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好友立刻抬头顺着他说的方向看去,什么也没有看到,摇头道:“不可能吧,郑书记可从来没出席过这些宴会。”
张总想了想,觉得也是,道:“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刚刚你说的……”
两人压低声音又小声讨论了一番,耳语完毕后交换了一个眼神,任由自己的女伴挽着,走进了宴会厅。
金碧辉煌的大厅,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这一次贺家下发的请柬范围囊括不小,各个圈子里都有来人,大家熟悉的互相打交道,不认识的也能端着酒杯说上两句,交换名片。
大家讨论的话题最多的,还是今天宴会的主题。尤其以与贺家交往频繁的几家人身边围着的人最多,长辈们的圈子如此,小一辈的圈子同样。
甜品台旁,几位女生围着中间香槟色长礼服的少女。
“娅娅,你知不知道今天这场宴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是呀,贺家上一次这么大办宴会好像还是贺千建十二岁生日呢,这一次是因为什么?补办贺千建的十八岁生日?”
“好多人都这么猜,我也觉得十有八九。”
“虽然是这样猜的人挺多,但是我爸说这次的宴会应该和贺千建没有关系,所以我才好奇,之前贺家哪次大办宴会和贺大少没关系,大小姐,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到底和你未婚夫有没有关系啊?”
韩绮娅嘴角轻轻抿出笑,嗓音轻柔:“和我的未婚夫有关系,但是和贺千建却没什么关系。”
几个女生一愣,皆是一脑门问号。
贺千建不就是韩绮娅的未婚夫?什么叫做和她的未婚夫有关系,却又和贺千建没关系?
女生们懵懂不解,韩绮娅却没有再多说,只微笑着朝一个方向看去。
距离她们不远的侧后方,长着一双桃花眼的男人放下手里的香槟杯,挑眉想身旁的另一人看去,丝毫不掩饰眼底的幸灾乐祸:“哟,正牌未婚妻出现了,你这个倒追这么久都没名没分连人家性向到底怎么回事儿都没搞清楚的男二号,是不是该放弃了。”
时风钺视线与韩绮娅看着相同的方向,余光都懒得给李楠枫一个,冷淡道:“你还是想想怎么和江臣谈接下来的合作吧。”
李楠枫无趣地耸耸肩:“合作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追到人家,当初我实验室建的这么快不还是为了让你近水楼台,这么长时间人家温水煮青蛙都煮熟了,你倒好,人家可能连你在追他可能都不知道。”
时风钺这才大发慈悲地给了他一个眼神,眼帘半垂着,微微侧头问:“你说我和你的区别在哪?”
李楠枫摸了摸下巴,故作思考,三秒后回答:“一个一般帅一个特别帅,一般帅的是连恋爱都没谈过的纯情处男,特别帅的不负众望成为了情场浪子?”
时风钺掀了下眼帘,不紧不慢地回答他:“区别在我是个人,你不是。”
李楠枫啧了声:“不能因为我会谈恋爱就说我不是人吧,时风钺你这样可不行,没有一颗‘吾将上下而求索’的进取之心就算了,还瞧不起我这种满分选手。”
时风钺白他一眼,转眸再次看向前方。
李楠枫不满,追问道:“你就说吧,到底怎么我就不是人了,我怎么大一帅哥就站在这了,你不说个清楚我就让你时时刻刻看着我帅气的脸庞,让你惭愧让你后悔让你……”
“闭嘴。”
李楠枫闭嘴了,他跟着突然有些骚乱人群往同一个方向看去,见到了走出来的贺家五口,加上一个江臣。
不对,李楠枫在心里纠正了自己,是加上贺千建。
“别说。”他在时风钺耳边道:“没想到江小臣穿正装这么帅,要是之前我第一次见他,他就是穿成这个模样,我绝对忍不住会和你一起追他。”
时风钺瞥他一眼,语气难辨地提醒道:“你第一次见他,他还没成年。”
李楠枫浑不在意:“没成年怎么了,难道还不允许早恋啊,你情我愿的,又不犯法……等等——”他表情一变,睁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哪怕想到了这个可能,也依旧带着九成九的质疑语气问道:“你小子之前一直那么闷着不会是因为江小臣没成年吧?不会也不能吧,你不是这样高尚伟大的人啊,难道这么多年我都看错你了?”
然而,不用时风钺回答他,他的视线已经跟宴会厅里的所有人一样,被台上西装小礼服明显出于同一位设计师之手的三兄妹给吸引了视线。
有人窃窃私语: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男孩是谁?怎么穿着和贺家老二老三同系列的衣服。”
“是啊,贺千建呢?”
“他在后面,贺老边上,穿着深蓝色西装,看见了没?”
“他怎么站那儿了,还有他怎么穿的蓝色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前面那才是三兄妹呢。”
“你别说,那男孩长得还真比贺千建更像是贺家人……”
最后说话那人话音刚落,自己都被自己脑海里突然出现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左右看看,却见和他聊天的几人都是同样的表情。
几人面面相觑,还没来得及确认对方都是怎么想的,贺言风的声音就通过话筒传遍了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贺言风简单地感谢一句来参加宴会的宾客,就直入主题:“今天这场宴会是为了宣布一件事情,也是为了提前庆贺一件事情。”
“大概半年前,我忽然得知,我的大儿子与另一户人家的孩子抱错了,本来想马上让两个孩子回到原本的轨迹,但是这时他们都正值高三,马上就要准备高考,为了不影响他们,所以我们决定将时间推迟。”
贺言风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宣布道:“我身边这位,是我与我妻子杨蕴的第一个孩子——江臣。”停顿一瞬,他看向一边的江臣,笑着继续道:“我与妻子都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也感恩于江卓先生和杨思女士这十八年来对他毫无保留的爱,所以即使按照规矩应该从千字辈排序,应该更改姓氏和名字,我与妻子商量过后,依旧认为应该保留这个伴随了他十八年的名字。”
台下的客人们都惊讶一瞬,回过神来都和身边的人议论起来:
“贺家这是什么意思?认这个孩子还是不认?”
“名字都不改,我觉得不像是欢迎这孩子回来的意思。”
“贺千建还在呢,一个姓江一个姓贺,这意思还不够明白?”
台下的议论纷纷江臣都没有听到,他眼眸微微睁大,望着眼前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亲生父母,根本无法掩饰心底的惊愕。
“爸……”
“过来和大家说几句。”贺言风眼底笑意倾泻而出,带着一丝狭促和调侃,一如之前把他带到书房后伪装成要打骂他时的模样,露出几分顽劣的孩子气,凑近江臣耳边压低声音道:“等会儿宴会结束,你爷爷要是举拐杖,你可得在前面替你爸我顶着。”
第136章 穿回来第一百三十六天
江臣目光扫过台下的宾客, 这里大部分都是陌生的面孔,他们眼神各异, 有打量也有好奇, 却将这些熨帖地藏在礼貌的笑容之下,组成了没什么差别的面孔。
曾经他不擅长应付这些,后来他不愿意也不需要应付这些, 本以为回到贺家这些将不可避免,可刚刚贺言风告诉他:他是江臣,还是江臣,也永远都会是江臣。
台上的少年眉目沉静,眼睫微垂, 视线似轻若重地落在望着他的众人身上,安静且让人难以忽视, 此起彼伏的议论声渐渐消失, 所有人不自觉露出等待地神色,呼吸也慢了下来。
江臣走到话筒边,嗓音清朗,不紧不慢:“初次见面, 我是江臣。”他眼眸轻轻弯了下,后退半步回到了本来的位置。
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的人们过了两三秒才回过神来。
完了?
这就完了?
后面不该有讲话吗?
大家一头雾水, 面面相觑, 可不知为何,却都没有说话。
若是星际时代联邦大学AI技术发展与应用系的学生们看到这个情况,一定会习以为常地摆摆手告诉他们, 根本不用觉得奇怪,在江教授的课上这是常事,江教授一个眼神,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安静下来听他讲课,比系里公认最铁面无私的系主任骂人都有用。
在场的客人们不知道这一点,还没来得及注意到自己为什么没说话,台上的贺言风就已经接过了话筒。
“这是要宣布的事情,接下来是要庆祝的事情了。”贺言风脸上笑意加深,语气里带着一丝并不难察觉的得意,他举起手里的香槟杯,笑道:“我儿子已经获得了燕大和华大的保送通知书,将于今年九月份入学燕大计算机系,让我们提前祝贺他!”
客人们下意识举起手里的酒杯,脑子还没开始转,嘴里已经庆祝起来,其乐融融一片:
“恭喜呀!”
“燕大和华大同时保送,虎父无犬子啊。”
“恭喜恭喜。”
祝福说到一半,有人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扭头问身边关系不错的合作伙伴:“贺总刚刚说的儿子是哪位?”
合作伙伴脸上笑着,微微侧过身子,嘴角溢出气音:“肯定是贺千建啊,还能有谁。”
“一直听说贺家老大成绩好,没想到这么好,不过这个江臣却有点可怜,刚找回来举办个宴会宣布身份,竟然就这么寥寥一句话带过了,剩下的却是给养子庆祝升学,难怪连名字都懒得给他改,贺家对他也太不上心了吧。”
“倒也不能怪贺家,贺千建从小到大都那么优秀,谁见他不夸一句贺言风有福气,又是养了十八年的,这么多年的感情哪里是刚找回来的孩子能比的。”
“那也是亲生儿子啊,有血缘关系的。”
“有些人注重这个,也有些人不在乎,贺家不还是把他领回来了吗?虽然没改名字但也没让他流落在外面,只能说贺家比起血缘还是在乎感情多点。”
……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宴会厅的许多地方,却有一小部分人和他们说着同一件事,却是截然不同的看法。
“贺家未免太偏心来吧。”角落里一个少年挑了下眉,搭着二郎腿对他身边的中年男人道:“爸,要是你以后发现我不是你亲生儿子,会不会也对领回来的亲生儿子这么偏心。”
中年男人一个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要不是我亲生儿子,我早就几扫帚给你扫地出门了,别说偏心,我眼风儿都不带给你一个。”
张言京翻了个白眼,放下腿又兴致勃勃,看起来挺高兴:“您说贺叔叔到底怎么想的,今天晚上一过,贺千建脸都要丢尽了,他以后还怎么在咱们圈子里混,会不会是贺叔叔压根儿就没想要他这个假儿子了,准备把他扫地出门。”
“说什么呢。”中年男人警告地看他一眼:“别在外面嘴不把门,贺家这事你别掺和,还有现在你也毕业了,以后别总去找贺千建麻烦。”
不远处,也有人在警告:
“不要总是去麻烦江臣。”
李楠枫不忿:“什么叫做麻烦他,我们那是合作,我每年给他几百万的好不好。”
时风钺挑了下眉梢,显然不欲与他讨论这个话题,只支着下巴望着酒杯里晃动的红酒。
“欸你说,贺家是不是得闹出点事来了,贺千建可不是会随便被人扫地出门还是什么都不做的性格,而且我看贺老爷子一直挺喜欢他的,估计江臣要把贺千建赶回江家没那么容易。”
“谁说江臣想把贺千建赶回江家?”
李楠枫愣了下,见时风钺依旧懒洋洋地望着自己的酒杯,像是刚刚没有说话的模样,凑过去好奇道:“什么意思?江臣还想贺千建留在贺家呢?”
时风钺掀起眼皮子觑他一眼,表情十分明显。
“不是吧。”李楠枫和他多年默契,一眼就看出他嫌弃之下的另一重意思,惊讶道:“江小臣这是不打算给贺千建一条活路?不让他留在贺家也不让他去江家,贺千建他那亲生父母能同意吗?”
时风钺不言,抬眸看向前方,果然贺言风等待台下的人议论了半分钟左右,就继续道:“有幸请到了项老来为犬子说贺词,欢迎。”
精神矍铄的老人走上了台,一向严肃的神色比平时柔和三分,他接过话筒,第一句话是:“本来我是不想来的。”
不等众人惊讶,他就接着道:“当初我先一步让华大发了保送通知书,还好说歹说让这孩子去华大,告诉他华大的数学系有我的得意门生,他一进学校就可以破格提前进入研究所,毕业一准保研,研究生毕业直接进中科院,谁知道他高三就自己进了国家研究所,短短一年时间都不到,手里就已经握着一份研发成果了。”
“而且,不只是燕大和我抢人,军研所也和我抢人,本来我想着虽然本科在燕大,但是毕业之后也能进中科院,到时候还是我的学生,谁知道军研所不声不响就和他签了约,项目启动方案都直接批好了,只等着团队成立就可以开始研究。”
“我一想到虽然我不能直接成为江臣的老师,但是在抢着来给江臣说祝词的老赵和小伍里脱颖而出也算是成功了一半,所以才上来了。”
项老在研究上严谨细致,生活里却雷厉风行,一番话语气不慢头尾呼应,等他说完了,客人们还没从里面庞大的信息量里面缓过神来。
首先,最让人震惊的,也是给在场的所有人冲击力最大的信息是——原来刚刚贺言风说要庆贺的,根本不是贺千建,而是他的亲生儿子江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