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传雨噙着笑,先用纸巾擦了擦钟念的汗,再把水递给他,
“走那么急干嘛,你这几天要避免剧烈运动。”
钟念一见到江传雨,嘴角就止不住地往上跑,他想起自己还在生气,强压了下来,仰头咕嘟咕嘟灌下去半瓶水,打了个水嗝,再淡淡地瞥着江传雨,没好气地问,
“你不是在前面举旗吗?怎么跑回来了。”
江传雨在他身边坐下,给他扇了扇风,
“我给别人了,你掉在后面我不放心。”
钟念的嘴角有点压不住了,翘起一点点,语气还是保持冷淡,
“有什么不放心,别人可不会叫我走开点。”
江传雨无声地笑了,小甜o闹起别扭来,也可爱。
钟念用肩膀拱了拱他,作势要赶人,
“快走远点,等会儿激素又超标了,我可惹不起顶a。”
江传雨伸手揽住他,低笑,
“现在我们俩都累成这样,血液全在心脏附近,没空管激素了。”
呵!
这就是你来找我的理由?
有事怪激素,无事找钟念?
小甜o才没那么好哄,他抖落开肩上的狼爪,把屁股挪远了点,用余光睨着他的alpha,
“我现在也没空管你,走吧走吧,别打扰我看风景。”
江传雨挑眉,坐得更稳了,
“你看你的,我看我的,互不干扰。”
江传雨说的看,就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钟念,盯得他脖颈渐渐泛起红晕,终于忍不住回头嗔道,
“你在干嘛!”
“哦,没干嘛,”
江传雨把他的一颦一笑都刻在眼底,低低叹息,
“我在充电。”
看着你,就能让我的血条回满。
钟念被他撩了一脸血,终于绷不住了,挪回到自己的alpha身边,悄悄把头靠了过去。
“要挨在一起,才能充电。”
第47章
毛乎乎的脑袋,散着热气和偷溜出来的一丁点儿草木香,暖烘烘的靠在肩窝里,让江传雨忍不住用下巴蹭了蹭。
进了山,一路上都是草木的味道,但跟钟念身上的味道还是不同,他的味道更纯,还带一丝回甘,最重要的,是撩人。
跟它们的主人一样,初见只觉得纯良无害,谁知道内里是这么甜的小少爷,又娇又乖,叫人不得不捧在手心里宠。
钟念如愿以偿地闻到海水味,总算顺了气儿,分出点精力来关心江传雨,
“你累不累?要不要喝水?”
江传雨直接拿过他喝剩的半瓶水,对着瓶口咕咚喝下,钟念盯着他不断滑动的喉结,心思又有点飘了。
雨神真的好帅。
黑色的发,黑色的眼,睫毛又长又翘,喜欢半垂着眼睑,用下目线看人,自带三分冷然,动情时眼瞳深不见底,像旋涡一般,把人吸进去无力挣脱。
鼻梁挺直,鼻尖生得好看,凑得近了,老爱用他的鼻尖来蹭蹭,跟小狗似的,连吸带嗅,弄得人又酥又痒。
底下是淡樱色的唇,平时不爱说话,哄人的时候一哄一个准,能下无数个套,等着鱼儿上钩。
可恨钟念就是那条鱼,傻不愣登,每次都会高高兴兴地咬钩。
斗不过的……
钟念眯起眼,在鸟鸣山更幽的悬崖边,蓦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alpha面前,大概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在想什么?”
江传雨见他怔怔地盯着自己,轻笑着开口。
他心情很好,半侧着脸只用眼尾勾住钟念,微敛的桃花眼带出氤氲风流,是块祸国殃民的好料子。
被祸祸得厉害的钟念吞了下口水,突然问:
“你会欺负我吗?”
江传雨一口水差点呛到,他稳了稳,才转头看着钟念,好笑道,
“你那脑瓜子里一天天的都在想什么?”
钟念睫毛一扇,笑出白糯的门牙,
“想你呀~”
山涧拂过一阵风,凉凉悠悠的,把这三个字送入江传雨耳朵里,像是在琴键上落下的音符,每一下都敲在他的心口上。
老是被自己omega撩得七荤八素的,再隐忍的alpha也憋不住了。
江传雨扬起笑,回答钟念提出的问题,
“除了一种情况,其他不会。”
钟念一怔,傻傻上钩了,“什么情况?”
江传雨把头一歪,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在床上。”
合法欺负。
轰——
血冲上头,把钟念的两颊都染红了,他瞬间弹起来,退开两步,结结巴巴地呵斥,
“荒、荒郊野外的,你、你这个流氓……不怕,不怕把我弄发情了吗?”
江传雨往石壁上优雅一靠,用眼神挑逗,
“你现在又累又饿,信息素都要休眠了。”
不趁现在逗一下,等你吃饱喝足,落荒而逃的就是我了。
真被他说中了,钟念这会儿连撒娇的心思都没多少,只想躺平睡觉。
他瞟了眼远在天边的山顶,重重叹了口气,准备绕开这个大流氓,拖着残破的身躯,继续攀登事业。
江传雨见他想溜,把手一伸,低声控诉:
“电没充满,还差一格。”
居然撒起娇来了!
醒醒,你可是个alpha!
凭什么你要抱抱的时候就能抱?
我不要面子的吗!
钟念带着满肚子腹诽,脚不受控制地走向江传雨,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只能抱一格的时间哦。”
江传雨小心避开钟念的左手,一手箍腰,一手扶着后脑勺,把人整个嵌入怀抱,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地笑了。
“真好。”
在阳光下拥你入怀,美梦成真的感觉,真好。
钟念没那么多心思,只要能被雨神抱着,怎样都好,尤其这会儿累了,巴不得有人能把他直接抱上山顶。
两人腻歪了好一阵儿,终于还是要面对残酷的现实——
还有三分之二的山路要爬。
歇过之后,身体开始抗议,加上自家alpha就在身边,没了要追上去的劲头,这山爬得就索然无味了。
眼看着旗帜越爬越高,钟念问江传雨,
“谁在举旗啊,跟打了鸡血一样,我就没见他停下来过!”
江传雨憋着笑,
“孙茂。我告诉他郭瀚宇也在冲顶,他一听就来劲了。”
哦,这儿还有个比自己更傻的。
钟念瞥着江传雨,明显不信,
“郭瀚宇也举旗?”
江传雨摇头,“不知道,但对孙茂很有效。”
啧!
钟念望了望半山腰上的红旗,在心里为茂狗点了根蜡。
说到那个b,钟念又想起了之前的不愉快,
“郭瀚宇找你到底什么事?”
江传雨看着他,语气谨慎,
“等回去以后再跟你细说,他目前在为bo恋努力。”
钟念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他这会儿累得很,无暇关心别人,一步三喘,很快就落到了最后,连教师队伍都把他俩赶上了。
“哟,传雨怎么落后面了?”
钟念只是级部的npc,除了本班老师,别人都不认识,江传雨就不同了,无人不知无人不识。
看到这个顶a爬得这么慢,老师们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江传雨大大方方地回应,
“我们班同学带伤爬山,我得陪着他。”
老师们瞥见钟念吊着的左手,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我就说嘛,传雨怎么可能走那么慢。”
“唉,这就是跟他补课的那傻……同学吧?”
“同学情深哦!”
“唉同学加油哦,别扯你们雨神的后腿!”
老a们嘻嘻哈哈地一阵打趣,轻松越过他俩,很快不见了身影。
钟念当然知道自己扯雨神后腿了,可他无能为力。
无止境的台阶,千篇一律的树枝、树叶、沾着雨水的残破蛛网,钟念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话都不想再说了。
江传雨跟在钟念身边,密切留意他的变化。
前半程冲得太猛,他就是担心他后续无力,所以折回来找他。
让处在生理期的omega爬山,本就不是个好主意,钟晴没拦下来,江传雨自然也没本事说服这位骄纵的小少爷,只能全程陪伴,不时当一下拐杖。
到下一个休息区后,钟念立刻脱掉风衣,还想脱里面的毛衣,被江传雨拦住了。
“越往上温度越低,不能脱这么急。”
钟念热得烦躁,哪管这些,掀起毛衣下摆往上扯,江传雨一把薅下来,手掌贴住他小腹,低声喝止,
“这里要保暖,不能被凉风吹到了。”
那里,是omega才有的……
钟念心里立刻泛起不舒服,眉头一皱,推开江传雨,背过身坐到角落里。
心跳得厉害,汗如雨下,小腿开始发颤。
而这只是爬了不到两小时山的结果。
自己的体力绝没这么差,原因显而易见。
钟念不喜欢这种感觉,无法掌控身体,心有余力不足的状态,让他想起了自己生病后的样子。
噩梦般的回忆。
孱弱,是他厌弃憎恨了两辈子的东西,没想到,到头来还是缠着他不放。
他不甘成为弱者,形于外的保护,只能让他越来越鄙视自己。
江传雨的好意,钟念非常清楚,但无法接受。
哪怕分化了这么久,他还是不适应太过明显的omega特质,那些随时都在挑战形成了将近二十年的三观。
像是被迫变性,有类似阉割的屈辱。
而且,他连累了江传雨。
雨神明明可以飞得最快最高,却因为自己落于人后,他为他叫屈的同时,更加厌恶自己。
现在只是爬山,以后呢?
他跟雨神的差距,瞎子都能看出来,现在勉强能在一个学校,高考后呢?
他会在哪儿,雨神又会在哪儿?
这些话,钟念没法跟人说,尤其是对江传雨,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和难堪,已经非常丢脸了,不能再给他添乱。
不过钟念很快意识到自己脾气来得太突然,怕江传雨多心,赶紧转身想要解释,却发现江传雨不见了。
真不见了。
小小的一个露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学生,里里外外都没有江传雨的影子。
钟念莫名有点慌,起身追出去,沿着山道找了一圈,正想扯开嗓子叫人,瞥见江传雨从山道旁的树林里钻了出来。
钟念赶紧迎过去,“上哪儿去了?”
江传雨看了他一眼,“这就起来了,不再歇会儿?”
说着,他把手里的东西递给钟念,“试试称不称手,林子里还有很多。”
那是根断落的树枝,粗细刚够一握,长度及腰,往地上一杵稳稳当当,是根不错的拐杖。
钟念拿着戳了几下,抬头看江传雨,
“你就找这个去了?”
“嗯。”
江传雨盯着他汗湿的额头,抬了抬手,又缩回去,掏出纸巾递给钟念,
“我先上去了,那边还有事,你按自己的节奏来。”
钟念喘息未定地盯住江传雨,从他的眼里看到了鼓励。
江传雨冲他笑了笑,“加油,只剩一半了,我在山顶等你。”
别急,按你的速度来,哪怕我先跑出一段,也会在未来等着你。
钟念怔了几秒,忽地扯开笑容,重重地一点头,“好!”
他左右瞄了瞄,凑到江传雨耳边,“那等会儿是不是有奖励?”
江传雨在他腰上狠狠捞了一把,语气傲娇,
“等气喘匀了,记得来找我要。”
剩下的山路,陡峭依旧,但钟念的确没那么大压力了。
累了一屁股坐山道上,渴了捧点溪水涮涮口,手足并用,毫不在乎形象地往上爬。
虽然慢点丑点,但我一直在努力啊!
而且,我还有alpha在前面等着呢!
磕磕绊绊、连吁连喘,落花流水,屁滚尿流……
不管怎样,历时二个半小时,钟念终于爬上山顶了!
当他跨上最后一级台阶,看到人头攒动,吆喝声不断的山顶,不禁热泪盈眶了。
呜呜呜,终于到了,这一路的艰辛,苦难,不足为外人道也!
像是历经八十一难,终于取得真经的……
“唉这位同学麻烦让一让,别堵着道儿。”
“哇男的还是不一样,我以为我们算是第一批了,结果人家到得更早!”
“他是哪个班的,我怎么没见过?”
钟念转身,看到一大群女生围着他叽叽喳喳,他瞥了眼她们队伍的旗帜,对着‘高三五(宝华)’几个字狠狠皱了下眉,拂袖,
“我不是你们学校的,而且我已经到了很久了!”
说完,他一瘸一拐地走开,找七班的队伍去!
但山顶已经挤满了人,不光a校的到了,b校的也到了大半,现在o校的又上来了,把本就不大的山顶平台挤了个水泄不通。
做饭的地方在平台后面的山坡上,但每个班都得先上平台,跟悬崖边那块‘梵篱山’的石碑照相。
七班因为差钟念,迟迟没轮上,班里的同学都快把旁边的小贩摊买空了,终于等来了满脸通红,双目无神的钟念。
闲极无聊的同学散成两排,随着老成一声令下,呱唧呱唧开始鼓掌。
“天哪,钟念同志你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