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坐在那里,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圆月,一身单薄的衣裳被风吹得轻轻摆动,他似是被那些明亮的月光所迷惑,久久不曾回神。
于长情皱了皱眉,直觉这样的君卿不太对劲,他开口试图唤回君卿的注意:“你怎么了?”
似是终于注意到自己的旁边站了个人,君卿转过头来看了眼于长情,半晌他道:“我是不是有一个哥哥?”
于长情的眼瞳缩了一下。
……哥哥?
他忽然想起以前还在仙尊麾下做事的时候,那时候他时常悄悄注视着君卿,而有时候他会发现“君卿”表现得同平日不太一样。
再三观察之后于长情确定那并不是君卿本人,他本以为那人是君卿所制作的傀儡机关,或是他所找的替身,专门为他有私事离开时在那里顶替他,却没想到那人是他的哥哥?
一时间于长情的心情十分复杂,他到底是该震惊君卿竟然还有个哥哥,还是应该疑惑为何他的那位兄长从来不正大光明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不,是他的思路错了,实际仙尊一直未曾告诉修士们自己的姓名,因此大家也都只称他为仙尊,从一开始……仙尊就是两个人而已。
于长情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到底是怎么得知“君卿”这个名字的。
那时候他虽然心中认为当世无人能够击败仙尊,但还是感到有些担忧,于是私下里悄悄请见仙尊,询问他是不是有时候会用傀儡机关代替自己。
对此仙尊似是默认了,然后让他不要将这件事情给说出去。
于长情发觉仙尊对此没有对他设下任何禁制,十分感动于他对自己的信任,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背后忽然传来仙尊的声音。
“君卿。”
于长情茫然的回头。
然后他便看到仙尊正用一种从未有过的眼神看着自己,那目光中似乎是存在着几分打量。
若说从前仙尊看他的目光同看别人并没有什么分别,而在这一刻,于长情有了一种自己第一次走进了仙尊眼中的感觉。
见他并未明白自己的意思,仙尊只好又补充道:
“我的名字。”他当真不是一般的惜字如金。
那时候的于长情,就好像是一个忽然被秘境传承给砸到的散修一样,激动得不能自已,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那之后的数天他都处于一种仿佛脚踩在棉花上一样的飘忽状态。
回忆到这里结束,于长情看着君卿,忽然产生了一种期冀——或许,当年那将自己一掌打下决死之境的人并不是君卿,而是他的哥哥?
内心警告着自己不要抱有太多期待,否则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可那点猜测却像是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生长于他心头的那些野草。
于长情强忍住有些激动的心情上前一步按住君卿的肩膀道:“你全都想起来了?”
君卿黯然的摇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是……胸口很难过。”
于长情的心情有些复杂,看君卿这幅模样,便能知道那个“哥哥”对他的影响有多大,这令他有些吃味。
而若那一掌当真是君卿的哥哥打的,那让自己误会了君卿这么多年……而之前他甚至那样折辱他……
于长情攥紧了拳头,用掌心的刺痛来令自己保持着镇定。
看着君卿现在的样子,于长情想要说点什么来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却发现君卿的状况有些差。
他的手从方才开始便一直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呼吸渐渐变得也有些急促起来。
就在这时,一滴眼泪自他的眼角坠了下来,这滴眼泪令于长情整个人都如遭雷击一般僵硬在了原地。
君卿……哭了……
胸腔中的心脏鼓动着,于长情在这时忽然意识到君卿并不同他固执以为的那样,他也会痛苦,他也会流泪。
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注意到君卿有些窒息,于长情便捏住他的下巴吻了上去。
原先只是想要给君卿渡气,但是在吻上去后于长情才发现面前这人的滋味比想象中要好上太多了。
他像是中了瘾一般,痴迷的咬着面前青年的唇瓣,君卿似乎是被于长情的举动给惊到了,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时间甚至不知该如何反应。
于长情的脸不由红了,这实际还是他第一次同人接吻,他抬手掩住君卿的眼睛,然后继续加深了这个吻。
修士闭气的时间要长上许多,一吻结束君卿张嘴不住的喘/息着,而于长情气息平缓,很显然还有不少余力。
许久终于缓过来,君卿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感到微微有些发麻。
被于长情这么一打岔,他方才的那种难过的心情却也是被成功打散了不少。
而看到于长情,他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仙尊的尸身,是不是存于于长情的手中?
不等君卿细细思考从苏济寒口中得出的这一情报,于长情却忽然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的脸上仍旧有些发红,却硬要做出一副凶恶的模样出来,好像这样就能让他多上一点威慑力。
方才那一吻之后于长情算是彻底的想明白了。
正如红玉所说,他根本就还爱着君卿!
事已至此,于长情也不想挣扎了,他之前以为君卿死时都过了四百多年都还能爱上别人,之后恐怕更是没戏了。
既然君卿现在醒来了,并且什么都记不得了,那么以前的事情也就一笔勾销了。
不管那操蛋的一掌到底是他哥还就是他自己打的,于长情都不想再思考这个问题了。
反正这辈子他都在君卿这棵树上吊死了,与其还在那里矫情的不肯正视自己的感情,倒不如痛痛快快的谈一场!
只是那样的伤害,他再也不想再遭受一次了,于长情的心也是肉做的。
强迫君卿直视自己,于长情死死的盯着他,用一种决绝的、不容商量的语气道:
“若是你再背叛我一次,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然后把你烧成灰带在身边。”
君卿一懵,不明白这人为何忽然发表出这样危险的发言,于长情的目光太过炽热,令他有些想要避开视线,对方却不容他这样逃避。
忽然鼻子一痒,君卿忍不住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于长情原本还强撑着的气势顿时塌陷,皱眉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了君卿身上。
肩上的外套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君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了眼于长□□言又止。
于长情却开口道:“你是要今日搬到我的寝宫去还是再等等?”
等等,这进度也太快了吧?
君卿想了想,若是到于长情这样的大能身边,他便有许多小动作都做不成了,于是便道:“我还是更喜欢万春殿。”
他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却没想到于长情意外的好说话:“好,那你先继续住在这里,过两日我差人来将这里修缮一番。”
于长情将君卿送回屋外,就在君卿以为他要离开前,他忽然又凑了上来,给了一个黏黏糊糊的亲吻。
君卿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缺氧到腿脚有些发软的感觉,这一次他推了把于长情,终于将人给推开了。
被推开于长情也没有生气,他的心情似乎正处于一种异样的愉快中,深深的看了眼君卿,他又道:
“三魔聚会在即,近日魔宫中鱼龙混杂,你若是不呆在我的身边最近便不要随意出门了,以免遭遇什么危险。”
君卿乖巧的点点头,于长情看他回到了屋子里后才瞬移回了自己的寝宫中去。
心情异样的亢奋,于长情无心打坐,干脆展开一张宣纸,提笔着墨在上面画了起来。
许久未曾画过,他一开始的手还有些生疏,画废了几张后终于画好了一张比较满意的。
一头银发迤逦,灼灼金瞳似是要透过画纸望向画外人,那人手执一只桃花放在唇边,面上表情透出几分纯然,这画的不是君卿又是谁?
于长情端详半天,满意一笑将画纸卷起存入乾坤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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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于长情:原来是误会!我又想恋爱了!!
君卿:不,这个确实是我打的。
于长情:我不管,我就是要谈恋爱!!!!
君卿:……
=
为什么打于长情,当然是有原因的啦,不过渣作者不能剧透_(:з」∠)_
其实自从于长情发现君卿和他哥哥是两个人之后,他在卿卿眼中就正式有了姓名啦w
他在卿卿眼中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没有分量。
当然,他现在的攻略方向完全是错误的,因为他根本没问君卿想不想跟他谈恋爱(摊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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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三魔聚会(一)
如于长情所说,接下来的数日他没再来万春殿,而奇怪的是之后不论是柏昱、裴沅或者苏济寒都不曾来打搅君卿。
红玉第二日醒来后看到君卿红肿的双唇便明白了七八分,现在更是忍不住暗骂于长情这家伙解开心结后连掩饰都不掩饰了。
正想着怎么跟君卿掩饰柏昱和于长情之间的关联,结果红玉发现君卿压根没有询问有关柏昱一点事情。
啧啧,还真是个无情的人。
红玉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虽然他知道君卿生性冷漠,但数日前君卿才同柏昱关系暧昧,现在却又跟魔尊……
摇摇头,红玉想了想觉得还是应该骂于长情脑子里想得什么,非要弄出一个假身份来。
红玉表面上是君卿的侍童,实际上算是万春殿的真正主人,而在君卿这件事上于长情唯一信任的人便是他了,他也是唯二知道君卿活着的人。
因此对外保密的工作几乎都要他来准备,平日的物品采买都是经过红玉手来的。
这样的日子红玉过得还算愉快,他并不是一个贪心的妖,甚至觉得就这样一直下去也是不错的。
只是近来也不知为何,他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安,似是有山雨欲来之态。
难道是因为那个讨人厌的南方魔尊要来了的缘故么?
红玉这样思索着,却忽然觉得好像有人在盯着自己。
他尾巴的毛一下子炸开了,此时他刚刚拿取了物资回万春殿,警惕的看了看四周,甚至还用鼻子嗅了嗅,却依旧没有找到那股窥探视线的来源。
红玉紧了紧自己的袖子,加快的脚下的速度——等他回了万春殿里,有于长情设下的禁制,只要来得人不是魔尊,就没人可以奈何得了他。
等红玉离开后,一个身影才凭空出现。
苏济寒看了眼红玉离开的方向,道:“还真是敏锐。”
**
三魔聚会被定在了数百年一遇的血月之日举行。
宴会会整整举办上三日,一直持续到血月结束,而在开始的数日前便有浩浩荡荡的风鸟自西、南两方飞向魔宫。
今日,正是风鸟抵达的日子。
君卿站在窗边仰头望着那一队队的风鸟,上面所乘坐的全都是西、南两方魔尊的下属。
风鸟翼展便有两人长,浑身呈现出淡青色,背脊宽阔平整,飞行起来几乎叫人感受不到颠簸,是用来运送那些不便装入乾坤袋里的物品的最佳选择。
可一只成年风鸟需要从小驯养,风鸟巢难寻,小鸟也极容易夭折,当它们长大后便会一改幼时脆弱的模样,纵横天地之间。
然而即便如此,现在还是成了修士手中的用来运货的灵兽。
君卿皱了下眉,看着那一道道青色的影子飞向魔宫的中央去,许久才收回了目光。
三魔聚会的到来,令魔宫中的警戒提到了最高。
他原先对这场盛会有几分好奇,不过于长情的态度显然是不赞成让他在那里露面,毕竟西方魔尊曾经同仙尊打过几次交道,谁知道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会不会看出什么不对。
宴会的前夕,君卿看着外面已经被侍从们替换上了崭新的宫灯,还有各种装饰,想了想干脆再拿起那些话本又翻看了一遍。
反正也不能出去,看再多也只是平添烦恼。
这一晚到了时间后君卿照常睡下,意识刚刚有些迷蒙的时候却好像感觉房间里多出了点什么。
他睁开眼来,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个人,君卿微微睁大了眼睛,那人却抢先一步用灵力封住了他的声音。
君卿张了张嘴,确定自己现在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不由有些无奈——他刚才没打算叫的。
外头血月昏暗,朦朦胧胧带来一股晦涩不详的气息,君卿不喜欢着猩红色的月光,便将窗户关上了,现在的室内很黑,他没有灵力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深更半夜的闯进别人的卧房中,怎么看这人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那人似是觉得不能出声的君卿毫无反抗之力,也不做其他的措施了,而是自袖中取出一盏灯点亮。
这灯不知是什么材质,点亮后的灯光不过照亮方寸之间,到范围外又是一片黑暗。
在这点灯光中,君卿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是苏济寒。
为什么是他?
君卿想了想,觉得应当是上次的会面给这人留下了一些奇妙的误会,再加上苏济寒对于长情那谜一般的执著,他这样自作主张行动的可能性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