚实,乖乖了下楼。
很快他办完了该办的事,也不知道沈酌那边结束没有,暂时先没去打扰,在人事部的办公室瞎转悠。
每层楼的大办公室都配有一个休息室,里面有两张沙发,中午不回家的员工可以凑合着午睡,工作时间也可以充当会客厅。
他本想在这里坐一会儿,一抬头,却看到墙上有一个以前没有的新鲜玩意:“这什么?飞镖?谁挂的?”
墙上不太起眼的位置挂着一个飞镖盘,是那种磁力的。
“不知道谁挂的,”常文忽然出现在门口,“好像是上次公司运动会的奖品吧,中奖的说拿回家也没人玩,不如放在公司给大家解解闷。”
言少钱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在这儿?”
“我过来串门,”常文拿起一个飞镖,“顺便找经理签个字,但是他不在。”
他说着把飞镖扔了出去,“啪”地投中了单倍区。
“你这也太菜了。”言少钱也拿起一支飞镖,瞄准,掷出——直接投中了最高分区域60分。
他拍拍对方肩膀:“怎么样,服不服?指哪打哪。”
“切,”常文十分不屑,“知道你准头高了,你说你这样是不是特没意思啊,一点悬念都没有,知道自己想打中就能打中,心如止水,已经失去了游戏的乐趣。”
言少钱:“……”
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两个人在这玩飞镖,很快吸引了更多过来看热闹的,有人跟着瞎起哄:“言总,敢不敢挑战一个高难度的,蒙眼投飞镖?”
“这有什么难度,我给你来一个更有难度的,”言少钱说着转过身,背对着飞镖盘,“看好了啊,不要眨眼。”
他把飞镖从自己肩头向后掷出,“啪”地击中了靶心。
“还有这个。”他回过身,冲着侧边的墙投出飞镖,飞镖击中墙面,又反弹到镖盘上,依然击中了靶心。
一干同事纷纷喝彩,常文非常敷衍地比了个大拇指,凑到他耳边:“你敢不敢用这飞镖去沈总面前威风一下?”
言少钱嗤之以鼻:“我为什么不敢?”
他话音刚落下,就听围观的同事发出一阵惊呼,瞬间做鸟兽散:“沈总,沈总来了!”
言少钱身体一僵。
说曹操曹操还真到。
下一刻,沈酌已经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清了清嗓子:“干嘛呢?干嘛呢?上班时间这玩什么呢?”
他说着朝某人走去:“哟,又是你,言副总,带头摸鱼第一名,被我抓到几回了?”
言少钱想躲已经来不及,只好转过身,用脸皮征服上司:“这不是看你在谈事不忍心打扰你吗,你这个人,不识好歹。”
已经回到各自工位的员工们纷纷抬头看热闹——他们公司有个规律,但凡沈总下来“视察”,只要言副总在,必然能吸引走99%的火力。
沈酌一拽他胳膊:“我谈完了,走,跟我回去,到处瞎转悠像什么样子。”
言少钱被他强行拖走,不满地说:“能不能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给我点面子。”
沈酌挑眉看他:“你还在乎面子呢?新鲜。”
“……”
两人乘电梯重新回到36楼,电梯门一打开,他们往外走,外面的人往里进,刚好打了一个照面。
这人好像跟沈酌认识,冲他一点头,也没说什么,独自进了电梯。
等电梯下去,言少钱才拉住沈酌说:“那人谁啊?”
沈酌:“就刚才约见面的,季茗国际的那位,季闻钟。”
言少钱听着“季茗国际”这四个字觉得无比耳熟,很快他想起来了:“你还真打算收购季茗国际?你想倾家荡产吗?”
“什么收购?”沈酌莫名其妙,“他来跟我谈以后有没有可能合作——那么大一个跨国公司,想收购,你在做梦吗?极限一换一?人家也不跟你换。”
“……”
言少钱回想了一下,觉得刚才那男人身上的气质实在冷冽,而且身高似乎比沈酌还要高上几公分,从视觉上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不好惹的人。
他在心里下了结论。
两人回到办公室,言少钱一看时间,发现收拾收拾可以等待下班了。
沈总跟那位看着就不好惹的客人聊了两个多小时,居然还不口干舌燥。
他刚想到这,就见沈酌去饮水机接了杯水。
“……”
“干什么这种表情看我?”沈酌有些莫名,“难道我只能喝咖啡,不能喝水?”
言少钱忙道:“不,没有,你当然可以。”
沈酌喝完水,拍拍对方肩膀:“走了,下班。”
“……这还没到五点呢,你身为总裁带头早退?”
“笑话,我自己的公司,还不是想几点来几点来,想几点走几点走,”沈酌换好衣服,“快点,我们出去吃饭,我妈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就等咱们。”
言少钱:“……”
行吧。
今天也是普通的沈总寻常任性的一天。
第49章 番外:天使与魔鬼
“不是沈酌,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表弟,又什么时候多了个姑?”
言少钱在车上表达了自己的疑问。
沈酌在前面开车:“一直都有,不过快二十年没联系了,我只在小时候见过我姑一面。”
言少钱又问:“你表弟叫啥?”
“沈鹿。”
“哪个lu?”
“小鹿的鹿。”
“小lu的lu是哪个lu,”言少钱有点懵逼,“羊肠小路那个小路,还是动物那个小鹿?”
“……梅花鹿的鹿。”
“哦,”这次他明白了,“这名字好奇怪啊,是真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