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估摸清楚方位之后,花寻才决定将东西收拾起来。
多看两眼也不能改变什么,到时候难受的还是自己。
然而刚没收好,花寻只觉得一阵阴风贴着耳根子擦过。
回头和拔剑这两个动作几乎是同一时间进行的,果不其然,方才看的太过投入,背后什么时候多了个模样狰狞的散妖都没反应过来。
不过散妖到底是散妖,哪怕花寻这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对付它都是绰绰有余。
数十招之下,眼看着就能切入它心口那块儿生命的源泉。
却不料一时大意,手腕上忽然被削了一块儿。
花寻疼的直咬牙,然而却更是激怒了骨子里那点儿隐含着的怒意。
剧痛之下,一个反手刺剑,结束了这场飞来横祸。
看它躺在地上没了生气,花寻才有机会仔细看他的脸。
容貌倒是人的样子。
只是这幅身躯,还保留着尾巴和耳朵,看起来年纪不大,甚至还不到成年。
花寻俯下身子,确认他已经醒不过来之后,才将他腰间挂着的那块儿破烂腰牌取了下来。
‘灵兽化形肆柒,隶属……’
后面还有一串已经被划花的刻字。
原来是有主的。
只是实力着实是不堪一击。
花寻又翻腾了一圈儿他身上,发现了一张绢布做的地图。
看样子是天界的全貌,除了字有些看不懂,保存还算完好。
方才不过将龙腾镇拿出来了不到一刻钟,就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还是在这种相对和平的地方。
这一次能打过,下一次可就说不准了。
想到这儿是,花寻还是把地图收在身上,又取下腰间的酒壶,将手腕上被削掉的那块儿伤口给简单的清洗了一番。
这一刀削的极深,稍微拨开一些就能见到白晃晃的骨头。实在是不忍直视。
酒是在尘世买的,专门挑了最烈的。一个是提神醒脑,再一个就是必要的时候充当药品。
真疼。
要不是念及着现在在外面,花寻准个儿得疼的一蹦三尺高。
只是疼过之后,花寻还是老老实实的用相对干净的布条把那一块儿给扎好。尽量不让它感染。
有了明确的目标就好多了。
又走了不到两日,花寻总算是摸到了龙腾镇上看到的那个繁华城镇。
和天庭门口的那个繁荣程度有的一拼,甚至更甚几分。
只是人来人往,很难一眼识别出来沈惊蛰的影子。
龙腾镇这种东西出世必惊动四方,这种时候也不敢用,带在身上的用处其实和一堆废铜烂铁差不多。
正毫无头绪的时候,花寻抬头忽然看见了不远处有一个大酒馆,街景似乎和龙腾镇上看见的一样。
想到这儿花寻赶忙挤过人群,快步走了进去。
“客官要些什么?”
“请问有没有见着过两个人。一个身着暗色劲装,头发高束,不苟言笑。另一个穿着青色的衣裳,容貌和我有些相似。”花寻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应该几日前在您这儿点过两坛酒和一个雅间。”
掌柜的听闻花寻的描述之后还真的想了想。
“哦!似乎有印象!”
花寻满怀期待的听着他说下去。
“其中一个手臂受伤了对吗?”
“对对对!”
“那我见过,他们刚走没多久,往南走,说不定还能遇上。”
“多谢。”花寻说完之后在柜子上放了几个铜币,就出门匆匆向南。
南市多为花楼楚馆这等风尘之地,估计是时辰未到,基本也不怎么开张。
往这种地方走,还真是沈惊蛰的风格。
刚走到转角处,还没拐过去弯儿,墙的另一边倏地冒出来了一个声音。
“沈兄,算回来我是第二次救你的命了,这次怎么说?”
花寻急忙刹住了脚步,没敢再向前走。
“能怎么说,自然是谢谢你。这两日也有劳你招待了,只是我接下来还有事。”
“找那个“东西”?”
“自然。”
“嗯……我和你一道罢?你看你,上一次我不在沈兄身边,先是被天庭那些人欺凌不说,居然还被他神不知鬼不觉的给带走了。要不是我找到你,现在你说不定还在那个地下室被拴着呢。”
沈惊蛰没急着接话,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个时候你也看见了,我和他……是完完全全两个不同的人。”
“知道知道,意识被强行剥离。趁着人清醒的时候做这种事儿,当真是个畜生,虽然以前我也干过……”最后一句单鹤说的极轻,似乎毫无底气,“不过也好,所有有关择清仙君是属于前世九重的那一部分,既然被剥离出来了,沈兄肯定也不会再想着他了对不对?”
沈惊蛰迟迟没有吱声。
花寻听到这儿却是愣住了。
先前他从未想到过这个重要的问题。
如果沈惊蛰对他的一切举动都是基于原来九重那个意识给予的影响,那么现在他对沈惊蛰而言……算什么?
花寻想到这儿赶忙侧过身子,试图去看沈惊蛰脸上的神色。
只是刚一露头,看见的就是单鹤将手凑到了沈惊蛰眼下。
“抱歉抱歉,问多了。差点儿忘了,这一世沈兄和他也算得上熟识。”话虽是这么说,但单鹤却是把手伸的更近了些。
沈惊蛰这才恍如初醒似得抬了抬眼,“手上怎么了?”
“方才帮沈兄包扎伤口,不小心被剪刀扎到了。”单鹤说完之后又将头垂的低了些,“虽然不碍事,但是好疼。”
沈惊蛰这才将单鹤伸到自己眼前的手轻轻捧了起来,“是吗,我看看。”
这一举一动花寻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
心里说不上来的堵。
忽然有一瞬间。花寻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很孩子气的想法,想跑过去告诉沈惊蛰,告诉他自己也受伤了,连骨肉都被翻出来的那种大伤,也是因为找你才受的,比被剪刀戳伤严重多了。所以能不能不要老是安慰别人,也看一看自己?
只是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到底是出来打拼这么多年,理智上早不允许让花寻做出这么幼稚的事儿。
甚至没有勇气上前去问,沈惊蛰现在到底是否记得自己这个人。
花寻就站在原地这么定定的看着,唯一能做的只有死死的抿着唇。
然而只是这么看着,两个人的身影在视线里越来越模糊,似乎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作者有话要说:
== = =
花花:
内心:我也受伤了,我也想被安慰被摸头……QAQ
表现:“沈惊蛰!好巧,你也在这儿!”强行欢笑jpg.
==
花花别怂啊,你是被爱着的那个_(:з」∠)_
第114章
情绪是失控其实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很快模糊的视线就又一次清晰了起来。
最终花寻还是转了过来,既没敢上前,也没敢继续看下去。
两个人应当算是旧相识罢。
在自己之前就相识的那种。
而且这种感情归根结底,花寻觉得不过就是贪念而已。
以前沈惊蛰虽然人不正经,但却是把所有的保护和柔念都留在了他身上。
虽然花寻并没有把这些当做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但是的的确确已经习惯了。
如今看着原本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分了别人一半,下意识的就会难受,以至于差点儿忘了,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自己。不管分给谁,都与自己无关。
“还疼吗。”
虽然眼不见为净,但听觉却是无法屏蔽。
熟稔无比的声音,却是对别人说的。
“好多了,对了,沈兄接下来去哪儿?”
“先去找人,再去找东西。”沈惊蛰回答的十分平淡,“不用你跟着了,回去好好当差,以后前途无量,不必和我这种人纠缠在一起自毁前程。”
“找谁?”
“你不太想听见的那个名字。”沈惊蛰没直接点名,语气依旧是没多少起伏。“不过这次还是谢谢你了,不然真的差点儿得被那个疯子弄死。”提到九重的时候,沈惊蛰的语调里稍稍多了些不悦。
“但是我不急着回去,多跟沈兄一段路也无妨。”话已至此,单鹤大抵也能意会几分沈惊蛰指的是何人,“一路上逃出来沈兄想必也累了,先前在山林里也得不到休息,先找个地方整顿一番罢,至少洗个澡把这些沾了血污和泥泞的衣物换下来。”
“不必了……”
“这就翻脸你不认人了?我才救了沈兄多久,病号就要好好听话。现下是在天界,沈兄所修的法术一使用就会暴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要是不给你疗伤,谁还管你?想去找人也得先把身子养好。”
沈惊蛰没接话。
“走。”单鹤见着沈惊蛰没否认,就当他是默认了一般,直接拽着他向着附近的一间客栈走去,“反正我累了,这一路我是没睡好,现下好不容易太平了,自然是要歇歇才好。”
花寻听着声音越来越远,这才又一次探出头。
这个年纪也正是闹腾的时候,模样又讨喜,也会撒娇,换了谁遇见这种救命恩人都难说狠话。
不过这么说来,那个时候沈惊蛰是真真被九重关在了那个地方。
预感没错。
只是差一步之遥,要是早那么一会儿发现,现在救沈惊蛰出来的人就是花寻自己了。
这种感觉很微妙。
就像是在手心流淌过无数遍的水流,想抓着的时候却已经干涸了。
花寻第一次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反抗九重,应该多在那个地下室找一找,说不定就可以和沈惊蛰一起逃出来。
而不是这么错过。
花寻想了想,还是默默的跟了上去,确保两个人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身影。
花寻没急着进门,只是在门外远远地望着。
屋内的光线没有外面那么刺眼,才能看得清楚沈惊蛰脸上掩饰不住的倦容。
想必真的是一路出逃,没得到休息。
跟踪别人这种粗鄙之事,以前花寻一向不屑于做。
但是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看着沈惊蛰一路上楼,甚至还想再跟上去。
看看他到底会做什么。
或者说,到底会和其他人做什么。
然而来不及多想,花寻见着沈惊蛰似乎回了一下头。
花寻赶忙往街角的巷子里缩了缩,生怕自己这种见不得人的行为被发现。
看着沈惊蛰和单鹤一步步朝着楼上走去,花寻勾着头又看了一眼。
跟做贼似得。
或者说贼都比花寻现在有底气。
花寻忽然想起来沈惊蛰那半条受伤的胳膊。
沐浴宽衣是不是也要有人代劳?
那别的呢……
从楼下的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楼上的窗户里发生的事情,虽然看不太清楚,但还是能隐隐约约的看见两个身影。
果然又是凑在一处。
花寻心里一沉。
又看了半晌,实在是看不出个所以然来,花寻才倚着墙,缓缓的蜷缩下来身子,蹲在地上。
几日前被削伤的皮肤还在往布条上渗血。
手腕上之前被九重那个不长眼睛的手铐弄出来的印记倒是消退的差不多。
龙腾镇也安安稳稳的带在身上。
现在全天下人都在找的圣器可是在自己身上,作为持有者,不但没有意气风发的擅用这项特权,反倒是落魄的跟个叫花子似得。
花寻自顾自的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圆满剧情的定义,但是有了这个东西,想必也不难了。
反正都要回去了,何必再在这种旁枝末节上耗费感情。
花寻最终还是叹了口气,用手撑着地准备起来。
只是还没站起来,花寻只觉得肩头上忽然附上了一只手。
花寻以为又有人心怀不轨,二话不说直接拔剑,反手一刺。
确定刺中了之后,才倏地转身。
只是刚刚回头,花寻一下子认出来了这身后之人的轮廓,赶忙将剑拔了出来。
沈惊蛰没说话,只是蹙着眉,后退了几步,将身子抵在对面的墙壁上,用双手死死的按压着腰腹之下的剑伤。
花寻一时间有些无措。
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说什么都是徒劳。
明明不应该是这样的……
“我还以为是……”愣了半晌,花寻才木讷的开了口,行动迟缓的走向几近委顿在地的沈惊蛰。
花寻想解释什么,但千言万语似乎被堵在喉咙里似得,手脚都不听使唤,跟被人当头敲了一棍子似得。
“咳咳……”沈惊蛰没说话之前,现实没忍住将淤血咳了个干净。
溅的哪儿都是,不管是花寻身上还是他自己身上,都没能幸免。
“嗯……实在是对不住。没想到你也在这儿,我还以为有人图谋不轨,从背后拍我我也看不见。”花寻给予的解释十分生硬,“好久不见,好巧……”
巷子的光线昏暗,外面乍一看根本发现不了这儿有人,更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两个人离得近,花寻还是能看得见,沈惊蛰缓缓抬起了头,看向自己。
眼中饱含的情绪十分复杂,像是欣喜和失望混杂在一起的产物,还有些别的什么。
“没……没事儿罢?”花寻见他死死的捂着伤口,自然知道不可能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