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没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小插曲,吉时一到,充当媒人的妇人高声一喊,整个院子顿时爆出哄堂大笑,万鹏几十岁的人了,难免也有些羞臊,不过他还是迎着大家的注视去侧屋那边,准备将他的新娘子带出来。
“华儿,我们该拜堂了。”
身穿大红色喜服的万鹏站在门外轻轻扣响房门,一声华儿叫得不少人都忍不住鸡皮疙瘩掉满地,但今儿再怎么说也是人家大喜的日子,倒也没人故意捣乱笑场就是了。
“华儿?”
可是,万鹏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新娘子来开门,忍不住又敲了敲门:“华儿我进来了…华儿…”
二三十平左右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到处张贴着大红色喜字,床上的被套什么的也全是大红的颜色,看着就特别喜庆,可万鹏推开门进去却没有看到新娘子的身影,连她的女儿小翠也不在,万鹏一急,连忙冲进去,只见大红色的新娘礼服平铺在床上,新娘子却凭空消失了。
“爹,吉时…这是怎么回事?”
久久没有等到他们出来,万江也跟了进去,没有看到新娘和他的小翠,万江下意识的一吼,等在外面的人一窝蜂的全部往里面挤。
“新娘子咋不见了?”
“不是说她跟女儿小翠等在屋里吗?好好的大活人怎么可能说不见就不见了?”
“该不会是人家临时反悔,不愿意嫁了吧?”
“这下万鹏的脸可丢大了…”
新娘子母女俩从屋子里消失的事儿捂不住,很快就传了出来,不止是外面没受邀的村民幸灾乐祸的议论了起来,连前来参加婚礼的人也小声的交头接耳,讨论着新娘子母女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披头散发,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冲进了院子里。
“哈哈…报应,这就是报应,万鹏你他娘的嫌弃老娘,要娶漂亮的平妻,这下终于遭报应了吧,还有你万江,老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你,为了个小狐狸精,你居然把老娘关进柴房里,吃的喝的全都馊了才给我送来,哈哈…这是你们的报应,报应啊…”
衣衫褴褛如乞丐婆一般的万鹏婆娘疯狂的笑着咒骂,她跟万鹏几十年的夫妻,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他毫不留情的舍去,仅仅是为了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骚狐狸罢了。
“闭嘴,你闭嘴!”
“啪…”
万鹏黑着脸拨开人群从屋里冲出来,一巴掌将她扇倒在地,瞪着她的双眼就跟要活生生吃了她一般,可万奎婆娘一点儿都不害怕,哪怕脸已经肿起来了,嘴角也流出了鲜血,她也跟没感觉一般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你敢做还怕老娘说吗?呸,不要脸的老东西,活该你被人骗,对了,你不是让她当家嘛,说不定你那点棺材本儿也没了呢,哈哈…要真是这样,老娘才真的舒坦…”
“你…”
经他一说,万鹏这次想起钱财的事情,连忙反身往屋里冲,里面很快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咋没有?钱呢?我的钱呢?”
藏钱的箱子被翻了出来,里面却是空荡荡的啥都没有,万鹏急得嘴角都起泡了,丝毫没注意到,他的话全部一字不漏的传到了外面。
“哈哈…老天爷长眼了,万鹏你活该,活该啊…哈哈…”
万鹏婆娘笑得疯狂,每个人都以为她是气疯了,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她眼角笑出的泪水,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若不是她拾掇着万鹏算计殷焕阳夫夫,今儿又怎么可能落到这步田地?封继夜不过是将就他们的伎俩往万鹏的房里塞了个人而已,人性丑陋的一面就暴露出来了,这个脸打得不可谓不是啪啪作响。
“看来喜酒是吃不成了,我们走吧。”
没兴趣再接着看下去,封继夜抱着孩子站起来。
“这就走了?”
正热闹着呢,虎子几人看得津津有味,有点舍不得离开。
“嗯,有点累,我跟焕阳回去了。”
点点头,封继夜跟殷焕阳交换个眼神,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由于里里外外都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殷焕阳一手搂着媳妇儿,一手拨开人群,尽可能的不让别人碰到他的妻儿,虎子几人见状也连忙收起看热闹的心情一起过去帮忙。
万鹏大婚当日新娘子母女俩卷款凭空失踪,这事儿跟长了腿儿一样迅速席卷整个万家村,据说那天万鹏跟疯了一样冲出去驾着牛车一路往村外追,直到天黑才一个人灰头土脸的回来,心心念念的美人没了,多年积蓄一朝空,发妻还疯疯癫癫的从早骂到晚,自此之后,万鹏就病倒了,万江拿着当日收取的礼金去请了大夫,诊断的结果却是心病,无药可医。
谁都不会想到,这事儿是封继夜与褚天浪联手设计的,所谓寻亲的母女,不过是潼阳县花街的一个老妓女她的丫鬟罢了。
转眼又是大半个月过去,老天依旧不作美,外界的旱灾越演越烈,这一天,整整一个月不见的褚天浪又来了,在封继夜的建议下,他们一边稳住钦差,一边联系信得过的乡绅,筹集了整整十万石大米和白面,褚天浪与兄长褚天逸亲自前往云州求见知州,对方一听居然有那么多粮食,当即就表现得极为慎重,用最快的速度联合云州驻军,东西厂节度,大张旗鼓的将粮食运往州府。
钦差得知自己被耍了,气得扬言不会放过潼阳县的乡绅,却被知州和云州驻军都督,以及东西厂节度使一行人反讽了回去,最后钦差只能灰溜溜的离开,日前粮食已经全部运走,知州承诺会给他们请功,至于最后朝廷会给出个什么样的奖励,暂时他们还不清楚,虽然此次褚家可谓是大出血,存粮缩减了大半,但至少命都算是保住了。
“恭喜你们,连东西厂的爪牙都出动了,这件事不惊动皇帝都不可能了,说不定皇帝一高兴,直接御赐你们一块大善之家的金匾呢。”
听他说完所有的事情,封继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那敢情好,到时候我一定请你去参观参观。”
褚天浪也不谦虚,如今他是无事一身轻,又有开玩笑的心情了,不过话刚说完他又笑容一敛:“对了夜夜,这次我在云州城得知一件事,六年前自请镇守边关的大皇子已经失踪两年了,皇帝出了公告,宣布大皇子已经死亡,不日后将在皇陵为他建造衣冠冢,真是可惜,我还挺崇拜大皇子的,十三岁带兵出征,逢战必胜,硬生生将蛮夷赶出我们的城池,收服失去的土地,只有这样的乾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大乾。”
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大皇子殷焕阳无疑是明夏国年轻一辈大乾们的楷模,连褚天浪这种浪子级别的人物都坦言崇拜,更别说是其他人了,如果他知道,现在坐在封继夜身边的傻子就是他的偶像,怕是会惊得下巴掉地上吧?
“你说什么?皇帝宣布了大皇子的死讯?”
还要建衣冠冢?
封继夜眸光一紧,狗皇帝在搞什么?就算他再不喜欢焕阳,再想立次子为太子,也不该如此对待焕阳啊?难道焕阳就不是他亲生的了?妈的,这时候不好好治理旱灾,没事儿搞什么…不,不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封继夜猛的一跃而起,瞪大的双眼盈满了不敢置信,就在刚刚的一刹,脑中灵光一闪,一个困惑他很久的疑惑豁然开朗。
“夜夜,你怎么了?”
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殷焕阳担心的拉了拉他的衣摆,对面的褚天浪和虎子三人也奇怪的望着他。
“妈的,我怎么早没想到?”
低咒一声,封继夜坐下来狠狠的深呼吸几口气,努力平复心里的震惊后转头丢给殷焕阳一个安抚性的眼神:“没事,突然想到一件特别棘手的事情。”
常理而言,就算皇帝要宣布大皇子的死亡,也不该是在全国闹旱灾的时候,除非他不得不宣布,早在第一次听说旱灾的事情时封继夜就感觉哪里不对劲,想着这事儿跟他也没多大关系,他也没放在心上,可就在刚刚,他突然想通了,不过是大半年没下雨,旱灾再严重也不至于举国恐慌,那些突然冒出来的什么天生异象,必有大事发生的谣言绝对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以此鼓动全民屯粮,如此一来,就算灾情不是很严重,粮食也会出现大面积短缺的情况,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宣布大皇子死亡而做的奠基,太可怕了那群人,为了坐实大皇子已死,竟枉顾全国百姓的死活,故意让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第094章 去找大皇子?
“说说看,什么样棘手的事情能让你露出这种表情?”
褚天浪侧身翘起二郎腿,看似不正经,实则比任何时候都认真,没记错的话,他是因为他说了大皇子的事情才这样的,加上他曾跟他说的过身世,难不成他跟大皇子之间有什么关系?
“夜哥,你认识大皇子吗?”
看来,不止是褚天浪,虎子几人也不是蠢的。
何止是认识?不就坐在他旁边吗?
抬眼看着他们,封继夜有口难言,偏偏某个本尊还凑上去担心的问道:“夜夜,你真的没事吗?什么棘手的事情,说出来我帮你好不好?”
你已经被死亡了,帮啥帮?
封继夜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敛下眼深深的叹口气之后才抬首道:“我跟大皇子的确有些渊源,具体怎么回事暂时我不能告诉你们,但是我能肯定,大皇子还没有死,有人在故意设计他的死亡,试图谋夺太子之位,如果我猜测得不错,这次旱灾会演变得如此严重,也是某些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这个人不是皇帝,应该是皇贵君,因为只要大皇子一死,二皇子就顺理成章的成为长子了,明夏国祖制,储君的确立必须遵循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的原则,如今正宫后君就两个女儿,还都是坤,正宫没有嫡子,太子之位就只能落在长子的身上,不管皇帝有多宠爱皇贵君和二皇子,他都必须遵守祖宗定下来的规矩,否则满朝文武个个引经据典,烦都能烦死他,整整两年,大皇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最怕他突然冒出来的无疑就是皇贵君一党,正好今年各地大旱,他们就借助了这股东风,趁势坐实大皇子的死,逼皇帝宣布大皇子已死,之后只要皇贵君多吹吹枕头风,催促皇帝早日立二皇子为太子,就算大皇子哪天回去了,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此时的朝廷,恐怕已经有人提出立二皇子为太子了,说不定他们还会再借助大皇子的死,以立了东宫,太子就有龙气护体,或者立太子以冲喜告慰上天等虚幻的理由说服那些原本支持大皇子的朝臣,皇帝本来就有立二皇子为太子的心,只要没有大臣反对,他应该也很乐意顺势而为,若是老天爷赏脸,再来一场瓢泼大雨,怕是就更顺他们的心意了。
“继夜,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双眼深深的看着他,褚天浪第一次叫他继夜,可见他此时有多严肃。
“对啊夜哥,连我们都知道大皇子有多英勇,将来必然是太子,是我们明夏国的皇帝,你这话要是叫外面的人听到了,是会杀头的。”
虎子三人也说不出的严肃,这几个月他们看了不少书,眼界也扩充了不少,他们都知道,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有人不希望大皇子活着,而他又知道大皇子还活着,肯定会引来杀身之祸。
“所以你们刚才听到的话一个字都不准泄露出去。”
他们都清楚的事情,他又何尝不清楚?但他早已卷入其中,还生了皇长孙,根本就避无可避,除非,殷焕阳突然恢复,并且确切的告诉他,他不要他,也不要他给他生的儿子。
“继夜,你是不是知道大皇子在哪里?”
不愧是褚天浪,立即又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可封继夜却迎着他锐利的目光一字一句的道:“不知道,我只能确定,大皇子没死。”
焕阳就是大皇子的事情,他没打算告诉任何人,哪怕是褚天浪这个他认可的朋友。
“不,你知道,但你不能说。”
褚天浪非常肯定这一点,可他的话锋突然又一转:“你不说肯定有你的苦衷,我也不逼你,但是继夜,大皇子死亡的消息很快就会举国皆知,甚至传到蛮夷那里去,到时候那些人会不会趁势逼皇帝立二皇子为太子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肯定,边关一定会再起狼烟,没有大皇子,怕是没人能抵挡蛮夷的铁骑,你要真知道他在哪里,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选择整整两年都不露面,请他一定要以大局为重,现身稳住边关,明夏国的子民需要他,边关的百姓更需要他去守护。”
别看他成天游手好闲,在潼阳县境内作威作福,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分得清轻重的,特别他还曾亲眼见过战争的残酷,见过边城的百姓活得有多凄惨,大概四五年前吧,他十三四岁的时候,大哥刚接手家里的生意,试图经营一支商队,那时候他正当年少轻狂,不服管教,非要跟大哥一起去考察,当他看到边城那些百姓个个都一脸麻木,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时,内心的冲击非常的大,要不是大哥拼死拦着,可能那时候他就已经就近参军,加入到保家卫国的行列中了。
“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他。”
他自己已经听到了!
这是封继夜默默在心里的补充,不过被他们紧盯着,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殷焕阳,褚天浪就不说了,虎子几人在他的训练下也是越来越精明,焕阳的名字可跟大皇子一样呢,就怕他们联想到上面去,现在他们之所以没产生联想,主要还是因为,焕阳傻子的形象于他们而言太深刻了,而大皇子又是名声赫赫的大乾,是个人都不可能相信两人之间会有什么必然的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