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抱着个大西瓜,在水下转了两圈,有心想潜到潭底捞上来个石头水草什么的,证明一下自己高超的游技。可连续下潜了几下后他发现,这潭底可够深的,已经差不少四五米了还没见底。
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头顶矿灯亮起一道光柱,而且因为在水里的关系,照射范围大大缩减,他像是置身在一个黑漆漆的世界当中,什么也听不见,到处都充斥着冰凉的水。
陈括这一口气也憋得差不多了,而且这幽深黑暗的湖水给他带来了异样的恐惧,他不敢在逞强下去了。翻身就往上蹬,想浮上去。可是没两下就感觉到脚上缠绕了一个柔软轻薄的东西,他忍不住低头看去,就见一截白色纱巾不知何时卷在他左边小腿上。
陈括死劲的挣了两下,那白纱的另一端好像缀着什么重物,被他一挣扎那重物就从黑暗中浮了出来。
矿灯惨白的灯光照过去,陈括触不及防的对上了一张青白的女人面孔。
仿佛是海底的水妖,那是一个陌生而又年轻的女人,她的脸孔青中泛白,仿佛在水底泡了很久,但却奇异的没有任何的浮肿。五官秀美,甚至称得上漂亮。
女人美丽的面孔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冰冰的就像是死人的面孔。乌黑的长发海藻般蔓延在她身后,随着水流不停的涌动,像是有生命一般。迅速占满了整个空间,跟随者水流不停的舞动。
陈括心中惊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憋着的一口气咽了下去,顿时就岔了气,猛烈的咳嗽起来。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吓,他手一松,那被他一直抱在怀里的大西瓜就脱手而出悠悠上浮。陈括肺部缺氧,整个人痛苦的弓成了一个虾米。他现在也恨不得自己就像那个西瓜一样浮上去,求生的本能让他不停的挥舞四肢,向上踩水,可小腿上缠绕的白纱忽然一紧,一股力量与他抗衡,使他无论如何努力的扑腾都是于事无补,无法上浮一分一毫,反倒被渐渐拉了下去。
海草一样的黑发从身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陈括被拉扯着距离水面越来越远,那黑发像是有生命一般渐渐合拢,看那样子像是要把他裹成个茧子。陈括徒劳的向上张这手,心中十分绝望。难道他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陈括感觉到身后贴上来一个人,那冷硬的像是冰雕一样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
“动了,动了,水面动了!”
大家一直在关注着水面,把能利用到的照明工具全都拿了过来,水面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刘曼曼眼尖马上就发现了,激动的大喊了起来。
施洋正在往身上系绳子打算下水看看,听到这话一抬手,果然就见那水面咕嘟咕嘟的翻涌了两下,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的看着那处,然后就见一个圆了咕咚的玩意儿浮了上来,在水面上还打了个转。
妈的!竟然是西瓜啊!
陈括,汪娟带着哭腔呢喃了一声,直觉觉得陈括应该是凶多吉少了。闫春都已经开始抹眼泪了。
施洋怒道:“别丧气!人还没找到呢!”
郝多鱼这个时候已经给小王村的村长打电话叫人来了。
那边一听到有人胆大包天的下了潭水,都急了。
这帮瓜娃子,不是说了不让下水不让下水吗?怎么还有人下水?
这不是找死吗?
老村长在电话里用方言噼里啪啦的骂了一通,你看看天气热成这个鬼样子,你见村里那个娃去翠玉谭玩水了?
“村长,不管怎么样,您还是先带人过来吧!等着救命呢!”郝多鱼这边还在跟哀求村长快点过来,就听身后一阵尖叫声,还有施洋的骂娘声,回头一看,就见陈括穿着一条大短裤正好好的往岸上走呢!
郝多鱼整个人都惊呆了,其他人全都喜极而泣,一拥而上。将陈括拉到岸上,哭的哭,笑的笑,只有施洋不停的在骂人。
真是被吓得胆都破掉了。
郝多鱼看陈括好好的上了岸,心中一松,这才想起自己还在和村长通电话,再一看,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挂断了。他赶紧回拨过去,告诉村长人没事,不用来了。可电话怎么也打不通,他又只留了村长的电话。
一想到等下村长带着人过来,看见虚惊一场不知道要怎么收拾他们这帮人呢!
陈括一边安慰又哭又笑的女生们,抽空看了郝多鱼一眼,没吱声。
好好的一顿野餐被陈括这么一闹,大家兴致全无。都累得不想动弹了。
施洋一边解系在腰上的绳子一边没好气的质问道:“你他妈的不解释明白了,今天别想进帐篷睡觉,老子被你吓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刘曼曼也是心有余悸的附和道:“对啊,对啊,你在水底这么半天干嘛了?话说你潜水时间有这么长吗?”
陈括微微一笑,灯光下脸色有些青白,一边哆嗦一边双手合十的告饶道:“大哥大姐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能不能让我先换一身衣服啊!要冻死了都!”
大伙这才拥着他往帐篷里走,同时还七嘴八舌的讨伐他。
“该!冻死你才好!让你吓唬人!”刘曼曼还不解气。
汪娟脸上则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看着不说话,闫春和郑婷婷走在最后帮着施洋拿东西。
郝多鱼则是一直处在坐立不安的状态中,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和气势汹汹的村长解释。郑婷婷则是注意到,陈括自打上岸就已经不着痕迹的看了郝多鱼好几眼了,看着颇为忌惮的样子,离得老远。
郑婷婷疑惑的皱着眉头,但是细看陈括和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说话语气一点都没有变。
☆、溺亡
陈括这边刚换完衣服,从帐篷里走出来,大家都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他一愣,笑道:“就知道你们得问,我是去捞这个了!”说着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龙眼大的珍珠。众人一齐朝着他掌中看去,就见那珍珠差不多和龙眼一般大,十分的圆润,在灯光的照耀下还泛着淡淡的粉色,特别漂亮。几个女生更是看的目不转睛。
刘曼曼捧着脸满眼艳羡道:“我还从没见过颜色这么好看,又这么大的珍珠呢!陈括呀,你这次可发财啦!”
众人纷纷点头,这颗珍珠无论是大小还是圆润程度都称得上是上品,尤其是那淡淡的粉色,就像是少女的脸颊,带着柔和的珠光,十分漂亮。
施洋咂咂嘴,“不知道值多少钱?”
刘曼曼道:“值多少钱都让陈括请客吃饭。”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人的一致肯定,施洋用手肘怼了怼一脸心不在焉的郝多鱼道:“少爷,你看看那珍珠能值多少钱?”
郝多鱼不过是扫了一眼,就随口道:“至少上万,做成首饰价格翻倍。”
真的吗?
就这么一颗价格过万那挺贵的了。
郝多鱼根本没细看,这颗珍珠价格只会比他说的更高,只是他现在根本就没心情看这东西!
一会儿村长来了怎么交待啊!
大家也看出他不正常了,郑婷婷问道:“你怎么了?屁股上长钉子啦?”
郝多鱼生无可恋的瞪了这群小伙伴们一眼,“一会儿小王村的村长就来了,他知道我们下水,非常生气。”
陈括面色有一瞬变得有些不自然,随后马上就恢复了正常,谁都没注意到,他连连道歉,“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不该吓唬你们,一会儿小王村村长来了,我跟他道歉。”
郝多鱼没有忐忑多久,小王村的村长就带着七八个年轻汉子呼啦啦的找了过来,手电光在山林中闪烁,惊起无数飞鸟。
“人呢?捞上来了吗?”村长急得离的老远的大声问道。
郝多鱼左看看右看看,硬着头皮上前两步,答道:“对不起村长,我同学没事,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已经上来了。是他和我们开了个玩笑,对不起,害的你们白跑一趟。我刚才想要打电话告诉你的,可是一直都不通。”
小王村的村长听说人没事,就松了口气,扫视了一圈,“你们这群不省心的娃,都别在这待着了,跟我下山。”说着大手一挥,也不管他们同不同意,就让跟来的人就上前帮他们收拾东西,起帐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村长漆黑的脸色,都默默不作声的也跟着开始收拾了起来。
一行人下了山都已经后半夜两点了,村里也就村长家宽敞一些,有两间空房间,其中一间还是闲置多年的杂物间,勉强收拾出一张大床来。男生们自然自告奋勇的住了杂物间,女孩子们都住在村长家的东厢房里。
大家被今晚这么一折腾,又累又吓的,全都疲倦不堪,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第二天几个男生睡到日上三竿才揉着眼睛起床,女生们倒是比他们早一些起床,而且已经吃过早饭了。
三人睡眼惺忪的去院子里洗漱,几个女生围了过来,商量着什么时候回去?
大家一致决定,吃过午饭就走。
村长的老婆还十分热情的给杀了一只鸡,只是这炖的香喷喷的鸡刚摆上桌还没吃到嘴,村子里就出事了。
“村长!村长!不好了!死人了!”一个村民满头大汗的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
村长刚拿起的筷子啪嗒一声拍在桌面上,厉声喝问:“谁死了?”
那个村民跑的满嘴都起了白沫,倒了几口气才磕磕绊绊的说道:“孙,孙二他,他爹,死了!”
啥?村长腾的就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多问,起身就往外走。村长老婆连连摇头叹息,摘了围裙也跟了上去。
坐在一个饭桌上的郝多鱼他们见状也放下了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起身跟了过去。
这主人都走了,他们总不好坐这大吃二喝吧?
干脆也跟着一起去看热闹去吧!
孙二他爹外号叫孙老歪,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癞子,吃喝嫖赌样样俱全,生了个儿子孙二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孙老歪他媳妇也是个泼辣的,蛮不讲理只会耍横,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这一家人在村里,游手好闲,东家长西家短的没少搬弄是非。村民们都很厌烦这一家人,奈何都是一个村子的,赶又赶不走,打骂两句就跟挠痒痒似的,搞不好还得招惹的他们家的婆娘来大闹一场,讹一些东西回家才算完。
郝多鱼他们从村民嘴里听说了孙二一家人是什么德行都无语了。这一家人真是绝了!
他们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活生生的无赖。这次可算是开了眼了,几个人七嘴八舌说得正欢,唯独陈括一言不发,背着手脸似寒冰。
施洋见他反常忍不住拽了他一把,“干嘛呢这是?摆脸色给谁看呢?”
陈括缓和了一下脸色,摇头道:“不是,我头有点儿疼。”
“不会是昨晚上着凉感冒了吧?要不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施洋提议道。
陈括摇头,不用了。挺一挺就好了。
施洋点点头就没在继续问他,陈括平时确实是很少打针吃药的,有个头疼脑热蒙头睡一觉也就好了。
几个人说着话,跟着其他看热闹的村民一起走到了孙二他们家,远远就看见那边已经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
孙二家的房子是土坯房,有些破败,满是泥土的院子当中坐在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捶胸顿足的哭闹,一边哭嘴里一边叫骂:“死鬼呦!你两腿一蹬啥都不管了,你让我们娘俩咋活啊?这日子可没法过了!”
院子的井台旁横躺在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露出一双破旧的布鞋,地上还有些浸湿的水痕。看热闹的村民们指指点点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村长比他们先到一步,分开人群往里走,孙二正蹲在他妈身旁跟着抹眼泪,孙老歪的婆娘谁也不看,满地打滚的哭,谁劝也不好使。村长脸色青黑,走了过去掀开白布一看,吓了一跳,孙老歪的脸涨得好像发面馒头,足有原来两个大,五官都已经挤压的变形了。
孙家的两个人只顾着哭嚎,村长问了两声俩人就跟没听着似的,一声赛一声的哭,好像比赛。村长没办法就问一个站在最前面的村民,“到底是怎么回事?孙老歪怎么死的?”
那人看了一眼正在撒泼的孙老歪的婆娘压低声音道:“说是喝多了酒跌倒井台里淹死的。”
村里人用的都是老式的压力水井,一般人家都习惯在水井旁砌一个浅浅的水池,用来蓄水浇园子,洗衣服什么的。孙老歪家的井台和村里大多数都一样,一米见方的水泥池子,最多一尺深,无论如何也是淹不死人的。可孙老歪倒霉,他喝多了走到井台边的时候脚下一滑就摔倒水池子里了,还是脸朝下,这可不就坏菜了吗?直接给淹死了,连声都没发出一句来!
真是倒了血霉了!
郝多鱼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这种死法,喝多了掉河里淹死的新闻看过不少,但是淹死在水池子里的真不多。
那得喝成什么样啊?倒下就起不来了?
村长问完了事情原委也是摇头叹息,跟孙二说道:“别哭了,赶紧给你爹置办后事吧!”
孙二眼珠子叽里咕噜一阵乱转,抹了一把眼泪道:“村长你说的轻巧,俺家哪有那个钱?”
村长……
村长被噎的一口气不上不下的,敢情你家没钱是我的错啊?
“那你的意思是你爹的事就不办了呗?”村长语气不怎么好。
孙老歪的婆娘听到这话,哭声立刻拔高一个度,大腿拍的啪啪响,“你这死鬼啊!死了干净啊!谁来管我们娘俩啊!造孽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