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象被颠覆之后,他完全将君卿当做了一个冒牌货,甚至都不肯再承认他是仙尊。
君卿:“我也不知道……”
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月烨面色阴沉,似乎脑内已经想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他几乎是仇恨的看了君卿一眼,而后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他没有刻意隐匿自己的行踪,顿时守卫在周围的侍卫便看到一个人影自国师的院子中飞出。
侍卫连忙赶来询问,君卿只摇摇头,表示无事。
看来应当是国师大人的手下吧……
侍卫们嘀咕,心道真是虚惊一场。
君卿背着手站在院中,目光落在被月烨离开时带下来的玉杯,那玉杯本来白璧无瑕,现在已经摔得粉碎。
“你也不走么?”君卿道。
于长情走出来,先前他被君卿骤然抖出自己的秘密被惊到,气息不由一泄,会被发现也是意料当中,既然主人已经发话,他便也不再遮掩,直接走了出来。
“你故意用言语激走那家伙,是因为你口中所说的异魔么?”
于长情这句话相当于承认他从一开始便在听墙角了,君卿道:“也有一小半原因是这个吧。”
“哦?那剩下大半原因是什么?”于长情挑眉。
“月烨本就是一个极其不稳定的因素,他对我抱有的情感太过激烈,导致他很可能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而且,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将月烨激走这件事,君卿实际早已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只不过到今天才开始实施而已。
“那么,那个异魔到底是什么东西?”于长情问道。
“你要来帮我么?”君卿不答反问。
于长情一笑:“我为何要帮你?”
君卿道:“哦,那你为何要知道呢。”
于长情:……
还不等于长情想清楚自己是否被套路了,君卿忽然打了个哈欠道:“我先回去睡觉了。”
他这样说道,刚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袖口被人扯住,君卿下意识想要反抗,那人却是手指一翻便反制了他的动作,背脊贴在了冰凉的墙壁上,君卿抬眼看到于长情将自己抵在墙上,一双眼静静凝视着自己。
于长情的神情有几分漫不经心,但他眼底浓厚的占有欲却是遮不住的,他捻起君卿耳旁一缕发丝放在指尖磨挲了一下,忽然笑了下:
“你要记得,我们之间的事情还没完。”
“能杀你的……只有我。”
心脏忽然漏条了一拍,君卿望着于长情的那双桃花眼,都说凡人当中生着桃花眼的人最易泛情,一生桃花不断,而面前这人却是个恰恰相反的存在。
许是今日月色太好,方才又做了件亏心事,君卿感觉些许的心神不宁。
若是在往日,此时的他会一边想着应对于长情的话,一边思索着接下来的局势,而现在他却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注意力,视线像是被黏住了一样,止不住落在于长情那随着眨眼上下翻飞的眼睫。
较之常人过长的睫毛更显得那双桃花眼波光粼粼,君卿还未将思绪抽回,那按住自己的人已经松了手。
于长情放开他,手中不知何时已是收拢了一缕发丝。
他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君卿罕见的感到了棘手,他后知后觉的察觉到,自己方才似乎被于长情给诱/惑了。
这一天君卿少有的发了许久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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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中关于国师的风言风语不减,而大宴的平民百姓们却是嗤之以鼻。
因为君卿到来后不仅教授了他们新的农耕技巧,还传播了许多从未见过的农具和“仙种”。
对于老百姓们他们并不关心所谓的国师装神弄鬼,他们只知道国师能够让他们吃上饱饭,不用饿死,那就足够了。
而那些对君卿有所不满的朝臣的动作下,刺杀却是一天都不少的,就连新提拔上来的臣子也有对皇帝进谏,表示国师的存在导致朝廷混乱。
对此宴澎于只是跟那些人打着太极,此时在别人的眼中他还是那个想要除掉国师却又担心对方后手的样子。
随着月食之日的临近,监星宫同国师府一同发出了一条通告——
月食之日将会天生异象,异魔即将降临,在月食之日到来前以皇宫为中心方圆百里内的所有人都需要迁走,否则生死自负。
这个消息出来顿时满朝堂全都炸开了锅。
宴澎于脸色漆黑,他冷声质问国师到底是存着什么心思要这样做,对此君卿的回答却只是——若是不迁走,届时这里中将血流成河。
那些将君卿视为眼中钉的人则像是嗅到了腐肉的柴犬,攻击君卿的谏言如同雪花一样飞往宴澎于的桌案上,全都是要求将国师处置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趁着这个机会想要达成自己的目的。
对于君卿这个要求,宴澎于是纠结的。
诚然他一直在对外演戏,但对于君卿的忌惮却是真。
自古从来没有君王能够容忍自己的威势被臣子盖过,哪怕是国师也不行。
自古以来国师这个位置,从来都是以行天谕,辅佐君王从政用的!
况且他堂堂大宴君主,就这样迁出皇宫,哪怕只是暂时的,这叫他的脸往哪里搁啊?
但是这个要求中,监星宫也掺和在了里面……
宴澎于一时间拿不准主意,监星宫的圣子是有几分本事的,而那圣子虽然同他不对付,却是不会做出有损大宴的事情,这是历代监星宫的圣子上任前都要发天地誓,违者便会全身血液流干而死。
正面色阴沉不定之时,一双手环住了宴澎于的肩膀,他转头,看到了有福凑了过来。
“陛下,您是在忧心国师所说的迁走一事么?”
宴澎于看到自己的皇后,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他不知这是有那功法的效果在其中,只觉得是自己十分信任有福。
有福转了转眼珠,道:“陛下不必忧虑,不如到时候留一个替身在皇宫中,对外声称这场大祸需要陛下的真龙之气镇压……”
宴澎于听到这里顿时眼睛一亮:“好!”
如此一来他便是镇守皇宫的存在,而不是一个只能听国师的话而慌忙逃跑的形象。
“那便按你说得办,你真是帮了朕的大忙。”说着宴澎于宠溺的捏了捏有福的鼻子。
有福依偎在宴澎于的怀中,嘴角挂着笑容,眼神却是沉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
月食之日临近。
圣子带着圣器来到了那当初受封国师的高台下,看到君卿在正站在高台中央,抬着头望着天空。
他忍不住也看了一眼,天空中阴雾沉沉,不知有何好看的。
这样的天气圣子很是讨厌,他们监星宫平日所行所作,总是依赖观察星象来获得提示和指引,现在星象被遮就如同被人蒙了眼睛,十分难受。
上前两步,圣子将一个东西平举到身前沉声道:“圣器我带来了。”
听到他说话,君卿回过头来,看到他的手上有一件东西,四四方方扁扁长长,看形状就好像凡间说书人所用的抚尺。
这“抚尺”也不知是何材质制成,看起来似金似玉,君卿接过它,触手先是冰凉,随后便转为温润,有一道隐约的气将他同这圣器给连在了一起。
君卿微微点头,确认圣子并没有随便拿什么东西来蒙骗自己,他道:“感谢圣子的大义,那么现在你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圣子面色一变:“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来头,这么危险么?”
君瑾不答,只是看了眼离开的方向。
……这家伙……
圣子气结,一言不发的离开,只是在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君卿一个人站在那高高的祭台上,本就不是很壮硕的身躯更添几分瘦削,颇有几分形单影只的味道。
……
热闹的京都,此时以皇宫为中心,周围方圆百里已经是罕无人烟,若是有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定然难以想象这是一国之都。
而这里却并不是只有君卿一人。
宴澎于的贴身暗卫已经化妆成了他的模样,置身于空无一人的皇宫之中,他心中苦笑,知晓自己今夜不论如何恐怕都是难以活下来了。
空气诡异而平静,此时偌大皇城中的两个人都在等,不过一个是在等待着自己的死亡,另一人则是在等待自己的宿敌。
终于,月食降临,天空中的明月一点点蒙上阴影,似是有不详的气息随着阴影吞没一起将大地沾染上晦涩不详的氛围来。
来了。
君卿跪坐于地上,气息平稳,忽然睁开眼睛,手中“抚尺”一竖。
“抚尺”在手中开始窸窸窣窣的抖动,发出金铁碰撞的声响。
来了!
此时被提前安排迁移出了皇城附近的百姓们已经聚集在了附近的山头,那里视野很好,可以遥望皇都的情况。
就连宴澎于也便装混于其中。
忽然被要求离开家中,被安置在远离皇都的地方,这些人也不是毫无怨怼,只是这是国师的命令,所以百姓们愿意相信一定事出有因而已。
夜色漆黑,他们心绪激荡无法入眠,便遥望着那皇宫。
平日里生活的时候,抬头看一眼恢弘的皇宫,他们总会不自觉艳羡生活在里面的皇帝,不用像他们那样每日辛劳只为了一口饭吃。
而现在从来都是灯火璀璨的皇宫一片漆黑,唯一一点亮光,是拿一处高高的祭台。
有人眯着眼睛,试着想要看清楚那里是否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却什么也看不到。
过了不知许久,忽然有人瞪大了眼睛,手指猛地指向那里:“你们看!!!”
被他惊动,不少人都抬起头来,随机眼瞳睁大——
他们看到了一条龙。
或者说,是一种类似龙的生物。
漆黑如墨的鳞片,不似平日画卷中所绘的五爪长龙,这条龙生得颇为古怪,身躯壮硕,肌肉隆起,背上一双蝠翼连接,轻轻一扇便飞过数里。
在这样黑暗的夜晚,那条“龙”的身躯却比夜色更加漆黑,以至于如此鲜明的对比了出来,它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无声无息,却裹挟着死亡与阴影,叫人无声感到心头一沉。
宴澎于面色一变,他想起自己小时作为睡前读物的一本古物纪事上说,曾经有一种异龙存于世上,这异龙浑身漆黑,形似蜥蜴背生蝠翼,头上并无龙角,所到之处血流千里,尸横遍野。
后来它们不知为何全都绝迹,人们便逐渐忘记了它的存在。
他曾经不过将这当做无聊时的读物,没想到这世间竟然还真的存在着一只异龙!
君卿手中的抚尺不断震颤着,几乎快要从他的手里跳出,他抓进了手里的圣器,慢慢站了起来。
而此时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落了下来。
“找——到——你——了——”
这个声音仿佛包含了世间的所有恶意,普通人便是听到这一声音都会心神大乱,心志不坚者更会深深陷入疯狂之中。
异龙在接触地面时,那一道伪相顿时消失,化作了他此时所占据身躯的模样——
南方魔尊,林清泉!
“仙尊陛下,您终于不打算再躲躲藏藏了么?我可是找您找得好苦……”林清泉含笑看着君卿,嘴角的笑容愈发扭曲,他凝视着面前的人,心中满是叫嚣着要将他撕碎、不,撕碎真是太浪费了,这样一个完美的“素材”,他定然要叫他品尝这世间最痛苦的折磨。
若是能够让这样的人痛苦到感到绝望,定能成为自己最美味的食粮——
君卿微微抬眼,却是罕有的反唇相讥了起来:“——找我?原来,躲了我们那么久的人,不是你么?”
林清泉的面容扭曲了一下。
君卿抚着手中圣器,慢慢道:“若我没记错,当初我和哥哥找了你许久,却没想到你太能躲了……”说着他微微偏了下头,目光直直落在林清泉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容来:“我还以为,你怕我哥怕的要死呢。”
林清泉:……!!!!
君卿所说之话,可以说是完全戳在了他的痛点之上。
他们心魔一族,向来以寄生在人内心中的黑暗为食粮,以人的恐惧丑恶等等负面情感为食粮,修士更是他们最钟爱的食物,而君卿他们一族全族心灵、修为共通,可以说一族人都是命运共同体,并且从来都不会心生暗隙,天克他们心魔族。
当初偷袭吞没了那一族后,本以为之后便能够高枕无忧,却没想到留下了两个漏网之鱼。
心魔族本来并未放在心上,却没想到当真有人能够挨过那诸多修为没有爆体而亡,反而反过来追杀他们至天涯海角。
当同族们一个个倒下,最后只剩下他一只心魔后,它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恐惧。
那个姓君的兄弟,一个用剑,一个设阵,将他们一只一只的赶尽杀绝,最终若不是它放弃了所谓的心魔骄傲,附身到了人类身上,并且将自己的意识封存,让那人类意识作为主导,否则它也将会被捉住杀死!
天道是完全遵循规则的存在,尽管天道之下各个种族总会留存,灭族者会背负极大因果惩罚,但是他们偷袭在先,也就是说这两人杀了他灭了心魔族也完全不会有惩罚!
这样耻辱的苟延残喘沉睡了数千年,心魔已经随着寄主的娶妻生子,而继承到了一个叫林清泉的人类身上。
而在这一代时,他感觉到自己那恐怖的天敌的气息减弱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