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公子大声道。
这边的动静立马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不巧也在这家茶楼的彭致睿想也不想拉着人就走,这种读书人的热闹,他还是不参与了。
身边的小跟班忍不住道:“彭少,你怎么看,那白云潜什么时候会读书了?”
大家不都是一样的纨绔么?
是啊,大家都是一样的,你怎么静悄悄的就这么厉害了。彭致睿咬牙切齿的想,怕不是白天装得好,晚上夜夜挑灯夜读呢。
无耻,简直太无耻了!
你还是跟我一起天天打架的那个白云潜么,还是那个同样吐糟那些常被夫子夸的学生面上云淡风轻,底下死命狂读的靖远侯嫡子么。
你背地里竟然也是死命的读,就忽悠了我一个?
当然他这点儿小心思没人知道,彭致睿也说不出口,说了感觉他多蠢似的。大家都一样天天玩儿,他有时候怼他爹的时候还拿白云潜当例子,说他爹实在是太急燥,看看人家靖远侯就很淡定嘛。
毕竟他只是个小儿子,没出息以后也有大哥罩着,但白云潜日后可是要当世子继承靖远侯的爵位的,人家都稳得住,爹您怎么能稳不住呢。
结果……
结果,他成了标准的纨绔,人家摇身一变得了云老先生的青眼。
这是幸好时节变了,要换以前,就为了这事儿,彭致睿就得跟白云潜掐个不死不休。
身边的小跟班也是跟以前的冒牌货有过节的,此时忍不住道:“这事儿是假的静王妃得倒霉,是真的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一样被人骂。”
彭致睿一脸嫌弃,“你怎么那么蠢。”
被骂怎么了,人家那也是有本事了啊!而且真的总也假不了,你看着吧,人家真有这才能,只要想显现,很快就能震惊一大片人。
现在谁不信,将来谁被打脸,话放得越狠的,到时候脸打得也就越响。
反正这事儿他不掺和,蠢货才去招惹白云潜呢。
彭致睿在警告小跟班不许跟着乱传的时候,他亲爹左相正在被皇帝召见,现场还有另一个人,正是云老先生。
身为皇帝,当时藏书楼里面有他的人,他自然清楚那是真的。更知道这段时间,白云潜有两日没进宫看书,便是去了云老先生那边。
“这事传成这样,他也不管?”
“陛下是说静王妃么?”云老先生道:“静王妃倒是很平和淡定,心性极佳。老夫同他谈过此事,他并不怎么当一回事,说是等后面有空了再说。最近他更感兴趣的还是这书中的黄金屋和颜如玉,等他看完了再搭理外面那群……咳,愚人。”
其实白云潜原话说的是蠢货,云老先生说话到底还是委婉一些。
云老先生满脸的满意,“像静王妃这等人才,难得还有如此心性。”夸着夸着,他忍不住有些不满的瞧了皇帝一眼,您将他嫁了人。
皇帝:“……”
皇帝道:“就因此,你们就没人出去澄清一下?”他不解:“老师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云老先生道:“老夫当然是准备亲自出马,替静王妃澄清谣言,以正声名的。但静王妃拒了,说是此事背后有人当推手,他要再看几日,不急。”
“他连这都知道?”皇帝道。
左相忍不住插话道:“老先生,陛下这翻召您进宫,是想着您同静王妃接触良多,不知他这才干如何?”
“当然是好。”云老先生立即道:“实乃当世奇人,若是老夫晚生几十年,怕也是比不上的。”
“不,现在都比不过。”
左相道:“老先生实在过谦了。”
云老先生当即摇头,“并没有过谦,左相想必也承认,若论读书育人,十个你也比不上一个我。但若是论起当官做事,怕是一百个老夫也不及一个左相。”
“虽都是会读书,但也是有所不同,各有所长。但这静王妃,老夫竟有些看不透他。若说读书,他是读得真好,引经据典不在话下,去做学问那将来必定是个大家。”
左相道:“莫不成,他还会当官……”
“心思玲珑,不迂腐,可以说是将官场上的脉落都看得仔细,也可以混得游刃有余。”云老先生道。
皇帝忍不住道:“老师未免有些太抬举他了,他还不到二十,纸上谈兵罢了。”
左相忍不住侧眸看了皇帝一眼,心说皇上这是心里不好受。估计先前还想着这白云潜有个什么大缺点,谁知道这云先生一开口,竟全是优点。
云老先生却是仿若不觉,继续道:“若说性情老夫看错或还有可能,才能绝无可能。昨日他曾与老夫聊起治水一道,竟很有见解。”
“治水?”
“是的。”云老先生当即从袖中取出几张草图,“陛下还请看。”这治水一道老夫也曾看过诸多,虽只是纸上谈兵,却也能看出这些东西都是言之有物,并不空泛。
皇帝接过一看,又是蓄水池又是风车引水,还有诸多引流等论点,结合地形所画的也有。皇帝看过之后左相又接了过来,这位是十成十的实干派,又怎么能看不出来这些东西的份量。
“这当真是他所书?”
“千真万确。”云老先生道:“只有两张比较精细的草图,是由他所指,我来绘的,因为静王妃的画,实在是并不如何。”
不光画,字这也不行啊!
左相心说,这看着虽说不能说多差吧,但离个好字就差得远了,肯定是从小没怎么练过。不过倒能从中看出些许潇洒随意之感,意境有了,缺的就只是练习……
他再一看,有两张图确实像是云老先生的手笔。倒的确比其他几张画得好多了,先前他们太过注重内容,倒还没注意到这区别。
云老先生的手稿历来是被人争抢的,但今日,在场的却没人在意这些,只在其上面的内容之上。
“这白云潜竟当真有如此大才?”
云老先生点了点头,“千真万确。”
这话要是别人说的,或许还能怀疑一下。但云老先生为人正直,一生未曾说过谎,就算这事儿再如何荒蔑,也不由得人不信。
皇帝被刺激得不轻,倒还是记得要维持人设,沉稳大度。事情即已出,后悔也无用,还是往后看……
但还是忍不住道:“他才多大,怎有如此大才。”
倒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左相想得周到一些,“微臣倒是想起一事来。”
“是。”皇帝道:“你家幼子似乎自小就跟那白云潜相识。”
“是。”说是相识,左相老脸都有些挂不住,那不是相识,那说是死对头也不为过,“总之那孽子自小被家里夫人给宠坏了,很是不得了,天天跟静王妃是争峰相对,二人谁也奈何不了谁,却又不服气谁,带着一堆人别苗头。”
“那看来也没你想得那般严重。”云老先生突然道:“静王妃虽然性子淡薄,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你儿子要真跟他有仇,肯定早被收拾了。”
左相:“云老?”
云老先生干咳一声,挥挥手,“不必在意,你继续说。”
左相这才看向皇帝,继续道:“微臣要说的正也跟这事儿有关,臣那儿子我打也打过骂也骂了,但是没用。这一回白云潜成了静王妃,说实话臣还担忧过他会不会不管不顾,犯下大错。”
但……
左相将儿子彭致睿的一翻改变这么一说,“他非但不敢找静王妃的麻烦了,还说这人变了,变得厉害了,不能惹,玩不过。”
“非但如此,还说先前李尚书的事儿就是静王妃算计的,说静王妃那叫大智若愚。”
当然当时左相不信,现在想想……
“有没有可能,其实是真的。”
“什么算计?”云老先生道:“李尚书和李氏兄妹二人挪用嫁妆一事难道还是假的,即是真的,那又怎么能叫算计。”
“只是报应迟了这么些年罢了!”
也怪靖远侯眼太瞎,只顾着朝中为官这点儿事情,后院却是一团乱。
“一家不治,何以治国。”云老先生道:“也难怪他为官这么多年,一事无成。”
左相提醒,“水泥和香皂乃是利国利民之事。”
“是舒坦了不少,但现在是着顾享受的时候么?”云老先生道:“还是静王妃说得对,如今京中如此繁华,怎不知外面是什么样子。去年才刚打过仗,国库空虚,难道不该先想着粮食的事情?”
“说句实在话,这仗是停了,北周那边被静王打怕了,这要是明天再攻来,咱们可还有足够的粮草支撑?”
皇帝和左相都不说话了,不够,是真不够。
但,左相道:“水泥倒是不提,香皂很是受人喜欢,每年的收益十分可观,极大充盈了国库。”
云老先生依旧道,“但外面田产亩产如何?可供得起再兴兵?”他振振有词,“与其做这些给达官显贵们改善生活的东西,不如多关注关注水利农田,想想如何让田地增产,粮食变多。”
他称赞道:“同静王妃一谈,老夫才知以前见识浅薄,竟还不如一小儿看得长远,为民早想。”
皇帝:“……”
左相:“……”
这是静王妃?
皇帝想……最爱享受的不就是他,也不想想那本满京城风靡的菜谱点心方子加冷饮的方子是谁传出来的。
是从静王府,是他静王妃一手弄出来的。
他好意思说别人?
第76章
不管皇帝和左相怎么想, 他们在云老先生口中,听到的白云潜尽是夸赞。不过不得不说, 有些虽是歪理,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而更多的……尤其是那几页治水相关的东西,全是正经有用的东西。
他即有这般本事,早先为什么没显出来, 如果显出来了,朕说什么也不会将他嫁给老五啊!
皇帝难得的体会到了些靖远侯的心思。
左相却是想得更多一些,他人精似的, 云老先生又历来磊落惯了, 因此一下子就被他注意到了, 先前的未尽之言。
就说他儿子时, 云老曾说过的,要是真当死对头, 静王妃早把他儿子给收拾了。后来再提,云老却转开了话题说没什么。
左相心中却惦记着这事儿, 等出了门, 想拦着云老问上一两句,然而对方却是笑得微妙, “此事静王妃同老夫提了, 乃是信任,怎可到处去说。”
左相:“……”
“反正再过几日, 左相应该也就知道了。”云老先生说完, 便上马车走人了。
左相没问到, 回头想起了自己儿子。先前觉得那小子纯粹胡说八道,这会儿想起来,倒真是直觉敏锐?
人家一不混了改了性子,他这立马就发觉了。
问彭致睿这事儿?彭致睿道:“这我可说不准啊爹,要是以前,那白云潜一挑眉想说什么,我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但现在是真不行,现在他太狠了……我这几日才反应过来,前段时间我跟他在戏园子里面相遇,他笑眯眯的谈起了白云扬在府上骂我,我还当是真的,准备等人出来再揍……咳咳,这不后来也没打成。总之后来想想,把我跟他搁一起,白云扬肯定是骂他啊,怎么可能被他听到在骂我。”
左相抽着嘴角想,那还用说,人家想利用你收拾便宜弟弟呢。
彭致睿说着说着就气得不轻,“那小子现在可阴了,对我这还算好的,我都觉得他是脑子坏掉忘了以前我们之间的腥风血雨了。对别人,爹您看看李尚书哦,原李尚书和李氏,现在多惨。不是我说,白云扬现在看起来没啥,以后也肯定没机会当侯府的世子的。”
“现在这个白云潜已经不是白云潜了,是静王妃,血腥程度直线上升,惹他的后果说不定比惹静王还可怕。”
“以前闹起来最多动手打一顿,现在,您看看他,是刀刀往死路上扎你啊!”
“哪狠扎哪,你在意啥他破坏谁。”
“李氏不就是为了儿子能当世子么,他肯定不会让她儿子如愿的,顺便把你哥也拉下来,让你孤立无无无……无什么来着。”
“……”左相硬生生给气着了,“那叫孤立无援。”
“对,孤立无援,凄凄惨惨,可可怜怜!”
彭致睿道:“您要问我他想怎么办,那得看他知不知道背后是谁在搞鬼了。”
“除了贵妃就是娴妃,要不这两一起,这个不用查,傻子都知道。”左相道。当然,他是知道点儿实情的,真相的确就是这样。
“那简单了。”彭致睿道:“这两人都在后宫,身份上也不合适直接去打一顿,那就他们娘家倒霉呗,再不就是大皇子二皇子六皇子。”
别说,还真让他给说着了。
左相没过两天,就知道了……
静王去了趟尚书房,还趁着人家皇子们练习武技课上去的。然后借着指导之名,把六皇子很是收拾了一顿。
据说是哭着被人给抬回去的。
至于二皇子,也被拉去切搓交流了一翻。凄凄惨惨嘻嘻,总之你不是搞事么,你为了你儿子搞事,你儿子就先倒霉一下。
“大皇子那边呢,没动静?”左相问。
“有。”底下人说,“静王妃花了大价钱请人在大皇子府上唱戏,从早唱到晚,从晚唱到早,好几个戏班子轮着来。”
“据说,台子还特意搭在了大皇子的寝殿旁边。”
“人怎么进去的。”左相心说,强闯?
“据说是经过了陛下同意的。”下面的人说:“静王妃亲自去了御前,说是大殿下犯了错,但到底是皇子。虽然说现在就放出来肯定不行,外面的人会说陛下徇私枉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