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不要你管,你就去唱你的歌,陪你的金主好了,我冻死又与你何干。”
“你说什么呢,我陪谁了,谁是我金主,我怎么不认识,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下呗。”余鹤气笑。
这时候,玉梓却不说话了,只是一直倔强地别着头,也不去看他。
“得,您不愿意说那咱们就不提,乖乖的,回家吧,外面太冷了。”余鹤语气缓和一点,他说完牵起他的手就要走。
“放开我,不要你管!”玉梓又开始耍起少爷脾气。
“你别跟我使小性子。”余鹤没了耐心,拖着他往前拉。
这时候,也不知道玉梓哪里来的一股狠劲儿,一把推开余鹤,双手紧紧握住江边围栏的扶手,一副誓死不从的架势,嘴里还嚷嚷着:
“凭什么管我,你算我的谁啊。”
余鹤冷静下来,看着他,半晌,点点头:
“好,那你待在这儿吧,实在想不开就大头朝下从这里跳下去好了。”
说罢,他扭头就走。
只是刚走没两步,却听到顺着晚风传来细微的呜咽声。
他诧异回头,就见那个傲娇小少爷还在那边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擦着眼睛。
余鹤怔了下,本想过去安慰,但还是发誓今晚一定要治治这小少爷的臭脾气,所以也只是停顿了那么一下,接着拔腿就走。
身后突兀传来脚步声,伴随着焦灼的粗.喘声,就在余鹤回头查看之时,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人猛地抱了个满怀。
接着,就是声声带有斥责意味的哭诉:
“你真的要把我扔下不管了?你怎么这么绝情。”
余鹤这下子真的完全蒙圈了,甚至有些动弹不得,只能被这小少爷抱着。
这时候,一直跟着追过来的殷池雪正冷冷地望着他们,半晌,他轻笑一声,双手仿佛怕冷似的揣进大衣口袋,转过身,慢慢往回走——
“我,我没有真的要丢下你,只是想吓唬吓唬你。”
余鹤被玉梓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吓得都开始结巴,脑袋一懵就开始竹筒倒豆子般什么都往外说。
玉梓听完,收紧双手,更加用力地抱着他:
“你别去给那个殷老板做情夫了好不好,跟着我好不好,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真的。”
此话一出,余鹤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
先不说这小少爷是听了什么谗言才会信自己给别人包养这种鬼话,他说的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呢,什么叫跟着他,是指给他做一辈子下人照顾他,还是说……
来来往往的人群都用那种诧异到近乎诡异的目光盯着他们,余鹤尴尬的一批,忙拿开玉梓的手,轻声道:
“咱们先回去,回去再说好不好。”
“不行。”玉梓执拗摇头,“就在这里说。”
说说说说个锤子啊,还能怎么说,肯定是“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但这种话一旦说出口,这敏感脆弱的小少爷说不定会当场死给他看,他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余鹤叹口气,抬手揉揉玉梓的头发,轻声哄着:
“你别信那些经不起考究的传言,我没有给殷池雪做什么情夫,我只是在他的夜总会里凭本事赚钱,相信我,好么?”
玉梓沉吟片刻,这才终于算是放过余鹤。
他点点头,小手不着痕迹地扯过余鹤的袖子,勉强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那我们回去吧。”
这一路,玉梓握住余鹤的手始终没有松开过,即使是严寒之下,余鹤还是被他握的出了一手汗。
回了陈家的时候刚好是晚上十点左右,余鹤陪着玉梓来到他的房门口,刚要喊他进去,却意外发现门是虚掩的。
余鹤开始还以为进了贼,让玉梓在原地等着,自己先进去看看情况,可进去了才发现哪有什么人。
“你出来的时候关好门了没。”余鹤问道。
玉梓想了想,道:“关好了。”
“那就奇怪了,难道是下人打扫房间没关好?”余鹤嘟哝着,四处打量着这间房。
“可能吧。”玉梓却没想那么多,脱了鞋子颠颠往上爬。
“等一下,这是什么。”余鹤猛然喊住他。
接着,余鹤从玉梓的床单上揪起了一根长长的卷发。
“你……有女人了?”余鹤问道。
玉梓忙爬过来跟着一起打量那根头发,半晌,才反应过来,红着脸娇嗔一声:
“你说什么呢。”
“那就奇怪了,你床单上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头发,还是卷发,烫过的。”余鹤说着,仔细回想了下。
这陈家大院中烫了头发的就只有两位,玉梓的姐姐陈玉蓉,以及陈老爷的二姨太魏琪彤。
恕他直男眼光,他实在看不出来这根头发到底是哪一位小姐姐的,因为无论是长度还是发色似乎都差不多。
玉梓体弱多病,常年卧床,可以说他这地方就是个病毒圈,一般人也不愿意踏足于此,更别说一个是刁钻任性的陈玉蓉,一个是惜命的魏琪彤了。
这就奇怪了啊,为什么会有女人过来,而且她来玉梓房间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带着这个疑问,就像心里长了个疙瘩,扰的余鹤一晚都没睡好。
可玉梓心大,却丝毫不在意这件事,一早起来就来敲余鹤的门,余鹤本以为玉梓又要喊自己去陪他喂猪,结果玉梓只是过来叮嘱句:
“我今日要随爹爹一道去后山祭祖,你可别乱跑,等我回来。”
余鹤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难得这小少爷没有狗皮膏药一样黏在自己身上,余鹤也乐得清闲,就独自一人在偏院里闲逛。
逛着逛着,就听到几声带着京腔意味的吊嗓。
余鹤好奇寻声望去,就见偏院前面的假山后站了个人。
一个女人,身姿妙曼,亭亭玉立,穿着厚厚的绣花旗袍,披着毛茸茸的粉丝皮草,正一手捏着手绢,一手摆做兰花指。
余鹤一看就乐了,这不正是陈老爷那个小老婆么。
要见她一面真是难过登天。
听说陈老爷的大老婆,也就是玉梓的母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染病去世了,这些年一直是陈老爷把姐弟二人抚养长大,半年前去春和戏班听小曲儿,一眼就相中了这个魏琪彤,于是便展开猛烈攻势,不出二月便将人轻易拿下。
当然,这也只是下人之间闲极无聊的传言,至于真假还有待考究。
魏琪彤年纪不大,也就二十一二的模样,但或许是在戏班子混久了,活得像个人精,陈老爷也不是傻的,能在他身边站稳脚跟的,绝非善类。
余鹤望着她那一头卷曲的头发,扯起嘴角笑了笑,学着李云龙的样子道了句:
“好听。”
听到动静,魏琪彤停下吊嗓,回头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我当谁呢,原来是咱们玉梓少爷的服侍。”
言语间极其不屑。
“嗨呀,您太客气了,您也不赖,服侍着玉梓少爷他老子,咱们彼此彼此。”余鹤戏谑道。
魏琪彤一听这句话,脸色登时绿了三分,擎着她那一对杏眼看了余鹤一会儿,便回过头,不再理会他,清了清嗓子,又开始吊嗓子。
余鹤站了一会儿,觉得与其逗她还不如逗陈玉蓉有意思,也觉得无趣,便又背着手像个大爷一样离开了。
苏荷这小丫头还在生自己的气,余鹤同她打招呼她也爱答不理的,倒是乔越良主动跑过来,握住余鹤的手摇了摇:
“荫哥,您替我顶罪的事儿我听说了,我特别感谢您,真的。”
这边人似乎感谢的方式就只有一句“谢谢”,也不知道请人家吃个饭什么的,不过想想也是,他都快穷的吃不上饭了,就他打个水漂都听不着响儿的那仨瓜俩枣,还是留着娶媳妇好了。
余鹤在宅子里晃悠半天,实在是觉得无趣,干脆收拾了东西,早早赶往夜海城。
刚进夜海城,就见这边白天似乎没什么生意,服务生们都在忙着打扫卫生。
余鹤眼珠子一转,打算去找茗敏聊天解闷儿,结果茗敏也没来,说是白天要去女子学校读书,晚上才能过来。
就说嘛这茗敏不是一般人,半工半读,对于当时那个年代的女性来说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
逛着逛着,莫名其妙的,就逛到了殷池雪的办公室门口。
他在外面踌躇半天,还是腆张脸伸手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房间里便传来毫无感情的一声“进”。
余鹤轻轻推开门,一进去,正和殷池雪对上目光,殷池雪看了他一眼马上低下头,余鹤便哂笑着踱步到他身边。
“今天来这么早。”殷池雪头也不抬地说道。
“今天小少爷和老爷去祭祖了,要晚上才回来,我觉得无聊,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说着,余鹤还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殷池雪旁边的沙发上,扯得屁屁一阵剧痛。
殷池雪没吱声,头也没抬继续忙着他自己手头上的事。
余鹤撇撇嘴,思忖着现在两人的亲密值有多少了,超过五十了么?
“好好坐着,这个姿势,丑。”殷池雪冷声道。
得,别说五十了,估计又掉到个位数了吧。
但余鹤丝毫不在意这些小事,还腆张脸凑过去:“听说昨天徐汝君他爹来过了?”
“谁说的。”
“刚才和刘哥闲聊的时候听他说的,怎么,徐司令找你麻烦了?”
殷池雪抬头看了他一眼:“他找我麻烦做什么,打他儿子的又不是我。”
余鹤笑笑:“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才是你的大麻烦。”
“不然呢。”
半晌,殷池雪又道:“他老人家没找我麻烦,反倒当着我的面把他那个不成气候的儿子揍了一顿,还给我赔礼道歉了。”
余鹤一听,顿时双目放光:“哇,果然是单靠百人编军队便能征服海城的大人物,这等气量,尔等真是佩服佩服。”
殷池雪没理会他,放下钢笔,拿好文件,随手从椅子上扯过大衣。
“你要去哪。”余鹤也马上跟上去。
“来了批货物,我去清点。”
“我和你一起。”
殷池雪看了他一眼:“你跟着做什么。”
余鹤嘿嘿一笑:“给你做私人保镖啊,别看我瘦,但特扛打,就徐汝君那样的再来一百个也不是问题。”
如果人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那么余鹤发誓,他一定不会再多管闲事地参与到这次危险的行动中,因为并不是年轻就可以胡作非为。
毕竟——
小命要珍惜,活着不容易——
第21章 猩红新娘(21)
坐着殷池雪的车,余鹤就扒在窗前好奇地望着外面飞驰而过的风景。
他还没在白天来过市里,也就从来没有如此清晰地见识到这个年代的漂亮小姐姐。
余鹤一直觉得,旗袍这种东西绝对是人类潮流史上最伟大的发明,它修身的样式可以遮掩女性身材上的不足,而且高开叉会显得腿特别长,往身上那么一穿,气质立马显露无疑。
即使是冬天,可还是满街的大长腿。
余鹤吸了吸口水,随手拉过一边的殷池雪,指着大街上一个穿宝蓝色旗袍的小姐姐,兴奋道:
“你看那个,太漂亮了吧。”
殷池雪冷冷地甩开他,没说话。
“怎么了嘛,怎么阴沉着一张脸,我得罪你了么?”
殷池雪还是不说话。
“来来来,笑一个嘛,做人啊,最要紧的就是开心~”余鹤学着TVB剧中的经典语录调戏道。
这时候,殷池雪才终于转过头,目光冷冽地盯着余鹤:
“如果你打定主意要和你家那位小少爷厮守终身,那就不要过来撩拨我,做人除了要开心,还要负责任。”
“我?”余鹤不可置信地指指自己的鼻子,“我和玉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会喜欢他,我一直都拿他当弟弟看待的。”
感情这家伙一直虎着张脸是在吃自己和玉梓的飞醋。
妈蛋,这人为毛这么可爱啊。
“你又是弟弟又是妹妹的,怎么到哪都拖家带口的。”殷池雪看起来还没消气,语气依然不善。
余鹤内心OS:喵的,当然要伺候好这二位了,不然我怎么回去。
“好了,你就别生气了,有什么事讲开不就行了,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有你可以了吧。”
“真的?”殷池雪虽然语气不怎么好,但至少比刚才缓和了点。
“比钻石还真。”余鹤举起右手,“我对车顶发誓。”
真的是,为了回去自己可真是拼了,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
殷池雪瞥了他一眼,却不自觉地扬起嘴角。
他伸手握住余鹤的手,目视着前方,轻声道:“不要随便发誓。”
余鹤深吸一口气,不着痕迹的一点点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但殷池雪就像在手心抹了胶水一样,任凭余鹤怎么努力都抽不出来。
“不要在陈家帮工了,搬来和我住吧,也给我省点油钱,车子两头跑特耗油。”
一听殷池雪提出的这种无理到丧心病狂的要求,余鹤马上拒绝,几乎是都不过脑子的:
“不了,陈家挺好的,我在那边也混熟了,不想挪地方了,折腾。”
“可是你早晚要离开那边的,既然决定跟着我,那就要把其他事解决好,不然我想见你一面还得跑半个多小时。”
怎么听殷池雪这意思,余鹤颇有种木桩要钉了菊花的既视感,于是他赶紧岔开话题,皮笑肉不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