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其它几大宗门却提出了不同意见。包括在此次联考中蒙受巨大损失的延云宗,也看在当前魔域战事吃紧、几方胶着的现状,决定先观望一阵,打算等到魔尊和幽冥王打得两败俱伤之后,再出手狠狠地报复一下。
在其他几门拒绝支援的情况下,皓月宗只得决定自行前去营救水孟等人。彼时春夏之交正是魔气旺盛蔓延的时候,宗门修士没法大批量进入魔域,便派了妖修和魔修先行潜入,与孟亦觉等人取得联系。
顾朗写道:“小师叔,这二十多天来我一直在魔尊的驻扎地附近游荡。我远远看见过团子几次,但没法靠近他,只得将线索埋下,并释放妖气,引得团子前来找寻。还好团子没那么笨,还真的把我留下的东西找到了!”
孟亦觉顿时想象出大灰狼伸爪努力从自己的尾巴上拔下灰毛的情形,觉得十分可爱,不由得轻轻笑出了声。
“顾朗,你师父的伤势如何,还有,青夕和云暮汀她们都还好么?”
“青夕师姐和云师姐一切都好,只是很担心你们。我师尊伤得挺重,但他气性硬朗得很,而且老仙医也帮着给治疗,愣是在半月之内恢复过来了,现在都可以下地走动了!他一提起魔尊就气得锤墙,说等他伤好了,一定要亲自来魔域,狠狠揍那魔头一顿呢!”
孟亦觉心中酸涩,“我对不起你师父,如果不是我……”他没想到白霄真人如此够义气,面对着恐怖的魔尊,也毫不退缩地拼命战斗。好在白霄真人坠下山崖后并无生命危险,否则……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朗。
“小师叔,你不必自责。我师父就是那样性子直、讲义气的人,他想要保护的人,别说那个臭魔头,就算是天王老子来抢,他都不会撒手!而且在与魔尊决斗的时候,师尊曾往那魔头的肩膀上烙下一个追踪符印。只要那魔头没脱壳,无论他跑到天涯海角,我师父都能精准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还有这回事!”孟亦觉与团子对视一眼,“这个符印非常有用,有了它,不论魔尊伪装成什么样子,我们都能揪他出来!”
“没错!”顾朗说道,“小师叔,只要我们里应外合,就可以干掉这魔头!”
“如今魔域战事的确紧张,魔尊势力很大,单靠皓月宗一个门派,确实很难打败他。”
顾朗有些急,字迹变得潦草:“那魔头残暴无比,你们多在魔域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险。掌门和三尊已经在筹备,要把你们全部接回来,就算和魔尊正面交锋,我们也不怕!”
孟亦觉沉吟一阵,写道:“顾朗,你们先别急,别轻举妄动。我在魔域,知晓魔尊的势力非常庞大,单单数量就是宗门的几十倍,魔域又是魔尊的主场,比起单打独斗的宗门,他的势力要有优势得多。现在不是作战的好时机。魔尊顽固异常,在魔域死死生生这么多年都没□□掉,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败。我们必须耐得住性子,打持久战。”
顾朗那边沉默了一下,才道:“小师叔,如果一直等下去,不等我们打赢,魔尊先对你们动手了,该怎么办?”
孟亦觉道:“如今魔尊还需要团子的力量,将我们扣在这里做人质,暂时不会伤害我们。我们现今已找到对付魔尊的有效方法,届时会传出信息、与宗门相互配合,把魔尊在魔域作乱的势力彻底清除掉!”
他花了一些时间,总算说服顾朗以及他那边的宗门中人先不轻易向魔域进攻,而是保持警惕,在恰当的时机与他们联合起来,里外一同狙击魔尊的势力。
和宗门中人取得联系,他们的胜算有多了一大半。
对话完毕后,孟亦觉将写过字迹的纸张全部烧掉,又把散落的狼毛小心地收好。
大灰狼的绒毛软软的,一点也不扎,他拿在手里随意地摆弄了会儿,不自觉想起狼崽呼哧呼哧吐舌头的模样,心里对宗门更是思念。
在他把玩着灰狼的茸茸毛的时候,团子顺着他的胳膊慢慢爬上肩头,在他的脸蛋上吧唧亲了一口。
孟亦觉笑着戳戳它的脸蛋,在它软弹的身子上揉了两下,轻声道:“团子,我还真有点想家了。”
团子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嘟起小嘴,向外吹出了一串爱心形的泡泡。
这是它和师尊常在宗门玩的游戏。以前师尊不开心的时候,它都会把小心心送给师尊,师尊一看到它的爱心泡泡,就会笑得合不拢嘴,把先前的烦恼都一扫而空。
孟亦觉瞧见悠悠飞上屋顶的泡泡,嘴角不自觉浮起了笑意。
“团子,总有一天,我们会一起回家的。”他抱紧团子,喃喃道,“活着,回来。”
*
接下来的时光过得飞快。
在青阳药物的调养下,地牢中的夜氏身体好转不少。她主动让青阳取走了自己的心头血,而后盈盈带着这一小瓶血液去了荒原,在夜氏驻地的废墟中顺利找回了兽族祖传的旌旗,又继续前往荒原深处,寻找远古荒兽的踪迹。
与此同时,泠渊数次随着魔尊出征。他在残酷的战争中不断积累战斗的经验,体内金丹很快突破了初境,以魔尊都意想不到的速度强盛起来。
孟亦觉和青阳则大多数时候闭门呆在寝殿之中,专心制作应对魔尊所需要的止戈符咒。
转眼便到了冬日。
彼时魔尊的气焰正盛,达到空前境地。他的势力逐个击溃了魔域中虎视眈眈的各个部族,将昔日仇敌打得满地找牙,由此在魔域大陆的中西部建立起了强势的帝国政权——“水魔帝国”。
魔尊自己也顺势称帝,从水魔尊主摇身一变,成为了雄踞魔域一方的帝王。
帝国建立之后,魔尊的野心也愈加膨胀。他占据了幽冥王曾经居住的豪华宫殿,将之改建一番后变成了自己的住处,起名曰“天魔宫”,随后下令让下属和家眷从之前简陋的魔宫里搬了出来,改住进这全新修缮的宫殿之内。
魔尊大兴土木修筑宫殿后,又大操大办,给自己举办了一个极尽奢华的登基大典。
在庆典上,他自封为帝,又颁下旨意,立了泠渊为太子,立盈盈为帝姬,赐居“东宫”。
孟亦觉也被迫参加他的登基大典。在会场之上,看着水魔帝国的臣民们对着面无表情的泠渊和盈盈伏地磕头、高呼“千岁”,他心里觉得滑稽又可悲。
这些附庸之民哪里想象得到,魔尊仅存的两个子嗣,对于“父皇”的霸业和赐名毫无兴致,一心只想要这魔头的命呢?
而没过多久,更糟心的来了。
在建立帝国之后,魔尊从各地捉来了不少男女,充填进自己的后宫之中。他自己享乐也就作罢,不知为何,偏也对自己儿子生出了“分享”的心思。
某日一早,孟亦觉刚洗漱完毕走出寝殿,就看到门口齐刷刷站了一排妙龄男女,正眼巴巴地盯着泠渊卧房的门口,翘首以盼。
孟亦觉愣道:“这是要做什么?”
送人过来的暗魔瞥了他一眼,拖腔拖调地道:“太子作战有功,陛下特让臣从各界选来一批俊男美女,赏赐给殿下。”
孟亦觉曾经搅和了给魔尊陪酒的好事,令暗魔怀恨在心。此时看到孟亦觉吃惊的眼神,暗魔心中无不得意。
趁着泠渊还未露面,暗魔伸手推搡了孟亦觉一把,阴阳怪气地讥笑道:“孟亦觉,你可别管得太宽,这些都是陛下让我赏给太子的,没你什么事!”
明白他的用意,孟亦觉眼色当即一沉,冷冷盯着他。
暗魔嘿嘿阴笑了声,凑近来压低声音道:“你在这宫里嚣张跋扈,连陛下的旨意都敢违逆,不就是仗着有殿下撑腰?不过现在……哈哈,你陪侍太子殿下几年,殿下怕是早就看腻了你,新鲜货色一来,我看你还能得瑟到几时!识相的话,就滚远点靠边站吧!”
第79章 赐婚
暗魔声音不大,却故意让旁边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被他领来的那堆俊男美女也都十分配合地叽叽咕咕笑了起来,个个不怀好意地看着孟亦觉。
孟亦觉心知,这暗魔是在故意给自己使绊子,想看自己出糗。
魔尊的这个狗腿子与他素来交集很少,唯一一次碰面是在出征幽冥族的庆功宴上。或许是因为那时候自己坏了魔尊喝酒的好事,才令这家伙格外忌恨自己,甚至想要挑拨他和泠渊。
正想着,泠渊自卧房里走了出来。
少年剑眉星目、黑发高束,穿着一身干练的深色衣袍,外面披一件银灰狐毛织成的斗篷,将他颀长的躯干修饰得格外挺拔。随着他稳步向前行走,脑后整齐束起的黑发和斗篷凌厉的下摆频率一致地轻微晃动。
这副场景登时看得在场者呼吸皆是一滞,无法将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
泠渊扫了眼院子里的人,蹙了蹙眉:“什么人,都在这里做什么?”
暗魔连忙露出谄媚的笑容,躬身走向前去,道:“殿下,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给您的美人,特让臣带领他们过来……”
还未等他说完,泠渊打断道:“不需要,带走吧。”
说着,泠渊便走向孟亦觉,轻轻牵过他的手,准备和师尊一起去堂屋里吃早饭。
暗魔见泠渊对他送来的这堆美人看也不看一眼,顿时有些急了,忙上前道:“殿下,这些都是陛下命臣从魔域各地搜集来的顶级美人儿。他们既可服侍殿下日常生活,亦可作暖床之用。殿下不必拘谨,只管随便挑选,若是没有满意的,臣还可以再带一批过来,让殿下……”
“不用。”泠渊瞥了他一眼,语气更冷了几分,“带上你的这堆东西,离开。”
“哎,殿下、殿下……”
眼看着泠渊揽了孟亦觉的腰径自往前走去,暗魔赶忙朝着离那边最近的几个“贡品”使了眼色。
“贡品”们立刻会意,纷纷围拢上前,堵住了泠渊两人的去路。
有个漂亮的妖族女子状若无意地往前走了几步,“不小心”跌入了少年的怀中,就势拉住了泠渊的衣袖不放手,还朝他妖娆地一笑。
然而下一刻,就见少年彻底冷了脸,丝丝隐秘的气劲从体内经脉里泄出,在空中一圈一圈地震荡。
他无意与这群虾米炮灰动手,只泄出极其微少的一丝灵气警告他们远离,也当即将聚集在周围的“贡品”们震得踉跄退开。那大胆上前纠缠的女妖更是被震了个头昏眼花,尖叫一声缩到一边,眼神惊惧地望着他。
暗魔见水泠渊根本不给面子,对自己辛苦收集献上讨好的男女们完全不屑一顾,忍不住怒上心头,咬牙道:“陛下也是为了殿下好,想给殿下换换口味,没想到殿下如此不领情,放着新鲜美人儿不要,居然死守着个‘破古董’当宝贝!”
他话音刚落,先前一直不怎搭理他的泠渊,此时面上却骤然生出怒意。
暗魔还未看清,忽然双脚离地被一阵劲风吸了过去,再睁眼的时候,自己已被少年单手扼住了脖颈要害、身体悬空地拎在面前,水色的眼眸近在咫尺,冷冽地注视着他。
暗魔惊了一下,下意识张了张嘴,无奈脖颈被扼,令他呼吸困难,一个音也发不出。
他只得在空中狼狈地踢蹬了几下,但听泠渊一字一句低沉说道:“以后,你不准擅自进入我的住处,也不准再来滋扰我师尊。听明白了吗?”
少年的指骨骤然发力,暗魔顿觉脖颈上传来一阵剧痛。力道之大,他感到自己的颈骨几乎都要碎裂了!
暗魔一时呼哧呼哧地喘不上气来,只忍着剧痛惊恐地望着眼前的少年,像浮上水面的鱼一样可怜巴巴地开合着嘴唇,用口型艰难说:“知、知道了……”
泠渊漠然打量了他一眼。看到暗魔瑟瑟发抖的怂样儿,少年冷笑一声,又把他拎得近了些,在他耳旁低声道:“暗魔,你此前趁我不在,偷偷想害我师尊,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暗魔大惊,随即瞟了孟亦觉一眼,不知水泠渊此时所说的到底是今早之事,还是那日庆功宴上自己要把孟亦觉骗去给魔尊陪酒的事儿……虽不论他说的是哪一件,如今看他对孟亦觉这么宝贝的样儿,定是内心里恨透了自己吧!
暗魔一时间肠子都悔青了。他暗恨自己估错了形势、走错了棋,居然傻到去挑衅孟亦觉,还让帝国未来的继承者也恨上了自己。在泠渊冷冷的注视下,他含着眼泪冲两人拼命作揖,嘴里一遍遍说着“我不敢了”,只盼着太子殿下给自己留一条命。
泠渊见暗魔哆哆嗦嗦吓成这样,也懒得再与他计较。手臂一抬,在暗魔呜呜啊啊的惊呼声中,直接将他扔出了东宫院墙。
随后,他慢慢转过眼,望向院子里站着的其他乱七八糟的“贡品”。
这些男女原本随着暗魔兴高采烈地过来,巴望着帝国未来的太子能选上自己,去过飞黄腾达的好日子。不曾想,这太子非但没看上他们任何一人,还把暗魔无情地扔了出去。
眼见着那冷峻少年转过脸来,森冷的目光向他们缓缓扫视,这群人也再也多呆不住片刻,刹那间撒腿尖叫着朝着院子外跑去。
一眨眼,整个院子里的“贡品”都跑了个没影。
泠渊看向师尊,唇角勾起浅浅的微笑。
“师尊,这下清静了。”
孟亦觉看着那群花枝招展的男女拼命往外奔逃的模样,一时间忍耐不住,在院子里笑得前仰后合。
泠渊看着他笑吟吟的模样,眼里也泛起温柔的笑意,在他的脸蛋上落下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