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禾睁大了双眼。
顾宗烨怎么会在这里?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他是来抓我的吗?他现在还要抓我回去干嘛?
他脑海里瞬间闪过很多疑问,却在顾宗烨的逼视中,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顾宗烨的眼神太可怕了,他盯着季禾,眼里飓风过境,暗潮涌动,向三年未见的人伸出了手。
他想摸一摸他。
可是季禾不这样认为,顾宗烨伸过来的手在他眼中,像是要抓他重回樊笼的利爪,他心跳加快,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大力将他拍开。
“啪——”
教室里一阵哗然,同学们纷纷看过来,将季禾从惊恐的情绪中唤醒,他顾不上那么多,一把抓过起书包,慌张地向门口跑去。
顾宗烨看着被打开的手掌,怔愣片刻,马上追了出去。
季禾踩在楼梯上的脚步声,和他心跳的频率一样快,他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被顾宗烨抓住。
然而他刚跑出大楼,一只有力的大手就从背后迅速抓住了他的手臂,随即一股大力,他被人紧紧拥着怀里。
小课间,林荫路上并无多少人,偶尔往来的学生看见动静,侧目过来,但又马上又被门前的一众保镖吓得移开了目光。
季禾被死死地抱在怀里,他感觉到顾宗烨的脑袋放在他颈间,粗重的呼吸响在他耳边,仿佛渴极了的鱼儿看见水,是非常需要的样子。
季禾一时呆住,任由他拥着,随即骤然反应过来,他不是需要我,他是要抓我,他开始地挣扎起来。
可他越挣扎,箍在他腰间的双臂就收得越紧,仿佛要把他嵌进身体,和他密不可分。
或许是他动静太大,或许是顾宗烨自己需要,他沙哑隐忍的声音响在他耳边:“乖,乖,不要动。”
可季禾哪里会乖,他要是听顾宗烨的话,乖一点,现在可能都不在人世了。他被顾宗烨强硬的拥抱逼出了泪花,却依然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挣扎,最后终于一把推开了顾宗烨。
顾宗烨被他突然爆发的力气推得退后几步,他堪堪站稳,目光依然盯在季禾身上。
“你,你要干什么?”过度的挣扎让季禾微微喘息,说话的声音都不稳了。
“跟我回去。”顾宗烨声音沙哑。
“你还要抓我回去?”季禾眼角浸出泪花,忍不住提高了音量,“你还要抓我回去干什么?!”
他情绪激动,顾宗烨顿了顿,竟然会先出声安抚:“……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先回去。”
“不,我不会跟你走的。”季禾一直摇着头,他绝对不能跟他走的,他还有他的可宝。
“季禾!”顾宗烨被他的坚定不配合的态度刺疼,他声音威严,上前几步又要来拉季禾。
可这时候季禾哪里会被他镇住,他急红了眼,一边连忙向后退去,一边急道:“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我不要跟你回去,我绝对不会回去!”
看着他退后防备的动作,顾宗烨的眉毛皱的更紧,几乎是咬着牙齿问他:“为什么?”
“我不跟你回去,你不要逼我,”季禾根本没有听清他的问话,自顾自地说道:“你逼我回去,我也会再走的,我说到做到的。”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但眼神却是异乎寻常的狠绝。
顾宗烨怎么会不相信,他表面上像个娇憨软弱的兔子,可实际上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得出来,逃了一次被抓回来,以为他是安分了,结果竟然还在暗中谋划,豁出了性命也要离开,一走就是三年多。
他怎么会不相信?
顾宗烨喉头攒动,声音嘶哑:“我不逼你。”
他要他回来,他要他心甘情愿地,重新属于他。
“那就不要抓我!”季禾眼眶通红,“你过你自己的日子,你不要靠近我。”
“……”
“冷静一点。”顾宗烨深吸一口气,尽量语气平静,“我们谈一谈。”
“我没有什么要和你谈的。”季禾摇头,他不要和这人共处一室,几乎立刻就转身要走。
“季禾!”顾宗烨在背后叫他。
“你说了不逼我的,你不要跟着我!”季禾说道,确认顾宗烨没有追上来,马上朝校门口跑去。
顾宗烨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季禾落荒而逃的背影,刚才还尚且隐忍平静的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像是一尊煞神,浑身都散发着骇人冷气。
教学楼下静站了很久的陈助理迟疑片刻,还是带着保镖走上前,心想,大少爷找了这人这么久,每次有了任何零星消息都要立马亲自查看,就像这次一样,抛下工作就急匆匆地飞了过来,这么深的执念,怎么可能就这么放他走?
果然,还没等他开口询问,顾大少爷就先开口,声音阴冷:“派辆车跟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两天没见,赶紧上来更新。
谢谢在看的小朋友们,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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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季禾根本忘记了还有最后一节课没有上,他匆匆向外跑去,只想带着他的可宝,藏在顾宗烨找不到的地方。
可宝,可宝的存在不能让顾宗烨知道,他要抓自己回去,说不定也会抢走他的宝贝。
不可能的,那是他的宝贝,他一个人的小孩,谁不都能从他身边抢走他。
季禾打定了主意,立马打了车,前往托儿所。
可宝正蹲在院子里,和一群金发碧眼的小朋友比赛搭积木,他搭的的积木歪歪斜斜的,却是小朋友里面最高的,他还想再搭高一点,就听见老师叫他的名字。
小孩儿眼睛尖,抬起头就看到季禾站在门口,不等老师说话,就赶紧抛下心爱的积木,朝季禾飞奔过去:“爸比!”
季禾弯下腰,一把接过冲过来的小炮弹,双手拖住他的腿弯,把他抱在怀里。
可宝搂着他的脖子,开心地说道:“爸比好快接可宝!”
他怎么会知道季禾是逃了课来接他呢,季禾抱紧了他,脸上余惊未退,尽量露出镇定的笑容:“爸比想你了嘛。”
可宝立即笑开了花,像个小狗狗一样,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在季禾颈边蹭来蹭去。
和老师说明情况后,季禾放下可宝,牵着他回家。
季禾的心中有些乱,顾宗烨的突然出现,让他惊慌失措,他只想逃离,但这里是他们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可宝熟悉这里的环境,他也刚申请上研究生,生活刚刚走上正轨,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丢下这一切,再逃到另一个地方?
而且就算还要走,他们还能去哪里呢?新的身份新的国家,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顾宗烨都准确的找到了他,他还能逃到那里去?
季禾皱起来眉毛,他搞不懂顾宗烨,现在他应该已经结了婚,和林述然如漆似胶甜甜蜜蜜,为什么还会记得自己这么一号人,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找他,要带他回去?
带他回去干嘛呢,难道还要他做回令人不齿的笼中鸟,看着他和林述然婚姻幸福美满吗?
还是为了报复他?
报复他和周舒祎勾结,透露了肖远山的地址?
可是舒祎那时候说过,肖远山最后还是死在了周扬手上,肖家那几批物资,最后也还是落在了顾宗烨手中。
那就是单单报复自己,愚弄了他吗?
季禾脑中闪过各种猜测,他低着头走路,皱眉不语,突然手被轻轻拉了拉,季禾反应过来,看向可宝。
可宝的小眉毛也皱了起来,他把季禾拉得蹲下,小声地在他耳边说:“那个叔叔看我。”
季禾一怔,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是顾宗烨。
他站在一辆黑色豪车前,定定地看着季禾他们,目光阴暗不明。
季禾惊住,倏地站起身,一把将可宝拽到身后藏起来,瞪大了眼睛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跟踪我?他看到可宝了吗?他要抓可宝回去吗?
刚才所有的考量都飞灰湮灭,季禾只想着,就是现在的一切都不要了,他也绝对不会让顾宗烨带走他的小孩。
他真的被冲昏了头脑,所有的猜测,都是建立在顾宗烨知道可宝是他的孩子的基础上,可实际上,顾宗烨哪里会想得到,身为男孩的季禾竟然会怀孕生子呢?
就算可宝和季禾长得如此相似,他也只会以为,这是季禾和别人生下的孩子。
顾宗烨就是这样认为的,他眉眼阴沉,仔细地打量着两人,这如出一辙的脸型和眼睛,确定了,这就是季禾亲生的孩子。
季禾和外面的女人生的种。
顾宗烨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感受,像是滔天的怒火和极冷的寒冰相撞,充斥了整个胸腔,他走上前,定在季禾面前,眼神漆黑阴沉,像是强压着巨大的山洪,他问道:“结婚了?”
季禾被他可怕的神情和摄人的气场搞得心惊胆战,听见问话,脸色一愣,意识到他话中的意识,倒是心弦稍松——不知道可宝是他的小孩就好。
他稳住心神,缓慢地点了点头:“是,我,我结婚了。”
顾宗烨的脸色刹时更加骇人。
季禾握紧了可宝的小手,似乎要从他那里汲取力量,他鼓足了勇气,顶着顾宗烨阴翳的视线,慢慢地说道:“我已经结婚了,求你,求你不要破坏我的家庭,你也有你的家庭,你也懂的……
“而且,而且你抓我回去,也没有什么用对吗,是,之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不该向周舒祎透露你要的消息,我做错了,我向你道歉,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长串,可顾宗烨却只盯着他,半个字没有回应。
顾宗烨的目光看向他,像是忍着极大的怒火,还有很多让他看不懂的情绪,季禾莫名地心慌起来,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不知过了多久,令人窒息的沉默终于被一声冷笑打断。
“呵,”顾宗烨笑声阴冷,语气却让人觉得苦涩,“季禾……”
“你真是有本事。”
冰冷的尾音让季禾忍不住身体一颤,他不懂顾宗烨的话,也不敢再抬起头看他,便紧紧地抓着可宝的手,呆呆地站着。
可宝也不懂爸爸和叔叔的话,他只觉得这个叔叔看起来太凶了,像动画片里的魔鬼一样,他害怕地缩在爸爸后面。
季禾等了很久,都没有再听到顾宗烨说话,半响后,他听到风衣掀起的气流声,然后是顾宗烨的脚步声。
他悄悄抬眼,看着顾宗烨大步走远,而后坐上了轿车,扬长而去。
季禾看着远去的车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但这样是最好的,顾宗烨离开,不再要带他回去,他依旧过自己的日子。
季禾呆立,脑袋里胡乱想着,直到可宝轻轻地叫他,他才倏然醒来,低下头看向小孩。
可宝受到了惊吓,坏人走了,他还是有点害怕,撑开了小短臂,要爸比抱抱。
季禾一把托住他的小屁股,将他抱起,向前面走去,他靠在季禾耳边,小声地说:“坏人叔叔。”
季禾一怔,随即明白了他说的是谁,脸上扯出一个笑容:“是,就是个坏叔叔。”
“爸比做错了事情吗?”小家伙皱着眉疑惑地说,“做错了事情才要道歉。”
“爸比以前是做了不好的事情……”季禾顿了顿,想着怎么回答,“坏叔叔也做了不好的事情,我们都是坏人。”
“才不是!”可宝搂紧了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反驳,“我的爸比才不是坏人!你骗人!”
季禾被他一闹,哭笑不得,心中的压抑的情绪瞬间被冲淡了许多,他颠了颠怀里的小团子,笑着说:“好好好,我骗人,可宝现在太重了,爸比要抱不动了。”
小家伙根本没有被他着敷衍的语气哄好,皱着一张小脸蛋,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身体却像小鱼一样,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让季禾把他放在地上。
季禾看着他的小脸,心里软成了水,他的可宝真的是世界上最乖最好的小孩,他绝对绝对要保护好他。
他在心里再次下定决心,牵着小家伙肉肉的小手,一起打车回家。
顾宗烨没有再出现过了,一开始,季禾心里还会忐忑不安,怕顾宗烨不相信他的话,怕顾宗烨再次找上门,但好几天过去,风平浪静,他每天照常送可宝上学,然后去学校上课,下午接可宝回家,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季禾暂时放下心来,他知道顾宗烨的为人,至少是不屑于破坏别人的婚姻的人。
但他依旧没有放松警惕,他一贯谨小慎微,虽然顾宗烨可能并不会再来找他,但被发现踪迹就像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哪一天对方又想起来,又要找他算账,季禾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等到一年后,可宝再长大一些,他硕士毕业,或许可以再去别的国家。
他是没有故乡的人,但可宝在这里出身,在这里长大,他怕小孩子不适应换环境,还悄悄问过可宝,以后愿不愿意去别的地方生活。
小孩儿瞎扯了一通,又是问别的地方是哪里,又问那里有没有小汽车玩具,季禾耐心地一一给他解释,最后可宝才下了结论:爸比去哪里,可宝就去哪里。
季禾笑起来,又在他脑门上重重地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