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很快他就自己将这个猜测给否定了,“不,不可能,即便是我,也只不过是一次偶然发现的。而且这么多年了,也不曾出现什么问题,就算沈丞秋真的发现了异常,但是她没有证据。”
丁云平既然是顶级的炼丹师,他自然知道如何隐藏那些东西。而且,他也试过数十种法子,若是不是他自己本身就知道炼制丹药用的灵植有问题,他也不会知道到底哪些才是有问题的丹药。
“族长!族长!族长不好了!”一个仆从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他一面喘着气,一面指着外面,结结巴巴地道,“小……小公子出事儿了!”
“九安?”丁云平眉心一皱,对于这个小儿子,他的感情有些复杂,虽然天赋也能算进好的一类,但是却算不上顶级,可是和他其余的儿子比较起来,这已经是矮个儿里拔高个儿了。
倒是他收下的几个徒弟天赋都很好,但是……
想起丁九安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丁云平的神色略微阴沉,“个没脑子的东西!”
“他出什么事情了?”
“小……小公子他的经脉被废掉了!”
“什么?”丁云平心中震动,他虽然对这个儿子有些不满,但是如今丁家的这个情况,将来丁九安是最有可能接掌丁家之人!
就算是性子上有些问题,将来掰回来就好。
但是现在,他的经脉被废了?
丁云平站起来,缓缓走到那个仆从的面前,他的面容上好像也没有多少愠怒的表现,但是那个仆从仍旧被吓得瑟瑟发抖。
当丁云平那一双精致的靴子出现在仆从视线中的时候,他终于崩溃了,柜子地上瑟瑟发抖,“仆……仆知错,求主人不要将仆扔去那里!”
丁云平居然轻笑了一声,“扔去哪里?”
“就是……就是……”那个仆从咽了咽口水,终于能说出话来,“后山……”
然而,话还未说完,他的脑袋上就扣上了一只手。
短短几瞬过去,他整个人就已经变成了一具干尸。
“来人。”丁云平取出一张手绢擦了擦自己的手,冷漠地道,“扔出去。”
悄无声息间,那一具尸体的旁边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影冲着丁云平行了一礼,接着什么也没有说,就拖着那一具干尸离开了。
窗外,夜色沉沉,月亮藏到了云后,只有几颗星子,莹莹闪烁。
夜色中,一个人踉踉跄跄地行走在宽阔的街道上。
“谢兄!谢兄!”沈风迟不停地拍打着别院的大门,“谢兄你开门呀!开门呀!”
大半夜的这样喊,简直可以称得上是扰民十级了!
幸好谢千钧他们租住的这一家别院足够清净,和邻居们的距离十分远,这才让沈风迟免去了被套麻袋打一顿的惨剧。
打开门的时候,谢千钧的脸是黑的。
然而,闻到沈风迟身上那浓重的酒气,他面上的神色中就多了几分关心。
暄暄有些担忧,“沈公子这般,可会有什么事?”
“你先去煮一碗醒酒汤,再准备一下浴池,看他这酒气熏天的模样,也不知道来之前究竟喝了多少酒。”
“是。”暄暄立刻领命而去。
谢千钧将沈风迟的一条手臂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将人架进了房门。
等大门彻底关上后,一个黑影缓缓地从地面上凸显出
来,看了谢千钧他们所住的别院后,又缓缓地融入了地面。
***
暄暄毕竟细心,准备的东西比谢千钧吩咐的还要齐全,如果不是因为男女授受不亲,他大概会直接将沈风迟扔给暄暄处理。
期间阿壤想要帮忙,被他哄去和萱萱一起,催生有解酒功效的灵植了。
等一些都折腾完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左右。
此时已经接近午夜,正厅内烛光昏暗,遮住了沈风迟近半的面容。
谢千钧正在一旁喝茶,暄暄正在厨房准备点心,方才阿壤似乎消耗灵力有些多,又饿了。
“说吧,究竟出了什么事情?”谢千钧见沈风迟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心里稍稍软了一下,语气中质问的成分少了一些。
“十几年了,我终于废了他。”沈风迟喃喃,他目光放空,似乎是在看着空中的某人。
谢千钧喝茶的动作一顿,明白了。
沈风迟这是第一次废了自己的仇人,兴奋过后,就开始思念故人了。
许是心中有所唏嘘的原因,谢千钧就那样静静地听了下去。
“子规是一个很好的人。”沈风迟喃喃,“我刚遇见他的时候,他化形都还没掌握好,一个不小心,就会变成鸟嘴,其实看起来挺丑的。”
谢千钧:……
“不过我也就是在心里想想,我当然知道不能这么说。不过,子规的天赋很好,不过是七日的时间,就已经彻底掌握了化形术,再也不用担心自己时不时就会冒出来的鸟嘴了。”
“他特别会炼丹,别人总要炸炉几十次才能炼制出来一枚丹药,但是子规从来都不会超过十次。”
谢千钧默默地在心里吐槽,嗯,和这里的人比较起来,真的是天赋好了。
“后来,他表现得太好,就被丁九安给盯上了。”沈风迟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我以为自己可以保护他的,我以为……”
“但最后,你还是没能护住他。”谢千钧直截了当地道,“子规既然是妖修,为何他会在丁家?”
修真界人族和妖修的关系并不好。
“听说,是因为有琴瑜的原因。”沈风迟道。
“有琴瑜?”谢千钧听过这个名字,和丁云平并列的顶级炼丹师,只不过,他也是妖修。
“丁云平说,他答应过有琴瑜,会对有炼丹天赋的妖修多照顾一下。”沈风迟冷嗤一声,“谁知道这两人是不是真的见过面,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子规他竟然还信了,我说那个老东西不值得信任,他居然还为此不理我了!”
沈风迟眼睛通红,声音嘶哑,“你说,你说说,是不是他太傻了?是不是?”
谢千钧看着他,想了想,如果是阿壤遇到那种事,自己会如何做。
然后,他开口,“如果换成是阿壤,他不会对别人如此信任,他只会相信我说的话。”
沈风迟这一次笑得有些难看,因为谢千钧的这段话,确实是戳到了他的心里。
“你们……真好。”沈风迟半是羡慕半是感慨地道。
谢千钧理所当然地点头,“以后还会一直好下去的。”
“还有,那一株灵植你卖给丁家了吗?”谢千钧不太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已经卖了,不过不是通过云生结海楼,而是通过黑市卖的。”
谢千钧点点头,“那就好,酒,醉一次就够了。子规还在等着你为他报仇。”
“我知道。”沈风迟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方才是我失态了,我就是一时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母
亲她已经带着那枚丹药亲自去游说那些大能们了,想来,再过段时间,丁家就要彻底众叛亲离了。”
说到,这里,沈风迟忽然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低着头,吃吃的笑着,后来笑声越来越大。
他哈哈大笑着,笑得畅快无比,“你说的对,我当然不能再醉了,醉了,就不能好好看清楚,丁家究竟是如何覆灭的!”
他笑得实在是太过癫狂,导致阿壤兴冲冲地端着点心跑进来的时候被吓了一跳。
谢千钧下意识地就把阿壤抱进了怀里,并决定,点心一块也不分给沈风迟!
谁让他癫狂地吓到了阿壤!
沈风迟:……
本来是来求安慰的,但是安慰没有求到,还被塞了一嘴狗粮,沈风迟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好痛。”
“别闹了。”谢千钧一面喂着阿壤糕点一面道。
“不……”沈风迟神色痛苦,“我……真的……胸口……好……好疼……”
第56章
今日的夜晚仿佛格外不同寻常。
月亮似乎已经许久不曾露面,满天繁星也是黯淡无光,仿佛是被浓雾遮蔽。
寂静的黑暗中,
“哗啦——”
“哗啦——”
“哗啦——”
仿佛是某种东西敲击的声音,一声一声,极其规律,由远至近。
随着声音的接近,发出声音的那物也渐渐清晰了起来,那是一根禅杖。
禅杖被握在一只纤长苍白的手中。
顺着那一只手的手臂看上去,落入人眼中的是一个光头和尚。
他的眉心有一处浅浅的红痕,似乎是一个胎记。
然而,这个胎记长得有些……不怎么好。
这和尚原本是那种十分周正的相貌,然而眉心一点朱砂,偏偏给他添了几分妖异的气息。
他不疾不徐地走着,手中禅杖发出的声音也如同他的脚步一样,十分规律。
然而,下一瞬,他突然间顿住了,微微侧头,看向了一处黑暗的街巷。
说来也是奇怪,今日的夜色原本就够黑了,但是那街巷的深处,却又比今日的夜色更深了几分。
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禅杖声停了一会儿,前后不过是盏茶的功夫,接着又幽幽地响了起来。
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
“风迟!”谢千钧手中的糕点骤然落地,下一瞬,他已经出现在了沈风迟的面前。
“怎么回事!”阿壤看着沈风迟嘴角涌出的鲜血,险些急出眼泪来,沈风迟已经是阿壤认定的朋友。
悠远的琴音响起,谢千钧来不及切换功法。而在相知功法下,能产生直接治疗效果的不过是阳春白雪一个技能而已。
然而,这不够。
谢千钧那一瞬间的技能爆发堪称千钧一发,如果没有那治疗效果,恐怕现在的沈风迟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过,现在的沈风迟也和一具尸体差不多了,那么点点的治疗效果也只不过是让他现在还能拥有一层血皮。
于是谢千钧立刻接上了歌尽影生,长歌的复活技能。
清歌寥落,曲尽影生。
铮然的琴音过后,沈风迟的命暂时是保住了,但是,看着沈风迟胸口的那个鼓包,谢千钧什么话都来不及说,藏于琴腹的长剑铮然出鞘,直直地剜向了沈风迟的心口!
“啊!”这一场变故已经脱离了暄暄能够理解的范围,尤其是看着自家公子忽然间拔剑刺向沈风迟的时候,她更是尖叫出声。
阿壤也瞪大了眼睛,不过他一直相信谢千钧,不管谢千钧做什么,他都绝对不可能会阻止,甚至还会帮个忙。
而现在,阿壤笃定,自家哥哥肯定是为了沈风迟好。
至于沈风迟,在谢千钧拔剑的那一瞬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下一瞬,胸口骤然间传来剧痛。
“唔嗯——”沈风迟闷哼一声,脸上已经因为痛苦皱成一团,而额头也渗出了冷汗。
“好了。”
谢千钧疲惫的声音响起。
沈风迟这才睁开眼睛,仰视着谢千钧,“我刚才真的以为你要杀我。”
“然后躲都不躲?”谢千钧直接怼了回去,不满道,“你到底是从哪里招来的这些东西?”
顺着谢千钧的视线看过去,沈风迟险些被吓得蹦起来,“这什么玩意儿?!”
地上的那一团血渍中,正躺着一只还
在不停蹬腿的虫子,那虫子大概有人的拇指大小,想到刚才谢千钧就是从自己的身体里挑出来这么个玩意儿,沈风迟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了头顶。
这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进入自己身体的?
就在沈风迟排查自己最近所遇见的异常之事的时候,谢千钧已经切换了功法,将沈风迟的血量刷满,他身上的伤口也就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于是,几人便头对头蹲在一起,开始研究起来那虫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会不会就是那种小黑虫的放大版?”阿壤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不过很快就被谢千钧给否定了。
“不一样。”
“哥哥真厉害!”
听着阿壤的夸奖,谢千钧其实还是有些懵逼的,他也不清楚为什么突然就被阿壤给夸了,不过,他还是十分自然地在阿壤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沈风迟:……
恰在此时,谢千钧他们所在的别院又响起了敲门声。
“笃笃笃——”
连着敲了三声,规规整整,就连中间停顿的时间都卡得分秒不差。
谢千钧看向了门外,“今天晚上,可真是热闹啊。”
“去看看吧。”说完,谢千钧将那一只虫子试探性地收进了自己的背包,看着背包中安安分分的虫子,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侧头发现阿壤的嘴角沾了一点儿糕点屑,很小很小。
他眯了眯眼睛,趁着沈风迟和暄暄的注意力还在那敲门声音上的时候,迅速在阿壤的嘴角落下一吻,完了还十分正直地道,“我就是给你清理一下糕点屑。”
阿壤笑弯了眼睛,凑上去也在谢千钧的嘴角亲了一口,“我也帮哥哥清理糕点屑。”
沈风迟在一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拦住了想要去提前开门的暄暄,“怕是来者不善,还是我去开门吧。”
“一起,”谢千钧点了点头,笑了起来,继而对暄暄道,“暄暄,准备些斋饭。”
斋饭?
“来的人是个和尚?”沈风迟看着谢千钧,眸子里满是狐疑,“你怎么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