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一道白色身影出现,陆清远猛地朝他身上扑,紧紧搂着脖子,既欣喜又委屈,鼻尖一酸,略带着哭腔娇声道:“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甫一落地,沈孟庄便马不停蹄地来寻陆清远,方转过弯便见人影扑过来。沈孟庄亦伸手托臀抱住陆清远以防他掉下去,一边抱着人往屋里走,一边说道:“想我吗?”
挂在沈孟庄身子不舍得撒手,陆清远眉开眼笑地看着沈孟庄,点头应道:“想!特别特别想!”
“我不在有没有人欺负你?”
闻声顿了顿,陆清远摇头道:“没有,他们……有点怕我。”
语气略有几分疑惑,陆清远尾声极小,似是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以前那些师兄弟最不待见他了,见了他都大呼小叫趾高气扬吩咐他做这个做那个。但最近却有些反常,不仅不敢呵斥他,反而见了他都躲得远远的,犹如老鼠见了猫。
而只有知晓内中实情的沈孟庄不仅不觉得奇怪,反而轻笑出声,逗他道:“那是,你可是他们的嫂嫂。”
闻言脸一红,陆清远双颊发烫,似有几分羞涩地细声道:“师兄你笑话我。”
“我哪敢呐。”沈孟庄心情愉悦,数日未见,他何曾不是与陆清远同样的心思。
“你是不是长胖了?屁股圆润了。”说罢托着怀中人的手朝柔软处拍了两下。
如此亲昵的动作令陆清远整张脸涨红,从耳根红到脖子,如煮熟的虾仁头顶冒着一股看不见的白烟。在沈孟庄怀里蹭了蹭,耍赖般唤道:“师兄!”
忍俊不禁的沈孟庄大笑几声,许久没有如此开怀,心中渐渐涌上一股暖意。
“好了不逗你了,我真的想你,让我好好亲亲。”
是夜月光皎皎,窗外竹叶簌簌作响。
床榻之上的二人身影交叠,唇齿交缠许久后,沈孟庄缓缓起身,拿来一个包袱递到陆清远身前,柔声道:“打开看看。”
闻声打开包袱,里面竟是一件绿罗裙,裙下还有一根银钗,陆清远惊讶地看向沈孟庄眨眼。
“回来时路过一家店铺正好瞧见,我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是你的尺码应当不会太小,穿上给我看看。”
拿起罗裙左看右看在身前比划,陆清远眼中又惊又喜。沈孟庄见他喜欢,不禁抿嘴轻笑,身子前倾凑近,附耳轻声道:“老板娘问我时,我说,给我夫人买的。”
耳边吹拂着醉人的风,陆清远飘飘欲仙七荤八素,整张脸埋进衣服里,耳根都红了。
身后一阵窸窣,沈孟庄站到窗边背对着床榻等他换好。
约莫片刻后,身后传来软绵绵地一声,“师兄……”
月色如水,透过纸窗洒在陆清远身上。罗裙曳地,似映日碧波微影,乌黑长发用银钗挽了一个发髻,肌肤白皙胜雪,鹿眼澄澈似有源源不断的细流涌动,长睫微颤,白净细腻的面容不染烟尘。细眉修长,朱唇轻启,皓腕凝霜,就静静地站在那里,宛若出水芙蓉,如此清秀如此娇媚,每一寸都长在沈孟庄的春心上。
眼前人秀丽绝俗的动人模样,令沈孟庄不禁看出了神。缓缓走至陆清远身前,眼角微红,魂魄都被他勾了去。伸手抚摸他侧脸,压着嗓子轻声道:“真的,很美。”
红烛摇曳,杜若花香充斥一室旖旎。床榻吱呀晃动,双影交缠。银钗早已不知所踪,墨发铺在沈孟庄胸膛上,发梢与汗水缠绕。
脸颊绯红,眼中欲念浓重。陆清远双手撑在沈孟庄身侧,罗裙半敞,滑下肩头。低头看着身下人娇声一笑,软糯糯地唤道:“相公……”
“相公……”陆清远唤一声,便更深一寸,握住沈孟庄紧攥被子的手抚上自己发烫的脸颊,嫣然甜笑,“相公,喜欢我这样么?”
第111章 拒绝任务
烛阴门的问题解决后, 沈孟庄接到轩丘的任务即刻下山寻找人字卷。
转眼已经入夏, 沈孟庄见众人准备好正欲出发之际,周不凡突然拦住他,一本正经似家长抓住小孩犯错的证据一般,拷问道:“师兄,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没交代啊?”说罢还瞟一眼他身后的陆清远,意有所指。
反正都和师尊交代了,告知众人也无妨。沈孟庄心情舒畅,走到一旁的石桌前坐下, 众人跟着他过来围坐桌前。
拿起桌上的茶壶, 沈孟庄给四人各倒了一盏茶, 从容道:“你们自小就跟着我,如今已过数十年。我看着你们长大, 将你们当做亲弟弟亲妹妹对待。所以, 终身大事, 我自然要告诉弟弟妹妹。”
话甫落, 沈孟庄握住陆清远的手, 十指交扣,坚定道:“我和小九, 我已向师尊坦白,外人如何揣测我不在意。只你们,我希望能祝福我们。”
拿起桌前茶盏递到嘴边欲喝茶,周不凡瞥见身旁的叶蓁蓁一直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攥着衣角, 肩头在细细发抖。遂将手里的茶盏递到她身前,若无其事地看向沈孟庄说道:“你都这么说了,我们就算不满意难不成还将你绑起来不让你俩见面?”
低头不语的叶蓁蓁接过眼前茶盏,心不在焉地抿了一口。
周不凡见她还肯喝茶,心里也放松不少,看着沈孟庄笑道:“不过这事师兄你也忒不厚道了,安虚峰都传遍了才告诉我们。不是第一手消息就算了,连二手都算不上。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今晚你要自罚三大杯陪我不醉不归。”
“好说。”
气氛还算愉悦,众人动身即刻赶往目标所在。在起身之际,陆清远忽而瞥见沈孟庄脖间衣领处浅浅的红痕,若隐若现。一想到那是什么,如何出现的,陆清远登时涨红了脸,想看又不敢看,时不时偷瞄几眼。
发觉到身旁人的异常,沈孟庄偏头一看,小傻子竟不知何时脸红。遂敲了敲他的脑袋,轻笑道:“你在想什么?”
被发现的陆清远怔了一下,随后低着头凑近,伸手理了理沈孟庄的领口,试图遮住醒目的红痕。
等反应过来陆清远方才为何傻笑时,沈孟庄尴尬地轻咳一声,随后转身跟在其余人身后。
心中既羞涩又欣喜,陆清远跟在沈孟庄身后亦步亦趋,盯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掌。陆清远小心翼翼地伸手勾住他的小指,沈孟庄低头轻笑握住他的手,掌心温度交换,十指紧扣。陆清远心跳加速,愣了一下,抬头看了沈孟庄一眼,不禁低着头窃喜,抱住他的胳膊悄悄贴近。
午后日光明媚,万物如苏,世间欣喜。春日桃花灼灼,夏夜星辰璀璨,秋辰朝露日晞,冬雪红梅热烈。披星戴月遍历山河,他是温柔本身。
众人御剑前行,一路赶往暗境最偏远之地——荒州。荒州自称塞外之王,此地的皇城——九龙吟,数百年都没有外人造访,出城容易进城难。
破除城外阵法,众人进入城内,发现城中人皆是阴阳脸。人前笑脸,人后哭脸,说话时凭心情转动脑袋,以不同的面孔示人。
众人欲前往皇城,拦住一位路人欲询问皇城所在。那人告知,有关皇城的一切消息皆由易物楼管理,外人不能随意散步。
问到易物楼之所在,沈孟庄等人遂马不停蹄地前往。
眼前一座破败荒凉的木楼,屋檐下结满了蛛网,墙根还有一个老鼠洞,一只肥硕的老鼠从墙角拐过弯滋溜钻进洞里。
众人硬着头皮,敲了敲门,得到楼内主人应允后才踏入。甫一进门,一股馥郁的檀香扑鼻而来。楼内琴音悠扬,墙上皆是名家字画,案桌上陈列着价值不菲的瓷器,就连脚下的地面也是难得一见的玉石铺就。
内外之景截然不同,周不凡被刺眼的黄金闪瞎了眼,叶蓁蓁也目不转睛地盯着精美的珠宝,两眼放光。沈孟庄环顾四周,心中深觉奇怪。
突然身后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语气悠然,“易物楼的规矩,以物易物。”
话音刚落,只见一位珠光宝气大腹便便的男子慢悠悠从珠帘后走近,手里握着两只夜明珠转动。
“如何以物易物?”沈孟庄问道。
“想要探听城内消息,必须用你们的宝贝来换。”
众人面面相觑,沈孟庄思虑一番后,拿过腰间玉佩,说道:“沈某想知晓皇城所在,不知这块玉佩可否令楼主满意?”
楼主并未接过玉佩,只随意瞄了一眼,显然并无兴趣,咂嘴道:“玉是好玉,可惜我多得是。”
拒绝以玉佩交换,楼主的眼神扫过众人,盯着身后的佩剑,故作大方道:“既然你们诚心诚意,我也不刁难。只是珠宝黄金我见多了,你看我这楼内,什么宝贝没有?你们拿出一点新鲜的我没见过的,这事才好谈。我看你们身后的佩剑不错,我楼内就缺一口宝剑镇邪。”
“你长得丑,想得倒挺美。”周不凡不悦道。
“你你你!”楼主指着他鼻子,气得话也说不顺,“既然你们是这种态度,我也不奉陪了,送客!”
“且慢。”沈孟庄拦住楼主,“此事非同小可,此事劳烦楼主容我们商议片刻。”
见眼前之人文质彬彬,楼主宽宏大量地点头同意。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沈孟庄取下安世剑,正欲交给楼主却被陆清远拦住。
“师兄!你不能交给他!”
“就是,谁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将剑送给他,我看还不如架在他脖子上问得更快。”周不凡随声附和。
“那就用你的吧。”沈孟庄顺着他的话说道。
“啊?”
“就是,二师兄,俗话说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若能用你的剑换得天下安宁,你可是大功一件啊!”
“蓁蓁!你站哪一边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套太极拳打下来,如愿以偿地用周不凡的逍遥剑换得皇城的位置。
路上周不凡忿忿不平,踢着脚边的石子,双手交叉抱着咯吱窝,怨声道:“你们就是合起伙来欺负我!”
“绝无此意。”沈孟庄郑重其事。
“我也绝无此意。”叶蓁蓁同样郑重其事。
众人赶往皇城,甫一进城,身后的城门突然关闭,总有一种请君入瓮之感。从城门行至大殿,道路两边的禁卫军整齐排列,似在夹道欢迎。
路上没有其他人,众人警惕地往里走。突然浑厚的钟声在头顶响起,一声一声,似哀乐悲悼。原本纹丝不动站在路边的禁卫军突然整齐划一地跑向大殿。众人心中疑惑遂跟着前往。
甫一进门,只见殿内众人跪地哭嚎,一位白发苍苍的男子躺在床榻上,面容安详,而他胸前插着一把剑。众人定睛一看,心中惊愕,那把剑,正是周不凡的逍遥剑!
“我去!怎么是我的剑!”话音刚落,周不凡赶紧捂着嘴。然而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更何况还在周不凡这种大嗓子。
殿内众人闻声齐刷刷看向门口的周不凡,处在目光焦点的周不凡轻轻地抽自己一耳光,什么叫祸从口出!这该死的嘴!
“你说什么?你方才说这是你的剑?”一位男子站起身指着周不凡颤颤巍巍地朝他走来。
周不凡无从辩解,缩在门边,捂着嘴打死也不出声。
殿内众人以为他是默认罪行,纷纷起身走向他,眼中怒气似要将他就地正法。一旁沈孟庄见状,赶紧上前说道:“诸位冷静,事有蹊跷。我师弟的佩剑方才交给易物楼之主,且我等初来此地没有动手的理由。诸位若想查出凶手,沈某以为可从易物楼着手。”
“你是谁?你们蛇鼠一窝为何要听你的?”
“在下苍玄派弟子沈孟庄。”
“原来是苍玄派。”床榻边一位身着青袍的男子缓缓起身,穿过人群朝沈孟庄走来,“数年前我曾与贵派掌门有论道之缘,未曾想今日还能见到苍玄派之人。”
看着逼近的男子,沈孟庄顿了顿,回道:“阁下所言之人正是沈某的师尊。”
“原来如此。”
“副城,这些人不能轻放,否则城主之死……”
身旁之人见副城主对突如其来的外人和颜悦色,以为他会放过这些人。
只见副城主走到沈孟庄身前,语气温和道:“我一向敬重苍玄之人,只是今日这种局面,我也不好为诸位说话。方才沈仙师所言易物楼,可否详细说来?”
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之后,副城主负手而立,思量片刻,随后道:“此事确实有蹊跷,那座易物楼着实古怪。但是凶器是这位周仙师的佩剑,恐怕诸位暂时难以摆脱嫌疑。我一人说了不算,沈仙师也看到了,众人之怒难平。这事该如何是好?”
见副城主话里有话,沈孟庄问道:“不知副城有何打算?”
“此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好办之处在,既然是周仙师的佩剑,那就请周仙师留在城中几日,待沈仙师查出真凶洗脱嫌疑后,众人自然无话可说。但难办在于,诸位仙师法力高强,若动起手来,只怕我等也不是对手,这……”
沈孟庄未语,看着副城主待他说完。
“不如这样,几位仙师将佩剑暂留城中,我等替诸位保管。待抓到真凶再原物奉还,一来大家放心,二来也可避免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沈仙师以为如何?”
“等等!你的意思要把我当犯人关起来?你算哪根葱啊,敢关你周爷?”一旁安静如鸡的周不凡一听要把他关起来,登时便忍不下去了,就差揪着副城主的头发指着鼻子骂人。
心中权衡一番,沈孟庄回道:“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