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叔叔皱了皱眉头,手指飞速地在键盘上划过。
“聊天记录转账记录都留着吧。”
高傲女点点头:“都留着……”
“有个题外话,想问问你。”警察叔叔的声音轻了轻。
“你……本人特别讨厌林善初这个艺人么?”
高傲女愣了下,大概是没料到警察叔叔会问她这种问题。
她低着头,似乎也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良久,她轻轻摇了摇头:
“不讨厌,没感觉,只是拿钱办事……”
其实娱乐圈为了抢夺资源以这种手段打压某个艺人是很常见的手段,而娱乐圈畸形的流量明星生产链造就了饭圈的极端化,吸血、割韭菜的无耻行径造成的受害者也往往正是这些对爱豆誓死而终的粉丝,而不是艺人,更不是黑粉。
喜欢一个人绝对不是错事,错的是失去理智甚至自我的狂热追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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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医院里,只有手术室前两个略显疲惫的身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两尊雕塑。
也不知等了多久,也不知现在几点了,只是茫然地等待着,等待着手术室门口那盏小红灯灭掉。
或许是太着急了,以至于手术室的灯在灭掉的那一瞬间,余鹤几乎是拔地而起,一个猛子扑过去,甚至还左脚绊右脚脸着地直直下坠——
他顾不得磕出鼻血的鼻子,一只手扯住邵明旻的担架车,抬起他那张血呼啦的脸问道:
“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看他这模样,有些忍俊不禁,但也能理解他的心情,忙安慰道:
“放心放心,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你们送医很及时,保住一条命,但是还是要住院观察几天,不能懈怠。”
这个时候,余鹤才腾出手抹了把鼻血:
“好好好都听您的!”
邵明旻还是昏迷中,脸色极差,惨白的像张纸。
余鹤屏住呼吸,将耳朵凑到他鼻间,仔细听着他的呼吸是否平稳。
还好,真的还好。
你这个小胖子呜呜呜,还好你杀回来了……
“我们先把他送进ICU观察一晚,你们二位先回去吧。”医生轻声劝慰道。
余鹤还是有点不放心,看着邵明旻被推走,似是不太愿意离开,想一直等他睁开眼再走。
“我们先回去吧,已经凌晨三点多了。”殷池雪揽过他的肩膀,柔声安慰道。
余鹤怔了会儿,才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跟着殷池雪出门上车,回到家,连睡衣都来不及换,倒头就睡死了过去。
折腾了一天一宿,真的太累了,知道邵明旻相安无事之后,一直悬在半空的那块石头才终于稳稳落了地。
殷池雪就在一边轻轻拍打着他的小脸:
“起来先洗个澡再睡吧?”
余鹤迷迷糊糊地反驳了句:“不是已经洗过了么。”
“可是你这一通乱跑又出汗了吧,去洗个澡,睡得也舒服。”
“不,困。”余鹤尽量用简短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想法。
殷池雪伸手拉过他的手,怕拽疼他,手几乎没使什么力,但是余鹤似乎是非常不满在这种极度困顿的时候有人在旁边无休止地骚扰,便不满地开始道:
“别拽了别拽了,手要断了。”
这一下,殷池雪完全拿他没了办法。
干脆的,欺身上床,打横抱起往浴室送,嘴里还念念有词:
“带你去焯焯水,然后撇去浮沫……”
“加入花椒、八角、卤料包,加入适量开水闷三个小时……”
说着,他轻轻啄了下余鹤的嘴角:“然后一道酱香浓郁的卤全猪就制作完成啦。”
终于,余鹤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从殷池雪怀中跳下来:“我知道我知道了,我洗还不行。”
其实他很喜欢殷池雪这一点,殷池雪这个人不会用那种强迫或者纠缠不休的方式去让你完成他的想法,他是个很会用特别方式撒娇的人,让你对他一点脾气也没有,除了乖乖顺从别无他法。
殷池雪就站在浴室门口,笑眯眯地目送着余鹤进了浴室。
待余鹤消失在他视野中后,殷池雪脸上的笑容立马消失殆尽。
他走进卧室,拔下充电器,拿着手机来到阳台,拨通了谁的电话。
“节目组那边怎么说。”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询问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说是华宸那边不松口,还说林善初这个人要封杀到底。”
“华宸下一步动向是什么。”
“据说是已经在出资挖林善初的黑料了,不过这点我觉得不必担心,林善初底子干净,挖也挖不出什么,所以就只能揪着他整容和被包养这事做文章。”
“幕后人是谁知道了么?”
“我们已经请警方调查了,还没审完,抓了几个网上造谣的本地人,我再联系下外地警方看有没有线索,但我估计应该是东丽那边的人没跑了。”
殷池雪点点头:“我猜也是,最近不是和小初同公司的那个艺人也扯上官司了么,巧就巧在他有部新剧和东丽那边某位艺人的新剧正好冲突,小初也是,电影和那位艺人冲突了,你说不是有人故意搞他们,我不信。”
“好的,我明白,我会再给警方那边施压,都是些不谙世事的年轻人,估计警察吓唬两句就一字不落全招了。”
“我知道了,麻烦你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殷池雪挂了电话,抬头望着窗外的月亮。
清白的,散发着温柔白光的月亮。
殷池雪很喜欢月亮,特别是在心烦的时候,只要看着月亮,情绪也会神奇地跟着平静下来。
这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干净的东西。
以及……
殷池雪回头,望着浴室,看着暧昧灯光下玻璃门透出的剪影,以及弥漫着热气的哗哗水声。
是了,如果一定要有一个恶人,那么他希望那个恶人能让自己来做。
公安逮捕了几个领头羊,网上的骂战瞬间偃旗息鼓,人人自危不迭,恨不得找根针把嘴巴缝起来。
但管得住网民的嘴,又怎么能管得住网民的心呢。
网民无非就是认为,哦包养林善初的资本下场了,过来杀鸡儆猴威胁他们了,更是激起了网民的反抗心理,但怎奈事情处于风口浪尖上,没人再敢出来说话。
除此之外,#殷池雪退出节目#一事也迅速登上热搜榜前三名,把林善初的事的热度多少降了降。
【小苹果】:“雪仔为什么退出节目了啊,你走了让我拿什么下饭?”
【小草莓】:“是因为林善初退出了没有搭档了么?雪儿别走!放着我来!”
【逍遥叹】:“嘻嘻嘻,殷池雪退出节目都是你们自己作的,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不长眼没脑子不会看,你们可以继续黑林善初,看殷池雪会不会出来说话。”
【小问号有很多朋友】:“什么意思啊,是我想的那样么?”
【逍遥叹】:“言尽至此,你们自己体会吧。”
看着这些不明所以的言论,殷池雪只想笑。
关掉手机,殷池雪换了副表情,比起刚才的冷漠无情,此时的他可谓是充满了人情味。
他轻轻敲了敲浴室门:
“小初,洗好了么?”
声音很温柔,真的是,极少见的温柔。
“莫催撒,洗完了洗完了。”说话间,面前的磨砂玻璃门打开了。
刚洗完澡的林善初犹豫一朵出水芙蓉,清新清纯,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略有不满:
“让人来洗澡的也是你,催着人出去的也是你,你这人真的很机车诶。”
甚至还俏皮地模仿着台湾腔。
忽然间,殷池雪俯身抱住他,余鹤的头埋在他颈间,湿漉漉的头发浸湿了他的脖颈。
原来当冲破一切阻碍之后,就能清晰地听到对方最真诚的心跳声。
第108章 重临神坛(34)
翌日一早, 殷池雪还在习惯性赖床,余鹤已经拖着他那破败的小屁屁起床穿衣洗漱了。
殷池雪被他细微的动静吵醒了, 裹着被子像个妖艳贱货一般以一种妖娆的姿势单手撑着脑袋, 并且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你怎么起这么早。”
余鹤瞥了他一眼, 道:“要去医院看看小胖旻。”
“那你路上小心,捂严实点,我就不和你一起去了,昨天扔下节目组跑回来闹得领导有点不开心, 我去处理一下。”
余鹤也根本没指望他能去,于是也只是象征性地点点头。
洗漱好,又帮殷池雪准备好早餐,叮嘱了两句, 戴上鸭舌帽和眼镜匆匆下了楼。
可惜天不遂人愿,即使余鹤把自己捂得亲妈都快认不出来, 但那些双眼堪比激光射线的狗仔队们还是在人群中精准地定位到了余鹤。
看到医院门口乌泱泱的记者,余鹤顿时方了, 几乎是不经大脑思考地拔腿就要跑,但那些眼尖的记者马上察觉到了这人的不对劲,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冲上来一探究竟,结果还真就让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碰对了。
被记者逮到的那一刻,余鹤才恍然清醒过来:
我为什么要跑?我又没有做错事。
以前自己做记者的时候, 其实特别讨厌自己的同行娱记被人喊什么“狗仔”啊之类的,觉得这样挺侮辱人的,毕竟大家也是靠着这个生存嘛。
但直到亲身经历之后, 余鹤只想——
TM的让他们火速滚到太平洋!
那几十号娱记将余鹤层层包围在中间,外层是举着摄像机的摄像人员,包括还有一些好奇吃瓜的路人,一时间,医院门口一片混乱,这架势,说这是来赶集的别人都信。
大概看了眼,这次来的新闻组以及娱乐周刊还不少,甚至是国内目前销量最高的《时押》都来了。
怎么说,余鹤还真有点受宠若惊。
要知道以前能有幸沾到《时押》边边的艺人,最差也得是个一线。
“林先生您好,我们是国行日报的记者,想就您之前在网上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做个简单的询问,能耽误您几分钟时间么?”
炎炎烈日下,一个看起来初出茅庐的记者小姐姐正举着话筒,汗水将头发浸湿成一缕一缕,狼狈地粘在额间。
看她这副模样,余鹤就想到了自己的曾经,一时间有些感同身受的于心不忍,于是态度还算温柔地说道:
“询问您随便,但之前网上的种种,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又不是我发的微博。”
余鹤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额,这个我知道,那我想请问您,关于网上所传您与LLS传媒的CEO宋纯瑞先生有不正当关系一事,是否是真的呢。”
余鹤歪头看着她,似乎是觉得好笑,也似乎是觉得这姑娘还是太年轻,不会说话。
“首先我们定义一下何为‘不正当’,我和宋先生都是未婚,所谓的不正当是乱.伦?还是出轨?好像都没有吧,再者,我也想对在网上发布这种言论的朋友说一句,您是有多瞧不起宋先生,他公司优秀的艺人一抓一大把,怎么就捆绑到我这里,强行和我一大老爷们搭伙过日子呢?”
其实余鹤这套回答倒是给在场的记者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情商挺高,通过自黑的方式洗清了自己的老板,而且也以理据争,讲事实求真相,最关键的是,考虑到一些同性群体的感受,并没有抨击这种特殊存在的群体,真的挺好。
“那么关于网上对您的整容言论,您有什么想说的么?”女记者吃了瘪,便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其实我觉得,作为一个艺人,一个演员,更重要的是提高演技,演技才是艺人的本职工作,在‘花瓶’和‘演技派’这代表两个阵容的词汇中,我更喜欢‘演技派’,因为人都会有老去的那一天,我也不可能靠着什么美白针什么的过活一辈子,而且整容的话……我怕疼,小时候从自行车上摔下来之后都再也不敢骑自行车,更何况是在脸上划两刀,估计我能当场去世。”
余鹤笑道。
最后一句话,也逗笑了周围的记者。
“那么关于您的助理邵明旻先生自杀一事,您有什么想说的么?”女记者轻声问道。
余鹤摩挲着衣服上的拉链,想着。
有什么想说的么?
有,而且很多。
但以他的身份,却不适合说这些话。
思忖良久,他终于笑了笑,轻轻说道:
“想说,你们认不认识什么比较靠谱的工人师傅,我想把他家大门卸掉,因为撞门真的太痛了。”
其实更想说:
能不能不要伤害我身边的人,他们没有错。
能不能停止你们自诩正义的网络暴力。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这么说,也只会让黑粉觉得自己是怕了他们。
说实话,怕不怕。
怕,怕他们的出口成脏,怕他们无休止地纠缠。
但我还敢,还敢继续在这圈子里走下去。
“除此之外,我们了解到,您前不久参与拍摄的节目也因为这些原因导致内部嘉宾大换血,其中就有这期节目的最初搭档,您和殷池雪先生,请问就殷池雪先生离开节目组一事您有什么想说的么?”
旁边一个大胡子男记者终于发出了来自灵魂的质问。
而且这问得很有技巧,言辞中无形肯定了殷池雪的离开绝对和自己有关,只要自己顺着他的话来,就绝对要上套,就绝对又不知道要被写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