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廷兰不知道楚廷修为何改了决定,有些焦躁,却又忍不住道:“那我要是想嫁给平王呢?”
楚廷修眉头皱起:“平王不是良配。”
楚廷修对平王印象不好,他能感觉到,平王手上有一股势力,这些人还对言景则不善,更重要的是,平王虽然没有娶王妃,但已经有侧妃了。
楚廷兰低下头,不说话了。
楚廷修又道:“廷兰,你好好想想……若是你愿意,招赘也无妨。”在北地,女子招夫上门,自立门户的也不少见,还自在。
楚廷兰都被气笑了,她招赘能找的,是怎么样的人?她哥就是见不得她好!
楚廷兰气鼓鼓地离开了。
楚廷修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到了晚间,楚廷修本想进宫,想了想却又没去。
他日日在宫里留宿,对陛下的名声不好。
楚廷修没进宫,于是准备了一桌菜的言景则,最后只能独自享用饭菜。
等明日,他定要让楚廷修好看!
第二日有早朝。
言景则坐在龙椅上,一直盯着楚廷修。
楚廷修被盯得万分不自在。
商议的政事大同小异,甚至前天商讨过的事情,又被大臣们拿出来商讨,最后还是楚廷修快刀斩乱麻,定下了章程。
然后……朝臣又开始说立后的事情。
楚廷修以前,提到这件事要么一言不发,要么就在很多人提过之后,跟着劝几句。
但今天……
刚有人提出来,楚廷修就道:“陛下还年轻,立后之事不急。”
楚廷修这话一出来,众人都愣了。
陛下还年轻?他哪里年轻了?!
陛下都二十有一了!除非是家中贫困娶不起妻子或是要守孝,不然这个年岁的男子,基本都成婚了!
陛下十四五的时候,就已经有人提过想让他立后,是太皇太后拦着才没成,结果现在太皇太后不在了,楚廷修又拦着?
朝中很多大臣都对楚廷修怒目而视。
楚廷修也不管他们,紧跟着道:“立后是大事,不能轻易定下!”之前没和陛下在一起,为了陛下好,他自然是希望陛下立后的,现在就不同了。
只要陛下不改主意,他就会极力制止。
要是哪天陛下改了主意,又想立后了……到时候要用“拦着陛下不让陛下立后”这样的罪名来处置他,他也没话说。
总归是自己选的路。
他只想这些日子,过得稍稍痛快一点。
“楚将军,你不让陛下立后,有何居心!”有人愤怒地看向楚廷修。
言景则在楚廷修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心花怒放了,又觉得楚廷修有点傻,他这么说,容易被人围攻……
言景则连忙用眼神示意王忠。
王忠又去示意别人。
言景则的眼神,那些大臣都没注意,这会儿,不管是帝王党,还是平王党,亦或者太皇太后党,都盯着楚廷修,分析楚廷修的意思。
楚廷修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恰在此时,一个小太监跑了进来,跪倒在地,带着哭腔道:“陛下,太皇太后……崩了。”
言景则连忙站了起来,伤心道:“皇祖母……”
他的身形晃了晃,然后顺势被人扶住,又坐下了,就只用袖子遮着自己的脸,免得让人看到他脸上一点悲伤的表情也没有。
人人都知道他和太皇太后仇深似海,但这时代讲究孝道,他必须演戏,挺没意思的……
言景则正这么想着,就听到平王已经哭出声来:“皇祖母……”
言景则:“……”这人比他还会演。
倒霉的太皇太后,其实大早上就已经没了。
这报丧的人,是言景则特地安排的,他本是想让人在早朝时报丧,之后顺理成章守孝,暂时不提立后这件事,楚廷修会突然跳出来不许他立后,他当真始料未及。
而现在,果然没人说立后的事情了。
太皇太后死得太突然,甚至让很多看着太皇太后风光了几十年的大臣有种不真实感,但又觉得确实应该如此——太皇太后年纪不小了。
不管太皇太后之前做过什么,她到底是太皇太后,现在她死了,便是皇帝也要给她守灵,与此同时,所有的官员都要忙碌起来,为她办丧事。
这些事情,言景则借口伤心欲绝身体不适,完全没参与。
他还把楚廷修叫了去:“你真傻,今天竟然在朝堂上那么说……你看,被骂了吧!”
楚廷修没说话。
“现在太皇太后死了,我打算守孝三年,这三年就不用搭理那些让我立后的人了,等三年后,我倒要看看,还有谁敢不听我的话。”
前朝有皇帝十年不上朝,还有皇帝把别人的妻子抢进宫,照样好好当着皇帝。
只要他把平王这个不安定分子干掉,坐稳了皇位,他就不信别人还敢质疑他。
第59章 皇帝(9)
楚廷修听言景则说要守孝三年, 一阵惊喜:“陛下要守孝三年?”
“我是太皇太后抚养长大的,该多为她守一段时间。”言景则笑道。
陛下如果真的这么说了, 那接下来三年, 陛下身边就只有他了。
楚廷修心情激荡,突然朝着言景则凑过去,亲了言景则一口。
言景则:“!!!”他突然想起他昨晚决定要让楚廷修好看……不如就现在?
言景则心里刚升起这个念头, 外面守着的小太监就进来了,告诉他礼部的人来了。
这些人是来商量太皇太后的丧事的,推脱不掉,言景则只能让人进来,想了想又道:“来人, 给楚将军搬个凳子,让楚将军与我坐在一起。”
言景则的桌子很长, 他自己动手把自己的椅子往旁边搬了搬, 就让楚廷修坐在了他旁边。
楚廷修坦然地坐下了。
等礼部的官员进来,就看到楚廷修和言景则坐在一起,都是一惊。
陛下身边的位置,哪是能轻易坐的?楚将军果然图谋不轨!
不过楚廷修势大, 他们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只能说起太皇太后的丧事来。
那些官员都知道当今圣上, 亦或者楚廷修平王, 都是不待见太皇太后的。
因而他们主动提出,如今国库空虚,太皇太后的丧事, 可以一切从简。
言景则毫不犹豫地同意了:“就这么办。”
大概是受了原主的影响,他着实不喜欢这个太皇太后……
说了要一切从简,言景则便以为已经没事了,不曾想那些大臣,又拿出很多事情来问。
从香炉用什么到仪仗什么规格,都要拿出旧例来谈一谈。
言景则:“……”
言景则发现,自己还是念书太少,至少他们说的这些,他都不知道。
他不耐烦听这些,干脆斜靠在自己的椅子上,脱了鞋把脚架到了楚廷修的腿上。
有桌子挡着,反正那些官员看不到!
楚廷修:“……”
言景则还不罢休,又用脚去勾楚廷修的脚。
礼部的官员慢慢说着丧事的章程,一抬头,就看到陛下靠在桌上,用衣袖挡了脸,看不到表情,而楚将军正襟危坐,板着一张脸,似乎不太高兴。
虽然两人都没说话,但这样子……莫非是对他们的安排有所不满?
礼部官员连忙又简化了一些程序,小心翼翼地询问:“陛下,这样可行。”
“就这么办。”楚廷修直接道:“你们先下去。”
礼部官员连忙走了,到了外面,少不得有些担心:“那楚廷修今日,是不是太不把圣上当回事了?”
“之前他还装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来,现在狼子野心终于遮不住了!”
“刚没了太皇太后,陛下又遇到了楚廷修……唉!”
……
礼部官员为言景则抱不平,站在言景则身后的王总管却眼观鼻鼻观心,只当看不见自家陛下的动作,又在心里默默念佛,希望楚将军不要突然暴起,伤了陛下。
同时,他又一次感慨——楚将军真是忠心,这都能忍。
等礼部的官员走了,楚廷修终于道:“陛下……”他的声音有点变了。
他家陛下,竟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他以前闲来无事看话本,看过有人在桌下用脚勾搭人的描述,却没想到自己竟然也能遇上。
更让人羞耻的是……他竟然非常喜欢。
言景则对王忠道:“你们出去。”
王忠他们立刻就走了。
“陛下?”楚廷修又羞又急,陛下想做什么?这里是书房!
“昨日我等你用膳,结果你一直不来,我就想着,一定要给你一点教训。”言景则道。
楚廷修一惊,然后就被抓起一只脚,脱了鞋子,言景则还抓了一下他的脚底。
楚廷修:“……”陛下要这样教训他?!这算教训?
言景则抓了好几下,楚廷修都没什么反应,还叹气道:“陛下,我一直行军打仗……不怕痒。”
言景则闻言除下楚廷修的袜子,这才发现楚廷修的脚上有不少茧子伤口,怪不得他不怕痒。
看到这样一双脚,言景则之前的旖旎心思,都没有了,只剩下心疼。
“陛下,这不干净。”楚廷修道。
“没事。”言景则把他的脚抱在怀里,慢慢给他穿袜子鞋子,穿完了,又挤到楚廷修的凳子上抱住他,亲他:“让我抱抱。”
就算一切从简,给太皇太后守灵这样的事情,也是少不了的。
即便是言景则,也要去走个过场。
至于其他人……
言景则还没过去,就听说平王一直在太皇太后灵前哭,等他过去,更是看到平王伤心欲绝地跪在灵前。
言景则觉得不能辜负了他的演技,当即道:“平王孝心可嘉,朕近日身体不适,为太皇太后守灵之事,就交给平王了。”
大臣们都知道这位陛下是不想守灵,但他这样的做法,他们也挑不出错来。
太皇太后在世时借口陛下身体不好,十年没让他上朝,现在陛下身体不好不守灵也没什么。
但平王……
平王都懵了。
他是打算守灵的,但皇帝不守,让他在这里守着,这让他有些不高兴!
而且他原本,是想让皇帝与他一起守灵,最好让皇帝大病一场的。
这也就算了,言景则紧跟着道:“诸位太妃年纪不小,庸王尚且年幼,晚上准许不守灵,让平王守着就行了。”
庸王就是先帝最小的儿子,今年已经十三岁,也不算小了。
平王:“……”他怎么觉得,皇帝在针对他?
可他这么想着,去看自己那个胆小的兄长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兄长朝着自己笑了笑,没有丝毫异样。
平王只能谢恩领旨。
言景则逛了一圈,就回去了,让王忠准备了饭菜和楚廷修一道吃。
桌上还有一半是荤腥。
“陛下,您不喜平王?”楚廷修问。
“叫景则。”
楚廷修:“……景则。”
言景则道:“他一直在我面前说你坏话,说你狼子野心,让我小心你,最好早点除了你……你说我要是没了你,会有什么下场?”
楚廷修一惊。
言景则又道:“你要小心他……对了,你妹妹你也要看紧一点,她与平王过从甚密。”
原主在弄死楚廷修之后,因为楚廷修手下的将领闹事,着急之下又就娶了楚廷兰安抚镇北军。
然后楚廷修的下属顺理成章地被平王拉拢,楚廷兰还把原主毒死了,平王可以说不费一兵一卒,就顺顺利利当上了皇帝。
现在那一切都没发生,原主落到那个下场,还跟自己有关,言景则其实对平王也没那么恨,若是平王就此收手,他可以放过平王,当然,折腾一下这人在所难免。
“你说廷兰?”楚廷修一惊。
言景则点了点头。
楚廷修眼神复杂地看着言景则。
他妹妹和平王的事情,他一无所知,但陛下知道。
太皇太后的情况他前几日刚问过,身体还算健朗,突然就死了,一起死的还有冷宫里的人,陛下却一点不意外,恐怕也是陛下动的手。
他对陛下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楚廷修又一次主动亲了言景则:“陛下,我今晚留下。”
言景则:“……”他家亲爱的真的太热情了!
楚廷修的伤最好多养几天,言景则本不想做什么,但楚廷修太热情……
这个晚上,少不得红被翻浪。
第二日,趁着平王在守灵,言景则找了些朝臣,敲打了一番,又让人去宫外发展势力。
之前一直没什么作为的帝王,开始伸出他的利爪。
被言景则叫去的人,不乏之前虽没投靠平王,但对言景则也不怎么看不上的,被言景则叫倒跟前一番敲打,都冒出一身冷汗来。
他们真不该小瞧了这位陛下!
如今,这位陛下开始伸手了,也不知道楚廷修和平王,又会如何?
今日楚廷修反对立后,莫非就是因为对陛下不满?
与此同时,楚廷修遇到了平王。
当初楚廷修还四处征战,不曾入京之时,平王对楚廷修便已经诸多关注,甚至设下圈套,哄住了楚廷修的妹妹。
等楚廷修入京,他更是找了人,屡次拉拢楚廷修。
不想楚廷修对言景则忠心耿耿,竟是完全不接招!
他唯恐露出马脚,只能先按捺下自己的心思,等着楚廷修和他那哥哥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