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离情极为认真施术,水墨山河的虚影也逐渐扩大,笼罩在众多弟子头顶,便可看到虚影中有一个个光团状的神识逐步落下,回到弟子们体内。
不到片刻,宋离情抬扇,将水墨山河收入折扇内,空气中交杂波荡的灵气与魔气也恢复平静。
“已如约完成,尊者放心,此行幻境不会给贵宗弟子产生任何影响,亦不会动摇道心。”宋离情晃着扇子,笑眯眯道。
楚无玥垂眸淡淡道:“不负画笔书生之名,也叫本座今日开了眼界。”
宋离情施术时,所产生的幻境水墨虚影极为精美,楚无玥也是真心夸赞。
宋离情笑道:“尊者客气,他们在半柱香后自行醒来,宋某,这便告辞。”
“且慢。”
宋离情身形一顿:“尊者还有何吩咐?”
楚无玥冷言道:“本座不追究尔等,但尔等亦不可对其他世家宗门出手,否则,你该知道本座能随时找上你。”
闻言,宋离情笑意微敛,按他计算,楚无玥修复完魔族封印,应当存留灵力不足以破除心魔幻境,可如今楚无玥不仅从心魔幻境中走出,甚至看起来并未受到任何损伤。
这让宋离情也捉摸不透楚无玥究竟还剩多少灵力,打什么算盘,毕竟这正道魁首,修真界第一人,也并非白叫,若楚无玥真的想,只需散出神识,绝对能在顷刻间于仙洲上的任何一个角落找到他。
宋离情素来谨慎为上,他笑着拘礼回应楚无玥道:“自然。”随后便飞身离而去。
见魔族全已撤退,尹士彦紧绷的神经也松懈下来,他起身上前到楚无玥身侧,虚弱道:“今日一切皆是士彦之错,还请师叔祖责罚……”
他化还未说完,便听秦非渊惊慌喊道:“师尊!”
尹士彦也顾不得礼仪周全抬头,却见楚无玥唇角流下一丝血线,面色乍然变得苍白,身形不稳歪倒在地,幸而被秦非渊及时接住扶靠在身。
尹士彦大惊失色,关切紧张问道:“师叔祖,你……”
“切莫声张。”楚无玥低咳两声,缓声道:“心魔幻境耗费我不少心力,出来时体内已无半分灵力,方才碰到那宋离情的折扇时,被他折扇上的煞气所伤……”
话及此处,楚无玥竟又吐出口血,唇色被血染的嫣红,衬着白皙赛雪的肌肤形成强烈对比,但此时无人有心去欣赏。
秦非渊更是焦灼慌乱:“师尊……”
说句实话,楚无玥在幻境中其实没废多大力气,他受伤的主要原因该由系统背锅。
要不是系统抽走了他的所有灵力,导致他出来时两手空空,折扇中蕴藏的魔族煞气根本伤不了他分毫,甚至根本无法产生影响。
奈何他手中并无灵气去化解折扇之中的煞气。
再者,宋离情是成名已久之人,修为本身不低,更何况专攻幻术,折扇又是他的本命灵器,上头也不知藏了他多少年的心血,就算日后折扇成了无主之物,那也绝非常人能够驾驭。
非本命灵器之主,多少都会被灵器排斥,包括霜降亦是如此,自带霜寒之意,靠近者皆会被反伤。
所以在楚无玥挥袖将折扇丢回给宋离情时,折扇便无意识的反噬伤了他。
顾虑到风云宗许多人都被拉入幻境,楚无玥受了伤也就隐忍着。
因此楚无玥不敢表露受伤模样,经脉又实在疼痛,便端着姿态做出一副面无表情且高深莫测的模样,争取不被宋离情看破。
楚无玥倒不觉得他有多伟大,他也只有一个目的——让剧情线回到正轨,不要在莫名其妙多出不该出现的事,或者人。
——所以楚无玥让宋离情勿要去别的世家宗派搞事情。
索性宋离情并未深究,只当他是为天下人着想,很好说话的便退了。
楚无玥:“……”虚惊一场。
只是……
楚无玥看着尹士彦面上逐渐涌现出温柔感动,眼眶中似有泪意盈盈,俯身逐渐贴近,情真意切说道:“师叔祖,士彦明白你的苦心了,往后士彦定要加倍孝敬师叔祖,日日请安,绝不偷懒……”
楚无玥:“……”
灵气干涸,伤势过重,实在撑不住问尹士彦一句‘你到底脑补了什么’,便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楚无玥这一躺。
就躺了半个多月。
这期间尹士彦如他所说一般,每日都到,不仅是他,还有鹿武峰的单惊风也每日来报道。
关于楚无玥受伤原委,也就只有风云宗的长老掌门知晓,相较于弟子,长老们更明白闯过心魔幻境代表了什么。
修为越高之人,便越怕遇到心魔,这会成为修心大道上的阻碍,即便只是一件小小的事。
到达楚无玥这般境界,闯心魔幻境,小则可以灵力破之,大则是在拿命在冒险。
而楚无玥出来时,灵力全空,便代表了楚无玥有心魔,且过不去,只能以灵力破之,怎么能让长老们不忧心。
崇洛峰的慈微长老宗元九,更是除了单惊风与尹士彦之外,往毕怀山跑的最勤快的人。
丹也不练了,酒也不喝了,天天为师叔祖煮药,他觉得寻常丹药配不上师叔祖高贵的身份。
只有现熬的灵药草汁才行,师叔祖灵田骤然干涸,想来对周身大小经脉有些损伤,定是要调养一番。
可惜的是宗九元的灵药,天天熬,顿顿熬,也没等到师叔祖醒过来喝上一口,他们也能做的便只能轮流给师叔祖输送灵力,休养生息。
……
作者有话要说:宗元九(自我感动):我真是个勤劳的小蜜蜂。
楚无玥(冷漠):我谢你全家。
-
——
很久之后。
秦非渊get(脸红):师尊哭起来真好看……想……
楚无玥(羞愤):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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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和受即将发假糖,大家准备好了吗???
PS:攻只有一个,不切片。
第22章 穿书的第二十二天
由于宗元九的过分勤劳。
也就导致一件事。
半个多月后。
楚无玥刚清醒, 还未睁眼,就在第一时间内,闻到了屋内萦绕着的一股浓浓药味, 将室内淡雅好闻的熏香都给压住。
这味道……
楚无玥下意识屏住呼吸,缓缓睁眸, 便瞧见宗元九那张带着殷切笑意的脸靠过来, 手中端着只朴素玉碗, 热情关怀的问:“师叔祖, 您醒啦?这是弟子刚熬好的灵药,您喝一口?”
“……”楚无玥沉默着扫了眼宗元九端着的玉碗,药味就是从这碗里散发出来的,闻起来又浓又苦, 令人头皮发麻。
楚无玥浑身戒备, 不着痕迹向后躲了躲,然后对着宗元九眼尾笑出褶皱的脸, 面无表情的冷漠拒绝道:“拿走。”
虽说这半个多月, 师叔祖一直躺在榻上,让宗元九觉得亲近不少,但他总归还是不敢反驳师叔祖的话, 只能悻悻的应一声:“是。”随后委屈转身端着药碗, 打算离开。
楚无玥心存侥幸的正松口气,便听到门外传来道温吞却不容置疑的声线——
“不许走。”
常年穿一席淡青色长袍的尹士彦款款入门,绕过屏风,从向他行礼的宗元九手中拿走药碗, 朝着楚无玥径直走来,面带微笑,语气温和亲切:“师叔祖,您不喝药怎么行,这灵药经多次改良,对休养经脉最是有好处。”
药碗被递到楚无玥眼前,尹士彦笑看楚无玥,目带关怀,无声暗示着他该喝药。
楚无玥垂眸望向玉碗中躺着的黑褐色汁液,因离得近,散发出的药味也愈发浓厚难闻,让他直想退避三尺。
楚无玥:“……”
气氛忽然凝固一阵。
这时,尹士彦又热心体贴的说道:“这药虽好,但也极苦,士彦考虑不周,未能及时备好蜜饯果仁。若师叔祖需要的话,士彦即刻便去拿来。”
楚无玥:“……”
楚无玥怀疑这小子是故意这么说,可看尹士彦笑容诚恳,满脸关切,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楚无玥细细想了想,他不能让人知道他是因为怕苦才不想喝药,也绝对不能让尹士彦去拿蜜饯果仁,否则让人知晓,对他形象有损。
而且他现下虽然没了ooc限制,不需拘束,但他若是忽然性情大变岂不是惹人怀疑。
于是楚无玥心一狠,接过尹士彦递来的药碗,心在滴血,面上却淡淡道:“不过一碗药罢了,不必费事。”
话音落下,楚无玥便如壮士断腕般阖眸,暗暗闭气,抬手将碗中送至唇边,举止优雅的喝了个干净。
完毕后,他又将空碗递回给尹士彦,目光直视前方道:“可还有事?”
“并无要事,不过……”
尹士彦笑道:“幸得师叔祖挽救,前些日子宗内被拉入心魔幻境的弟子们,才得以安然无恙。”
顿了顿,他温声说道:“其实这些时日,小师叔一直照料在您身边,小师叔如今年幼,但按年岁,入道却也算晚的,幸而天资不错,日后定有作为。”
楚无玥微微颔首,他自然知道秦非渊天资好,毕竟是男主。
又听尹士彦继续说道:“可小师叔实在太过刻苦努力,前些天我还瞧见他手腕处似是练出了淤伤,士彦怕物极必反,伤到根本,还请师叔祖多劝着些。”
闻言,楚无玥眉头微微拧起,先前教秦非渊的时候,他便已经提醒过他,练就剑法不得太过急切,怎么又不听话?
他道:“我知晓了。”
尹士彦行礼道:“如此,已无旁的事,士彦便先行告退,明日再来看师叔祖。”
“不必。”楚无玥道:“我明日闭关,调养身子。”
虽然这半个月有风云宗一众长老向他输送灵力,但因他昏迷,送来的灵力也十不存一,极其微末,对他的灵田来说仅是杯水车薪,如今他醒来,便觉得体内空荡荡的,极不舒适。
只有闭关能尽快解决这个问题。
尹士彦低声道:“那士彦改日再来。”他转过身去,拉着看起来还不想走的宗元九离开了。
等走出毕怀山青澜小筑,到路道上后,宗元九才不给面子的甩开尹士彦的手,没声好气道:“你拽我做什么?我还想和师叔祖说说话。”
需知道往日师叔祖哪有这般好脾气,不想见便不见,呆他那儿被嫌烦了,通常都是甩个袖子就将他们打出毕怀山,哪会像如今还和他们说几句闲话。
尹士彦微笑道:“从前师祖在时,就说过你笨,你还真没长脑子?从前师叔祖是个什么样的脾性,你心里没数?”
宗元九一愣,仔细想想,忽然瞪大眼满面惊恐道:“……你说师叔祖被夺舍了?”
尹士彦笑容缓缓消失,不可思议上下打量着宗元九,无奈摇头感叹:“孺子不可教也。”
他认真问:“以师叔祖修为,当今世上,谁能夺舍他?况且若是夺舍,我在为师叔祖输入灵力时,便能察觉,岂能等到现在让你胡乱猜测。”
宗元九不明所以:“那为什么拉我走?今日师叔祖瞧着和我们亲近了不少,应当也是愿意与我说几句话。”
尹士彦哭笑不得道:“你瞧师叔祖那像是有空和我们闲聊的样子吗?”
见宗元九还不开窍,他放弃的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还是多去书阁瞧几本书吧,莫要在让我笑话你。”
宗元九冷哼一声,“你那些破书我才懒得瞧,我炼丹去了!”说着便闪身飞走。
尹士彦叹气,倍感头疼揉揉额角,这时看到秦非渊提着把木剑,面色呆滞的自小道上姗姗走来,他喊道:“小师叔。”
秦非渊被这一喊回过神,对尹士彦乖巧的作揖行礼:“见过掌门。”
尹士彦好意提醒道:“方才师叔祖已醒。”
闻言,秦非渊消沉黑眸一亮,喜形于色,急忙一拘礼后道:“多谢掌门告知。”
然后便匆匆朝着青澜小筑跑去。
尹士彦微微一笑,须知半个多月来,这位小师叔可日日盼着师叔祖好起来。
他自感又做了件好事,深藏功与名缓步离去。
此时的青澜小筑内。
楚无玥已猛灌了三杯茶水,现下在倒第四杯,那药……实在太苦太苦!
他口中似还有苦味犹存,一回味,楚无玥就想捂嘴,实在难喝至极!
方才他顾忌面子,强行忍着,那药其实他喝到第一口时,差点反胃便想直接吐了。
但尹士彦在,宗元九也在,楚无玥为了他那该死的正道魁首包袱光环,也就喝了个干净。
喝完之后,他嗓子眼仿佛冒火,被苦味冲的想掉眼泪,得亏他坐的端正目不斜视,才忍耐到尹士彦他们离去。
楚无玥倒完茶,迫不及待的就要往唇边送,这是秦非渊也恰好面带喜悦从门外快步走入,开口喊道:“师尊……”当他看向楚无玥时,秦非渊呆愣原地。
眼前之人,着一席清浅白衣,恍若天空洒下皎皎月华加之与身,乌发些许凌乱如瀑散下,手修长而指节分明的端着只翠色玉杯,一身淡漠散漫之气,与平日里穿戴整齐规矩十分的师尊完全不同。
而楚无玥在听到秦非渊声音的刹那间,端着玉杯送茶动作一顿,待反应过来后他镇定下来,反微微侧首抬眸扫去,冷淡道:“何事?”
这一眼,让秦非渊踊在喉间的话又说不出来了。
或许楚无玥都不曾发现,因药苦憋闷,他眼尾有些轻微泛红,在因长年累月不见光的白皙肌肤上,变得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