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寻洗漱收拾妥当出了门,发现沈爻早在院子里打剑谱了,神态专注,完全没意识到花寻从他身边走过。
路过中院走到前厅,发现桌上已经摆满了热腾腾的饭食,大老远望去就能令人食欲大动。
桌边坐着小徒弟岑安正眼巴巴的看着,好几次想动筷子却又忍住了。
元芷一面往各个汤碗里分着东西,一面招呼道,“师父今儿个怎么起的这么晚?”
应当是很平淡的场景,但花寻不知为何倏地愣住了。
一起床桌上就有热腾腾的饭菜大约是很久远的事儿了,大概还在幼年时期就已经没了这等待遇,以至于家中寻常之事对于花寻而言都是奢望。
“师父,愣着做什么,过来坐,我去喊师兄吃饭。”元芷一面说着一面蹦蹦跳跳的出去了。
“师父,大师兄他……到底……”
“活的,没事儿。”花寻瞧他欲言又止,先一步看出了他心中疑虑,“话说沈爻他,以前是一直住在我那儿吗?”
岑安听见是活的之后不禁松了口气。
“很久以前是吧,连睡觉都是和您睡在一处。不过自打步入少年期的时候就没再和您一起睡了,怎么了?”
“以前除了女弟子您会安排让师姐们关照着,男弟子收回来都是您亲自带着同宿同寝一段时间,直到能适应这儿的生活才会让他们跟着大家一起。”
童言无忌,一般说的准个儿不会假。
花寻听闻之后不禁隐隐有些恼怒。
果然是仗着他什么都记不得,然后胡作非为。
“不过师兄算是跟着您时间最长的了罢,一直在您那个院子里留的有房间,没有新入门弟子的时候还是会和您尽量待在一处。”
花寻:“……”
总不能问小徒弟沈爻有没有抱着别人睡觉的毛病。
问不出口,太丢人了。
花寻也能理解一般人会对头一个弟子特殊关照,但能做到这一步着实是太过了。
桌上的饭食渐渐的已经不再冒热气,人却是还没等来。
花寻刚想起来,却发现元芷已经匆匆的跑了回来,只是身后没跟人。
“师父,还是劳烦您去喊师兄过来吃饭罢。他……我不太方便叫他。”元芷说道这儿脸上忽然无端泛起了红晕。
花寻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元芷看上去年纪不大,但到底也算得上少女,应当对性别之间的差异已经有了意识。
沈爻毕竟是男子,估计是撞见了什么不太方便的事儿。
“无妨,我去罢。”
回到后院之后,花寻瞧着沈爻已经没在原地练剑,试探性的唤了一声,“沈爻?”
隔壁的屋里传来一声闷哼。
花寻闻此二话不说走上前去叩了叩门,发现门没闩之后便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水汽氤氲,隔着半透半掩的屏风,能看的见一个身材颀长的身影,正站在浴桶里不断的往自己身上浇着水。
虽然有个屏风,但其实跟没有没差。
能看得见的还是看得见。
花寻忽然意识到方才为何元芷会让他来。
“你这孩子,洗澡怎么不闩门——”花寻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三秒,“哐当”一声赶紧把门给合上,“快出来吃饭。”
“师父,这个门闩是您弄坏的。”沈爻平静的说道。
花寻:“……”
真是站着都能背锅。
“以前有个师弟借用您这处浴房,结果忽然昏迷,自此之后您便把此处的门闩给拆了。”
“别贫了,赶紧洗完出来吃饭,师妹师弟都等着你。”不过相见一日,花寻就对他这个满嘴跑火车的性子深谙了,压根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
沈爻:“师父,我衣服忘拿了。”
花寻听到这儿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压制住了吼人的冲动,“你衣服搁那儿了?”
“您房间隔壁的那个屋子,第一个柜子。”
花寻听闻之后还是照做了。
这个屋子一打开就是一股子陈年的霉味儿,一脚踩下去,灰尘都能刻出脚印来。
摆设倒是朴素,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算不上干净,也算不上整齐。
桌上的笔还干涸在笔架上,墨条也立在砚台里。床榻上的被褥似乎还有人睡过的痕迹,窗子开了一半儿,坐垫上反扣着书卷。
感觉是很多年前的事儿定格在了某一瞬间,再次推门进来的时候仿佛还能感觉的到当初的场景。
衣柜在桌案的旁边,花寻替他拿了衣服之后顺眼看见了抽屉里的一个本子。
颜色已经有些陈旧了,只从抽屉里探出了一个角。
虽然知道“翻别人东西不好”这个道理,但花寻到底还是好奇。
好奇沈爻平日里会在房间里藏些什么。
不过依着花寻的直觉,不会是什么正经的东西。
最后到底是理智战胜了好奇,伸到一半儿的手最终还是缩了回来。花寻决定还是哪日先问问沈爻,再来看。
毕竟对方做事不知轻重,但花寻不能和他一样。
至少得先说一声征得同意了才能看。
“衣服给你搁外面了。”花寻再次推开门的时候还是能透过屏风看的一清二楚,为了避免麻烦,花寻决定自己还是不进去为好。
“嗯。”
本来花寻还担心他这个性子会要求送进去。
不过幸好没有。
只是花寻心里这个幸好没维持多久就被打破了。
因着矮脚桌上有水汽,花寻便打算先拿来了毛巾擦干再把东西放上去。
结果刚擦完,花寻便发现地上多了一道影子。
一抬头,正好撞上沈爻出来……
公共浴室这种场合花寻自然是去过。
只是不知为何,总觉得现下的场景不太一样。
水汽氤氲之间,属于青年特有的曲线展现的淋漓尽致。
尤其是常年习剑,肌肉的线条简直堪称完美,不显突兀也不显无力在配上沈爻本身的容貌,着实是令人移不开眼。
还有那处……男子的特征,哪怕是沉睡之中也能看的出是人中龙凤,想必以后跟他了的姑娘福泽不少。
至少花寻没成功的移开眼。
“哦,正好,给你。”花寻盯着他看了大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么看着一个刚出浴未着衣衫的人不太妥当,赶忙有些尴尬的别过头不去看他。
沈爻倒是没什么不自在的,接过衣衫之后没急着穿,反倒是先一步把门给关上了。
花寻本是想着出去等他。
“这……”
“太冷了。”沈爻回答的简短,“而且师父既然是想看,为徒自然是得关上门给您看个够。”
“不,我没有。”花寻回答的有些心虚。
因为方才在沈爻身上逗留的时间不短。
但花寻只当这是人对美色的天然反应,不论性别,不论物种。
毕竟花寻属于那种在街上遇见一只好看的流浪猫都会上去逗弄两下子的,所以看两眼沈爻也算得上本能。
“真的吗?”沈爻一面说着一面将头朝着花寻伸进了几分。
浴房这种地方温度本就高于外面,这么一下子,温度竟是平白的有些燥热了。
花寻赶忙伸手将他推开。
只是忘记对方尚未将衣物套上,这么一推触碰到的不是布料,而是炽热富有弹性的胸肌。
沈爻见着花寻主动触碰,更是从善如流的凑近了几分,用鼻尖若即若离的摩挲着花寻的耳垂。
“起……起来,把衣服穿上。”花寻这一次没敢再去推他,只是轻声说道。
然而沈爻却是跟没听见似得,轻轻抿了一下花寻的耳垂,仿若呓语的轻道了一句,“现在才发现,师父身上好甜。”
作者有话要说:
花花:话说为什么成仙了还用吃饭?
说来话长大哥:你以前在现世的时候,奶茶和可乐是必须的吗?
花花:不是……
大哥:那你每天喝吗?
花花:喝……
大哥:还问为什么成仙还要吃饭吗?
花花:……言之有理
第28章
花寻只觉得跟被人敲了当头一棒似得,半天都是懵的。
尤其是耳垂上的触感被无限放大,只是轻轻的一点触碰都会引来无限的颤栗。
花寻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但却又控制不住。
“真的好甜。师父屋里熏的什么香,怎么这般好闻。”沈爻生怕花寻听不见似得,又压低嗓音补了一句,“现在沈爻不就在这儿吗,师父怎么不看了。”
恍惚的触感不过须臾,到底还是理智占据上风。
虽然花寻能感觉的到自己脸上灼烧的触感,但还是竭力板着脸命令道,“把衣服穿上,再不穿今天你就在这儿待着。”
沈爻见着这招花寻不受用,这才悻悻的从他耳边起来。
不过虽然是起来了,却正好注意到花寻脸上的变化。
“师父可是着风寒了?脸上怎么这么红?”
花寻:“你穿不穿?”
沈爻撇了撇嘴,慢条斯理的将矮脚桌上的衣物一件件往身上套。
方才看柜子的时候花寻就发现,沈爻似乎偏爱墨色的衣衫,除了里衣是白色的,基本能套在外面的都是不同深度的墨色。
花寻见着他穿好之后才将门打开,对于方才发生的事儿只当是不知道没看见。
不过今天晚上花寻说什么都不可能再让沈爻进来了。
两个人一起进入前厅的时候正好发现元芷已经带着小徒弟偷吃了起来,瞧着花寻把沈爻领来了,嘴里的东西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无妨,吃便吃了,下次若再这么久你们便不必等了。还在长身体的年纪,饿着不好。”花寻见此先一步开口道。
饭桌上大家大抵都是各吃各地,只有沈爻一个,面对着满桌的菜色只顾着往花寻碗里加,自己却是一口都不吃。
“沈爻。”花寻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用手轻轻的拍了拍他,“不必如此,顾着你自己便是。”
沈爻没说话,但的确是停止了机械性的夹菜动作。
“对了师父,您方才去喊师兄的时候信鸽来了一趟,写的您的名字,给。”元芷总算是把方才偷吃的那一大口给咽了下去,从袖子里掏出来了一封信,递给了花寻。
然而花寻还没来得及接,沈爻却是先一步伸手够了过来。
花寻:“……”
亏得方才花寻还念着擅自看别的东西不好。
不过沈爻把信拆开之后,看也没看就递给了花寻。
“五月廿五……”花寻瞧着信上的字犯了难。
就前四个字认识。
毕竟是大陆土生土长的,能认识大部分简体字对于花寻而言就已经不容易了。
“五月廿五,宝物碎片再次现世,此次乃原九重仙君手中的圣器,得此物者得天下生杀兴亡大权。暗处沉浮多年,终将重见天日。在下知择清仙君隐世已久,但此行还是希望有您参与,碎片得到之后会供在镇邪寺之中,不落入任何人之手。”沈爻见着花寻没说话,便先一步将上面写着的东西给念了出来,“孟家剑庄与镇邪寺还有天庭联名发来的请柬,如果有意,五月之前务必抵达孟家剑庄会和。”
镇邪寺花寻未曾听闻过,天庭这个地方光听着名字能猜出几分,但是只要掺和上孟家剑庄,就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花寻刚想拒绝,不料沈爻在一旁抢了先,“师父,这一趟必去不可。不过应是多有凶险,沈爻会和您一道去的。”
“师兄知道多有凶险为何还要以身试险?”
花寻刚张口没发出来音,元芷却是第一个不依,筷子都放下了。
沈爻听闻之后依旧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那师父可以不去,我必须得去。”
“师兄可别忘了上一次您出走的事儿,也是为了这个能执掌生杀的圣器吧?差点儿连命都丢了,以前元芷可不记得您对这种事情感兴趣。”
“先别吵。”花寻总算是逮着空子,赶忙示意双方冷静,“沈爻,为何非去不可?”
“这三方一向势不两立的能够联手,想必此次凶险不小,没有他们的帮助,单凭我一己之力估计也拿不到这个东西。”
花寻觉得他没回答到重点上,又解释了一遍,“我的意思是沈爻为何对这圣器的碎片如此执念?”
“……”
沈爻没急着接话,只是放下了碗筷,自顾自的离了桌。
花寻:“……”
“师父,师兄就是这个性子,估计您都忘了,但我们可都记得。今天算不错的了,我跟他讲话还能理理我,以往真的,”元芷说到这儿语气里不禁多了几分恼怒和无奈,“真的,除了您跟他讲话他会回应,我们跟他讲话他压根理都不理。我刚入门的时候瞧着跟师兄说话没反应,一直把他当成个哑巴关照,做饭都恨不得给他捣碎单独盛出来,生怕他不方便咽下去。结果关照了三个月发现,嚯哟,居然会说话,真是浪费感情。”
说完之后元芷到底还是没忘了正事儿,捡起方才被自己扔到一边的筷子自己吃。
“沈爻……这个性子我当初是怎么收的他?”花寻对此甚是好奇。
按说一般脑回路正常的都不大愿意跟这么一个人相处,要不这么多年也真是太委屈了。
“捡的吧,偶然间听他提起过。反正我也是您捡的,师弟也是,估计师兄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