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也许你还记得你是恶毒男配。”
乐天淡定道:“我还是挺恶毒啊,你看,这都大半年了世界不也没崩。”
系统:……这个人是真的贼。
原世界里设定的女主——薛乐天的表妹,婚配对象还在岭南自由生长,等待十八岁被穿越,薛乐天的恶毒男配生涯还有五年。
乐天坐在满是灰尘的屋子里出了神。
范宣……
“嘭”的一声,薛宅摇摇欲坠的门被撞开了,乐天倏然起身,心有所感般地往外走去。
“哥哥——”
乐天下意识地伸了手与迎面扑来的范宣抱了个满怀。
范宣喊坏了嗓子,声音沙哑地哭道:“哥哥,你怎么走了……”
乐天呆在了原地,范宣像藤蔓一般紧紧缠住了薛乐天,低着头靠在薛乐天的颈间发抖。
薛乐天垂下脸,低声道:“怎么不穿衣服……鞋也没穿。”
“我不想活了,”范宣猛地抬起头,看着薛乐天的眼睛痛苦地流下眼泪,“你走了,我不想活了。”
“住口!”薛乐天喝斥道,眼圈微微红了,“我是你什么人,我走了你就不想活了,说的什么傻话,回去!”
范宣又是大哭,乌鸦一般地嗓子呜呜地哭了起来,“跟我回去吧,哥哥,咱们回去睡觉吧。”他慢慢滑下身抱着薛乐天的大腿,眼泪滔滔而下,头发凌乱地像个小疯子,“哥哥呀……”
薛乐天挣了挣腿,转过脸,雪白的脸微微泛红,“我教坏你了,我不回去。”
范宣还是哭,“你不坏,我坏,我自己坏。”
薛乐天眼角也掉了泪,俯身捶打了一记范宣,气道:“我打你,我打你怎么了,我打疼你了吗……”
“不疼,不疼。”范宣忙不迭地惊恐摇头道。
“我陪你玩,你咬我,顶我,我说你了吗?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不配……”薛乐天坐下身,眼里簌簌地掉泪,低头却是看到了范宣血迹斑斑的脚底,忙慌道:“你这没心肝的东西,怎么流血了……”抬手去盖住范宣冻得泛青的脚。
范宣一把抱住薛乐天的脖子,呜咽道:“哥哥,回去吧,我求你了……”
薛乐天又推了他一把,两人相互搀扶着起了身,薛乐天憋住了泪,恨道:“你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你家里人那样爱护你,都死了吗?”
范宣搂住薛乐天的腰,小声道:“爹爹在外头。”
薛乐天不说话了,扶着范宣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向外头。
范东来在外头等着,见两人抱着出来,面色青黑,范宣却是很警惕地望着范东来,把薛乐天护在怀里,虎视眈眈地望着范东来。
范东来苦涩道:“上轿吧,回去了。”
范宣脸色这才松了些,转脸对薛乐天道:“哥哥,我们回家咯,你以后不要乱跑了。”
薛乐天一句话也没说,当着范东来的面也没给范宣好脸色看,冷着一张素净的小脸,范宣依旧面上渐渐露出了笑模样。
看着两个孩子一齐钻进轿子,范东来木然地想:这恐怕是要作孽了。
找回了薛乐天,范宣才开始找回了自己的感觉,搂着薛乐天的腰小声道:“我好冷。”
“活该,谁让你不穿衣服跑来。”薛乐天说着,展开自己的大氅罩住了范宣。
范宣在他怀里拱了拱,“我急嘛。”
薛乐天冷道:“你急什么,除夕夜的在街上发疯。”
范宣生气了,抬起脸与薛乐天算账,指责道:“你为什么走了,我没有不听话呀。”
平素里,薛乐天要拿捏范宣时,总是会说‘你不听话,我就走了’,范宣牢牢地记住了,他是往好了记的——只要他听话,薛乐天就不走。
薛乐天瞪了他一眼,清凌凌的眼睛里水光一闪而过,“你再凶试试?”
范宣蔫了,低头靠向薛乐天的胸口,“哥哥,你别生气呀,我就是……我就是问问。”
薛乐天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问什么问,你能弄明白吗?”
范宣轻轻把脚放在薛乐天的靴面上,“我的脚好疼,嗓子也疼。”
薛乐天低头看了一眼范宣的脚,轿子里黑,看不真切,隐隐约约地能看到血色,“你就光着脚跑来的?”
“嗯,”范宣小声道,“我急呀,我都快急死了。”
薛乐天拢了拢罩住两人的大氅,低声道:“急什么,我又不会飞走,就算我不在范府陪你了,你不能出来找我吗?”
范宣着急地捂住薛乐天的嘴,脸上泛红,眼珠子乱飞,显然又是要发疯,“你——你不要走呀!你答应我了呀!”
“拿开,”薛乐天盯着范宣的眼睛冷冷道,“再不拿开,我现在就跳下去。”
范宣火烧掌心一样地拿开手背在身后,怯怯道:“不要跳下去。”
“走不走,不是我能决定的,横竖也就是个破落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薛乐天冷冷道。
范宣听不懂了,眼睛惶恐地望着薛乐天,半晌才小声道:“那……你到底走不走呀?”
“不走!”薛乐天忍不住拔高了嗓子。
范宣终于欢喜了,紧搂了薛乐天的腰,长吁了一口气,“嗨呀,哥哥,你吓死我啦。”
“真是个傻子……”薛乐天揉了揉范宣凌乱的脑袋,低声道,“今天打扮得那么漂亮,现在跟个小疯子似的……别动……我给你理头发……都打结了……回去梳发够你受的……”
范宣听着薛乐天说话的声音,心里觉得安定极了,闭上眼睛弯了弯唇角,没心没肺地打了哈欠,鼻尖飞出了个鼻涕泡,沙哑道:“好困呀……”
第366章 恶毒男配7
轿子一路稳稳当当地抬进了范府的本真院,院门狭窄过不去了才停下, 薛乐天要下轿子给范宣拿鞋, 范宣长在他身上,不肯他一个人下去, 就怕薛乐天下轿子又跑了。
薛乐天挣不开,撩开轿帘, 对等候的春元道:“替他拿双软靴来。”
春元也是被范宣闹得怕了,看到薛乐天都觉得心惊胆战, “好。”
薛乐天放下轿帘, 回身对紧抱着他腰的范宣道:“我人都在这儿了,你还怕什么。”
范宣不说话, 他真是吓得魂飞魄散了,怎么也不会愿意现在放手的。
春元拿了软靴出来,薛乐天从轿帘里伸了手拿进去,一阵窸窸索索的穿鞋声传来,夹杂着范宣撒娇喊疼的声音以及薛乐天的低声安慰。
范宣只趿了个脚背就搂着薛乐天下了轿子,薛乐天扶着高大的范宣有点费劲,范宣哼哼唧唧地小声叫疼,希望薛乐天能再安慰他两句, 换来薛乐天不动声色的一个瞪眼,他又老实了, 不敢吭声了,欲盖弥彰道:“其实也不是很疼。”
薛乐天搀着他,旁人都不敢靠近, 范宣今日在府里可是闹得不可开交,真真是把所有人都给弄怕了,薛乐天压低了声音道:“不许多嘴。”
范宣上下嘴唇一黏,只有喉咙里发出一点‘嗯嗯’的疼声了。
因为薛乐天的这一跑,范宣险些恨上了春元,就记住了春元骗他,往日春元照顾他的情分全忘了,坐在榻上凶恶地挥手赶人,“都走,都走。”
“拿膏药来,再打盆温水,然后就下去吧。”薛乐天冷淡道。
春元赶忙退了下去。
范宣趴上薛乐天的膝头,小声道:“春元坏,她骗人。”
“你这小傻子还学会背后告状搬弄是非了,”薛乐天戳了一下他的头,冷着脸道,“她不过是个奴婢,有什么法子,只能听得你们摆布,伺候了你许多年,还要被你说一句‘坏’,真是要冤死了。”
范宣挨了一顿训,虽是听不太明白,转了脸,面向薛乐天的珠玉腰带,小声道:“那春元不坏。”
“听风就是雨的,果然是个……”因为春元进来了,薛乐天掐了话头,五指插入范宣蓬乱的发间梳理。
春元放了温水与膏药,对两人行了一礼,薛乐天低着头只管理范宣的长发,范宣眼里没别人,手指抠薛乐天腰带上的宝石玩,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牢不可破得任何人都插不进去一般。
春元眼睛上下翻了翻,轻抿着唇,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临到门口又回头望了一眼,范宣正坐起身把脚伸到水盆里,薛乐天似乎是在数落他,范宣缩了缩肩膀,侧过脸对薛乐天讪讪地一笑。
春元心中轻叹了口气,真是……冤孽。
“自己洗干净了,脚上细细碎碎的都是伤口,你发疯的时候,不能顾着点分寸吗?就这么蛮来,你不要对我笑,”薛乐天戳了一下范宣傻笑的脸颊,“我知道你没那么傻,小心思多着呢,故意弄出这点伤口来讹我,是不是?”
范宣好脾气地俯下身洗自己沾满了尘土的脚,清澈的一盆水马上变得乌糟糟的,上头若隐若现地飘着一点红,薛乐天看了一会儿,俯下了身抓起范宣的一只脚替他擦洗。
范宣乖乖地享受着薛乐天难得的温柔,待薛乐天给他洗净了脚,放在膝盖上给他上药,才小声道:“哥哥,我也给你洗脚。”
“不要你,笨手笨脚的,给自己都洗不明白,还给我洗脚,”薛乐天嗤笑一声,“憋着,不许鬼哭狼嚎的。”
脚上的细碎伤最要人命,范宣金尊玉贵地长大,从没受过什么伤,薛乐天给他涂了一点药,仰头看着他道:“疼吗?”
分明是他不让喊的,临到头却还要问一句,范宣咬着唇道:“不疼。”
薛乐天瞪了他一眼,“撒谎都学会了?”
范宣忙不迭地摇头,“不太疼,哥哥在,我不疼。”
薛乐天很不客气道:“胡说……”见范宣张着嘴还要分辨,直接打断道:“不许说话。”
范宣只好悻悻地闭了嘴,他是不疼呀,他看着薛乐天,心里是甜丝丝凉津津的,浑身上下哪都舒坦,况且——薛乐天还给他洗脚呢!
替范宣的脚上好了药,薛乐天也是累得很,干脆卸了玉冠,解了外衫,合衣上了床,屋子里摆了许多炭盆,温暖的很,他一上床,范宣就搂住了他的腰,是个全然把薛乐天藏在怀里的姿势。
“先睡一觉吧,你困了,我也困了,”薛乐天低声道,“不许说话……”
范宣‘嗯’了一声,把脸埋进了薛乐天的颈窝,他确实是困了,闹了一夜,身心俱疲,此刻薛乐天在他的怀里,他也就万事大吉,很放心地睡了。
等翌日醒来,范宣怀里还抱着薛乐天,于是觉得非常满意,抬起眼盯着薛乐天的脸瞧,从细眉弯目一直瞧到薛乐天淡粉的两片唇。
范宣的嗓子昨夜喊急了,出了一点血,今晨起来就尤其地刀刮似的疼,他咽了口唾沫,疼得眼睛都要红了,挪开了眼,将额头靠在薛乐天的侧脸上,心想:嗓子疼,我不能多看哥哥了,闭上眼睛在大年初一睡起了小回笼。
薛乐天醒了,差点没揍范宣一顿,范宣大约是嗓子疼的厉害,睡梦中也不去吞咽,在薛乐天的侧脸流了满脸的口水。
薛乐天气得要命,按着可怜巴巴的范宣一通狂吠,范宣嗓子疼,脚底心也疼,眼角悄悄地凝起颗大泪珠,指着嗓子说自己嗓子疼。
薛乐天抹了把脸,袖子上亮晶晶黏糊糊的,气道:“昨夜不是还巴巴地说‘有哥哥在,我不疼’,我就知道你这傻子真的是学坏了,哄人骗人撒谎都会了,怪不得你父亲说我教坏你了。”
范宣无从辩解,张大了嘴给薛乐天看,喉咙深处确实往上冒血沫星子,薛乐天这才想起范宣那乌鸦一样的嗓子,他还想让范宣少说点话也就养回来了,皱眉道:“怎么伤得这么厉害,等着,我去叫人。”
范宣一听他要走,立刻急了,手脚并用地缠上薛乐天,他高大结实,薛乐天生得单薄,被他一抱差点摔到地上,恼怒道:“你有完没完,我去叫人,又不会跑了。”
范宣不说话。
薛乐天雪白的脸沉了下来,冷笑一声,“好,那你就跟着我。”拿了靴子给范宣套上,他自己也下了塌,站起身了,范宣抱着他也跟着站起身,两人连体婴一样地走到院门口。
顾忌着范宣脚上受了伤,薛乐天走得很慢,一路磨蹭过来,范宣都是哼也不哼一声,两只手打了结一般地缠在薛乐天腰上。
薛乐天站在院门口,冷淡道:“我可出这个门了。”
范宣额头贴在他的肩上,还是不说话。
薛乐天跨出了院子,范宣跟着他也跨出了院子。
薛乐天这才奇了,“你不是不乐意出院子?”
范宣心里想的明明白白,他最喜欢的当然是薛乐天生活在本真院里,谁也管不着他们,他们也谁都不管,可是薛乐天长了脚,会跑,就像昨夜,他出去了,范宣只能在院子里等。
等不来怎么办,一定得出去找。
范宣想明白了,外头再可怕,也不比薛乐天跑了更可怕。
春元带着仆人来收拾时,见薛乐天与范宣缠手缠脚地站在院门外,也是吓了一跳,急急地上前道:“三郎!”
范宣抬头看了她一眼,他对春元有气,因为薛乐天说‘春元不坏’,于是只是撇着嘴,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疯劲。
薛乐天冷着脸道:“他嗓子出血了,叫大夫来。”
“可……”春元为难道,“三郎不愿见生人……”
薛乐天垂下眼,语气平板道:“见不见?”
范宣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
薛乐天抬起脸,眼中冷光闪闪地对着春元,“去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