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言少钱漫不经心地把包子塞进嘴里,含混道:“我的眼睛可是很金贵的,万一因为看你被辣到了,你支付医药费吗?”
“……你!”郑凝脸上一阵青白,她冷笑一声,“金贵?你是金贵啊,大老板包养的情人当然金贵——你凭什么不上夜班?收费站这么多人凭什么只有你例外?就凭你是那个姓沈的包养的小白脸吗?!”
“你错了,我凭本事,”言少钱凉凉地扫她一眼,“让我替你班,就为了验证我是不是真的不能上夜班?你也够无聊的。”
正在这时,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机亮了,是沈酌发来的消息。
他顺手拿起来看,可他这“目中无人”的态度却激怒了郑凝,她竟一把将笼屉扫到地上:“你还好意思吃!”
小笼包滚落一地,言少钱低头看了看,神色陡然阴沉下来。
浪费食物……真是不可饶恕。
他倏地起身,手里筷子裹挟着逼人的杀气,如刀一般刺出,筷尖在距离郑凝喉咙不到一厘米处堪堪停下。
他凑到对方耳边,用只能彼此听到的音量说:“一根筷子也能杀人,你信吗?”
郑凝睁大眼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浑身都不能动了。
面前的男人嘴唇微启:“我还没杀过女人,你想不想当第一个?”
第8章
郑凝满脸错愕,半天没能回过神来。
这男人身上传来的压迫感是真真切切的,好像某种杀人如麻的亡命徒、全国追逃的通缉犯一样。
再说得夸张一点,那双握筷的手甚至沾满血腥,会毫不留情地将筷子捅进她的喉管。
他真的敢动手——郑凝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不过……就算你想,我也没有那个兴趣,”言少钱后退一步,身上的杀气又荡然无存,他有些可惜地看向掉在地上的包子,“因为你这种人让我去蹲监狱,我可不干。”
这个时代真是麻烦啊,不光杀人犯法,故意伤害也会判刑。
“你……”郑凝冷汗直冒,一连倒退了好几步,“疯子,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东西?我不是,你是。”言少钱表情核善,不紧不慢地走向她,伸手探向她腰间,“毕竟你是柠檬精嘛。”
郑凝下意识要躲开:“你干什么!”
言少钱从她兜里掏出一张饭卡,在她眼前晃了晃:“你以为我要干什么?当然是要你赔我包子钱——不要觉得大家都喊我哥,你也跟着喊我哥,我就真的比你大了——郑姐,您觉得自己有魅力让我对你做点什么吗?”
郑凝咬牙切齿:“……言少钱!”
言少钱拿着她的饭卡,重新去窗口买了两屉包子,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回到座位,居然就这么泰然自若地继续吃饭。
这一出闹剧吸引了食堂里所有人的注意,却没有一个敢过来拉架。郑凝一脸不服地戳在旁边,大概觉得自己很没面子。
“我说你是不是有病啊,”临桌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了,是个男同事,“言哥上不上夜班关你什么事?他找人替班也没找到你头上吧?真是吃饱撑的多管闲事。”
郑凝立刻把矛头转向他,不假思索地反击道:“我多管闲事?你倒是说说他凭什么不上夜班?让你们替班,你们居然还心甘情愿?”
另一个同事说:“为什么不情愿?你难道以为是免费替班?同样的工作时间,不过少上几个白班多上几个夜班,能多赚几百块,我们就乐意赚这个钱,碍着您什么了?”
郑凝听完,一脸诧异地转向言少钱:“找别人替班还给钱?你一个月工资才有多少?”
“……大姐,你管得着吗?”言少钱忍无可忍,他光速解决了那几个包子,一口干掉碗里的豆腐脑,“就算我入不敷出,也不干你一文钱关系。”
郑凝:“你一个穷光蛋还在这里装什么逼!要是没有那个沈总,你算什么东西!”
言少钱:“……”
穷光蛋?
是呢,确实挺穷的,没房没车没存款,整个一“三无”青年。
——也就是有海忱集团区区5%的股份而已。
他双指夹着郑凝的饭卡,看似随随便便地一抛,卡片“嗖”地贴着她耳根擦过,径直钉进她身后的墙里。
郑凝浑身一抖。
“我再勉为其难地跟你聊两句,”言少钱闪到她面前,“你看咱俩在这吵了这么久,都没人出来替你说话,你不觉得难堪吗?”
“……”
“还有,”他把手机收回裤兜,“你母亲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却随便用她的性命开玩笑欺骗同事,恕我直言——你根本不、配做一个女儿。”
他说完,再没回头看郑凝一眼,倒完盘子走人。
“言哥言哥,”吴宇不知从哪冒出来,上前抱住他胳膊,神秘兮兮地说,“你好厉害啊,你刚那招叫什么?传说中的小李飞刀吗?是怎么能把饭卡钉进墙里的?我也想学。”
言少钱不胜其烦,根本不想跟他说话,只皱眉捂住嘴。
大概因为吃饭时被郑凝打扰,他现在又开始反胃。
吴宇很快察觉到他的异常:“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可能刚刚吃得有点快。”言少钱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八点了,该上班了。”
手机还停在二十分钟前沈酌发来消息的界面:【那个郑凝确实有个单亲妈妈,跟丈夫离异多年,一个人将女儿拉扯大,母女关系还算可以。不过她昨天一天都在家里,并不存在什么晕倒送去医院抢救的事】
他默默长按这条消息,将其从聊天记录中删除。
他平生最不能忍受的三件事——
一,浪费食物;
二,对父母不孝;
三,对朋友不义。
很巧,这位郑凝的“精准踩雷”技能大概是点满了。
要不是现在是个法治社会……
他正想到这里,吴宇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言哥,我今天中班,就是出来吃个早饭。”
言少钱:“……”
他倒忘了,不是人人都跟他一样永远上早班的。
他冲对方摆摆手,独自往收费亭走。
吴宇则准备回宿舍,边走边发微信:【言哥到底是什么人啊,正常人随随便便就能把饭卡飞进墙里吗?[图片]】
隔着网络信号,这条消息发到了沈酌手机上。
今天也是被堵在上班路上的一天,沈酌疑惑地点开那张照片,发现拍的是一面墙——一张饭卡深深插进墙体,墙面都出现了裂纹。
沈酌:“……”
这是他家竹马哥哥干的?
他满脸写着不可思议,给对方回去一个问号。
吴宇:【刚才在食堂,言哥和郑凝吵起来了,差点动手】
沈酌:【然后?】
吴宇:【然后言哥和几个同事一起把郑凝骂回去了,她现在脸色挺难看的,应该不敢再来找茬】
沈酌沉默下来。
看来言少钱在收费站混得还挺好,至少人缘不错,出了事有人帮腔。
吴宇:【言哥真的好损,居然骂郑凝比他老,现在她应该快气死了吧[笑哭]】
沈酌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家言少钱原本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最不擅长跟人争执,也不怎么会处理人际关系,但自从他“死而复生”,好像一切都反过来了。
沈酌皱起眉,觉得催眠式的自我安慰也不能让他忽略这种变化。
要说一个人死里逃生,心性变了还能解释,但武力值也跟着一并增长,那就有些离谱。
他现在还记得有次逗他逗得过火,被他一把掀翻,差点摁进地板里去的事。
还有现在,能把饭卡飞进墙里,得需要多大的手腕力量?
这居然是他家颠炒菜锅都费劲的言少钱能做到的?
沈酌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又给吴宇发去消息:【他还说什么了?】
吴宇:【[录音.mp4]】
吴宇:【我本来怕郑凝要搞事,以防万一录音留个证据,结果最后什么也没发生,录音还没删,你听听看吧,就是我离得远录得不太清楚】
沈酌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录音保存下来,插上耳机播放。
车流开始移动,在这个路口等了三轮红灯之后,助理终于把车开了出去。
当然,这一切都跟沈酌无关,总裁几点到公司那全看他心情,想不想在路上堵车也全看他心情——沈总正忙着听那段录音,没空搭理别的。
录音确实不太清楚,但大致能听清言少钱和郑凝的“交谈”。
沈酌听完只有一个感想——真的好损,完全不留情面。
当然,是郑凝找事在先。
他强忍着想把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收拾一番的冲动,又把进度条往回拨,意外听到一句奇怪的话。
音频里言少钱说:“就算我入不敷出,也不干你一文钱关系。”
一文钱……
正常难道不应该说“一分钱”或者“一毛钱”?
沈酌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难道……是他?
如果是“他”的话,用“一文钱”就说得通了。
武力值的暴涨,也说得通了。
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这想法太疯狂了,根本不可能。
那个人早就死了,还好巧不巧正是死在他手里,如果那人真的来到了现世,非得恨死他不可,怎么可能纵容他在自己眼皮底下蹦跶?
……虽说不小心害死的事他也很冤枉。
沈酌定了定神,将这个可怕的念头逐出脑海,觉得自己一定是早上没睡醒,现在还在梦游。
什么一文钱,肯定是一分钱,因为咬字不清和音频失真罢了。
“沈总,其实我一直有句话想跟您说。”助理没留意到他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开口,“但是我说了,又怕被您开除。”
沈酌心说那你不是有病吗,他心情不太美丽地皱起眉头:“说。”
助理小心翼翼:“您不觉得您现在这样监视言先生的行为,很像一个……变态吗?”
沈酌:“我哪里变态?他要是没有自杀倾向我也不会监视他,而且,又不是我让吴宇录的音。”
“……好吧,”助理无奈道,“但是我一直想问您,您是真心喜欢言先生吗?”
沈酌眉头皱得更紧:“何出此……为什么这么说?”
“据我对您多日以来的观察,”助理咳嗽一声,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您那不叫喜欢。”
“那叫什么?”
“您那是馋他身子!”
“……?”
“您下贱!”
“??”
第9章
沈酌听完这话,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好似正在变化的万花筒,那叫一个精彩绝伦。
他一时间哑口无言,居然不知道是该说“我看你是不想干了”还是“你怎么知道我就是馋他身子”,或者“你怎么能把我说得这么肤浅”。
助理从后视镜里觑着他的反应,忽然充满怜悯地叹口气:“我都心疼言先生了,这就是传说中的‘我把你当弟弟你却想上我’吗。”
沈酌咬牙:“我劝你给我守口如瓶,敢多说什么不该说的,我可不愁招不到新助理。”
助理:“我当然不会说,但是沈总您究竟是怎么想的?不是有那么句话,叫‘兔子不吃窝边草’吗?”
“……你管我吃不吃窝边草?”
“那么,‘竹马不如天降’?”
“放心,我不会允许‘天降’出现的。”
助理眼神古怪,再次替言少钱默哀。
沈酌没再跟他说话——他现在心情十分微妙,本来把言少钱安排去收费站,是想给他一点打击,让他遇到困难多依赖自己一点,谁成想事与愿违,人家一个人活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他。
就是后悔,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直接在公司里给他安排个闲职,搁在自己眼皮底下。
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干柴烈火,情投意合”,他这“干柴”都钻木取火十年了,怎么还没擦出一点火苗?
这辈子的言少钱为什么这么难攻略?
想当年这货强行要掳他当压寨夫人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啊。
转了个世,连喜好都变了?
难道他这辈子魅力不够大?
还是说,他喜欢的只是文弱书生那一款,不针对他这个人?
沈总就在这种自我怀疑中到了公司,因为心不在焉,他走到办公区还没发现自己忘了点什么。
直到听见员工们的窃窃私语:“哎,沈总今天没戴眼镜?”
“真的哎,头一次见他不戴眼镜。”
“不戴眼镜也好帅!完全是小奶狗嘛,我可以,我都可以!”
“什么小奶狗,分明是小狼狗!”
沈酌:“……”
原来他不戴眼镜是这种形象?
在言少钱眼里也是这种形象?
他没再继续听,满脑子想着“言少钱究竟喜欢哪一款”,推开门进了总裁办公室。
几个女员工还在议论:“我一直好奇一个问题,沈总到底近不近视?”
“我以我多年的近视经验担保,沈总绝对不近视,他那镜片那么薄,而且两边和中间厚度一样,明显是平光的。”
“平光的……那戴着有什么意义?”
“帅呀。”
对面座位的同事也参与进来:“你们有没有觉得,沈总戴眼镜和不戴眼镜完全是两个人?气质差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