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苗身上是华丽的欧式长裙,提起来走路还算方便。但时绪身上的戏服是专门订做的,远距离活动就费劲了。
见时绪脸上有些为难,摄影师一挑眉喜不自胜的准备上前,却有人先他一步。
“你怎么有空过来?”
“刚下课,让过来帮忙。”身旁的人言简意赅。
你怎么也不像是会听从老师安排的人啊。时绪腹诽,不过问题也来了,“刚才在游泳馆怎么没告诉我要来拍照片?”
靳择野搀扶着他,面无表情道:“忘了。”
……你是不是故意的。
于是时绪像老佛爷似得,被靳择野一脚浅一脚深的搀扶到地方。又不停歇的谢苗拍了几组照片。原本他任务还算轻松,除了谢苗,只需要再和扮演伯爵的学生拍摄一组照片。但拍摄过程却总是屡屡受阻。
特别是摄影师似乎铁了心要整他们,不光频频喊“stop”,还总让不断活动调整姿势,正所谓逮着一只羊毛薅的起劲儿。时绪脸上笑嘻嘻心中早问候了摄影师祖辈十几代,要不是靳择野在边上怕崩人设,时绪早冲上去抡人了。
被庞大的拍摄阵势吸引,围观的学生渐渐多起来,叽叽喳喳议论。
“那些不是之前文化周表演的人吗!”
“我超喜欢里面的人鱼王子啊啊啊,盛世美颜杀我,我还录像了回家反复看来着!”
“怪不得学校连专业的摄影师都请来了,那个摄影师好像也相当厉害,听说学校还想请他来当特约讲师呢!”
围观众人没察觉到摄影师的不怀好意,直到谢苗几乎累得几乎直不起腰,摄影师才摆摆手让她下去。
他头也不回的喊道:“伯爵呢,让伯爵过来!”
妈蛋,还有啊。
时绪大口大口灌完水,陆闻在旁边小心的给他擦汗,顺便内涵摄影师“秃驴地中海一瞅平常性.生活就不顺利”。不过也就过过嘴瘾,彼此都心知肚明这是学校特意请来的摄影师,只能忍忍过去。
摄影师则洋洋得意,正准备等伯爵来时再折腾时绪拍个几十组“废片”,这时他突然感觉一道视线。
说不清道不明,却感觉让他浑身发凉。他忍不住把衣服裹了又裹。
转过头,身后的学生双手插着兜,正盯着他。除了那双过分冷漠的眼眸,和其他学生没什么区别。但却让摄影师不自觉的联想到某种阴冷嗜血的蛇类,特别不舒服。
旁边有学生匆匆跑过来:“老师,演伯爵的同学好像今天生病了……”
摄影师心中冷哼,他猛地指向身后的那个学生:“伯爵这个角色不重要,随便替代一下就可以……你来!”
周围来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不知何时就连校领导也笑呵呵的在旁,毫不掩饰的表达出对摄影师的欣赏。
从临时休息区出来的时绪脑袋有点晕。
尽管提前听陆闻说过,但靳择野这身打扮还是出乎了他意料。平时穿白的长袖校服没什么感觉,现在一看,黑色简直把对方的冷感勾勒的淋漓尽致,极致禁欲也极致深沉。
少年似有所察的抬头,那瞬间时绪突然浑身一颤,仿佛被极阴暗的生物死死缠绕。
“身体不要那么僵硬,你们两个离近一点!”
时绪僵硬的往前走了两步,差点被厚重的下摆绊到。只是刚一歪倒却感觉对方搂住自己的腰。两人一下凑的很近,呼吸间仿佛被灼伤。
所幸被这么一折腾,刚才那种诡异的错觉消失了。
令人上瘾的白檀香幽幽,从时绪浸透的衣料间透出。
不知何时,靳择野的手上力道已经嵌入他的腰。不知轻重的家伙,时绪疼的一抽,下意识掐了对方一下:“疼,轻点!”
靳择野抿唇,眸中猩红色一闪而过。
这次进展顺利的不可思议,随着摄影师的指示,很快进入了拍摄尾声。在得知最后一张需要伯爵单膝跪地亲吻王子手背后,时绪满脸黑线。原来地雷在这儿等着他踩呢。
一旁校领导也满脸疑惑,“男生亲男生手背……这合适吗?”
“您这就不懂了,这就是潮流趋势啊,”摄影助理一幅很懂的样子,“要我说,比起公主,明明是伯爵和人鱼王子才更配好不,这可是敢于跨越物种和性别的禁断的爱情啊!”
校领导恍然大悟:“如此甚好。”
好个毛。
天王老子都不跪的靳择野要真能给他跪下,还亲他手背,他当场倒立吃翔。
“来,三,二,一……开始!”有人开始清场。
靳择野果然没动。时绪悄悄使眼色:“不用真亲,实在不行的话还可以借……”
一秒后,时绪就明白了fg绝不能乱立。
那一声“位”字还没出口,对方忽然缓缓弯腰。
随着动作,身后披着绘有华丽图样的黑色长袍如水银般倾泻落地。
空气仿佛静止了。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快门声,嬉闹声,呼之欲出的惊叫,仿佛被隔在很远的地方。
一个凉薄,而又滚烫的吻缓缓印在时绪手背。
恍惚间,时绪仿佛看见了原书中那个黑化后,手段血腥残忍,屠戮尽所有男配最后拉着爱人同归于尽,残暴而血腥的少年。
当对方伸出手,便是要共邀去赴死。
那他是不是也得有所表示。扶起来还是回个礼,气氛诡异,半晌时绪憋出一句:“爱卿不必多礼……”
幸好周围没人听见这句话。
拍摄完,靳择野面色如常的起身,换上校服后又恢复了平常沉默寡言的样子。时绪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不能平息,最后只气鼓鼓的戳着那身黑袍,“都怪你。”
都怪这身戏服,把靳择野搞成活脱脱一个黑化大魔王,他都快有PTSD了。
一旁的校领导明显也被这“禁断的爱”触动了,大加赞赏的同时还特意问了句,“不知道您有没有意愿来当我校的特约讲师?”
摄影师就等这句话了。
城艺是众所周知的财力雄厚,能来这混个特邀讲师他也能脸上有面子。况且他早就研究透了这个领导喜欢摄影,并且当众表示过欣赏他的作品。
刚准备回话,身后恰好有人走过。
对方动作稀疏平常,像准备去不远处的水泵打水。两人短暂交错,停顿,然后分开,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只是擦身而过的瞬间,摄影师听见对方声音中带着几分冰冷的戏谑,“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么?”
“拍完之后,得想办法把邻居家老他.妈乱叫的狗药了吃,再顺便去‘nightwish’找两个漂亮小姐泻泻火。”
等等,他怎么把今晚的打算真的说出来了?
摄影师慌忙捂住嘴,这话粗俗的不堪入耳,校领导眉头猛皱,脸色铁青道:“关于是否您是否有资格成为特邀讲师,我会和学校进一步商议。”
周围学生也听的清楚,一时间议论声如潮水。
“我靠,你们听见那个摄影师说什么了吗?”
“想毒死狗不说,而且还要去那种地方!”
“不会吧不会吧,学校怎么敢找这种人给咱们当老师!”
很快,学生们群情激愤的喊着“滚出去”,刚才受气的几个管道具的学生喊得更是大声。在一片鄙夷和嫌恶中,摄影师灰溜溜的逃走了。
坐着休息的时绪只觉奇怪。
摄影师那表情明显也是后知后觉,一幅不敢相信的样子。原书中只有黑化后的靳择野有这种操控人心的力量,这一切很难让人不去多想。
而刚刚经过摄影师身边的人恰好是……时绪忍不住抬头,对方却也朝这边看来。
时绪装作不经意的错开视线。
恰好此时手机震动,邹唯一给他发来消息。
“这几天打算把修鞋店改成工作室,卖出首饰的本金用来装修应该刚好够用。对了,那个什么沈少可真是财大气粗,不过你说他给的那些东西你不准备留?”
时绪回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邹唯一:“反正你今天尽量回家一趟吧,听说最近有混混在你家附近转悠……我本来想去看,但这边装修走不开。”
“我马上回去,谢了。”
回完消息,时绪仍然心神不宁。等彻底收拾完学校里人都快走完了,跟谢苗发短信说了声抱歉,时绪火速收拾书包赶回家。
越临近家里那条借口,越听见隐隐有嘈杂的声音。
时绪留了个心眼,没直接过去。邹唯一说的混混他也听说了,似乎就是故意找茬来的,还收点保护费。周围没人敢惹,只好破财免灾。
再说这地本来就是三不管,这帮混混估计也就看重这点才敢乱来。
果然,夕阳下,几个流里流气的小混混正往他家的面包店里张望。
“好像没人啊,而且这店这么破,咱有油水捞吗?”
“昨天我可亲眼看见大车小车往这里运东西,你用脑子想想,怎么可能没钱?”
“实在不行直接敲玻璃,看他们敢不敢出来。”有混混建议。
“你他.妈别吓着人家。我打听好了,这里就一寡妇带着儿子,”为首的老大啐口唾沫,猥.琐道:“到时候年轻的归我,老的归你们。”
偶尔有经过的路人,脚步匆匆,一眼也不敢多看。
从废弃堆里翻找,时绪抄起一根生了锈的铁管,掂量一下,朝那边走去。
挺久没打过人,他手有点痒。
几个混混看见时绪,只当他是个又软又白,脸蛋还贼漂亮的弱学生。当即吹起口哨,为首老大眼前一亮,露出一嘴金牙走过来,“哟,小弟弟怎么迷路了?”
时绪利落避开,人狠话不多的拿手中铁管猛砸下去。
砸死你个瘪犊子!
这一下始料未及,混混被砸了个趔趄。当即变脸扑过来,时绪面色不变,毫不留情朝着肚子又是一下。
简直是奇耻大辱!
混混被打了个趔趄,随即狂怒道。“你小子居然敢打我!”
正好时母今早去了商圈,这附近又没什么人。不用再装乖学生的时绪下手再没控制,来一个揍一个,来两个揍一双。不一会,几个混混脸上就挂了彩,连连讨饶。
老大的大金牙豁了个口,说话直漏风:“等,等一下……有话好商量啊!”
街口引擎轰鸣,突如其来灯光刺的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瞥见驾驶座上隐约是个女人。时绪当机立断扔掉手中铁管,朝车飞奔,活像个被人欺负的弱学生扑向亲人的怀抱:“救命啊!”
混混们一幅见了鬼的表情:“……”
第41章
那是一辆崭新的奔驰,亮红色车漆锃亮,与窄巷周围破旧的建筑对比鲜明。
车门开,精致闪亮的缎面高跟鞋踩在地上。定睛一看,驾驶座上的女人居然是许温莲,声音气势十足:“你们在干什么!”
而另一个从奔驰里下来的居然是时母,“阿时,没受伤吧!”
见鬼,他母亲怎么会和许温莲一起出现。次元壁破了?
不过戏还得接着演,时绪如实说了过程,但隐去中间自己拳打交替的部分。闻言,时母眼眶红了,时绪叹息着心道对不起。而许温莲听了过程之后则一挑眉,当即看向那几个混混:“就是你们在这里惹是生非?”
时绪站在一旁眼观鼻关心,好好学生的样子,顺势把铁管踢远了一些。
几个混混面面相觑,倒也看出许温莲不好惹,于是全交代了。许温莲打了个电话,当即有人火速赶来把他们带走。不一会街道就恢复平静,在时母的邀请下,转身准备走的许温莲居然停下了。
在一楼陈旧的客厅,和珠光宝气的许温莲面对面坐着,旁边时母笑呵呵的倒茶。时绪突然有种幻灭感。难道时母和许温莲是手帕交,彼此是失散多年的好闺蜜。鬼扯吧。
几人寒暄几句,许温莲还很给面子的喝了口茶。只是临出门前特意看了眼时绪,似有深情。
风风火火上了亮红色奔驰。许温莲神情复杂,她看向那通显示通话中的电话,“你满意了?”
许温莲语气嘲讽:“那个时绪对你就这么重要,这点小事你居然让我亲自出面?”
那边声音淡漠,“谢谢。”
许温莲捻着口红的嘴一抽。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把她这个能操控城南商界半边天的人看在眼里啊。
半晌,那边又道:“有什么所谓呢,难道你不想拿下城南商圈的竞标项目?”
许温莲呼吸一窒,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其实这次她匆匆回国就是为了这事。如果拿下这个项目,就代表掌握了城南未来五十年发展的经济命脉。沈晏从城北过来也是为此,许温莲虽然馋极,但也没胆子和沈家争。
“意思是我会作为代表,帮助你的公司拿下竞标。”
“你说什么?你知道这话的意思吗,”许温莲脸因为恐惧有瞬间狰狞,“你居然想对付沈家,找死也别拉着我……”
“即使是从小看着的孩子,也不希望他们从自己手中分一杯羹吧,”对方打断她的话,“既然是属于你的东西,又怎么甘心拱手让人?”
这话如同蛊惑,引诱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许温莲大骇,忍不住攥紧手机问道:“靳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你到底是什么人,不,你有什么目的?”
这次对方沉默良久,似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目的啊,大概是一时起兴,想毁掉沈家试试?”
这句玩笑话说出来似乎带着血味,对方低笑两声,“合作愉快,许夫人。”