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安老师手中的水杯向扶手上一放,发出不小的碰撞声,“这个文曲星的第一名还说不准是怎么来的呢。”
阴阳怪气的语调,可以说是非常刺耳,让人下意识皱眉。
听到这话之后,最不高兴的人莫过于陶文瑞,当即便站了起来:
“你这话……”
“咚咚咚——”
此时,敲门声打断了陶文瑞的责问,循声望去,便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位气度不凡的学生。
“请问我可以进来吗?”黎星辰扫了一眼,办公室内包括陶老师在内,一共五个老师。
“请进,你是?”礼貌的学生谁都喜欢,当即便有老师示意黎星辰进门。
“谢谢老师,我是黎星辰,刚刚听到广播。”抬步走进办公室,黎星辰便感受到了一抹略带恶意的注视。
抬眸,便看到了坐在沙发上的女老师,颧骨凸出、腮骨外翻、鼻有断纹,端是一副尖酸刻薄的长相。
联想到刚刚进门前听到的那些话,想来便是出自这个女人之口吧?
“主任他还没来,你要不要先坐坐?”到底是自己班的学生,陶文瑞开口询问。
就是这个波澜不惊的男同学,刚刚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惊吓。
黎星辰看了一眼办公室内的分布,摆手拒绝:
“不必,我站一会儿便好”
几个老师坐的较为分散,除了陶文瑞外,其它四名皆是女老师,偏偏陶文瑞坐在了单人椅上,若是坐下,少不得和这些女老师有身体接触。
黎星辰的拒绝落在陶文瑞眼中,便是拘谨,正想开口宽慰两句,门外便传来年级主任的声音:
“都来了?黎星辰也来了?”
很显然,是看到了站在办公室中的少年。
“史主任……”
办公室内的老师们纷纷向年级主任问号,最先开口的是陶文瑞:
“主任叫黎星辰来是因为什么?”
“我看了一下黎星辰同学的历史成绩,”史主任摆了摆手,示意陶文瑞先坐下,“这次期中考试黎星辰同学进步很大啊。”
看似夸奖,但那个语调,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同寻常。
在办公室内的都是和青春叛逆期的学生们斗智斗勇经验丰富的班主任,又怎么听不明白史主任话中的含义?
“史主任这话是什么意思?”陶文瑞当即便板下了脸。
刚刚安老师阴阳怪气的嘲讽便已经让他心里面有些冒火了,谁知道史主任也来这么一手?
说话间,史主任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黎星辰也看到了史主任的全貌。
看清楚史主任的面相后,黎星辰眉头微挑,目光在坐在一边的安老师脸上晃了晃,随后脸上出现了一丝了然。
“我还什么也没说呢,老陶你激动什么?”史主任语气无奈,似乎对陶文瑞的态度有些失望,“只是关心一下学生们的学习而已。”
“你关心就是全校通知让学生来办公室?”连和史主任现在的态度,陶文瑞要是还看不出不对这二十几年的书也算是白教了。
“那是因为有人对黎星辰的成绩提出了质疑!”不知道是不是被一而再地顶撞,史主任也板下了脸,语气略有些严厉。
“别人提出了质疑就要把学生这样叫过来?”陶文瑞可不吃史主任这一套,“那举报的人呢?让他过来对峙!”
“人家要求匿名,你这个要求是不是不太合理?”史主任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开了这样的先例,以后谁还敢说实话?”
“实话?史主任这是认定黎星辰的成绩不正常了?”陶文瑞冷哼一声,“人没来也行,总有证据吧?你可别说证据也没有!”
“什么认定不认定?别人只是提出质疑,要什么证据?”史主任有些恼火,同时有些后悔,早就知道陶文瑞是个犟脾气,早知道就不把班主任叫来了。
“没有证据你现在这么质问我的学生,你觉得很合理?”陶文瑞冷哼一声,愈发对史主任看不上。
“我什么时候质疑他了?我这不是在询问吗?”史主任拒不承认,并且不忘辩解。
“陶老师这么激动做什么?”这个时候,坐在一边的安老师开口,“成绩变化异常,还不能问问了?”
“那你们想问什么?”这时站在一边的黎星辰终于开了口,与陶文瑞的激动比起来,语气倒显得淡定不少。
“就是想问问黎星辰同学有没有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来考试。”不知为何,史主任总觉得黎星辰的眼神似乎可以看穿一切,莫名有些失了底气。
“不正当的手段?”黎星辰的语气变得玩味起来,“比如?”
“咳咳,”史主任低声清了清嗓子,“比如通过窃取他的的答案……”
“呵……”不等史主任说完,黎星辰嘲讽的笑声便打断了他后面的话,“窃取年级倒数的答案,然后考取年级第一?”
虽然黎星辰明面上没有说什么,但是看着史主任的眼神,倒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都年级主任了,问话不过脑子的?
“就是,”陶文瑞像是找到了机会,紧接着开口,比起黎星辰的客气,他的语气就难听了许多,“黎星辰在最后一个考场,问谁抄去?”
“这……”史主任同样意识到了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弱智,脸上的表情僵了僵。
“没有抄答案可不代表没有作弊。”这个时候,安老师再次开口,“谁知道他是不是用什么手段提前拿到了试卷?”
“没错!”安老师这话像是给史主任提了醒,干脆直接顺着她的话向下说,“要是做了可以直接说出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老师不会因为这个问题而对你有其他的看法。”
这话的意思,就差没有直接给黎星辰定罪了。
“你放屁!”这个时候,陶文瑞终于忍不住拍桌而起,“期中的试卷除了出题的人谁能知道?我都是在考试之后才拿到,黎星辰从什么地方拿?”
“我们要是知道还用把他叫来问?”安老师再次开口,语气有些不耐烦,“做了就做了,老实交代就行,这么耗着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意义。”
“你们说的这么笃定,就连我都差点儿信了,”黎星辰看了看史主任,又扫了一眼安老师,“但是很遗憾,没有。”
“黎同学啊,”史主任看了黎星辰好半晌,过了好一会儿,似乎是有些失望,语重心长地开口,“安老师说的有道理,你这么犟着没有任何意义,要是这样的话,我们只能先暂时取消你的期中考试成绩。”
第六十章
说了这么半天, 终于说到了重点上?
听到史主任的话,黎星辰眼中划过一丝了然。
“那个, 主任啊,我突然想到我还有个教案没写完, 这黎星辰也不是我们班上的同学, 您看着处理就行了。”
这个时候, 坐在一旁充当吃瓜群众的B班班主任也回过了味儿, 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一派真诚。
要一开始不知道史主任把她们叫过来是因为什么,现在还看不明白那就是真的蠢了。
无非就是觉得当老师的压迫学生不好,让她们过来做个见证。
要换成一般的学生被史主任和安老师这么一唱一和地演着双簧, 可能早就方寸大乱。
但这黎星辰一看就不是什么软柿子,神仙打架, 她们凡人就不要来插手了。
“史主任, 我也想起来了,副校长那边问我要报告,我还没来得及交上去呢!”
“我们班这次的退步有点大,下节就是我的课了, 史主任, 你看,我这也需要回去分析分析, 回头好因材施教。”
……
B班班主任的话似乎打开了一个口子,办公室内的老师除了安老师和陶文瑞外,都纷纷站了起来, 找着面上过得去的借口,也不等史主任反应,便连忙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要换成其他老师,也不是不能站队,毕竟史主任到底官大一级,而且听说颇有背景,但如果和他对上的人是陶文瑞的话……
几个老师摇了摇头,这最后的结果怎么样,还真的有点说不准。
“你在做什么?让你坐下了吗?”史主任因为其它老师不给面子的行为心中赌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谁知道转眼便看到了黎星辰颇为悠闲地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那放松的姿态,哪里像是一个犯了错的人该有的姿态?于是心头火气,立刻训斥出声。
“取消成绩,才是你的最终目的吧?”丝毫没有将史主任的跳脚放在眼中,黎星辰缓缓开口。
“什么目的不目的?只是因为你的成绩不合理,这是正常程序!”史主任脸上有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还有一丝被人戳穿的心慌感。
“因为我的成绩进步显著,所以怀疑不合理,对吗?”黎星辰向后一靠,整个人的姿势变得非常放松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甚至让人觉得黎星辰和史主任之间的角色换了个位置。
“没错。”史主任喝了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学生的目光像是能够穿透人心。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锦程高中并不允许学生在学习上有所进步?”黎星辰唇角勾了勾,语气中甚至有那么一丝蛊惑。
“当然……谁说的?简直一派胡言!”史主任下意识点头后,才发现不对。
什么叫不允许学生在学习上有所进步?
这话说出来之后他这个年级主任还当不当了?
“但是你的行为却不是这么说的。”黎星辰笑眯眯地开口。
“没错,”陶文瑞给了黎星辰一个赞赏的目光,而后笑眯眯地开口,“史主任,要不我们上校长那里说道说道?有没有这个道理?”
“什么去校长那里说道?这么点小事,值得这么兴师动众劳烦校长他老人家?”史主任下意识反驳。
“其实要证明我没有作弊也很简单,只需要你们现场出题我来作答就可以了,”黎星辰这个时候再次开口,就在陶文瑞点头想要表示赞同的时候,却话锋一转,“但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什么?”陶文瑞立刻转头瞪了黎星辰一眼,差点没被气死,这让人不省心的熊孩子!
什么叫为什么?
证明自己清白不好吗?
“是不愿意,还是不敢?”黎星辰这话像是给了安老师提示,看着黎星辰眯了眯眼睛,“别是心虚了吧?”
像是没有听出安老师语气中的讽刺,黎星辰的语气沉了沉:
“因为莫须有的怀疑,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把我叫过来三堂会审,结束了还需要我自证清白,我看起来脾气很好吗?”
说到后面,一股威严的气息渐渐从黎星辰身上蔓延开来,仅仅一个眼神,便让史主任和安老师觉得心中一颤。
就连陶文瑞也觉得非常诧异,要知道这个学生平时在班上很是安静,对人也非常有礼貌,路上遇到学校的老师,无论是不是自己班级的,也会停下来打声招呼。
原本以为是个性格软糯内向的学生,现在看来,他老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若是南原国中的臣子在这里,一定能看出,国师大人这是生气了。
黎星辰原本就是个混不吝的性子,只是到了后来做了国师,为百姓做表率,再加上修生养息,才收敛了不少。
但到底是被陛下捧在手心之中,宠了个无法无天的人物。
若是黎星辰不想,谁也别想给他委曲求全!
对肖玉颖难得有点耐心,还是看在十万块钱的份上,史主任和安老师又何德何能?
若不是看在陶文瑞还在的份上,或许黎星辰会直接翻脸。
办公室内的气氛一下便将至冰点,被黎星辰针对的史主任和安老师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还是陶文瑞看不过去,先开了口:
“星辰啊,要不你看这样,这边随便让安老师出两道题,你做完证明过自己之后就回去,接下来的就交给老师,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给黎星辰打着眼色,示意黎星辰稍稍妥协一二。
在陶文瑞看来,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最后吃亏的总是黎星辰。
黎星辰看了看陶文瑞,最后开口询问:
“但什么是让我满意的结果呢?”
“回头老师让史主任和安老师在全校面前替你澄清,并且向你道歉!”陶文瑞略微思索了一番,便给出了答案。
“什么?想都……”给学生在全校面前道歉,他们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两人想也不想便拒绝。
“就按陶老师说的办!”还不等他们将拒绝的话说出口,门外便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还带着隐隐的怒气。
转头望去,便看到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杵着拐杖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还亦步亦趋地跟着一个三十四上下的中年男子,那小心翼翼地模样,就差没抱着老人走了。
“校长?”
看清楚来人后,几个老师都站了起来,满面惊讶。
“嗯,”老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转而看向了已经站起身的黎星辰,“这位学生就是黎星辰?”
“校长您好,我是黎星辰。”黎星辰点头,向老人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不错。
顾随安在心中暗自点头,不卑不亢,沉着冷静,一看就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校长您怎么过来了?”史主任连忙迎了上来,想让顾随安坐在他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